官囚 2.第一章 披發入獄(下)

作者 ︰ 葉雲龍

第2節第一章披發入獄(下)

檢察院已通知唐有神的妻子秦篆送來了棉被等日常用品,在這之前唐有神已被允許給秦篆寫一便信,適當交待與案子無關的生活事宜,以便把「雙規」前隨身所帶的公文包、手機、現金、鑰匙包等交給秦篆。唐有神做夢也沒有料到自己剎那間會成為一個沒有鑰匙的人,那種感覺實在太無奈,太哀傷。他把一大串鑰匙拆卸下來,分別用紙條寫好各個鑰匙的用處,請檢察官甫海轉交給秦篆。交出鑰匙後,唐有神的心里空空如也。心想,沒有鑰匙的人,是世界上那些真正的流浪人,而自己也將流浪牢獄,這個世上他再也沒有一個上鎖的門、抽屜、汽車,可以讓自己去打開了。也就是說沒有一個空間是真正屬于他的了,他失去的不僅僅是**的權利,而且是人生最寶貴的自由。這樣想著,心里真有一種人生挫敗和事業盡拋的酸楚。

在官場上混的,誰不希望在事業上有所作為?做好事誰不願意?做壞事誰不感到慚愧恐懼?做父母的,哪一個不想教育他的兒女?做兒女的,哪一個不想光顯自己的祖宗?一個年近五十的人,竟然為了一塊女敕肉玷污自己的靈魂而戴上冰冷的「枷鎖」。只有他自己的妻子秦篆才知道他為此吃了多大的苦頭,對他來說,真是一場道德的折磨啊。

在檢察院大廳里,唐有神與妻子秦篆見面了,檢察官甫海沒有給唐有神戴手銬,使他有了與妻子秦篆擁抱的機會,秦篆緊緊地抱著唐有神,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唐有神也鼻子一酸,流下淚來。那種酸,是浸入百年陳醋般的酸,那種痛,是萬針扎心般的痛,那酸痛迅即又變成一種如墜萬丈深淵的絕望。他強忍著那種酸痛,雙手在秦篆的肩膀上使勁地捏著……。過了一二分鐘,檢察官甫海把他們拉開了,催唐有神出門上車,秦篆突然大叫了一聲︰「有神!……」隨即昏倒在地……

時近新年元旦,空陰霾,閃著寒光,突然下起雨來。唐有神被帶進了警車,呼叫著警笛開走了,警車駛向了睦湖市郊的梅塢看守所。唐有神扭頭從小囚車的後窗上看著妻子秦篆,只見她爬著撲倒在檢察院大廳的玻璃門上,在看著慢慢離去的上白下藍、寫有「檢察」的警車,孤零零地張望著……。唐有神的鼻子發酸,一行熱淚奔流而下,一旦成了階下囚,便結束了十多年的官場生活。當他披發入獄,追思昔日種種情狀,痛悔之意在心中不斷滋長。追憶前塵,真所謂,如白頭龜年,于落花時節,談寶盛事,有不勝人世滄桑之感。

生離跟死別差不多,假使他和她之間隔著牢獄的高牆,那他們也就等于被墓碑永遠隔開。這是真正的慘劇,那不是佯裝出來的痛苦,而是名副其實的悲痛,落下幕布之後,劇中那個人不是回去同家人共進晚餐,然後,安安穩穩地睡一覺,不是的,他被送進了牢房。

秦篆不禁暈倒在地了,那一刻,她覺得旋地轉六神無主,丈夫意外出事使她痛苦萬分,結婚十多年了,她的心就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丈夫,一半給女兒,這是她的生命的兩大支柱。可是丈夫猝然入獄,她的塌了……。檢察院門口的保安給秦篆喝了一杯白開水,使她恢復了神智。為了丈夫和女兒,她必須堅強地生活下去。

