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第十七章情歸何處（五）
他用船把它們載到江心，把箱子里的情書一箱箱點燃，放到江流里去。一只只擎著火焰的箱子排成一列縱隊緩緩向江下游漂去，宛如一條火龍。他止住船，看著它們漸行漸遠。有一只箱子歪斜了，火焰弱下去，但仍抗爭著，燃燒著；還有一只被波浪打翻，沉了下去；余下的繼續前行，像是為完成一個神聖的使命，毅然地、不妥協地，向著遠方挺進。當它們在江轉彎處消失時，他才劃船返回江岸。
結束了！結束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對自己說，像是放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似的，感覺到一陣輕松和快意。但這感覺在他回到家時又變樣了，空蕩蕩的房間讓他若有所失，坐立不安。他感覺自己真的要崩潰了，不，是已經崩潰了。
一傍晚，圓圓見繼強騎馬往外走，也牽出馬來，悄悄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鎮口，向南馳去。跑出一里多遠時，繼強勒住馬，等她。圓圓趕了上來。
你看見我了？圓圓問。
沒有啊，但我知道是你。繼強看了她一眼，說，表情還是那麼嚴肅。
你這麼厲害，不用看就知道？
信不信由你。繼強趨馬小跑起來。圓圓跟上。
你要到哪里去？圓圓問。
隨便走走。繼強目視前方。
她一時沒話了，想找話說又一時找不到。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什麼話題感興趣，也許他感興趣的她不感興趣，也許他感興趣的是些大話題，即使她跟他聊，他也未必理睬她，因為他會覺得她不配。
很尷尬的一種感覺。這就叫談戀愛？春不止一次叮囑，要多多與繼強接觸……哼，死木頭一根，有什麼好接觸的？
走啊，跑一會兒。繼強說，揮鞭抽馬，馬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
這個家伙，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這麼……
圓圓憋一口氣，打馬追趕。
前面是一片廣袤的林子，出現兩條岔道。繼強沿左邊那條道馳而去。圓圓使出功夫，咬住不放。
幾經曲折，前面又出現岔道，由于被林子遮擋了視線，圓圓判斷不出繼強到底走的是哪條道。她遲疑片刻，憑感覺往左邊那條下去了。
不知跑了多遠，她出了林子，一片廣闊的大平原展現在她的眼前。前面不遠處有一條河，大約有二十米寬，明亮而平靜地流淌著。
她趨馬過去，給馬飲水。突然呯呯兩聲槍響，擊碎了大平原的寧靜。
圓圓忙向槍響的方向看去，在河對面很遠的地方，有一隊人馬沖這邊馳而來。
槍響不斷，越來越密集。
近了，近了！她看清楚了，原來是後面的人在追前面的人，前面三匹馬上載的人拼命向這邊逃來。最前的馬上坐著兩個女子，稍後的馬上也有兩個女子，斷後的那匹馬上是個男人，他頻頻向追他的人射擊。
到了河邊，馬猶豫了一下，撲 就下了水，向這岸游過來。男人在岸上射了一會兒，也下了水。
圓圓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她恨自己沒帶槍。看來永強是明智的，這次黑水重建有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制造大量槍支彈藥，因為這個世界還不太平，而刀劍在很多時候已經派不上用場了，或者說已經落伍了。
追趕過來的人一定是土匪了，至少也是壞人。他們到了岸了，有兩個人舉槍射擊，另外三個下水追趕。圓圓急了，卯足力氣，把刀鞘拋過去，正砸在岸上那兩個人中的一個的面門上，他哎喲一聲滾落到馬下。邊上那人趕緊下馬扶他。看樣子他是領頭的。
河里面的人打斗在一起。其中一個女子被槍彈擊中，沉落在河水中去。圓圓把劍拋出去，刺中趕在最前面的那個人，那個應聲載進河中。
不要活的啦，要死的，要死的，開槍，統統打死！岸上那個領頭的高喊。
岸上的那兩個人和河水里面的那兩個人全部舉槍瞄準，危急關頭繼強出現了，他頻頻沖他們射擊，河水里的那兩個人當場斃命，岸上那兩個負傷逃走了。
那個男人受了重傷，在河水里掙扎著，還有一個女子落水在喊救命。繼強和圓圓跳進河里，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們救上岸來。
男人叫匡濟，女人中有一個是他的妻子，叫劉娟，另三個是他們的女兒，不幸的是有一個死掉了。
追他們的人是土匪，他們看好了匡濟、劉娟夫婦的三個女兒，一次次前來糾纏，這回竟然動手搶親，把這夫婦倆逼急了，就跟他們打了起來。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剛才在路上為保護他們被打死了。匡濟受傷很重，說不太多話就閉上了眼楮。他妻子和兩個女兒也受了傷，只是不太重，她們圍著匡濟哭哭啼啼。
繼強和圓圓把他們帶回家，向永強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永強很同情他們，叫繼強和圓圓給他們安排了住處（鎮子特別建了幾棟空余房子，專為外面人過來居住的），還請人為他們療傷。
等一切安排妥當，繼強回到家時，感覺家里面的氣氛不對頭。此時正是吃晚飯的時間，可是飯桌前的人圍成一圈，卻個個傻呆呆的不動筷子。春則悶頭在一邊，好像在擦眼淚。剛才回來很急的，沒注意到，再加上救人為主，李家人就把自己的哀傷給咽下去了，現在全部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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