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听說了沒,太子妃昨兒個晌午歿了。」
「是啊,太可惜了。听說還是個難得的美佳人呢~」
「我听說那太子妃還曾經跟著太子一道去西北賑災,還親手照顧那些災民呢~」
「是啊,听說比那畫上的仙女兒還要美呢。」
這一日,整個麒麟國上下都在紛紛議論著太子妃夏子都去世的事情,婉清易了容坐在某個食肆的角落里,听著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議論聲。
每一個人都在說著讓她恨入骨髓的夏子都!
憑什麼!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夏子都竟然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婉清心中恨得要死!幾乎連牙齒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皇上甚至還特準了,那女人死了之後居然還能葬入皇陵!
那是只有歷代皇後才能入葬的地方啊!
婉清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地握緊。
她眉目間散發出難以掩蓋的幽怨和仇恨。哼,可是,那又如何?有再多人喜歡她又如何?
再多人稱頌,再多人喜歡,如今那夏子都也已經是埋在黃土中的死人了!
婉清不知道的是,她所有晦明晦暗的表情和細微的動作都被坐在另外一角的桑其朵看了個一清二楚。
桑其朵見她差不多準備起身離開,連忙快她一步往外面走去。
桑其朵離開了食肆之後,便匆匆地往郊外的皇家陵墓趕去。
今日一清早,送葬的隊伍便浩浩蕩蕩地來到了皇陵,儀式一直持續到晌午時分才算結束,桑其朵趕到那里的時候,人已經都走光了。
她運用巫術進入皇陵,不一會便找到了安放著夏子都那具水晶棺。
桑其朵手腳極快地將夏子都從水晶棺中抱出來之後,施展巫術,瞬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她帶著夏子都來到了麒麟城小巷深處的一座別院中。
此刻,別院中,除了齊宥宇,還有恢復了男裝的桑其葉和齊宥胤。
忽然間,屋子里突然浮現出一陣藍光,屋子中的三個人連忙將目光轉過去,果然看見了桑其朵攙扶著昏迷的夏子都。
齊宥宇見此,連忙快步上前,一手將夏子都抱入懷中。他剛踫上她的手,就感覺到一陣讓他覺得心驚的冰涼。
齊宥宇冰冷如稜的眼眸望向桑其葉,「為什麼她的身子這麼冰?」
一身白色錦袍的桑其葉一臉淡定地走到他面前,不以為然地開口道︰「身子都不冰,怎麼讓其他人相信這女人死了呢?」
說話間,他已經將一顆藥丸塞進了夏子都微微泛白的嘴里。
一旁的齊宥胤這時開口問道︰「她什麼時候能醒?」
「明日。」桑其葉重新坐回到圓凳上,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悠哉悠哉地喝了起來。
齊宥宇抱著夏子都,將她放在一旁的床榻上,然後對著屋子里的其他人道︰「這幾日,本太子在這里守著,你們都走吧。」
齊宥胤望著床榻上沒有意識的夏子都,淡淡道︰「我要看著她醒來。」
「沒這個必要。」齊宥宇看都不看他一眼,果斷開口。
桑其葉看著他們兩個互掐的情形,眼中的玩味十足。
一個是被傳不行,冷冽嗜血的太子;一個是被傳斷袖,不進半分的四王爺,如今卻為了同一個女子,像兩個孩子一般的別扭起來。
有趣,太有趣了!
桑其葉忍住嘴邊的笑意,輕咳了兩聲,道︰「那個什麼,太子,四王爺,不是小的要阻止你們,不過若是你們二位同時不見了蹤影,只怕這太子妃假死的事情很快便會被人知道了。」
桑其朵這時也忽然開口道︰「太子,方才我去皇陵之前,一直跟著婉清,想來這會兒,她應該是悄悄去皇後那里了。」
桑其葉一听這話,仿佛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腦袋,開口道︰「對啊,太子爺,你可別忘了這女人的計劃。」
齊宥宇听了他們的話,雖然心中不願意,卻配合地站起身,對著桑其朵道︰「你照顧她。」
然後便徑直走了出去。他走到門口,對著屋里的另外兩個沒有絲毫動靜的男人道︰「你們還不走?」
他都不能留下來,怎麼會允許其他的男人在夏子都的房里。
齊宥胤雖然有些不放心,不過知道這些都是夏子都事先便計劃好的。為了她,他還是願意配合,當下也就不再說什麼,徑直離開了小院。
他回想起,昨日當他走進東宮的時候,正好看到宮人們正在將她的身體搬進水晶棺中,她的貼身婢女清寧撲倒在那棺木上哭得十分的傷心欲絕。
那一刻,齊宥胤幾乎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也停止了跳動。
可是他依舊不願意去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前一日,他明明看到她只是假裝生病,假裝彌留的,怎麼今日會就這樣死了呢?
