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第十二章這輩子再也不看他一眼
重大新聞
李家胡同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新聞︰李水仙竟然搶了李思梅的女婿。
那，王百立還沒走出李家胡同，他和李水仙已經懷孕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李家胡同。
這真是一件丟人的事，不過親歷現場的李順安樂得有了談資，還沒走出李振祥家的門，就開始向街坊鄰居們繪事繪色地講述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得手舞足蹈的，說到最後，忍不住咂巴著嘴說︰「哎，你們是沒看到，那思梅平時那麼一個文靜樣了，發起怒來比老虎還厲害……」說完思梅，就又說水仙︰「這妞，也真不要臉，都一起長大的，她還真好意思辦，也就一個月，她就懷了人家男人的種，真他媽的敗興……」
都是胡同里的人，曉霞可不想得罪人，于是站在門里罵他道︰「趕快回來吧，就你那破嘴知道得多！」
李家胡同的人都在或同情或興災樂禍地議論著這件風流韻事的時候，李振國的家卻像鱉翻了潭，亂成了一鍋粥，罵聲、打聲、吵聲響成一片。水仙媽是一萬個沒想到，水仙死活不去見媒人介紹的人，原來是看上了李思梅的女婿呀！可是再看上也得有個主張，也得明白人家都定了婚呀！現在做出這樣丟人的事來，還讓家人以後咋出門呀！她越想越氣，氣得忍不住直指著水仙日你祖宗八代的罵。李振國倒是干脆多了，直接拎出個掃帚棍來，沒頭沒臉地掄打水仙。看到姐姐挨打，水蓮嚇得小臉兒慘白，哭著躲在屋里直尖叫。倒是水仙，不管母親咋罵，爹爹怎麼打，就是不開口，死咬著嘴唇雙手抱著頭蹲在那兒，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看那樣子，她就是被爹爹拿刀活劈了，也不會反抗一下，也不會分辨一句的……
李振國是羞怒交加，下手不免有些狠，幾下打下去，水仙的頭也腫了，肩頭也滲出血絲來。一看女兒受了傷，水仙媽的心腸立刻軟了，一下撲上來，奪過了李振國手中的棍棒扔在一邊，指著男人罵道︰「你他媽的就會拿女兒出氣！我罵兩聲就夠了，你還想把她打死呀！都已經這樣了，你再打還能把事打回去？打死了倒稱了別人的心，你自己就沒有女兒了……」
李振國想想老婆罵的也算在理，于是就悻悻丟了手中的棍，一邊坐著生悶氣。
這邊又打又罵的，早驚動了那邊屋子里的李振興一家子，振興是大伯，不好意思出來攔，只得讓秀英趕快過來勸。秀英早听明白了打水仙是因為什麼事，自己也覺得沒臉面，但看著水仙挨打，也覺得于心不忍，只得趕過來，把振國往自己屋里勸，又和水仙的母親一起把水仙拉到上房里，用熱毛巾給她擦了臉，打整著她換衣服。嘆了口氣說︰「唉，水仙，可別怨你爸媽打你，這事，唉，算了，事到如今，老三，你們光打也不是辦法，病在咱們自己身上哩，得趕快想個辦法。」
秀英的意思是，水仙如今懷著孩子，得盡快想個辦法把這事解決了，要不，一個沒出嫁的大姑娘，讓人知道懷孕了，這讓她以後咋出門，還不被人指指戳死！
「這閨女就是找死！人家都定過婚了，你去插什麼呀！現在丟死了人，我也沒有辦法！」水仙的媽哭喪著臉，又開始罵水仙。
水仙這時開口了，她看了媽一眼，冷冷地說︰「你和爸就沒出息，就光會打我！打死了我你們的臉也反正丟光了！我做的事，我自己負責，你們也不用管！你們要有本事，也不會讓我到現在連個好婆家都找不到！」
「看你這閨女，咋這樣說話哩。啥是好婆家，不缺胳膊不缺腿，正干的男人就是好男人，你說咱這家庭，你還想找個啥樣的！」听到水仙對她媽媽這樣說話，秀英也不高興，教訓水仙說。
水仙冷哼了一聲，說︰「哼，反正你們不用管我，也不要說我丟人！我就是要嫁得比這胡同里的閨女都要好！」
說完，丟下大娘和母親，回到自己的屋了里，砰地關緊了房門，再也不出來了。
