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午夜爆炸聲(上)
趙宗彪不是那種覺悟很高,舍己為人的人,他雖說被聘請當了副鄉長,但他情系的還是他的趙家莊,還是他的趙氏家族。利用職務之便,啟動三寸不爛之舌,還不能免俗的請客送禮,他在縣里要到了一筆資金,要把進出趙家莊的公路變成水泥路,從而拉動趙家莊經濟的快速發展。
以村委會為中心,這經東西棧道進出趙家莊的環形公路有兩條,像鳥的雙翼,一條通張家寨,一條通高家莊。阮書記和趙維的意思,哪怕是趙宗彪親自要的項目,總是以鄉里、村里的名義要的,自己又還是一個副鄉長兼村長,他不能一個人把公路全包了,說這樣在群眾中影響不好。
那就將這兩段公路按程序公開招標吧,趙宗彪表示。這一招,就讓李得成給招上了,還讓他包到了趙家莊通往張家寨的主干道。趙宗彪有心阻攔,還是再一次被領導勸住了。因為此時的李得成完全成了一介草民,因為他被公安機關公開逮捕過,還險些坐牢,這趙家莊村的書記自然也干不成了。
李得成干不成村書記了,在目前狀態下,又需要這樣一個組織,而趙宗彪又不在組織內,不知他是怎麼想的,還高低不願加入。鄉里就又指定譚妙芸暫代,反正一切都是趙宗彪說了算,那人只背一個名而已。後來經上級指示,雖改選為李解放,他和趙宗彪既是連襟又是死黨,一切還是趙宗彪說了算。
誰都知道,承包公路想多賺錢,就只有偷工減料,減少水泥,降低標號,多兌泥沙。李得成做生意一虧再虧,指望在這一樁買賣上大賺一筆,聊補虧空,加上為撈到這個項目,還給相關的領導和部門塞了不少。
他拼湊班子,也沒有什麼技術人員,就匆忙上馬。為了趕進度,搶速度,打的路就很不標準。不僅寬面窄、碗口石、含漿土都沒有達標,還不說水泥的多與少,路牢固不牢固。
趙宗彪指出問題,讓他返工,他高低不同意。他說他直接向縣交通局負責,不要你趙宗彪來管。因為那里有他的關系。——現在這個世界,什麼事不是憑關系啊,整個一個關系的世界!他媽的!
趙宗彪表示,這個項目是老子要回來的,讓你承包了一段,那是把你當人,你質量不達標,一定要返工!
李得成反唇相譏︰「可是我沒有直接在你名下包工程,也不向你趙某人負責……呵呵。你的工程不是趙家莊通高家莊嗎?」
趙宗彪說,我是一村之長,也該對我們趙家莊村負責。
我把路打完了,隨你!
李得成不買賬,趙宗彪不甘心,向上級反映。李得成用關系,最後還找了顧縣長,硬是給頂了回來。這顧縣長還在不同的場合表示,趙宗彪把老干部李得成擠兌慘了,那可是我們依靠的對象,我們必須要為弱者說幾句話了,哪怕明知道他有些不對。
再後來,趙宗彪自己的項目也上工了,就無暇去管李得成那里了。李得成見趙宗彪不管了,更放開手腳偷工減料,打的路因為水泥少,路基夯得又不扎實,起了殼,裂了縫,比沒整時還差,可以說根本不成其為公路。
有村民向趙宗彪反映,李得成為了趕進度,打的路質量差。他去一看,大吃一驚,肺都氣炸了,大罵李得成豬狗不如,說這是我們趙家莊的公益事業,這是千年大計,萬年大計,這是為兒孫造的福,你賺這樣的昧心錢啊,怎麼死啊!
李得成心里有愧,也不與他計較,但硬著頭皮就是不返工,還一味的趕進度。趙宗彪再次向上級反映,上級來了,依然是吃了人家的嘴軟,敷衍塞責。阮書記和趙維又不忍心得罪李得成這個下台干部,更不敢得罪風頭正勁的顧縣長。
有人建議,趙宗彪花錢請縣電視台的人來曝光。沒存想,李得成狗急跳牆、狗膽包天,給人家把攝像機都砸了。他人撒野,又有硬關系,電視台也沒有辦法,只在電視台譴責了此事,等待有關方面解決。等去等來,了無音信。
趙宗彪終于知道打鐵需要本身硬,靠人不如靠自己。打路的款子在趙宗彪手里,他就堅持,你不返工,我就不再給你撥款,讓你購不進原材料,讓你白干,任他媽的誰來說也不行!
