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再錯不了了,府外如今傳的沸沸揚揚,只說是那秘藥真真是害人,說是生下怪物之事是確有其事的,還繪聲繪色地說了有多嚇人……」畫眉低聲道。
岑夫人自前一日听說了那個消息之後便是一直心里不得安寧,一夜未眠,只是翻覆著,如今听了畫眉的話,臉色越發難看了,一時情緒難控,卻是幾乎撐不住身子,伏在桌案上。
畫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她,低聲道︰「夫人,您怎麼了,要不要請大夫來……」
岑夫人咬牙擺擺手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畫眉不敢違抗,只得俯身退下去,將門闔上,讓岑夫人獨自一人留在房內。
岑夫人此時已是悲從中起,自己費盡心里,讓族里花了重金求了這求子秘藥來,據說是萬試萬靈,果然有了身子,她也有了憑仗了,日後即便王爺不念著往日的情分,卻還有個孩子可以依靠,她也想借著誕下庶長子的喜事,能夠挽回王爺對她的情義,只是如今卻是盡成泡影,非但沒了指望,只怕還會生下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來,只怕到時候不但惹得王爺不喜歡,還要擔上不詳之名,更是雪上加霜。
不,不能,她不能讓這個孩子生下來,絕不能,如今的情形實在容不得有半點閃失了。岑夫人原本放在扶手上的手,此時已經緊握成拳。
且說杜府這幾日卻是分外的熱鬧,自徽州來了不少馬車都停在府門前,更是來來往往賓客不絕。
「如今既然都到齊了,也該說說該如何處置了。」
「鄧婆子送了帖子來。」錦畫打了湘妃簾子,福身道。
若華笑著道︰「怕是送了吉帖來的,算算時日該到了。」
鄧牙婆進來一臉歡喜地福身拜倒道︰「有時日沒來給王妃請安了,還望王妃恕罪才是。」
若華叫了起身,又賜了座︰「牙行那邊可都準備好了?算算日子,該是明日就要開張了不是?」
鄧牙婆忙應著,笑道︰「可不就是明日,昨兒已經照著您的吩咐把那鋪面都打理好了,明日就可以熱熱鬧鬧地開張了,宋氏和何氏也都幫襯著,不敢有差。」
她看了若華一眼,忙又道︰「王妃放心,她們二人只知道東主另有他人,並不知道王妃。」
若華卻是含笑點點頭︰「既然這牙行交與你全權處置,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先前我交代的事,你可都記牢了?」
鄧牙婆神色一凜,低聲道︰「王妃只管放心,奴婢省的。收進來的人絕不敢有半點馬虎,定然會細細教好了,再送去各府里。」
若華微微一笑,輕輕轉著手腕上的翡翠玉鐲︰「那便好,不可出半點紕漏。」
這幾日杜宏昌只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是有什麼不好之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為何。听大夫人說徽州族里的幾個長輩都已到了京中,不知是為何而來,只是除了女眷其余人卻都不在杜府住下,自己也不便去拜會問個明白,就連這幾日想要去見老太太都被擋了回來,說是老太太倦了便不見了,連著幾日都是這等情形,由不得他不起了疑心。
「大人,肅王府送了帖子來,請大人過府一敘。」門外候著的小廝送了帖子進來道。
杜宏昌看著那張王府邀帖更是氣悶,他自然知道肅郡王請自己過去所為何事,前幾日少詹事戴秉正與他小坐時也旁敲側擊了一會,為的卻是先前陪嫁過去給肅王府的船行,肅王如今怕是打上了海外通商的主意,想要將先前杜家收回的船行往來通商的人要了去,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一點底細都沒有了,悉數給了肅王,就連想要另起爐灶的希望都滅了。他自然是千百個不願意,只是如今肅王府催得急,若是一口拒絕怕也是不成的,真真是心煩。
他將那帖子一擲,臉色難看地道︰「備轎,去肅王府。」
只是到了肅王府他才覺著有些不對,這王府的下人分明帶自己去的不是尋常過府拜見所去的正堂,卻是在王府前院一處略偏些的小花廳坐下了,見自己一臉疑慮,那小廝卻笑道︰「大人寬坐,夫人即刻便到。」
夫人?杜宏昌一愣,難道是若瑤,莫不是若瑤要見自己?
果不其然,不過小半盞茶的功夫,身穿灑金松鶴紋偏襟褙子頭戴這點翠滴珠鳳頭釵的若瑤笑盈盈地步出來,一身明光耀眼地向著杜宏昌微微欠身口中道︰「老爺……」
杜宏昌忙起身避讓開去,連聲道︰「不敢,不敢,如今您已貴為夫人,豈敢再敘家禮。」
若瑤卻是渾然不覺,只是笑著坐道︰「父親這是說的哪里話,折殺若瑤了,父女之情,乃是天道人倫,自然不能不敘。」
杜宏昌這才坐來,卻是有幾分不知就里,低聲問道︰「今日是你遞了帖子請我過來?這,這不合規矩呀」
若瑤卻是沒有接話,只是笑著道︰「前些時日回門之時,您忙于公務不在府中,未能親見,今兒才想著請老爺過來一見。」她一邊又吩咐丫頭們道︰「還不趕緊奉茶來。」
自丫頭端來的盤中接過茶盞,若瑤親手奉到杜宏昌跟前,笑著道︰「這是王爺昨兒賞的太平猴魁,最是回甘,快用上些。」
杜宏昌卻是眉間微皺,看著若瑤低聲問道︰「王爺待你如何?」
若瑤展顏一笑,更覺艷光照人︰「老爺只管寬心,王爺十分厚待于我,連王妃都是要看幾分臉面。」
杜宏昌這才稍稍放心一些,他當初便是怕肅郡王迎娶若瑤只是為了太後之意,還有那船行,如今看肅王的態度倒也不全是如此。
「只是,」若瑤卻是咬咬唇,一副為難的神情,接著道︰「昨日王爺在我房中卻是說到一事,十分為難,卻是那船行通商之事。」
「老爺是知道的,這船行雖然是女兒的陪嫁,只是如今我的身份也是不便打理,只得托了王府的人幫著照看著,可是王府不比杜家,從未經手過船行之事,通商一事更是毫無把握,若能有一兩個舊年得力之人幫襯一二,怕是要省事許多……」她只是瞧著杜宏昌。
杜宏昌嘆口氣,自若瑤出來時他便知道,這八成又是肅王的意思,讓若瑤來說服自己將人交與王府,一來自己看著若瑤的份上不忍心拒絕,二來也是告誡自己,若瑤還在王府為夫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叫她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