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第一百零六章調整
春種忙忙,李得龍趕著調整紅旗大隊的領導班子。他首先做大伯李長鎖的工作︰「我說大伯您都六十多了吧?為趙家莊,不,為紅旗大隊貧下中農操心勞力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家記得你,休息休息吧,像我那個二舅舅,一天悠哉游哉,舒服呆了。嗯?」
「我跟你二舅舅趙發通可不一樣,我是個文盲,沒有他那些閑情逸趣,我就是一個勞苦的命呢。」李長鎖狠狠抽了一口喇叭筒旱煙,「你這就算是正式代表組織給我做工作吧?這個工作好像應該由別人來做吧。六十歲一定要退嗎?似乎很多領導都超過了這個歲數還在干呢。」
李得龍心說這能比嗎?不是有一個笑話說一個八十歲的領導召開七十歲的人開會,討論六十歲干部退休的問題嗎?你一個小小老百姓管得著嗎?
他也不去看大伯的臉色,顧自說下去︰「我說大伯,你這麼多年跟老趙家的人斗,也夠辛苦的了,那個趙宗彪什麼小老虎也沒讓你省心一個時候不是?他年紀輕,你斗得過來嗎?讓我和德成兄弟繼續吧?」
李長鎖看看站在李得龍旁邊神情有些緊張的李得成,咳嗽一聲︰「哼!你們兩個加起來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我還真有些不放心呢。」
「長江後浪推前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怎麼沒听說過啊。再說您老也不能保護我們一輩子呀!我們保證讓您老人家滿意就是。」李得龍笑笑說。
「趙宗彪,你打算怎麼辦?」李長鎖明顯不放心。
「我這不是想征求一下大伯您的意見嗎?他不是隊長就是副隊長,反正會計是不能干了,你們還欠他的錢呢。」
「他當隊長也不行,我們倆的工作都不好開展。」李得成吃他的虧太多了,李長鎖不得不強調說。
「公社的意見說他這個人有能力,不用,可惜了。那你們說誰當隊長合適呀?」李得龍也不得不說了,他實在是不想因此而得罪公社書記張雲天。
「你爹干,趙宗彪只能當個副隊長,負責生產隊的基建,你們兩弟兄眼不見心不煩。」李長鎖快刀斬亂麻。
「不怕人家說我任人唯親啊。」李得龍還是有所顧慮。
「你沒听說舉賢不避親啊。我們趙家莊以姓李的姓趙的為主,二叔不當隊長,難道要姓趙的地主、富農來當啊。」李得成顯得理直氣壯。
三隊的隊長、會計要換,趙宗晟自然也不能再干了,二隊還要增加一個會計。李得成盤點了一下。
李長鎖皺著眉說︰「這些都好說,關鍵是我們一生產隊的會計人選。」
李得成表示︰「一生產隊的會計讓李得俊干吧,讓我們的兄弟李解放當保管兼記工員。」
李長鎖對社教運動賠錢的事,還記憶猶新,對李德俊這個佷兒子還耿耿于懷,便氣呼呼的說︰「李得俊這個狗日的只怕靠不住,他是趙宗彪的人。」
「可又有誰合適呢,都是些睜眼瞎!先試試吧。李解放,我們這個兄弟,看得出來,他跟趙宗彪也巴肉呢,有什麼辦法!我看他只當保管得了,還是由趙宗晟來當記工員。」李得龍拍板,他怕在張雲天那里不好交代呢。
大隊支書兼大隊長自然由李得成接班;關于民兵連長的人選,李得成推薦黃四毛干;趙維先不動,張雲天書記好像很喜歡這個妻佷兒,李得龍提議。還需要配一個婦聯主任,李得龍就提了譚妙芸,說照顧一下趙宗彪的感受怎麼樣?李得成提了黃春秀,說小小年紀,階級覺悟高,對敵斗爭勇敢。
李長鎖說︰「反正是個閑位子,你們定,我不管了。」
李得龍說譚妙芸是黨員呢,表妹黃春秀小了點兒呢,李得成就說︰「不說了,那就是她吧。」
一成決議,就須堅決執行。大隊、小隊會議一開,人人馬馬就正式上任視事了。
角色的轉變,對當了二十多年干部的李長鎖來說,太難了。幾十年來,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何其快哉!(主要是精神層面上,物質方面倒一直不怎麼樣。)現在,終于要退下來了,終于要閑下來了,做點什麼呢?這麼些年過去了,自己除了會當干部,什麼也不會做了呀。
家里還很困難,老伴兒張氏頭發有一半白了,腰也有些佝僂了,也早已到了下勞動冊的年紀,還在堅持出坡。已經掙不了多少工分,說掙一個是一個,總比吃閑飯的好!你看,媳婦兒又快要生了。
李長鎖就有些感慨,一個人是不可能當一輩子干部的,掙錢養家糊口才是王道,可惜明白的晚了點兒哦。老話說︰「八十歲的老兒打黃蒿——一日不死要柴燒。」痛定思痛,他起早貪黑背柴枝枝,刮渣渣草草,燒灰糞,交給生產隊了掙工分。可是年紀大了,氣力弱了,又長期沒有勞動了,效率就不高,掙的工分也就少。