這一招果然見效,李得成只好返工。趙宗彪怕他故伎重演,通知全村每天每戶出一個人監督李得成的工地,好多沙兌好多水泥,否則不讓他開工或是向村長匯報,先是義務監督,見大家不上心,後改為十元錢一天。
李得成是什麼角色?他哪能讓別人一天到晚監督他,他監督別人倒還差不多!連哄帶騙加詐唬,一些膽小怕事的村民就不敢來了。趙宗彪又把監工的工資提到二十元、三十元,自己不敢來的,可以請人替。像李解放、李援朝、趙佳、趙容、趙宓這些人,就賺到了不少。
針尖對麥芒,萬事怕的頂真。這樣一來,李得成搞鬼的幾率就小多了,加上返工,秋後工程結束一算賬,吊毛也沒有賺到一根!
李得成那個氣呀,他決定鋌而走險,要報復這輩子永遠和他作對的趙宗彪。
那是一個漆黑的午夜,「轟隆」一聲巨響,趙宗彪家里沼氣池上的小平台飛上了半天中。這個小平台,是興辦沼氣的時候,就便修建的。本來趙宗彪兩口子的臥室本來在新修的樓房里,但小平台畢竟方便一些,也上了年歲,不願爬樓梯,臥室就移到了小平台。
所幸趙宗彪兩口子那天回了張家寨看望病重的父親,作案者又不知道。這或許是天意,或許是冥冥中的老父親在保護他們,或許是趙氏列祖列宗在天國保護他們,否則此命休矣。
趙宗彪家里豢養的那只盡職盡責的藏獒被人下了藥。但那生靈是極富靈性的,知道遭了暗算,情急之下,嘴里還是餃了一片草綠色的布片,好像是褲腳布,還好像是軍褲。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整個趙家莊都轟動了。趙宗彪兩口子被緊急叫回來。見狀,趙宗彪臉色陰郁,怒從心頭起,這是往死里整啊。一是報案,二是自己找線索。
大家一致懷疑是李得成所為,趙宗彪也這樣認為。于是,天一亮,趙宗彪就帶著趙容、趙宓兄弟在李得成家里搜。李得成阻止,要他拿搜查證。趙宗彪說老子狗屁的搜查證,查出東西了,就當搜查證。
「那搜不出呢?」李得成氣勢洶洶。
「搜不出,是老子的能力問題。」
李得成又不好動手,那個猛人像發瘋了一樣,很可怕。
最後在李得成家的苕窖里(苕窖上面苫蓋了很厚的柴草土灰),找著了雷管炸藥。趙宗彪讓李得成看了看,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上交,就秘密帶走了。
李得成狡辯︰「我家里有這個東西,並不等于你家的房子就是我炸的……」
趙宗彪狠狠的說︰「那家里沒有這些東西的,就更不會炸了,你起碼算一個嫌疑人。」
對這個案件,縣公安局很重視,一是爆炸器材早已收繳,現在又冒出來了,非同小可;趙宗彪是縣人大代表、鄉干部、村干部,公然受到襲擊,情節惡劣,案情重大。于是,派出了縣刑警大隊出馬,由大隊長親自帶隊,這是要重拳出擊呀。
刑警大隊的人听了匯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李得成帶到村小學校審問。李得成也算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面對表情嚴厲的刑警,他一口咬定自己雖與趙宗彪狗日的勢不兩立,但沒有就是沒有,你們懷疑可以,但定罪,要拿出證據來。
饒是他說得天花亂墜,刑警大隊的人什麼人沒有見過?就是不相信他,並沒有解除對他的懷疑,還是把他軟禁起來了了,繼續找證據。
刑警大隊走群眾路線,在趙家莊一組展開走訪調查。李援朝兩口子出來證明午夜時分听見李得成家里有開門關門聲。李得成說那是起來小解,胡麗瓊證明確有其事。
警察便揶揄道︰「也真是出鬼呀,你半夜時候起來小解以後,趙副鄉長家里就出現了大爆炸……」
李得成涎皮涎臉的笑著說︰「我開門起來方便方便是事實,爆炸的事那我就不清楚了。你們總不能因為我半夜起來小解了,就認定我……」
「你小解的時候,听到響聲沒有啊?」警察不失時機的問。
李得成繼續嬉皮笑臉︰「好像听到了……給你們說,小解回來,我還急著和老婆親熱了一回呢,感覺挺有趣的,呵呵。你們去調查吧……」「好像听到了啊……那是個什麼概念?」
「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怎麼注意,注意力都放到女人的熱肚皮上了……呵呵。對不起,對不起。」
「你……」刑警大隊的人就覺得這個家伙心里素質好,適合于做地下工作者。
見警察忙了幾天,不得要領,趙宗彪恨不得把證據拿出來。但想一想,又拋棄了這個想法。
此路不通。老練的刑警隊員,最後圍繞藏獒嘴里的褲腳布,還是把李得成揪出來了。因為李得龍給他送了幾套軍裝,尤其是軍褲,他常常穿在身上,說不怕髒。
那條被藏獒撕下一塊布的褲子被李得成藏在垃圾坑里,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李得成絕望的想。
李得成因爆炸嫌疑,又一次遭到公開逮捕,被拘押在張家寨鄉派出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