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慶祝在趙家莊抓住了人販子(縣局給區鎮派出所集體記了一次功),也似乎為葉某人報了一箭之仇,派出所的人別提多興奮了。他們要求趙維請一頓客,要在趙家莊家里,要有野味,要喝趙宗彪煮的高度酒。
那時節,派出所的人就是牛,差不多開口就罵,動手就打(打人的武器用得最多的是橡皮管,打得清疼,還不露痕跡)。除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任什麼人也不在話下。趙維哪能不答應?連忙騎了摩托,帶了老婆和兒子,先趕回家預做準備。
傍黑的時候,派出所的兩個干警騎著摩托來了。其中一個副所長兼指導員姓于,三四十歲了,大家叫他老于,一個年輕干警姓呂,二十郎當歲,大家叫他小呂,警校剛剛畢業,據說有武功。
這小呂因為父親是縣局的副局長,下派到這個區派出所,那是來鍍金的,所以人就特別氣盛,目空一切,老子天下第一。他的口頭禪是︰「老子在城里都這樣,還別說在你們這個小小的區里!」
趙維知道派出所的人都擅長喝酒,還很霸道,攀酒不講道理。估計今天這稱非同猩,就特意喊趙容、趙宓兄弟來作陪,到時候兄弟之間也好有一個照應。趙容因為姚谷雨不讓,說人家當官的應酬,你去湊過什麼熱鬧?想喝自己在家里喝個夠,就只有趙宓參加了。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推杯換盞,喝到五分醉的時候,趙維就想投降,說明天還有一個會,老于不干,說喝酒就是圖個醉,你不要在這兒給老子講什麼狗屁公事,今天一定要比出一個輸贏來。
為了助酒興,小呂說我來給你們說幾句順口溜吧︰公公燒火,那是媳婦兒的孝心;大伯子燒火,那是正大名分;小叔子燒火,那是嫂嫂的人情。
老于看了在桌子旁邊笑靨如花伺候著的王青春一眼,笑了笑,受到小呂順口溜的感染,也為了活躍氣氛,清一清嗓子,講了一個段子︰話說從前有一個老不死的,想燒媳婦兒的火(做苟且之事)。那天欲火難填,就吩咐有些傻里傻氣的兒子去買鹽。等兒子一出門兒,那邊兩人就黏糊上了。一番**過後,兩人躺在一個大木盆里邊清洗邊戲謔對方的身體。
老的從上到下問媳婦兒︰「你這是什麼?」
「嘻嘻,怪難為情的,兩座尖山。」
「做都做了,還怕個啥呀,然後呢?」
「肚臍坪坪。」
「再往下。」
「看不見啊,這是絲毛一灣。」
老的點中要害︰「這兒呢?」
「嘻嘻,真說了啊,這兒叫沁水不干。」
媳婦兒揪住老不死的棒槌︰「你這個東西叫什麼?」
「呵呵,孔家老頭兒。」
媳婦兒請求︰「算了,他快回來了,我們上去吧?」
「不,還泡一下吧。」
這時,兒子敲門,老的很不爽,喝問︰「你怎麼就回來了?你稱到鹽沒有?」
「沒有鹽了。」
「我看你小子只怕是出息了,你根本就沒去。」
「去了的……」
「那你說,你都經過了哪些地方?」
「我先翻過兩座尖山,再越過肚臍坪坪,繞過絲毛一灣,最後到達沁水不干……」
「那是誰說沒有鹽了的?」
「掌櫃的孔家老頭兒……」
「你去死吧!」老不死的知道兒子在戲弄他,忍不住一個巴掌扇過去,將兒子的帽子扇到木盆里去了。喝道︰「你還不給老子撿起來,眼見的沾濕了。」
「呵呵,還泡一下吧。」
王青春羞紅了臉,跑進了廚房,大家被這個笑話逗得興奮了,喝得更帶勁兒了。
喝到七八分醉的時候,老于怕酒後出事,他發現那小呂看王青春的眼楮都直了,就建議罷戰。小呂不干,說今天要一醉方休,誰趴下誰是孫子,是烏龜王八蛋,誰不喝今天我揍誰!他都這樣說了,哪個還敢多說?雖說老于是他的上司,但他不是還有一個當副局長的老子罩著嗎?
