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與不屠城的問題纏繞得劉琦五心煩躁,五十步卒殺氣騰騰奔赴文家莊,也由不得劉琦細細思量,思忖間,一座散亂排列的百十棟泥草房近在眼前。
「公子,前面就是文家莊。」陳文提醒道。
「傳令,反抗者殺,束手者免死。」劉琦嘆了口氣,下了個折中的命令。穿越三國,雖與曹操同處一個時代,劉琦還是拿不出曹操屠城三日的氣魄,畢竟穿越前的高強在特種軍校里接受過華夏五千年文明的教育,科學發展觀植入骨髓,民本思想極為嚴重,致使重生三國的劉琦不忍心傷害無辜百姓。
劉琦想,弱勢群體無論哪個朝代都應該受到保護的,拿無辜百姓開刀又算什麼英雄好漢呢?
「反抗者格殺勿論,束手待摛者免死。踏平文家莊!」陳文傳達劉琦命令時,略有改動,卻更有氣勢,劉琦一聲令下,身後步卒便象打了雞血一樣疾跑起來,叫囂著殺殺殺舉槍持盾沖向莊內。
陳武和陳春、陳夏等四季兄弟五人縱馬先行殺進莊中,劉琦和陳文隨後指揮掩殺,頓時通向莊中道路塵揚四起,人喊馬嘶,路旁榆柳上的烏鵲抖翅尖叫,幾只野狗不及躲閃撲入水塘,驚得野鴨嘎嘎亂飛。
一路煙塵,暢通無阻,殺至莊中,眾人才驀然驚醒,莊中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無一人,居然是一座空「城。」
劉琦心下大驚,額上泌出細汗,想起歷史上諸葛亮的千古絕唱——空城計,莫非我劉琦首次帶兵便要中計不成?管它呢,既來之,則殺之,劉琦殺心又起,牙關一咬,嗆啷一聲,于馬上抽出腰間佩劍,心道中計怕個*,來得正好,正是一戰成名的好時機!
「公子,木有人,是座空莊。」陳武和四季衛士前沖了一陣又折了回來,將情況報與劉琦。
「空莊?中空城計了麼……陳武,保護公子。其余人等戒備。」陳文反應極快,文家莊的地形與人戶,陳文事先已模得一清二楚,就算中計,憑著能過三道鬼門關的陳文、陳武和四季兄弟六人保護公子劉琦不成問題,就是不知道劉表的親兵戰斗力如何,倒正是檢驗親兵戰力的時候,所以陳文並未讓人退出空莊,而是全兵戒備,以靜制動,靜候莊兵襲擊。
等了一陣,莊中並無動靜,大家面面相覷,村民不現身,殺又沒法殺,劉琦郁悶得緊,大有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上的感覺。
「陳文,陳武,跟我來,撞開幾家門窗,到村民屋里瞧瞧,到底神馬情況?」劉琦被這空空的文家莊搞得莫名其妙,明明公子府前一二百暴民沖殺,才個把時辰,竟然木有人煙。
陳武听劉琦發話,縱馬一戶前,將槍托一拍,木門大開,劉琦等人下馬進屋查看,屋里散亂,象是搬過家一樣,鋪蓋衣褥沒了,米缸也空了,連雞窩都是空的。接連撞開幾戶家門,都是類似景象,原來村民趁劉琦欲要「屠城」前卷鋪蓋走路了,真是虛驚一場。
「公子,這事兒真怪了,暴民咋知咱們要來摛獲他們?」陳武牽著劉琦的棗紅大馬跟在身後說道。
「公子,也沒什麼奇怪的,文家莊,如其名,不乏智者,人走村空,不必再追,咱們回去吧。」陳文倒不覺奇怪,及時諫言。百姓在危急時刻保命要緊,很有自知之明,這樣撲空也好,免得公子劉琦又徒生殺戮。
人之性命,父母精血,誰也沒權利隨意剝奪之。殺奔文家莊,雖事出有因,若多殺一個無辜百姓就是多造一份孽,這個道理誰都懂。陳文欲輔佐劉琦成其霸業,事業才剛起步,可不想劉琦陷于不仁不義的壞名聲之中。
「介個……」劉琦猶豫了下,陳文的話不無道理,正躊躇是回村還是繼續追殺,卻听見陳冬喊了句︰「公子快看,村頭有人。」
陳文順著陳冬手指方向,前面村口處有一英武少年,正攙扶一花白胡子拖地的佝僂身子的老頭迎面蹣跚走來,那長白胡子老頭的後背似乎還背有荊條。
陳武見狀,立即拔出佩劍,「好啊,還有不怕死的,我來。」說著便要上前。
「陳武,慢。」劉琦厲聲制止,敢情府中衛士經管家劉忠調.教後大多成了不折不扣的殺人機器,毫無感情可言。我劉琦在府中下令殺人是迫不得已,而陳武你干嘛見人就殺,何況還是胡子拖肚皮的年長老者。
不過,劉琦並沒有責罵陳武,相反倒深為佩服管家劉忠的卓識,衛士只要忠誠于自己就行了,和別人講什麼感情?對于親兵衛士而言,我劉琦得道,身邊人士就能成仙,這是很淺顯的道理。本來就是劉琦下令要踏平文家莊的,陳武見人就殺,又有什麼錯呢?劉琦當然不會怪罪衛士無情了。