等秦篆蘇醒過來時,檢察院大廳里已經空空蕩蕩,她隨手帶上丈夫留下的公文包,走出了明晃晃的門廊,只覺得潮濕的空氣冷颼颼地向她迎面撲來。雨已經停了,除了偶爾有幾滴冰冷的雨水從屋檐上滴下來外,四下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整個世界被冬日的濃霧籠罩著,稍帶寒意的迷霧中彌漫著一種年終的氣息。時近傍晚,街對面的房子一片漆黑,只有一幢房子的窗口射出了微弱的燈光,掙扎著穿過濃霧,灑在街面上,形成一束束金色的光點。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一床靜止的灰色霧毯裹住了。整個世界寂然無聲。她把頭靠在公交車亭子的一根立柱上,準備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然而此時她卻一滴眼淚也沒有了。這場災難太深重了,眼淚已經不起作用。她渾身都在顫抖。她生活中的這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竟一時坍了下來,那巨大的聲響還在她心中震蕩,還在她耳邊轟鳴。她站了一會兒,試圖重新祭起她的法寶︰「一切等我明再考慮吧,到了明我就挺得住了。」然而這一法寶也已經失靈。現在她想必須考慮好兩件事︰一是要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擔;一是要為丈夫盡快地找到律師梁欣,他是丈夫好朋友,律師是有神通的。她知道,不管是等到明,還是等到以後的哪一再想這兩件事,都同樣會使她深感痛心。她現在必須盡快回家,給女兒泱泱做晚飯。

家並不很遠,只隔著五個公交車站。秦篆不想哭哭啼啼地出現在女兒面前,更不想把丈夫出事的消息馬上告訴她。她下車後急忙走上黑魆魆的前台階,沖進了濃霧籠罩的夜色之中。她拐過彎去,走上了通往報社高層公寓的長斜坡。路面雖然潮濕,但萬籟俱寂,連她的腳步也沒有一點聲音,恍如在夢中一般。她順著斜坡一路走上去,只覺得眼中漲滿了淚水卻又涌不上來。同時她又有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仿佛從前也曾經置身于這樣一個又冷又暗的地方,置身于同樣的環境之中——不止是一次而是很多次。「我真傻!」她不安地想著,一邊加快了腳步。這是她的神經質在捉弄她,但這一恍恍惚惚的感覺卻纏住她不肯離去,而且慢慢地滲透到她整個心中。她疑惑地看了看周圍,好像有好多雙眼楮在注視她,仿佛都在指著她的背脊說,「她的丈夫被抓進去坐牢了!」這種可怕而陌生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她突然像一只動物察覺到危險那樣猛地抬起了頭。這都是因為她精疲力竭的緣故,丈夫被「雙規」38,她沒有一安生過,四處奔波請親朋好友幫忙,自己的妹夫甚至花大錢請紀委的朋友找辦案的人吃喝玩樂,化了幾萬元,結果丈夫還是被抓進了牢房!

她試圖安慰自己。今晚真怪,霧這麼大。過去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霧,除了——除了丈夫失蹤的那晚上,她擔驚受怕徹夜未眠。突然,她想起來了,同時恐懼也涌上了心頭。她想起來了。在丈夫「雙規」期間的無數次惡夢中,她就曾經在這樣的霧中奔跑,穿過一個沒有界標、常有鬼魂出沒的地方,四周籠罩著冷森森的濃霧,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幽靈和鬼怪。現在她是又在做夢呢,還是她的夢正在應驗?頃刻,她像是離開了現實世界,茫茫然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那種惡夢似的感覺重又向她襲來,而且比以往更加強烈,使她的心狂跳不已。她又一次陷入了痛苦與孤寂的深淵,好像又回到檢察院大廳時等待丈夫出現那樣。人世間的一切榮華富貴不復存在,生活變成了一片廢墟,唯有恐慌像陣陣冷風似的在她胸中怒吼。迷霧引起的恐怖死死地抓住了她。她開始跑了起來,像過去在無數次的惡夢中奔跑一樣,現在她也是被一種無名的恐懼驅趕著,有目標地沖刺,拼命想在那團團迷霧中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她終于沖進公寓的電梯,順著那條黑魆魆的樓道升騰著,她的頭低垂著,她的心在怦怦直跳,潮濕的夜風沾在她嘴唇上,電梯里蒼白的燈光好像正對著她威逼過來。在這潮濕寂靜的都市之中必定有個藏身之處!電梯在18樓停下,她沿著那條長長的走廊氣喘吁吁地跑著,濕外套冰冷地裹住了踝節部,兩葉肺像要炸裂一般,帶子束緊的胸衣壓迫著肋骨頂住了心髒。

