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換氣風波
周紅凱點點頭，眼楮里熱呼呼地，他沒有再看秦瑾一眼，她一心地體諒他的難處，體諒著妻子的心，這讓他更深地內疚不安，讓他的心不能有一天的平靜。
天火辣辣地熱，熱得人不敢出門，一點兒風也沒有。太陽呆痴痴地烘烤著地面，樹葉是綠的，但看上去沒有一點兒精神，那麼傻傻地、無力地蔫著。秦瑾正做著飯，她覺得頭暈得厲害，她連一點兒食欲也沒有，但女兒是要吃飯的。面還沒有下到鍋里，液化氣卻沒有了。秦瑾倒了一盆開水，把液化氣罐座到了里面，不到十分鐘火又漸漸地熄了下去。秦瑾卸下了氣罐，家里沒有自行車，她只好把氣罐抬到案板上，肩膀墊了塊布，蹲子，把氣罐扛在了肩上。臨近下班，路上的人多了起來，有些人側目看著秦瑾，秦瑾很平靜地走著。她早已經習慣，詫異地、同情地，她都看過來了。秦瑾低著頭走，沒有注意一個人擋在他面前。抬頭一看，卻是周紅凱夾了公文包站她面前，緊皺了眉頭。秦瑾其實是非常自然地，但見周紅凱用那種讓人難受的眼光看自己，她不僅覺得難為情了。她微微一笑，抹了一把額頭，有一縷頭發散了下來。
「這天真熱，走不了幾步就要冒汗。」周紅凱一聲不響，走上去欲提下氣罐。
「不用不用，你快回家吧！沒多沉的——」秦瑾連連地搖手，周紅凱卻不容分說地把液化氣罐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大步地朝氣站走去。秦瑾只好緊跟在周紅凱身後，換了氣，秦瑾堅持要用氣站的小推車自己推回去，一來二去惹急了周紅凱，他臉都紅了。
「我是不是應該比你力氣大些？」當著氣站工作人員的面，秦瑾臉一紅，低聲地說︰「你也不是年輕小伙子，我能行——」換氣的人看了看他倆，笑著說︰「你們倆口子真好，像你們這樣關心體貼的夫妻現在少。」周紅凱和秦瑾一愣，兩人臉都一紅，周紅凱什麼話也沒說，推上小推車快速走出了氣站。秦瑾只好又跟在了周紅凱身後，一路上倆人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周紅凱默默地裝上了氣罐，也沒說什麼，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了下來，也不回頭，只輕聲地說。
「以後，這些重活別干了，我的電話你不是有嗎？」秦瑾張了張嘴，想要說句什麼，卻只看著他的身影發呆。周紅凱慢騰騰地走回了家。張鳳蘭已把飯菜擺上了桌，用碗扣著，和信義等著周紅凱。見周紅凱進來，張鳳蘭急忙站起來迎了上去，接過了周紅凱手中的公文包說︰「看你這一頭的汗，信義，給你爸拿毛巾去。天咋這麼熱呢！」
「就是，今年這天熱得奇，一動身上就冒汗。」周紅凱邊擦臉邊說。
「快吃飯吧！菜都涼了，我去熱一下？」張鳳蘭揭開扣菜的碗問周紅凱。
「不用了，天熱，涼一點舒服，信義，別玩了，快來吃飯。」信義放下手中的魔方，坐到餐桌旁吃了幾口菜冷不丁地說︰「媽，做點紅燒肉吧！秦姨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我能吃一小碗呢——」
「信義，快吃飯，你從來都是吃別人家的飯香。」周紅凱看了一眼妻子，見她臉一沉，便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說。
「本來嘛！秦姨做的就是好吃！」信義噘著嘴巴不高興地嘟囔。
「不好吃就別吃！」張鳳蘭一把奪下了信義手中的筷子。
「你就饞死了？沒出息的，我喂大了你？還是她喂大了你？你給我記著，如果你再往那院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張鳳蘭用力戳了一下信義的額頭，瞪著眼說。信義把頭一歪，眼淚在眼圈里直打轉，周紅凱低著頭，只顧把飯往嘴里撥拉。張鳳蘭看著，氣就不打一處來，一甩筷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他成了這樣，你也不管？看看他那倔樣兒？是不是他頂我你美滋滋地？最近變的了得？誰教的這樣？」
