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火滅了……
里面躺著兩具焦黑的尸體,一男一女,女人的尸體旁有著婚紗碎片還有些未被融化的鑽石碎粒,一枚墨玉指環套在焦黑的中指骨節上。
葉如風驚恐的趴在地上,白布蒙著的尸體就躺在他面前,焦臭的味道刺激著他的鼻子,像一卷刺刀慢慢卷進他的喉嚨,然後是心肺,最後爛腸……
「尹瑟……」他輕輕的念出聲,有些出神……
想踫踫她的臉,親親她的唇,哪怕和她斗上一兩句。
蘇柔捂住嘴,緊緊地閉上眼,那一幕幕反復的在她腦海中回放。
「晟宸,你還不太清醒,先休息,傷了腦袋可不是開玩笑的,過幾天再說。」範希文干干的說道。
「瑟兒,你食言了,也讓我食言了……」他淡淡的說道,慢慢閉上眼楮,指環放在自己胸口,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麼,說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
「晟宸……感覺怎麼樣?」
牧晟宸閉了閉眼,而後看向牧老夫人︰「女乃女乃……尹瑟在哪……」
牧晟宸擦掉自己嘴角的血,搖了搖手︰「我要一個人靜靜……」
牧司瑞的身後站在牧老夫人。
就在眾人都保持緘默時,門口竟然站著夏梓修,他走到牧晟宸窗前︰「牧晟宸,我很抱歉,我的人去的晚了,什麼都沒來得及做,許言炸掉了整個工廠,他和尹瑟都死了。」
「不要……」蘇柔失聲痛哭,範希文緊緊的拉住她,箍住她的身體,蘇柔已經發不出聲音,最後暈倒在範希文懷里。
範希文摟著蘇柔也慢慢走了出去。
他明白,這就叫做——撕心裂肺。
「你在胡說什麼,先讓醫生看看情況!」
「範希文,我在問你話。是不是跟許言走了?」牧晟宸的眼里一片空洞,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他自己是怎樣從生死邊緣爬回來的。
牧晟宸回過神來,目光慢慢轉向紅著眼楮看著自己的牧司瑞。
他認為,日子還會照樣過,地球還是會轉,只是會少掉些什麼,只是需要改變點習慣……
「不是!」蘇柔大喊出聲。
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再沒有一點生氣,再沒有一點色彩。
「晟宸!」範希文忙上前扶住他,「你還不能動。」
他掀開被子,穿上鞋子,打開門。
瑟兒,你冷嗎?
「……」牧晟宸拿起墨玉指環,上面有明顯燒灼過的痕跡……
「……」蘇柔緊緊咬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要怎麼說?說尹瑟死了?說尹瑟被活活燒死,完整的尸體都不剩,成了焦炭……
「爸爸……」牧司瑞的聲音像是在極致的忍耐些什麼。
「不要……」他搖著頭,「不要,爸爸也說謊!」
「他們都不要媽媽了!爸爸,你說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晟宸!」牧老夫人驚慌的叫道。
牧司瑞搖著頭︰「我要媽媽,她笑話我好了!我要媽媽!爸爸,你騙人,你說過,一家三口,再也不分開的!你明明說過!」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葉如風失神的看著地上的這枚墨玉指,最後靜靜拾起來。他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天昏地暗,腦袋有些放空,周圍的人在干些什麼,在說些什麼,他都看不見也都听不見。
牧晟宸失神的盯著指環,閉上了眼楮,然而,讓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瞬,牧晟宸就噴出一大口血,染紅了干淨的被子……
尹瑟……死了?