打開家中的安全門,突然,眼前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盞燈光,接著是一排燈光。雖然燈光模模糊糊,搖曳不定,然而它們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她過去的惡夢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燈光,有的只是灰蒙蒙的迷霧。她的心一下子抓住了這些燈光。因為燈光意味著安全、意味著有人、意味著現實。她突然停了下來,攥緊雙拳,極力想把心中的恐懼趕跑。她兩眼緊緊盯住了女兒房間的燈光,因為正是這燈光向她表明,這里是自己的家,而不是那個鬼魂常在的夢幻世界。她喘著粗氣在客廳的沙發上悄悄地坐了下來。她緊緊地抓住自己的神經,仿佛它們是些繩索,正從她手中迅速滑走似的。「我剛才一直在逃——像個瘋子似的一直在逃!」她想道,渾身仍在顫抖,只是不那麼害怕了,可心里仍在怦怦亂跳,跳得她直想嘔吐。有時人們怕的只是害怕本身。她在生命中第一次嘗到恐懼和不斷痛苦。過去失敗的經驗只是讓她變得躊躇不前,但這次遇到的恐懼似乎已令她動彈不得……,丈夫被押走之後,她開始精神崩潰,完全喪失勇氣。慢慢地,她感到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沉寂,恐怕是一蹶不振了……。

「可是我現在到家了!」她的呼吸已經比較平穩,她雙手抱著頭坐在那兒,眼楮望著前面的女兒房間的燈光,知道上高一的女兒此刻正在做作業。對門就是她們的臥室。女兒房間燈光很明亮,足以驅散眼前的迷霧。啊,這就是家!實實在在的家!她望著客廳的模糊輪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淒涼憂傷後的慰藉之情,精神上似乎也感到了一種平靜。家!這才是她想要呆的地方。這才是她拼命跑著要回來的地方。

一經認識到這一點,秦篆便像全身掙月兌了鎖鏈一般,同時也消除了她在夢中常常感到的那種恐懼。原來自從看見丈夫被押上警車後暈倒,發現世界已臨近末日以來,這種恐懼便常常來侵擾她的神經。縱然一路顛簸逃回家中,她便發現自己已失去了安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理解——而所有這些體現在秦篆身上的東西都曾經是她以往日子賴以生存的保障。雖然後來她獲得了境遇上的安全,但在夢中她仍像是一個受驚的孩子,仍要四處尋找那已經失去的安全和那個已經失去的世界。現在她才認識到自己在夢中一直尋覓的那個避難處,那個一直被迷霧遮住的溫暖而安全的地方。這溫暖而又安全的地方並不是報社公寓——哦,決不是!這高層公寓就像一盞沼氣燈,並沒有多少溫暖;丈夫的報業經營又像一片流沙,一點也不安全。溫暖而又安全的地方乃是自己從小生活的家。那間被母親已經出租的小套房子,流下了她少女時代絢麗的夢,因為父親有著堅實的臂膀可以把她抱在懷里,有著寬闊的胸膛可以讓她把疲倦的頭偎依在上面,有著嘲弄的笑聲讓她對一切事物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慈愛的母親還有著充分的理解力,因為她也像她一樣,看問題實事求是,不會被名譽、犧牲或對人性的高尚信念等等不切實際的觀念蒙住眼楮。父母親視她為掌上明珠!為什麼她一直沒有意識到,盡管母親常常提醒她,「如今當官的男人,都得小心!」母親為什麼早就看出了這一點,並在前些還叮囑她「要好好管牢他……」。

秦篆定了定神,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打開唐有神的公文包,只見里面有手機、通訊錄、香煙、一疊鈔票,還有一個鑰匙包,秦篆記得這個意大利產的鑰匙包是她送給丈夫的生日禮物,她打開鑰匙包,在隔層里發現了唐有神寫給她的一封信︰

秦篆︰

想念你,想念泱泱!

