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怎麼了?」劉表心中一驚,果然蔡瑁是為劉琦而來,蔡瑁突然造訪必沒有什麼好事。
听到蔡瑁提劉琦二字,劉表的頭就大了,好不容易將劉琦從襄陽支去新野,擺月兌了眼面前蔡瑁與劉琦之間的明爭暗斗,難得清靜了些時日,有時間上山下鄉為百姓辦些實事,沒想到蔡瑁又要在劉琦的身上做文章挑起事端來。
蔡瑁將彈劾劉琦的奏折遞到劉表的面前,傲然道︰「公子劉琦居于新野彈丸之地,卻擁兵過萬,恐有一人做大之嫌疑。近日,大公子又廣散妖言,稱荊襄大地將天翻地覆正是易主之時,攪得百姓人心慌慌,無心安居守業,又添作亂嫌疑。還望主公明察秋毫,大義滅親,將大公子緝回襄陽問罪,或一紙文書將其削職為民,否則不足以平民憤,更將引起朝綱誹議對主公不利啊。」
好吧,蔡瑁欲打擊劉琦,竟然擺出了保護主子劉表的姿態,將劉表怔得一時沒了主張,慌亂間打開蔡瑁精心炮制的奏折,囁嚅道︰「這,這……真有此事?」
蔡瑁道︰「主公,此事並非空穴來風,地震謠言四起,引起荊襄七郡民心恐慌,已有人避震流落他鄉,萬傾良田小麥無人收割,致使山匪亂竄,唯有將大公子卸任喚回襄陽,方能剎住謠言平息事端啊。」
劉表打開了奏折,一目十行,當奏折中提及也只將劉琦卸任解甲,卻並不是要了劉琦的性命,劉表心中一動,或許只有讓劉琦淡出政務,蔡瑁才會盡心輔佐自己。
不過,劉表也不傻,不能听信一面之詞,若蔡瑁誣告陷害劉琦,將劉琦打倒了,對蔡瑁而言便少了個對手,劉表放任劉琦自行募兵赴新野剿匪的初衷就是想讓劉琦壯大起來,成為暗中制衡蔡瑁的一支軍事力量,劉表斷然不會讓蔡瑁的一紙奏折便將劉琦削職為民的。
「果真有這麼嚴重?」劉表收起慌亂之色,將目光從奏折上移開,抬起頭來,心中思量應對之策。
蔡瑁見劉表疑慮重重,頓時不悅,聲音大了起來︰「難道我堂堂中郎將還會誣告陷害大公子不成?」
劉表嘆息一聲︰「唉,蔡將軍言重了,地震謠言,茲事體大,我看還是召集眾將議下吧。」
蔡瑁憤然道︰「那好,我就在此等。」
劉表迫于蔡瑁的壓力,不得已,吩咐近身侍應快馬去請蒯良、蒯越、黃忠等謀臣武將就劉琦妖言惑眾一事商議該如何處置。
劉表帳下核心人物到齊後,蔡瑁首先闡明了觀點,堅持己見,必須將劉琦削職,盡快平穩荊州因劉琦地震謠言帶來的動蕩。
地震之事,不可預知,究竟會不會發生地震,在座的蒯良、蒯越兄弟也不能肯定,而劉琦在地震發生前散播了地震的言論造成了荊州的恐慌,自然是要受處罰的。
劉琦是荊州刺史劉表的大公子,卻又與蔡瑁結下了梁子,對眾人而言,公子劉琦是個極為敏感的人物,蒯良、蒯越不想因劉琦的事影響了同蔡瑁的關系,更不想因劉琦的受責罰而使劉表不高興,便選擇了沉默,不表態。
其他人也是與蒯良、蒯越兩兄弟同樣的想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蔡瑁見沒人表示異議,心中有幾分得意,催促道︰「主公,只要一紙削職文書便可平息事端,事不宜遲啊。」
劉表掃視眾人,微微嘆息,事已至此,只能怪劉琦好端端的新野縣令當得不耐煩了,竟然生出地震謠言的事端來,發不發地震誰也不能預料,捕風捉影的事與你劉琦有啥干系啊?這下可好,被蔡瑁抓著小辨子了,恐怕為父也保不了你了。
「這個,穩定是大事,既然如此,也就只有一紙文書將劉琦削職查辦了。」劉表提起案桌邊的狼毫,欲寫文書,擺出一幅大義滅親的姿態來,權衡再三,劉表無奈地作出決定,寧可委曲了一個兒子,也不能得罪了荊襄的大族蔡氏家族啊。
「主公,且慢。」響亮之聲如洪鐘,只見黃忠紅著臉起身大跨幾步,立于大廳中央,儼然鐵塔一般站得筆直。
黃忠根本不信自己的徒弟劉琦妖言惑眾之事,很顯然是蔡瑁借機打擊劉琦,本以為與蔡瑁不和的蒯良、蒯越會出面反對蔡瑁的主張,卻沒想到蒯氏兄弟選擇了中立,兩兄弟沉默就是變相的支持蔡瑁啊。
徒弟劉琦被蔡瑁逼得遠赴新野一年未歸,蔡瑁竟然還不放過,實在是欺人太甚。更兼女兒黃舞蝶留下手書一封追隨了公子劉琦,若此回劉琦被削職為民,恐怕寶貝女兒黃舞蝶的後半生便沒有保障了,黃忠情急之下便站立起來要為徒弟劉琦申張正義。
蔡瑁見是黃忠,眉頭一擰,連襄陽大族蒯良、蒯越兄弟都給了蔡瑁的面子,眼看著龐季的一箭雙雕之計得逞,而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中郎將黃忠卻與蔡瑁唱起了反調,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黃忠,你還有何話說?難道你要偏袒犯有過錯的徒弟徇私情不成?」蔡瑁也起身站立,怒目而視,直呼黃忠姓名,根本沒有把黃忠放在眼里。
「蔡將軍,你這話說得。」在古代直呼其名是對人極不尊重的表現,礙于不願在刺史劉表的面前與蔡瑁起正面沖突,黃忠咬牙忍了忍,又道︰「嘴長在蔡將軍身上有話說,長在我黃忠的身上也是有話說的。」
看來,黃忠與蔡瑁要扛上了,廳堂的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劉表趕忙起身擺手,說道︰「二位將軍息怒,都坐下來,有話慢慢說。」
「哼……」蔡瑁氣鼓鼓地坐下來,心道黃忠啊黃忠,敢與蔡氏作對,你攤上事了,惹惱了你蔡大爺,老子一跺腳,非把你黃府拆了不可!