這稱直喝到子夜,還方興未艾,不過一個個已經臉紅耳赤,舌頭攪不轉了,八只眼楮了,丑態百出。而作為搞後勤服務的王青春,還是強作歡顏,虛與委蛇,依然還在上菜,端湯,忙個不停。
每人差不多有斤把老燒進了肚月復,不胡言亂語才怪呢。那可是高度酒,好在時間長,下酒菜豐盛,才沒有現場直播。
這時,小呂指著王青春調戲道︰「我說趙維啊,現……現在南方沿海一帶,听說時興坐台小姐,那可掙大錢哦,你……你這個老婆長得乖(漂亮),你不如,不如……」
見趙維怒形于色,老于趕緊兒出面干預︰「小呂,就……就別……別開玩笑了。來,我們繼續喝……喝酒。」
趙維覺得這個家伙就是一只白眼兒狼,老子好酒好菜招待你,老婆給你好心好意搞服務,你還埋汰老子啊,也是酒壯英雄膽,臉色一變︰「虧你還是干……干警呢,怎麼出……出這樣的餿主意;再說我趙維還沒……沒有窮到賣老婆的地步呢。哼哼!」
小呂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倒惹得大家都不高興,將酒杯用力擲于地下,玻璃杯子落地後發出清脆刺耳的碎裂之聲,在靜夜里尤其響亮,喝道︰「怎麼了?老……老子是想你致……致富呢,想你發……發財呢,青蔥水靈的放在家里也是浪費,你還狗咬……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老于拍拍小呂的肩,好言好語︰「小呂,是不是真……真的有些醉……醉了,怎麼把杯子也摔……摔了?」
小呂呼啦一下把桌子掀翻了︰「老子今天還……還要揍……揍人呢!」
趙宓見趙維愁眉苦臉,有些不忍,而掀翻的桌子又砸了他的腳,也火了,喝道︰「你這是什麼話,讓你妹妹去海南當小姐怎麼樣?」
「狗日的,你……你討打!」小呂大怒,他根本沒有想到還有人敢接他的茬兒。
趙宓被逼急了,大聲應戰︰「你敢,這可是在趙家莊,你知道不知道!」「我就是要在趙……趙家莊揍……揍你!」小呂一把薅住趙宓,劈頭蓋臉的打,還邊打邊罵。
趙宓本來也是會打架的,從來沒怵過誰,但沒有練過,屬于自學成才的那一類。這邊小呂陡然發作,他貌似還沒有醒過神來,就被小呂打得在地下爬,直呼救命。
見事情鬧大了,老于酒也嚇醒了大半兒,趕緊撲上來制止︰「小呂,是不是真醉了,快撒手,快撒手!」
小呂像一個瘋子,一掌把老于推出了丈把遠︰「滾開,老子沒……沒有醉,今天要……要打死他,讓他知道我們公……公安干警的厲……厲害!」
趙維趕過來勸架︰「小呂,算了吧,我們認錯還……還不行嗎?」
打瘋了的小呂二話不說,就給趙維臉上幾拳,打得趙維頭昏腦脹,口鼻出血,一時間找不著北了。
趙宓趁機逃到廚房,那小呂把趙維打趴下,又往廚房這邊直追過來。剛好王青春端了一缽剛出鍋的雞蛋湯,被惶急火燎的小呂給撞潑了,她臉上、脖子上灑滿了。因是滾燙的,王青春被燙得怪叫起來,被燙著著的地方立即起了泡。
一時,人喊馬嘶,鬼哭狼嚎,有如世界末日來臨了。
姚谷雨听見動靜,怕弟弟趙宓吃虧,立即叫醒剛剛打了一炮,正在酣睡的丈夫。趙容急忙穿了背心短褲沖過來,剛好跟追出來的小呂照了面。
小呂也不打話,沖上去幾拳把趙容打趴下。
趙容一邊拼死反抗,一邊死命叫︰「小老虎どど,救命啊,救命啊!」他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小老虎どど才能救他們的命。
見老于、趙維還有趙宓都撲上來了,趙宗彪家里的燈也亮了,門也響了,四處傳來陣陣人聲和犬吠。
小呂有些猴急,刷的抽出手槍,對準趙容︰「老子今天代……代表人民政府處……處決你狗……狗日的……」
撲過來的人,大眼瞪小眼,僵在原地,大氣兒不敢出。
說時遲那時快,只穿著個褲衩兒的趙宗彪如天兵天將一般撲了過來,一腳踢飛了小呂手里的槍,又風馳電掣一般,對準小呂的眼角眉梢一拳連一拳,他自然也被小呂還了幾拳。
看來不能快速結束戰斗,他覺得只怕要出更大的問題。趙宗彪奮起神威,一個撩陰腿踢中那廝要害,他才氣咻咻趴下。大家幫忙趙宗彪像殺豬一樣按住他。那個家伙困獸猶斗,還在叫罵反抗。趙宗彪怒氣沖天對趕過來的趙宗晟吩咐道︰「快給我把鉤繩拿來,捆死他!」
「他是公安,只怕捆……捆不得。」趙維齜牙咧嘴,話都變成了哭腔。
趙宗彪舌頭在上下嘴唇游走,眼露凶光︰「放屁。救命要緊,都什麼時候了,那就讓他打死人啊。」
把小呂捆如實了,見那個家伙在嘔吐,趙宗彪才回頭看那些受傷的人。那是一片慘景啊。最慘的是服務人員王青春,燙著的地方起了燎泡,腫得老高,還「媽啊娘的」聲聲叫喚,把一干姓趙的心疼得要死。
被打得最慘的是趙宓,已經趴在地下起不來了。
老于受傷倒是不重,在旁邊干著急︰「這可怎麼辦啊。他的爸爸是局長呢,你們……」
趙宗彪厲聲喝道︰「是部長老子這回也捆了!這回你們公安局一定吃不了兜著走。哼哼。趙維,你請的好客,活該受罪,你們本來就是一班烏合之眾,一丘之貉,但你不該把趙宓、趙容兄弟害了啊。」
趙維既尷尬又惶恐,五味雜陳︰「我……」
趙宗仝對趙宗彪說︰「他小老虎どど,現在都這樣了,老虎進門大家趕,你就少說兩句吧,更不要說那些牙齒縫意外的話了……」
譚妙芸吩咐︰「是啊,善後吧。他大伯,你趕快看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