院子里鬧成了瘋，李玉華只躲在他的維修部，裝做什麼也沒听到，但心里卻非常不安，他也是一萬個沒想到水仙竟然會辦出這種事來，這讓她和思梅以後還咋見面呀！想過了水仙又替思梅難過，以她的心性，這事她能和王百立算完？因為這事也說不定這場婚姻也泡湯了呢！唉，真是，幾年的戀情一下就被毀了！又埋怨那個王百立，再怎麼也是和思梅好了那麼幾年了，怎麼一轉眼就做出這樣的事來！
人真是不可貌相！
李玉華的擔心真沒有錯，思梅和王百立的婚姻，真的因此走到了頭。
那，王百立帶著累累傷痕回到家，可把家里人給嚇壞了，他的母親一把拉著他連連問是怎麼回事，她還以為百立被誰打劫了，或者和別人干架了，立刻就要王德去報案，一定要給百立出口氣。但王百立什麼也沒對她說，再加上心里不痛快，就掙月兌了她的手，把自己鎖進了自己屋子里，誰也不見。倒是王德，很快就猜出來會不會是和思梅打的？電話打過去，李家的硝煙還沒有散，吳月梅在電話里連連嘆氣，那邊還亂轟轟的還有人在議論，都在說百立和水仙的不是……王德又羞又愧，趕快掛了電話。
得知百立的渾身傷竟然是思梅打的，百立的母親立刻就跳起來了，罵道︰「她們家還有理了？！也不看看自己養的是什麼女兒！規距不懂規距，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就會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這樣的女人沒娶進我們王家算我們王家積德了，真他媽的把她娶進來，咱們家還有安生日子嘛！今你們都看到了吧！這簡直就是母老虎呀！還沒結婚就這麼厲害，這結了婚，還不把我們一家人給掐死……」
王德听得心里越發煩亂，吼她道︰「你就別添亂了！少說兩句吧！」
「只要你退了這門親，你讓我當啞巴我都願意！你都看到了，這樣的女人還能進咱們王家麼？你想讓孩子過一輩子什麼樣的日子？！」
王德想想也是，事情鬧到這一步，這門親再結下去，還不定是什麼更可怕的後果呢！
于是，百立和思梅的戰爭過後的第三，王德就來李家了。李振祥正在家中，聞听百立和水仙的事情，李振祥也是氣得幾沒吃下飯，他心里明白，眼見得這門親事是要往黃里說了。他只是可憐女兒，幾年的感情，就這樣被搞沒了，真是可嘆！因為害怕思梅想不開，也不想听到胡同里的亂七八糟的議論聲，這幾他也沒去市場，只呆在家里。
兩親家見面倒是很客氣，李振祥把王德讓進了屋里，寒暄過後，王德先開了口，先是把百立責備了一番，說他年輕不懂事，給李家添了許多麻煩，請他們原諒。然後話鋒一轉，說，王家在村子里也是大戶人家，最講究的就是門規家風，本來以為和李家結親，以李家的門風，這門親按說是一件大好事，門當戶對的。但自己孩子不爭氣，做出這種丟人事來，自己也感覺沒臉。思梅是個好姑娘，不能進了自己家門受委屈，百立做出這樣的事來，那就是他自己把大好前程給斷了，他自己不要前程，但不能影響思梅姑娘的前程。所以，今特地來，也算是給李家道個歉吧，思梅還正年輕呢，趁也沒和百立典禮呢，正好再找個好人家，不用再跟著百立難堪……
兩個男人在客廳說話，吳月梅是端上茶來就退進了內室，但她支著耳朵听外面的說話，听王德這樣說，不由心里就揪住了。這王家也真夠缺德的，自己兒子辦了不光彩的事，還把責任賴在思梅身上呀！說的好听，都是百立的不好，還不就是埋怨思梅沒有規距，不懂規距，才把事情搞到這一地步的嘛！退親也沒什麼，思梅也不是嫁不出去，可是這妞是個死心眼，已經好幾沒吃喝了，這再一退婚，女兒能丟下這幾年的感情嘛！在這個時候退親，簡直是拿刀再捅女兒一刀呀！
李振祥心中也十分生氣，但他知道，既然王家已經生了退親的心，自己也不能賴著不退，要不，這樣的情況，思梅就是嫁過去，也沒有好日子過！于是，只得強壓下滿心的火，嘴上也和王德客氣著，說，自己沒教育好女兒，也給王家添麻煩了，這事就按他們王家的意思辦。
送走了王德，李振祥仿佛一下老了許多，坐在椅子上半都沒動，也沒說一句話，他其實是心里難過，王家退親了，這咋和思梅說呀！
其實，王德來時，思梅已經在自己房間里听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來干什麼，心想，要是王德是來說婚禮的事，那肯定是不行了！現在水仙已經懷孕了，他王百立就得把這個責任給擔起來，給水仙一個交待！自己和他的緣份，也就到此算完了……
