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第五十章弄瓦之喜
小老虎趙宗彪比趙家莊大隊的民兵連長李得成先個把月結的婚，倒是李得成先得了兒子，譚妙芸晚了個把星期，生了個丫頭。這樣的結果，讓老趙家的人都有些悶悶不樂，不是說趙發通和趙宗彪不喜歡丫頭，而是他們更喜歡兒子，更何況李得成屋里是生的一個帶把兒的。
趙宗彪探听到了李得成整祝米酒的期間是農歷三月初二，整的是滿月酒，這也是這一帶的普遍習慣。趙宗彪想也沒想就把自己家整酒的時間也定在三月初二。余雪芹提醒，離滿月還差個把星期呢，趙發通知道兒子的意思︰「不管了，就和他們李家同一整酒！」
譚妙芸和胡麗瓊都是張家寨的人，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畢業都是那種無話不說的好同學、好朋友。從學校畢業回來，住在同一個生產隊里，又都是初中畢業生，都是**青年團員，人也都長得漂亮，一些事情就有了競爭。先是爭大隊婦聯主任，那時節可以算個半月兌產的干部呢。
譚支書準備讓自己的女兒出任，又怕別人說閑話，正在舉棋不定時，上面又給張家寨村（火紅的年代里改名為躍進大隊）下達了一個民辦教師的指標。譚支書就立即把胡麗瓊推上了大隊婦聯主任的位置上去了。
可是，譚妙芸卻死活不願意當這個民辦教師，說跟那些小屁孩兒子打交道，煩死人了！心里想的實在是一旦干上了民辦教師，跟趙宗彪的事十有**得泡湯。
胡麗瓊還以為一是支書大公無私，二是自己本來就比譚妙芸能力強呢，在譚妙芸面前就顯得有些得瑟。胡麗瓊先入的黨，譚妙芸在出嫁之前也入了黨，不能落後了不是？反正也就是父親一句話的事兒！兩人在娘家的時候還大致拖得過去，嫁到趙家莊以後，由于她們的丈夫是多年的冤家對頭，兩個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也就互相沒個好臉色看了。
這次，胡麗瓊生了個大胖小子，自然高興；譚妙芸見一家人悶悶不樂，就感到很慚愧，就有些恨胡麗瓊怎麼就他媽的鼓搗出個**兒子出來了，也恨自己的肚皮不爭氣（那時，她還真不知道什麼染色體之類的生殖科學，先委屈了一下自己），對提前來看他的媽媽就說，這次的祝米酒我們譚家和老趙家一定要把胡家比下去，把老李家比下去！要出一口惡氣才行，不是你們的女兒在趙家莊不好做人。
當媽媽的自然知道女兒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回去以後，兩個老家伙加上個媳婦兒自是一番好忙。
趙宗彪父子商量，要把咱老趙家的人都動員起來，一是家家戶戶都要過來玩，過來陪客，過來幫忙，小嬌嬌不是已經可以幫忙打添飯了嗎？二是把他們的親戚也給幫忙接一下，不是說一人親，百人親嗎？來不來那是親戚們的事；三是想辦法把李家的人挖一些過來。
趙發通忙著接廚子，接雲堂先生（吹鼓手），接外地的遠親；余雪芹負責接女兒女婿、佷女兒佷女婿；趙宗彪先是背了豬酒茶食給後家報喜，出山購買煙、酒、茶、糖等，再就是專門到李長久家里，請李長久來幫忙講禮行。李長久開頭有些猶豫，說佷兒子李得成也是三月初二整酒呢，你們怎麼湊一了？
趙宗彪就說，我是接你老人家去管事兒呢，不是一般性的幫忙，還答應事後給他一壺老酒，那可是他的喜物喲，李長久就有些動心了。趙宗彪又請李解放來幫忙篩茶做小事，還接一家人過來玩兒。二姑爺李長年自然是要接的。二隊的黃隊長不還是親戚嗎？三隊的朱隊長更是親戚！反正一隊除了李長鎖一家外，挨家挨戶接，能冇一村，不冇一戶，其他生產隊隊只象征性的接一下。
他還忙里偷閑、爬山涉水往區里去了一趟。
三月初一，李長久一早過來透露，說李得成接了三個吹鼓手，四個廚子，趙宗彪心里一「咯 」，父親只按常規接了兩個吹鼓手三個廚子，便立即又去張家寨接了兩個吹鼓手並帶一套響器家業，又在高家莊接了兩個廚子。心說總要把老李家比下去不是！大地大，面子最大。
初一的下午，忙的屁顛屁顛的趙宗彪在莊外踫見了回娘家吃酒的李小英，她是一個人帶著二兒子回來的，說丈夫感冒了。李小英逗兒子︰「快，叫叔叔！」兒子沒有反應，一副病歪歪的樣子。李小英見狀，說這個孩子只能吃，不能動，反應遲鈍，只怕有病。趙宗彪說只怕是近親結婚的綜合癥，今後要注意了。
趙宗彪問怎麼沒有把我的兒子帶回來？李小英說我一個人怎麼弄得動啊。趙宗彪心里就起了牽掛，想這個兒子此時正在做什麼呢，有人疼嗎？伸手把李小英的二兒子抱過來，親了一下——誰讓譚妙芸生了個丫頭啊？
李小英快人快語又說了一些「好久不見霧影子」之類的傷人的話，趙宗彪就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在那人襠下掏模︰「看看，這段時間是不是真的荒蕪了？」李小英不躲不閃破涕為笑也動手如法炮制︰「這個把月，老婆坐月子，把我們的小兄弟憋壞了吧？嘻嘻！」。