「是。」遭到劉琦厲聲喝止,陳武也不沮喪,應答一下便嗆郎一聲將佩劍入鞘,仍手不離劍,沒有半點遲疑,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神張惶四顧,時刻警惕眼前隨時可能出現在劉琦身邊的危險。
見少年攙扶著老者遠遠蹣跚過來,劉琦冷眼旁觀了一陣子,見無異樣,便喊聲隨我來,上前相迎老少兩人。
不待劉琦、陳文到跟前,老者忽然用力摔開少年,撲通一聲跪倒于地,竟然聲如洪鐘︰「老朽拜見公子,特來向公子請罪。」老頭拜倒時,袒露老者後背粗長的幾根荊條忽然朝前伸來,若不是陳文眼快,用手及時隔開了下,帶刺的長荊差點就踫到劉琦的前胸。
少年見狀慌了神,用仇視的目光望了眼劉琦,也趕緊上前跪拜,說聲「拜見公子」,然後用手緊挽著老者,唯恐老者跌倒。
少年拜見劉琦時的語氣里有幾絲不屈,沒有老者虔誠,陳武一見凶狠地瞪了眼少年,嚇得少年渾身打了個激靈,再也不敢直視。
「咦,這老頭認識我嗎?我怎麼不認識他?他是何許人也?干嘛,背負荊條,負荊請罪嗎?」劉琦很是狐疑,轉而想想釋然,荊州雖大,但荊州之主劉表的大公子,又有誰不認識呢?
看得出來,這老少兩人必定是文家莊人,而且是來負荊請罪的。俗話說不打笑臉人,何況又是白胡子老頭。劉琦又不是皇上,讓人家一個上了一大把年紀的老人跪倒在你面前,劉琦哪馱得住呢?
劉琦沒有多想,趕緊上前扶起老少兩人,說︰「老伯請起,有話好好說嘛。」
老頭堅持向劉琦叩了個頭後,在劉琦的攙扶下起身,劉琦實在看不下去,親自上前給老頭背上荊條給解了下來,望著老頭帶著幾絲血痕的紅腫肩背,劉琦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來,1800年前的世界末日,天翻地覆了,不知父母是否能躲過那一劫?是否還健在人世?如今劉琦和父母雙親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思親之痛已穿越千年。
劉琦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老者的身上,臉上隱隱有淚痕,老者沒有拒絕劉琦的披風,見劉琦如此親民,心里已明白了大半,象劉琦這樣懂禮數又識大體的人,又怎會殺戮成性?定是兩個不肖族孫糾集村中一些好吃懶做的無賴滋生事端,造成幾十個盲從少年死于非命,
「我乃文家莊族長文太公,這小孫乃文聘之子文岱,老朽負荊請罪,實為村中不肖族孫而來,兩個煽動無知村民鬧事的不肖子我已命人綁于村前榕樹上,听從公子發落。」老者說說停停,又道︰「老朽素聞公子仁義布于四野,其余人等愚從跟風非心所願,還望公子鐃過一命。」老者說著又要下跪。
劉琦再次攙扶,知古人禮道多,人家族長親自負荊請罪,綁了主謀,又帶了文聘的兒子來賠禮道謙,要求放過其他無辜,也並不過份,如還要屠城的話,就會落了口實,看來這個族長老頭頗有幾份膽色與智慧。
劉琦心想這是個緩解與文聘矛盾的好機會,趕緊裝作惶恐狀,躬身施禮,朝老者抱拳道︰「敢情老伯就是文太公,久仰久仰。」劉琦只說著面上話,並沒有表態放不放過其余村民,事情還沒結束,哪能一個老頭背上幾根帶刺荊條說上幾句好話就一筆勾銷的道理?
「不敢,不敢。」文太公見劉琦臉色稍顯平和,心下也不是太擔心其他族人安危。從劉琦的舉止言行能看得出來,劉琦並不是不懂情理之人,竟然還知文太公大名,文太公自覺挽回了不少面子。
「這位就是中郎將文將軍的公子麼?果真虎父無犬子,端得一表人材,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劉琦友好地望了眼文岱,夸贊道。
氣氛好轉起來,文岱收起了仇視的目光,趕緊作揖,「公子過獎。」
劉琦朝文岱微微一笑,好個英武少年,劉琦心念間浮想聯翩,重生三國劉琦身上,也正值華年十八,何嘗不是風流少年呢?何嘗不想建一番功名呢?
笑歸笑,正事可不能忘。劉琦與文太公禮數一番後,收起笑臉正色道︰「文太公,兩位主謀在哪里?我倒要看看其為何這般膽大,竟然敢于本公子府前聚眾砍人?煩請太公前面帶路。」
「是,公子。」文太公見劉琦又顯怒色,心里緊張了下,不敢言語,手指前面村口,在文岱的攙扶下再次蹣跚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