我出事了,而且這跟斗有可能栽得很重。我權衡諸多得失之理,心里盤算著能不能否極泰來?回憶過去,想到眼前,我忽而萬念俱灰,忽而血脈僨漲,那股悔恨沖涌之氣,要費好大的克制功夫,才能勉強壓服。我自認為自己是個硬漢,跌得倒,爬得起。但事到如今,可能在劫難逃。只有希望你能勇敢地挑起家庭的重擔,服侍好你我父母,照顧好女兒泱泱,保重自己的身體。常言道︰苦盡會甘來,一定要堅強地支持我跨過這道坎。

我深知自己錯在那里,也感念你存于內心所表現出來的善良和了解上,這正是你勝過別人的地方。生活中遇到大憂大難,愛情應該是有效的安慰。就是我遭大難,你在之涯,我在地之角,我們應患難與共,禍福相依……

請多保重!

愛你的︰有神

看著信,秦篆流淚了……。這時候,女兒泱泱已經做好作業,推開房門,看到母親默默坐在客廳里,在翻閱父親的公文包,不禁大叫,「啊喲!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爸爸回來啦?」

「不是,沒有……」

「你騙我,這不是爸爸的包嘛?他人呢?」

「哦,」秦篆想道。「我怎麼這麼糊涂,又愚蠢又盲目。丈夫的包女兒本該早就看出來的。」

「他臨時決定又到大西北去工作了……」秦篆突然編造了一個謊言。

「他剛剛回來幾個月,不是說不去了嘛!」

「小孩子,別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這些年來,她一直靠在丈夫的愛這堵牆上,對他的愛她卻始終沒產生過懷疑,正像她始終沒懷疑自己把愛放在女兒身上一樣,自以為她的力量都來自她自身一人。今早些時候,她已經意識到,母親的提醒已經得到應驗,在她與生命的多次激烈搏斗中,母親一直與她肩並肩地站在一起,現在她又認識到,母親也一直默默地躲在幕後、愛著她、理解她、隨時準備著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在丈夫被「雙規」後,是母親看出了她焦慮的心情,帶著她找關系托人情,試圖能夠讓丈夫安然無恙,是妹夫東奔西走不惜巨款私下宴請紀委辦案的人,幫助她擺月兌了孤獨無援的境地,並心存一絲企望。每當她深更半夜從惡夢中嚇得哭醒過來,又是母親在旁邊安慰她——哦,如果不是對一個男人愛到發狂的地步,有哪個女人會做出這些事情呢?

「媽!」女兒泱泱的淚水落在了她身上,但她毫無覺察。驚悸在她四周旋,她也毫不理會。因為,她一想到唐有神,一想到他那張蒼白的臉龐,他那口雪白閃光的牙齒,他那對機靈的單眼皮黑眼楮,她便渾身顫抖起來。「他要受苦了!」她想道。像以往一樣,她毫不遲疑地接受了這一事實,就像一個孩子接受一件禮物一樣。「我不知道災難已經等了他多久,但我確信是他自己交友不慎惹的禍。要不是有僥幸,我早就會意識到這一點了。對于世上的一切,我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因為唐有神擋住了我的視線。」她是愛他的,愛他這個女兒的父親,愛他是毫無顧忌的,愛他是不講條件的。她了解唐有神是當兵出身,部隊轉業干部,不會亂來,他的口頭禪就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總之,就是他有什麼婚外緋聞,他也一直都在愛著這個家,從沒有感到他有什麼異樣。