趙宗彪因為譚妙芸顯懷、生產，到小學校去又不大方便的說，真的憋了好久，不需要李小英動手，身體反應就尤其強烈。兩個人心照不宣，心有靈犀一點通，相攜著躲進林子里去。李小英把小孩兒頂在頸項上，讓他抱住媽媽的頭，兩個人就這麼站著，成就了好事。
小家伙不知兩個大人在玩什麼游戲，破例咯咯笑了，弄得李小英和趙宗彪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完事了，李小英驚驚咋咋的︰「真是雪不下有雪在，看把你給憋的，流了小半碗呢，看，地下都滴滿了。」
趙宗彪把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鼓鼓脹脹的那一大坨一古腦兒輸送給了李小英，感覺身體輕便多了，心情也舒暢多了。他就更加相信男人為兩個「巴」（嘴巴、**）活著，女人為兩個「口」（一個橫口一個直口）活著的話，其他的都是他媽扯淡！
初二最先趕到的是趙曉荃和張雲，女圭女圭倒是趙曉荃背著的。那是個胖女娃子，趙曉荃臉都背紅了，把個余雪芹心疼了一大灣。細心的趙宗彪看見二姐額頭上有一片烏青，偷偷一問，趙曉荃咬牙切齒的小聲回答︰「張雲那個狗日的打的。」
趙宗彪搖搖頭立即打住︰「以後再說吧。」
早飯過一點的時候，趙曉芳、趙曉蓨帶著薛家弟兄和各自的寶貝女兒也來了。他們昨坐班車趕到區鎮時，就快黑了，在區鎮過了一夜，早晨爬起來就走，還是把這這邊的早飯給冒過了。趙曉蓨淺笑著，看著村子里、家庭里的一些變化，好一番感慨。余雪芹喜滋滋又忙得的給他們準備吃的喝的。
趙宗彪看看這兩個姐姐，表面驚喜熱情，一攏屋就像喜鵲一樣唧唧喳喳個沒完了，骨子里、眉宇之間好像都藏著很深的隱憂似的。那兩個姐夫身個還說得過去，只是很少說話，主要任務就是帶女娃兒。人家姊妹難得和後家的人聚首一回，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倒是這兩個外甥女花枝招展的，女乃聲女乃氣的學說著「姥爺」、「姥姥」、「舅舅」、「姨媽」等，十分惹人憐愛的說。
李趙兩家比的最關鍵的一環，還是看姥姥家來的人有多少，來的東西有多少。趙家的人和李家的人帶著吹鼓手，趙家還有響器家業，都在趙家莊通往張家寨的西南棧道口處接人、接東西，兩家幫忙的人自是一番逗鬧打趣，不提。
這時，由清江河谷飄上來的薄霧漸漸彌漫開來，隔得遠一點，就看不怎麼清楚，好在那霧一會兒又消散了，像跟什麼人在玩捉迷藏的把戲。
還是性急的胡家姥姥率先翻過棧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五十多人，十幾個背腳子，在這一帶整祝米酒的之中算是陣仗大的了。
老李家方面的人就歡呼雀躍、笑逐顏開，雙方會說話的女人就說起了奉承話、謙虛話，好一番熱鬧。
可老李家那邊的歡聲笑語客套應答還沒有落幕，譚家姥姥也過來了，逶迤里把路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沾親不沾親、帶故不帶故的有一百多人，背夫二十多個人，大到鋪籠帳被小到升子、尿罐，一樣沒落下。趙家方面的人又歡呼鼓噪起來，搶著答話，互道闊別辛苦，搶著背東西。有人小聲說，群眾到底比不贏干部啊！胡家這次算是使了大力呀。
說到客人的多少，就有些搞不清楚了。反正趙家莊一隊的人兩家都到了，一個個嘻嘻哈哈直吃得肚皮發脹，直喝得現場直播、歪歪倒倒，家家扶得醉人歸。其他生產隊的人到李家的比趙家的多，另外，李長鎖把公社的干部悉數接來了，包括胖書記，年輕的武裝部葉部長，瘦猴一樣的財糧主任老許，還有漂亮的婦聯主任，副書記張雲也抽空過去喝了一杯酒。
黑的時候，據有關人員透露，趙家因為後家來的熱鬧，這兩家勉強總算打了個平手。
酒席快終局的時候，晚上九、十點鐘的樣子吧，趙宗彪喊幾個後生往棧道口去接人，大家有些疑惑，這個時候了還接個麼子人？趙宗彪一個勁兒催，也不說破。半個小時以後，原來是把難得見一回的區電影放映隊給接來了。電影隊負責的是趙宗彪初中時的一個同學，趙宗彪送了一包煙，還套了半近乎，搭了半籮筐好話才接動的。
趙家這邊發電機一響，老李家的客人都吶喊著鴨子鳧水樣撲了過來，整個趙家莊的人也都打著燈籠火把扶老將雛、奔走呼號過來了。一時之間，盛況空前。
那個年代，看一場電影，是莫大的精神享受哦！不是有人講，看了電影的小孩兒，在電影結束以後，還在幕布後面找彈殼的事嗎？
一時，人瓦瓦的，趙家的人高興啊，忙著給先來看電影的人找煙倒茶，找凳子搬椅子，親熱得不得了。後來的就沒這個禮遇了，連找個站的地方也難。
李家兩爺子只差要哭了——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