想到這兒，心中就像刀絞一般難受，把王百立恨得又咬牙切齒起來。
正在難受，母親走了進來。
吳月梅手里端著一碗剛煮好的熱女乃，要思梅喝，思梅半點胃口沒有，被母親強勸著，只得接了碗，但喝了兩口，就又放下了，說飽了。
吳月梅嘆了一口氣，在女兒床邊坐下，看著思梅臘黃的臉，正思忖著怎樣對女兒說退親的事。思梅卻先開口了，問︰「百立的爸來干什麼？」
「哦，他呀，來問問早幾百立是怎麼回事，又說說你們的事……」
思梅擺擺手說︰「媽，這兩我也想了，我和百立的事，算了！」
「算了？！」吳月梅真的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女兒竟然這樣干脆，難道她听到王德的話了？！
思梅說︰「他做了這樣的事！太對不起我了！我恨他！這是第一。第二吧，水仙都已經懷孩子了，他要不給她一個交待，讓她怎麼辦？我想來想去，只有我退出了吧，這樣，水仙和她肚里的孩子就都有了著落……」
吳月梅嘆了口氣，女兒能這樣想，她倒不用再挖空心思編著假話來告訴女兒王家退親的事了。但她也不敢表露出王家其實就是這想法，她怕傷了女兒的心，只好假裝不樂意地說︰「你既然這樣想了，我和你爸也知道你倔強，你決定的事，我們誰都當不了家！王家剛才還來說想辦婚禮的事呢，剛好你爸生氣，沒同意。這事你可想好了，你真想好了，就讓你爸這樣回他們了！」
「我想好了！這幾了，我還能想不好個事！」思梅說。
吳月梅嘆了口氣，強咽下眼淚，把女兒摟在懷里，拍著女兒的肩，安慰著她。
兩後，思梅感覺好多了，可以起床了。幾沒好好吃東西，從床上起來，感覺頭暈眼花的。吳月梅看她起來了，就知道她情況好多了，趕快軟軟地做了一碗蛋羹哄著她喝下。喝完蛋羹，思梅就開始整理屋子，她從書櫃開始，每一層每一格地搜尋著，把這些書中，凡有關王百立的東西，都挑了出來。這些東西，大多是從前王百立送她的書呀本呀的，還有一些筆或者小禮物什麼的。整理完了書櫃，又開始整理抽屜里，抽屜里放著的，大多是王百立從前寫給她的信件，雙手抱著信件，眼淚頓時又像止不住的珠子，撲簌簌落在那些舊信封上。這些信中，那些滾燙的話語她還清楚地記得呢/！但是，已經是物是人非了！她把這些信呀還有王百立的小禮物什麼的，都找來一個大紙箱，一樣一樣整齊地擺放在里面，沒多大一會，一只大紙箱差不多都滿了。
整理完了這些小東西，她又開始整理衣服，凡和王百立一起去買的衣服，或者是他給自己買的，還有他送給自己的手飾，他媽媽送給自己的手飾，定婚時他們家拿的財禮等等，一樣不拉地都搜尋出來，都整齊地裝進一只衣箱里。這些手飾，她幾乎一次也沒戴過呢，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吧！
裝箱的時候，那只玉指環險些掉在地上，思梅趕快一彎腰，把它夾在了膝蓋處，她快地在兩腿間抓起這枚玉指環，頓時又忍不住想起過年時自己和王百立的恩愛來。那時，自己和他還盤算著到了二月就趕快結婚，自己要完完整整地交給他……這才幾呀！他就完完整整地把他給水仙了，自己也是完完整整的，只是從此就和他是陌路人了！
思梅越想越難受，越難受也就越恨百立，于是手腳就更麻煩地把這些東西裝箱，似乎是把這些東西裝進箱子的同時，王百立就永遠不會煩她似的。
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完，裝好箱，李思梅已渾身沒了一點力氣，就倚在門上叫爸媽。
李振祥和吳月梅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听女兒在叫，兩人一起趕了過來，看著屋子里整齊碼著的箱子，奇怪得正要問，思梅先說了︰「這都是王百立的東西，爸，媽，找個人把這個給他送回去吧！我這輩子是再也不想見他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