「媽!你怎麼不睬人呀?」

她站了起來,望了望女兒,「泱泱,乖女兒,別問了,你老爸真的又去大西北了!」

「你怎麼事先不告訴我一聲?還把我當小孩看呀?」

「來不及了,你爸走得很倉促,他會給你寫信的!」半個小時以前,她曾想到自己除了女兒以外,已經失去了世上的一切,失去了生活中可以留戀的一切︰愛情、名譽和完整的家……。正是失去了這一切,才使她認識到,她應該好好關心保護女兒,不能讓她受到更多的傷害,尤其是不能改變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不能因此影響學業。她愛女兒,因為她有些脆弱而又無所顧忌,性格倔強而又講求實際,正像她自己一樣。

秦篆慢慢地踱步到了書房,看見書架上那幅放大七寸的自己與唐有神拍的結婚老照片,中間瓖嵌的是女兒泱泱五歲的照片,這是唐有神精心制作的「全家福」杰作。她清楚地記得,女兒五歲那年,拿著這幅結婚照真地問丈夫︰「爸爸,這上面怎麼沒有我呀?」

「那時候是沒有你呀!」

「不嘛,不,你騙人,我就是要和你們在一起……」泱泱坐在地上哭著撒賴了,「爸爸,我要和你們在一起嘛……」

「好,好,乖女兒,別哭,我們在一起!在一起!」唐有神被女兒哭得沒有辦法,靈機一動,找出女兒的彩照,用剪刀剪了一個橢圓的頭像,粘帖到他們結婚照的中間,一幅人工制作的「全家福」生動逼真巧奪工,女兒泱泱看了破涕為笑,拿著照片快地跑到秦篆面前︰「媽媽,媽媽,我也在里面了……,我也在里面了……」

泱泱在那被剪輯的結婚照里笑得多甜哪!兩支小辮扎著蝴蝶結,臉上的酒窩盛滿了歡悅。

「我要把一切都隱瞞。女兒是我唯一的支柱了!」她想道。「女兒將來會理解的。我一定要挑起雙重擔子補報她。」突然,她覺得自己變得堅強了,平靜了。

事業如日中的男人突然坐牢,變得一文不值,這是一個秘密。男人的,也是她的。她必須忍著痛,守口如瓶。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制造秘密的男人。秦篆站在陽台看城市的夜景,又有一滴眼淚落下,眼前又迷蒙起來。婚姻生活中,有一種感動叫相親相愛,有一種感動叫相濡以沫。其實還有一種感動,叫守口如瓶。

她不再害怕那黑暗或迷霧了。她的心在復蘇,因為她知道自己怕也沒有用。不管將來遇上多大的霧把她團團圍住,她都知道可以到哪兒去尋求庇護了。她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廚房走去。她恨不得能馬上打開煤氣灶,給女兒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只覺得這一過得太長了,太長了。

晚上,秦篆等女兒睡了之後,呆呆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愣神。她似乎覺得這所房子現在是那麼冷清而空曠,她不僅真真切切看見丈夫走向事業墓穴的深處。她畢竟失去了太多的東西,這一她也埋葬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她破碎的家庭,她的自尊和名譽,還有其他種種情懷。是啊!屋子似乎已空了,像她的心一樣,就像搬家時騰空了一切似的,更像股市的股價跌到了終底。她感到筋疲力竭,跌倒在地她,將來也許會重新爬起來,如果她能夠的話。

晚上十點鐘時,泱泱在自己的床上大聲喊著「爸爸!爸爸!」並大哭起來。她要睡到媽媽床上來,秦篆試圖讓她不受惡夢的害怕,但這女孩子過于早熟,對父親的突然失蹤她只是充滿著好奇心,並懷有恐懼心理。如此這般,秦篆為圖個清靜,終于答應她躺在父親睡過的地方。這女孩喜歡大床,可以隨意在上面躺著打滾。這一夜,她卻在舒適溫暖的席夢思床墊上睡得格外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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