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鋌而走險
這次選舉,最大的贏家毫無疑問是趙宗彪,他不僅風風光光當上了民選村長,連移交手續也不要辦得一個,還順理成章被選為鄉人大代表和縣人大代表。在第二年春天,參加完鄉人大會議以後,緊接著又到縣里參加人大會議,行使公民的民主權利。
他到了縣里,沒有像以往一樣走親戚,而是急急忙忙趕到縣中心醫院去看住院已久的佷媳婦兒王青春。
王青春得的病是腦血管破裂,非常危險。這個佷媳婦兒的生病,很可能與那次燙傷有關(派出所小呂酒後發飆),因為她的臉上留下了疤痕。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還算年輕,還算漂亮的女人,丈夫又是一個公眾人物,在層出不窮的交際應酬中,這老婆拿不出手,那是一種什麼局面?
趙維在老婆受傷住院期間就有了外遇,還不光半老徐娘的孫玉娟,政府內的,機關單位的,做生意的,應有盡有。反正現在剩女多的是,思想還一個個開放得可怕,他又是一個握有不大不小實權的領導,求他辦事兒的人多了去,當然更多的是女性,還有女人倒貼呢。
丈夫有了外遇,對妻子的關照自然就少了,王青春心里明鏡似的,但自己已經這樣了,拴不住丈夫,唯有淚千行,自釀苦果,愁腸百結,終于抑郁成疾。
因為老婆住院,雖說有娘家人幫忙護理,趙維的工作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趙維無精打采的告訴小老虎どど,現在的問題是,住院時間長,經濟無以為繼,醫院就要停藥了。更有甚者,這個病在縣醫院只能是保守療法,保命而已,要想根治,需到大醫院動手術。
看著愁眉不展的佷兒子,看著奄奄一息的佷媳婦兒,趙宗彪心里很不是滋味兒,質問趙維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他真實情況。
趙維很委屈︰「您一天也忙,我怕給小老虎どど找麻煩,才沒有告訴您。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了,一是錢不夠;二是即使弄到了錢,這病,治不治得好,還是兩個字……」
「不管怎麼樣,先治。你沒有找教育局問問,我們青春可是他們單位上的人呢。」趙宗彪提醒道。
「問了,龍副局長主管財務,他說局里現在也困難,縣財政局欠他們教育局百把萬呢,只有自己先籌錢,他們以後幫忙打主意。」
听說是姓龍的的作梗,趙宗彪更加生氣,對趙維說,我們這次不是開人大會嗎?這個會就是要為小老百姓做主吧。明天,你找幾個人用擔架把病人給我抬進會場,我出頭,找教育局討公道!
趙維有顧慮,說這樣不好吧,我還是政府方面的人呢……
「你小子,前怕狼後怕虎,就忍心讓青春活活病死,你還是個男人嗎?虧你還當鄉長!哼哼!」趙宗彪恨不得給趙維兩耳光。
趙維只差鑽地縫了︰「我……」
「就這樣定了!我出頭,我一個小老百姓不怕……我這就去讓小倪、小謝明天來幫你。」趙宗彪看也沒有再看佷兒子一眼就走了。
縣人代會議如期召開,這在一個縣里算是一件大事了,尤其是公安方面那是嚴陣以待,如臨大敵,說怕有壞人搞破壞,怕出一個什麼意外事故,保衛工作做得那是一個絲風不透啊。
趙宗彪人坐在會場,心卻早已飛到了會場外。縣長在做工作報告了,此時講的內容好像是,這一年內,我們縣經濟增長了多少多少,人均純收入上升了多少多少,解決了多少人的就業問題,合作醫療覆蓋率百分之九十九,為多少人解決了低保,做了便民利民的實事多少多少(反正這一連串的振奮人心的數字,自然有專門的機構,專門的人員提供,領導說著順口、說著舒服就行了,從上到下莫不如此)……
這些假的不能再假的數字游戲,趙宗彪听得耳朵起了繭子,毛骨悚然,卻還沒見趙維那小子的身影兒。他迅速退出會場,跑到禮堂大門邊,就見保衛人員把趙維等攔在了門外,小倪、小謝還在找幾個戴著大蓋帽威風凜凜的人訴說著什麼,祈求著什麼。
趙宗彪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讓大家抬著王青春走後門。可後門也有人把守,不過,這里是便衣,看樣子是政府方面服務會場的工作人員,一個個人模狗樣,頤指氣使,喝斥著就是不讓進。
趙宗彪急了,呼喝道︰「狗日的們好霸道啊,快給老子滾開!」一把把那兩個近身便衣扒拉開,用力過猛,那兩個便衣應聲而倒。趙宗彪心想,這麼大的會議,怎麼安排這麼一些草包站崗啊,若真有壞人,那還不是一個城門洞開啊……
他哪里知道,現在的這班公務員,下班以後,不是陪吃陪喝玩小姐,就是通宵的麻將、上大人紙葉子牌、斗地主,身子虛弱得很吶!