他有時候也披了件衣服,一邊抽著煙一邊滿坡滿田的轉一轉,每當看得一班青年女圭女圭在田里磨洋工,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他就很有氣,想發作一番,但看到這些人看也不看他,猛然想到自己現在啥也不是了,只怕討一頓奚落也未可知,便怏怏回轉,燒他的灰糞去了。
趙宗彪對新的安排,微微一笑,對譚妙芸說︰「轉眼之間,你就是大隊干部了,今後只怕要多多關照你老公了。」
「又多掙不了多少工分,一家女圭女圭老老,還不是要靠你!少耍貧嘴!」譚妙芸腆著個大肚子,打了丈夫一下。
「那倒也是。呵呵。」
趙宗彪很快就進入角色了,基建隊男男女女有二十來個人,差不多是生產隊勞力的三分之一。李長久被分了進來,趙宗彪說,你給我當個二把手吧,李長久也樂意干,一天咋咋呼呼的,比趙宗彪還積極。那三個知青也分了進來,勞力不怎麼強,好在也沒有什麼死任務。
趙宗彪對到後山再造梯田不感興趣,那梯田把老黃土都翻起來了,不長資本主義的莊稼,社會主義的草倒是瘋長。他們按照上面的要求,就在清江南岸毀林打茶梯,在生產隊開荒,擴大耕地面積,修小水渠,把水田向四周擴充,把田里的石頭搬走或炸掉,把竹林毀掉,把果木樹毀掉,把大田里的墳包鏟除……
李長年當了生產隊隊長,倒禮賢下士有事沒事找趙宗彪商量商量,趙宗彪愛搭理不搭理。他知道這個隊長雖說不怎麼愛說話,搞起農業生產那一套倒是頂呱呱的,並不需要自己多說什麼。
李長年問趙宗彪,你們基建隊是不是突擊一下春播生產?趙宗彪就說,你們搞你們的,我們搞我們的。他也知道春播重要,但他怕自己一參加大集體生產,禁不住就要指手畫腳,那不把隊長架空了?那不跟李得成、李得龍接下了新仇?還怕跟胡麗瓊見了,難為情或死灰復燃,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個孫玉娟還應付不過來呢!騷狐狸這幾天都沒怎麼開叫的說。
他不禁想起往年春種時節,在暖暖的陽光下,自己跟胡麗瓊或者譚妙芸搭檔,一個挖苞谷窩子,一個在後面丟種子和肥料。女人腰上一邊斜掛著一個小四方簍子裝種子,一邊斜掛著一個大撮箕裝糞,像戰爭年代的女指導員一邊掛著文件袋一邊掛著小手槍,很有些威風呢。
兩個半大的孩子給她們傳糞。遇到好挖的泡田,挖窩子的人,銀鋤飛舞,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鋤頭晃動,人就飛飛的往後退。丟糞丟種子的女人雙手連著連著往窩子里甩,先甩種子後甩糞,傳糞的小孩子忙得撲趴連天,後面掩的十幾個人呼喊著追上來,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啊。
要特別指出的是,在前面挖窩子的男人和丟糞丟種子的女人,儼然就是這班種田人里面的領導者,一個追一個,你追我趕的,配合還要默契,人才還要大致相當。
這丟糞丟種子的女人,雙肩一邊勒了一根帶子,就把**和臀部勒得更加突出,像兩座小山和一個磨盤,那叫一個挺拔呀!每當趙宗彪拄了鋤頭擦汗時,就情不自禁的看著胡麗瓊或譚妙芸的**,和緊繃繃的大腿,笑一笑,想象著她們的襠里一定汗濡濡的樣子,咽一口唾液,繼續猛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雖說挖窩子的男人和丟糞丟種子的女人拿的是雙份的工分,趙宗彪想想還是算了,即或是跟譚妙芸搭檔,那胡麗瓊肯定要和另一個男人搭檔,說不定還要跟自己比賽呢。他一時倒是忘了現在這兩個女人都是大肚子了。
他帶著基建隊的人在每家每戶的房前屋後種大窩子苞谷。先挖一個大坑,鋪上厚厚的農家肥,放了五至十顆苞谷種子,然後在大田里端土來掩上。因為這些邊邊角角公家不許私人種,閑著也是閑著,種上了大窩子苞谷,要求房屋周圍的農戶負責管理施肥鋤草啥的,看誰家里的莊稼長得好,適當給予獎勵,大家的積極性也就有了。到了秋天,這是一筆額外的收成。
上面要求基建隊將所有的能夠種莊稼的竹林毀掉。這可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砍竹林倒簡單,最多和東家講幾句政策,說這竹林現在已經是集體的了,你護著也不起作用。把竹林砍了,把大大小小的竹竿打整好,運到供銷社,增加了生產隊的收入,可多半被副隊長趙宗彪貪污了。
趙宗彪這段時間倒是和錢四海的關系倒是越來越密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