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第十九章水做的刀鋒（六）
一個蒙面人出現在他倆的面前。王姣羞得用手捂了臉，尖叫一聲。繼春想站起來，月復部挨了一腳，撞在身後那棵柳樹上，險些摔倒。蒙面人持刀沖他砍來。慌亂中繼春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與她迎戰。木棍一截一截被削得只剩寸把長了。這時王姣把劍給他扔了過去。繼春想盡快取勝，好把衣服穿上，這讓人看了成何體統。他使出渾身解數，一劍一劍復一劍，劍劍相連，劍劍相扣，凶似猛虎，疾如矯兔。蒙面人退讓了一陣，就避實就虛展開反攻。繼春漸漸不支了。刀劍相踫之際，蒙面人一腳踢去，把他踢倒在地，劍月兌了手，落在一邊。繼春！王姣叫起來，不顧一切地撲上來。蒙面人不看她，回身一腳，把她直直地給踢落到江水里去。
蒙面人彎身挾起繼春，一閃身消失在密林深處。
在一處人跡罕至處，蒙面人把他丟在地上，摁住，把他的兩手從後面捆結實，再把他的兩腳也給捆了。
李家人，今就先拿你開刀吧！蒙面人說。
繼春听出是個女人，就問，你是誰？
我是你姑女乃女乃！蒙面人用刀背狠狠地砍繼春，把他砍得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滾、扭動。
我不會讓死得太容易了，蒙面人說，我要一個一個收拾你們，讓你們一個一個倍受折磨地死去。
你，你，你是圓圓嗎？繼春听出來了，她就是圓圓。而且她的刀，他認識的。還有她的身法、她的聲音、她的身形……在黑水，還有誰在光化日之下敢與李家人為敵？原來圓圓沒走，她是在鎮子里躲起來了，伺機報復啊！
蒙面人撕下面紗，緊束的長發也散開了。她正是圓圓。
一種莫名的幸福感把他抓住，卻像鐵錨一樣插進他的肉身，給他帶來幸福的疼痛。他想說什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感覺周圍一片寂靜。圓圓走了嗎？她起了仁慈之心了嗎？無論她殺誰，都不該殺他呀！
他艱難地扭動脖子，向邊上一看，圓圓坐在草地上，背靠著一棵樹，她閉著眼楮，仿佛睡著了。
這回他看清楚她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如此細致地看她，百看不厭，像欣賞一件藝術品。
跟以前相比，圓圓的臉消瘦了很多，形狀發生了細微的改變，不再那麼圓潤，呈現出來的是被無情生活打磨出來的一種略長的刀削形——但在他看來，這更加好看了，或者說是因添加了風霜的元素而顯得越發嫵媚了。她的雙眼下陷，睫毛上瑩瑩的好像有淚光，鼻翼翕動著，一個鼻孔有一溜清亮的鼻涕淌出來一點點，嘴唇薄了一些，握刀的手那麼縴細弱小——他憐意頓生，幾乎要沖上去擁抱她了。
但他渾身劇痛，動彈不得。當然即使他活動自如，也未必敢這樣做。
像她這樣美麗嬌弱的女人，本來應該生活在幸福美滿的家庭里，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過著正常人過的生活，可是由于命運的捉弄，她卻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壞女人和殺人犯。
圓圓睜開了眼楮。她的眼楮大大的，那麼明亮、那麼迷人，但當她正視他時，他從里面看見了瘋狂和仇恨。他打了一個冷戰。
圓圓站起身，折下一根柳條，走到他跟前。
你醒過來了，這很好。如果你還不醒，我就等不急了，會把你的腦袋砍下來，當作禮物送給李家人，你的身體就丟到江里去喂魚。你命還算大，及時醒過來了。圓圓冷嘲熱諷似的說。
你不要傷及無辜啊，我平時從沒害過別人，連只雞也沒殺過，我也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你不能亂來啊！我也相信你是被逼的，我理解你，可是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殺啊！李家人也不全是壞人！繼春說。
說得好，李家人不全是壞人，那我難道不是李家人嗎？我為什麼就成了壞人？我不是無辜的嗎？！圓圓說。
你，我對你是同情的啊！繼春說。
好了，不要多說了，趁我心情不算壞，趕快讓你虐待你一下，不然等我發怒了，我至少也要扒了你的皮。圓圓說。
你，你想怎麼樣啊！
看你文弱書生的樣，我就打你五十鞭子吧！
不要啊，為什麼要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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