趙宗彪大步流星在前面開路,引著幾個人就直接闖進了大會的主席台,幾個便衣撲爬連天呼喝著緊跟進來。
霎時,主席台上坐著的領導紛紛回頭,一片驚訝。正在作政府工作報告的縣長也停了下來,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趙宗彪等幾個人。台下交頭接耳,一片混亂。
趙宗彪慢慢走到主席台前面,對著台上台下的人深鞠了一躬,聲調沉郁的說;「對不起各位領導,對不起各位人大代表,在人大會議期間,不得已,出了這樣一個插曲。
事情是這樣的,躺在擔架上的病人是我的佷媳婦兒王青春,她是張家寨鄉張家寨小學的國家教師,現在患了腦血管疾病,很嚴重。家里錢也用光了,病情卻還沒有絲毫好轉。縣醫院建議,要轉院動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可我們找教育局,主管財務的姓龍的副局長說教育局沒有錢……
大家說說,我的佷媳婦兒是不是只有等死一條路了啊,她可是光榮的人民教師啊。剛才縣長講政府方面為我們縣做了那麼多的好事、實事,能不能還做上一件啊。我們人大代表是為人民說話的,就請大家救一救我的佷媳婦兒吧……」
趙宗彪講完,無限愛憐的去把王青春扶起來,讓大家清楚的看見她那沒有血色的臉,和氣息奄奄的神情。
縣委書記和縣長在表情嚴肅的咬耳朵,台下又是一片驚呼。教育局長立即從听眾席走上主席台向縣委領導解釋著什麼。趙維躲在後門邊沒有上前。
趙宗彪見領導們在商量,不失時機的看著台下大聲說︰「我和大家一樣,也是一個人大代表,我覺得我們人大代表就應該為我們的人民做一點實事,也不知大家認為我說的對不對?」
「說得對,說得好!」一片呼喝,一片掌聲。
「教育局的人不是人,是冷血動物,自己的下屬病成那樣了,還不聞不問啊!」
「教育局要在人大代上做檢查!」
「支持給女教師治病!」
…………
一時之間,台上的領導互相探尋,抽煙、喝茶,台下早已吵成了一片。
這時,縣委書記突然看見了趙維,把他喊攏來,問他是怎麼回事。趙維一臉苦相如實相告。
趙宗彪怕領導對趙維不利,走上前,大聲說︰「這一切,都是我趙宗彪做的主,與他趙維無關,請書記不要為難他……」
「嗨,我不會為難他的。你不是趙家莊的趙老板嗎?我還要向你們做檢討呢。在我們縣里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我這個縣委書記有責任呀!」書記顯得很誠懇。
教育局長也趕忙說同樣的話,不過他把責任大部分推給了姓龍的,說自己主觀主義嚴重,沒有體恤下情。
縣長責怪趙維自己家里有這麼大的困難,教育局又不能解決,你就不曉得找找我們縣政府啊!然後他把麥克風擺正,對一個秘書模樣的人也像是對所有與會的人大說︰「我們現在就現場辦公,特事特辦,讓財政局的人馬上跟你到銀行取十萬塊,給王青春老師動手術,然後再找教育局算賬!你們馬上去辦吧。感謝趙宗彪代表對我們縣委、縣政府的信任。現在,我們繼續開會吧。」
趙維和王青春一時淚流滿面,感激涕零。
當主持人要求大家安靜宣布會議繼續,縣長準備繼續作那千篇一律的報告的時候,主席台上的縣政協主席(上一屆書記)站起來阻止趙維等出門,即席發言道︰「對這件事,我很痛心,我們當領導干部的一定要關注弱勢群體。我建議,所有開會的人現在為病重的女教師王青春募捐。好,我帶頭,趙宗彪,你接著……」
他掏出二百元遞給趙宗彪,趙宗彪恭恭敬敬的接過來,放在主席台上。先是書記、縣長,再是副書記、副縣長;先是主席台上的,再是主席台下的;先是縣里的代表,再是鄉鎮的代表。紛紛上台募捐,最多的捐了一千元,大部分是一百元,最少的是五十元,總數不下十萬元。有趣的是,有些干部出門不喜歡帶錢,這種情況下,只好找身邊的人借了募捐。
趙宗彪拿著這些還帶著體溫的錢,喉嚨哽咽,胸口發熱,只一個勁向募捐的人點頭致敬。趙維接錢的時候,到底沒有控制住一個男人的眼淚……
姓龍的因為這件事,讓局長沒有面子,讓縣長很不舒服,由副局長降為一個小股長了。
有了這二十萬塊,趙宗彪後來又湊了一些,王青春在省城大醫院動了手術,病就慢慢好起來,連臉上的疤痕也一並治愈了。
自此以後,兩口子恩愛如初。他們衷心感謝小老虎どど,說若不是您老人家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出險招,還不知是個什麼結果呢!尤其是王青春,對小老虎どど更加孝敬。
趙維從此以後再也不與小老虎どど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