「信義，不吃了回屋睡午覺去。」信義起身進了他的小屋，用力關上了門，周紅凱放下筷子對張鳳蘭說︰「鳳蘭，教育孩子要注意方式方法，無端的指責他，會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哼！你知道我沒多少文化，不會來那套誘人的法子，我粗得很，哪里會教育兒子？你不如送他到秦瑾那里，人家有文化、有修養，準會把兒子培養成少有的人才的。」張鳳蘭冷炎地說，周紅凱從鼻子里出了一股氣，無可奈何地低著頭，許久都沒有說話。張鳳蘭卻不依不繞，這是她的性格，不把心里的火發出來她是不會擺休的。周紅凱低著頭，準備著承受她的發泄，這也是家常便飯了。張鳳蘭一直盯著周紅凱她的氣在聚積，在升騰，但她今天卻壓制著不讓它發出來，她就盡量平靜地說︰「怎麼？扯到她你就沒話了？應不會是又在心疼她吧？我說句實話而已。」
「鳳蘭！」周紅凱還是沒有抬頭。「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了？你總這樣，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動不動把秦瑾扯進來干什麼？她們孤兒寡母的也怪可憐的。信義我回頭說他，但那邊他住了幾年，有感情了，你不喜歡他去，我告訴凶少去就是了，沒必要發火嗎！」張鳳蘭听了周紅凱的話便也低了頭不再說什麼，周紅凱見張鳳蘭不說話，也就不再往下說，給張鳳蘭碗里夾了一筷子菜說︰「快吃吧，博物館有什麼絲綢展，我這有幾張票，下午你約上李嫂她們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張鳳蘭立刻顯得興奮而喜悅，周紅凱的態度使她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一邊給周紅凱夾菜一邊說︰「阿凱，你下午沒課，陪我去吧？」周紅凱想了想，便點點頭︰「行，你快吃吧！」
「噢！阿凱，樓上的茵茵媽說早兒在街上看見你了，你協定城了嗎？回來的為麼遲。」周紅凱一听，心里暗叫不好，怎麼回答她？幫秦瑾換氣也許被鄰居看見了，告訴不告訴她？不告訴她，萬一鄰居已經給她說了她又該胡思亂想，但實話實說吧，如果她鬧起來如何收拾？
「阿凱，想什麼呢？」張鳳蘭盯著周紅凱的臉問。
「哦！哦！早上去了趟出版社，回來踫見了，踫見了秦瑾，我看她扛個液化氣罐，挺吃力，就幫她扛回了家——」周紅凱只好照實說了出來，張鳳蘭果然陰郁了臉，直著眼楮，看得周紅凱渾身不自在起來。周紅凱站起來，收拾著碗筷，被張鳳蘭那麼看著，他好像也感到自己做了對不起張鳳蘭的事。而他的舉動，恰恰被張鳳蘭捉了去，做了歪曲的理解︰「他果然和她在一起了！」張鳳蘭消散了的怒火又一次被點燃，她的腦筋就有點兒轉不過彎來。
「你為什麼去幫她扛液化氣？」
「在熱天的，一個女人家——」
「呵——你真心眼好，可家里的液化氣早上是我換的，也大熱天，我一階一階到了三樓，你怎麼不說我可憐呢？」張鳳蘭眼里噙著眼淚。
周紅凱被問地無言以對，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這些年來，家里的活計她幾乎沒有管過。
「我不知道一一」他為自己找了這兒一個模糊地借口，這個借口也有點兒太站不住腳，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不是正當的理由。這話到了張鳳蘭的耳朵里又是那麼的無情無義，她做什麼，只要是為這個家她都毫無怨言，可這句話讓她委屈透了心。她想哭，但她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女人，何況，眼淚只會讓她覺得自己軟弱可欺，于是，她冷炎著說︰「哼！有男人怎麼樣？我還是得干男人該干的活，沒男人怎麼樣？沒男人的人反過得滋潤。別以為我不知道，幫她做些活兒算得了什麼？她現在還缺男人的溫存嗎！你是不是也隔三差五的去喂她一下——」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周紅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的嘴唇在顫抖，但又無法把心中的怒火發出來，他奪門而出，樓道里傳來了張鳳蘭嚎啕的哭罵聲及東西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