而後門就被人推開,有人走到他的身邊……
「阿柔!」
「你還有牧司瑞,想開點……」
「你們都滾開!我討厭你們!媽媽不會丟下我!她不會!我會找到她!你們不要她了,我要!!」牧司瑞稚女敕的嗓音穿過牆壁,傳進他的耳里。
他的意識里只剩下尹瑟被活活燒死的這一可怖現實。
「祖女乃女乃!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媽媽!!」牧司瑞一直在門外喊著,而牧晟宸只靜靜听著,良久良久,牧司瑞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哭音越來越重。
「爸爸,我們去找媽媽!」
「我要媽媽——!」
夏梓修緊抿著唇,吸了一口氣︰「許言帶過去的那幾個手下,我已經全部抓了起來,連帶著龍氏,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但你的夫人,已經回不來了。」
「司瑞!」老夫人厲聲喊道。
原來生死相隔的距離是這樣,他不是沒有想過,六年前,他做心髒手術就想過所有的可能,想過會就此與她陰陽兩隔。
尹瑟……
牧晟宸從頭至尾靜靜的看著夏梓修,而所有的人全都將目光放在了牧晟宸身上。
但現在,他滿腦子滿心的想法竟是上天入地的找到她,天堂也好,地獄也罷,如果死了就可以做到,他真的會毫不猶豫的從窗口跳下去。
「司瑞,你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牧老夫人認真的說道,那雙老眼里竟蕩著渾濁的老淚……zVXC。
「你說什麼?」他靜靜的問道。
一直軟軟的小手抓住他的手。
他皺了皺眉,腦子暈眩的厲害,慢慢睜開眼楮,潔白的天花板打著轉,
迷迷糊糊間,他好像听到隔著牆壁牧司瑞的哭喊聲。
蘇柔從包里拿出來那枚指環放到牧晟宸手上︰「如風說,如果你不接受現實,就把這個給你。」
「尹瑟死了。」
蘇柔捂住嘴,緊緊閉上了眼楮,範希文將她抱住。
牧晟宸早已發麻的手慢慢有了知覺,他慢慢將自己撐起來。
擔憂的,驚慌的,錯愕的……枚他臭指。
就在這時,蘇柔和範希文走了進來。
夏梓修眉頭緊皺,嘆了口氣,走到牧司瑞身邊將他抱起︰「我們出去。」
「司瑞,我允許你哭,但你記住,你的每個舉動,你媽媽都看著,要讓你那壞心媽媽笑話你嗎?」
牧晟宸眉頭輕皺,而後看向牧司瑞,牧司瑞什麼話也不說,一雙大眼只是盯著他,在等待著什麼,盡管如此靜默,那雙大眼里卻淌下了好幾行淚水。
然而,六年前,老天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活下來,難道付出的代價便是六年後讓她去死嗎?
牧晟宸看著窗外,玻璃窗上布著霧氣,天氣還冷。
牧晟宸定定的看著他,而後說道︰「你媽媽太壞了。」
「她早早的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牧晟宸將目光放到她身上,淡淡的問道︰「那她去哪了?」
牧老夫人走上前,拉住牧司瑞的手︰「那是尹瑟的命,你還有個兒子,不要忘了。」
牧司瑞緊緊抓著牧晟宸的手︰「爸爸,你起來,我們去找媽媽!」
牧司瑞的驚叫聲從門外傳來。
那件黃色的羽絨服怎麼沒有帶上?是嫌顏色不好嗎?那下次听你的,換個你喜歡的顏色……
「出去!」牧晟宸大吼一聲。
他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他絕對不會做出殉情這種事情,那是太愚蠢的事情。
牧司瑞轉頭看向牧老夫人︰「祖女乃女乃,你在說什麼,爸爸會和我一起去找媽媽回來!」
牧晟宸抬眼看他︰「尹瑟在哪?」
他不記得後來是怎樣離開那廢墟之地,也不記得尹瑟的尸體是何時被帶走,也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站起來,怎樣跟著到醫院,怎樣跟著到太平間。
「以後,司瑞要習慣見不到媽媽。」
不能這樣,不是這樣,也不會這樣的……
牧司瑞狠狠掙開牧老夫人的手,重新抓住牧晟宸的手︰「爸爸,他們都是壞人!」
牧司瑞立刻停下所有的叫喊,掙月兌開牧老夫人的懷抱,跑到牧晟宸身邊,抓著他的手,抬頭看著他。
想她。
胸口一陣悶疼。
「……」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牧晟宸的身上。
這樣的玩笑未免也開的太大了。
「……」牧老夫人淡淡的看著他。
「爸爸,他們都不告訴我媽媽在哪里,爸爸,如風叔叔,蘇蘇阿姨,範叔叔都不肯告訴我媽媽在哪里,他們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
「爸爸……」
「快去叫醫生!」
外面的人哭成了一片,全都被牧司瑞的叫喊聲揪的心疼。
手指上磨著的是墨玉指環,那上面沒有半絲溫度,冷的讓他發顫,胸口像是有人在用刀狠狠的刮著,要將心髒切成一片片。
而牧晟宸經過搶救活了回來,在醫院里昏迷了整整三天。
「你說尹瑟死了……」牧晟宸慢慢的重復道。
「我不信。」他輕輕說道,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頭上綁著白色繃帶。
偌大的一個病房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的喉頭動了動,慢慢發出聲音︰「尹瑟……」
「司瑞。」牧晟宸輕輕喊了一聲。
那樣的慘狀,她怎麼說的出口……
牧晟宸的喉頭動了動,松開他的手︰「會在一起的,她和我們只是暫時分開,很多年以後,還是會見到的,在另一個世界。」
他們不用說的這麼婉轉,牧司瑞也能懂發生了什麼,他不是一般的孩子,他很聰明,他懂很多,正因為如此,他才更確定,他要媽媽回來,無論讓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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