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第一樁事（3）
抬頭看到帽檐石，我才意識到我們方向走反了。
「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
岸花估計從沒來過這山中。岸花听我這麼一說，疑惑地問道︰「咋說？」
于是我把帽檐石所處的位置告訴了她。岸花卻不以為然︰「有你在，我怕啥？」
帽檐石下有一汪泉眼，好多年前學校搞小秋收時我們來這里摘過柴子，我喝過這泉眼的水。
「我聞到蘭花香味了。」岸花說。
「這個時候還會有蘭花？」我說。
岸花說︰「反正我聞到了。」
我差不多要說她長了根狗鼻子，那麼靈，岸花已經把蘭花找到了。一株連著一株，連綿長了十幾棵，全是九頭蘭。就在帽檐石下的石壁縫里。
岸花把自己塞進石縫，不知道在聞香還是挖香。她那渾圓的臀部差不多就要擠破那條洗褪色了的卡其藍褲。我說︰「你累不累啊，蘭花有那麼稀奇嗎？」
岸花趴著石壁聞了一會香，沒動蘭花一根手指。
「香，真的很香。」岸花認真地說著，希望我相信她的話。
我自然也聞到了蘭花香。
離開帽檐石，我們選了正確的方向往村里走。岸花問我為啥不再上學。我笑笑說︰「上學有用嗎？」岸花說︰「當然有用。可以考大學。」我指指自己說︰「就憑我？」岸花說︰「我知道你就是懶。」我說我壓根不懶，只是不想上學受人管教而已。
我了半蛇皮袋筍，岸花了大半袋，返回的路上都對筍不感興趣。
「我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岸花大概走累了，重重地將肩頭的蛇皮袋扔在地上。
「你想去哪里？」
離開村子的想法我也有。一直來我就覺得村子太讓人無趣了。
「誰知道能去哪里。」岸花一坐在蛇皮袋上，拿手理理被霧水沾濕的劉海。朝我看過來，見我也在看她，問道︰「你今年多大了？」我回答說十九。岸花嫣然一笑，說︰「你有十九嗎？」我點點頭。岸花再笑，說︰「看不出來。」
誰知道她說的是啥意思。不過我猜測著，可能自己讓她看著有點發育不良。
從我不敢正眼長時間看她，我想自己不是發育不良，而是心理有障礙。對于女人，我向來有避目光的習慣。尤其是那些長得美貌，又不是特別親近的女人。
「喂，你在看什麼？」
對話過後，我一直沒敢正視岸花，我在看雲霧隨風飄動。一團團地翻滾，又絲絲縷縷地撕碎了再揉成團。我第一次發現雲霧居然也有看頭。
我回過神來，岸花正看著我。
「我想嫁給阿狗。」
岸花說完，直愣愣地看著我，好像我們是一對親姐弟，她在征求我的意見。這讓我感覺怪怪的。平素里，我接觸很少。
接著輪到我發愣了。岸花見我不說話，等我說話。
「剛剛你不還說和阿狗沒關系麼？」我納悶。
岸花說︰「那是我亂說的。突然被你撞見，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岸花嫁阿狗，理應是無奈。
「當真？」我猛然覺得自己也很委屈。岸花不算出奇的美貌，但起碼看著順眼。而且她那雙小眯眼其實蠻中看。
「不當真我只能選擇離開，可我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岸花說完，抬頭望望布滿雲霧的天空，這心情一定也亂糟糟。她鼻息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底在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