劉表發話了,見蔡瑁也坐下了,黃忠強壓心中怒火,回到位置上,稍稍平息了下怒氣,語氣盡量顯得平和,說道︰「據我所知,大公子赴新野剿匪頗具效果,縣民擁戴,百姓安居樂業,大公子行事穩重,不可能作出妖言惑眾之事。就算有地震謠言一說,也並不是沒有可能,諸君想必也知道,我朝近年來,每隔三兩年便會發生一次大地震,是不是真會如謠言所傳月內會發生地震無法預測,但作好震前防備也是防患于未然,避免百姓遭遇地震災難,這是公子體恤民心之善舉,又有何不可?我看此事必有蹊蹺,還望主公不可妄斷。」
「這……」劉表點點頭,猶疑不決的性格照然若揭。
黃忠語出,盡管黃忠听上去說得在理,但蒯氏兄弟仍然保持沉默,既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對,充起了老好人。
蔡瑁那個氣啊,黃忠果真是護著徒弟劉琦,岔恨道︰「黃忠,你是不分青紅皂白,只顧護著徒弟,為了一個徒弟,卻坐視荊襄七郡的混亂不堪的局面于不顧啊。」
見蔡瑁氣頭上,黃忠也不理會蔡瑁,卻向猶疑不決的劉表說道︰「主公,大公子雖是我徒弟,但我黃忠行事光明磊落,決不袒護。」
黃忠說著,環視眾人,瞟眼蔡瑁,似有所指,又道︰「主公治下荊襄七郡,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可放過一個壞人。削職文書可否暫緩一步?待喚大公子回襄陽述職問明原由再查辦也不遲。」
「嗯,漢升言之有理,孤也正有此意。」劉表終于作出決定,大手一揮,取出一令牌,對身邊侍應道︰「快馬傳喚新野縣令劉琦三日內回襄陽述職。」
「是。」侍應應聲而出,容不得蔡瑁再次爭辯。
一干人等出得刺史府,蔡瑁氣得七竅生煙,手指黃忠,一跺腳,咬牙切齒惡恨恨道︰「黃忠,你敢與蔡氏作對,你攤上事了,你攤上大事了。」
黃忠抖抖身上鎧甲,毫不畏懼,沒有把蔡瑁放在眼里,心里琢磨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索性挺起胸來,照樣用手指蔡瑁面門,冷冷道︰「蔡瑁,你公然與漢室宗親大公子劉琦作對,你也攤上事了,你攤上大事了。」
見黃忠與蔡瑁各自手指對方面門,怒目相向,差點就要動手,蒯良、蒯越兄弟與其他將領偷偷從旁邊溜走,沒人勸架,一邊是誰也不敢惹的襄陽大族蔡瑁,一邊是刺史劉表的大公子劉琦的師傅黃忠,勸架注定了是吃力不討好的事,眾人視而不見溜之大吉了。
眾人溜了,沒人與蔡瑁壯膽了,蔡瑁便有些心虛,要說蔡瑁與黃忠單挑,蔡瑁沒這個膽量,要知道黃忠可是有真功夫的,騎馬射箭,力拔千斤,一旦打起來了,拳腳刀腳不長眼,若是惹得黃忠氣頭上血濺五步,那蔡瑁便要吃大虧的了。
與黃忠開打,蔡瑁沒有勝算,氣勢上便落了下風,用手擱開黃忠,跳到一旁,急步開溜,邊走邊罵︰「哼,黃忠,騎驢看唱本,咱走著瞧。」
黃忠站在原地不動,嘿嘿冷笑兩聲,凜然道︰「蔡瑁,別以為荊州是你蔡家的天下,別人怕你,我黃漢升可不怕你,我徒弟大公子劉琦更不會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