當時的東宮一片慌亂,並沒有人注意到齊宥胤的身影曾經在這里出現。他沉默著回到了王府,看著院子中那些剛剛種下去的茶花籽,怔怔地發起呆來。
片刻後,管家走到他跟前,湊著他的耳朵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待到管家離開之後,原本安安靜靜坐在輪椅上的齊宥胤忽然咧開嘴呵呵的傻笑了起來。
而這一幕恰好被走近他的桑其芸看到。
在桑其芸有限的記憶中,這個讓她一見傾心的四王爺,雖然對著每個人都是溫潤親和的樣子,卻從不曾對任何一個人真正上過心。
他總是淡淡地笑,淡淡地說話。溫潤卻疏離。
可是這一刻,他卻竟然開心的仿佛一個孩子。笑得如此的真實而溫暖。
難道是因為那個特別的太子妃嗎?
她輕輕地走到齊宥胤面前,輕喚道︰「四王爺。」
齊宥胤見到她,連忙收住了臉上的笑,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桑其芸熟悉的四王爺。
桑其芸小心地掩藏著心中的失落,朝著她婉婉一笑,「王爺這是為了什麼事如此開懷?」
齊宥胤扯著一抹淡笑,道︰「你找本王何事?」
「王爺莫非還不知道太子妃歿了的事?」桑其芸痴痴地望著他絕世的笑容,開口問道。
齊宥胤目光幽靜,只是輕輕地點點頭。讓桑其芸一時也看不清他真實的心緒是什麼。
桑其芸听他點頭,又開口︰「那王爺可知道了太子妃是怎麼死的嗎?」
齊宥胤抬眸望向她,「你知道?」
桑其芸點點頭,「據奴婢所知,太子妃是被皇後用染了劇毒的針損傷了五髒六腑,才會油盡燈枯而去的。」
齊宥胤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指尖,淡淡道︰「你從何處知道這些?」
「奴婢也是白雀宮的女巫,懂得些巫術,王爺忘了嗎?」
「你似乎對太子妃很感興趣?」
桑其芸看著他對自己疏離而戒備的樣子,心中只覺得酸澀難當。
她輕輕開口道︰「奴婢知道王爺喜歡太子妃,所以才會對太子妃格外留意的。」
齊宥胤輕輕皺了皺眉,對上她柔綿似水的雙眼,「你究竟是誰?」
桑其芸唇角泛起一絲苦笑,道︰「一個被王爺遺忘了的故人。」
說完,桑其芸在院子的石桌上放下一張紙條,便轉身離開了院子。
齊宥胤輕輕拿起那張紙,看到上面寫著︰「明日午時。城西拐角處的藥鋪門口,自有人會帶王爺去見太子妃。」
齊宥胤和桑其葉一同離開了別院,齊宥胤開口問道︰「你和桑其芸認識?」
桑其葉眼中閃過一絲什麼,開口道︰「她是我的小師妹,自然認識。若不是她死活求著我,非要讓帶你來這里,打死我也不干啊,四王爺沒看到太子見到你時的表情嗎?」
齊宥胤點點頭,「今日謝謝你帶我過來。今日算我齊宥胤欠了你一個人情,他日你若有事,本王必當幫忙。」
桑其葉一听這話,便忍不住地嘴角抽搐。合著他桑其葉來到這麒麟國,別的什麼都沒做,盡被人欠人情了。
也罷,有欠總比沒欠好。桑其葉無所謂的擺擺手,「無妨無妨,小事一樁。」
然而,讓桑其葉沒有料到的是,很多年以後,就因為他今日的無心之舉,齊宥胤竟然真的幫了他一個大忙。
桑其葉和齊宥胤告別之後,便按照之前夏子都交待的,來到了城郊一家十分不起眼的染布作坊。
他走進作坊直接找到了作坊的老板,將夏子都事先交給他的一張配方遞到那老板面前,開口問道︰「這上面的東西,你們這里能做嗎?」
那老板看到這張從未見過的方子,有些猶疑地開口道︰「這些材料我們倒是有,只是這制法,我們從未試過啊。」
桑其葉一早便知道他會如此說,他從袖中取出一錠白銀,開口道︰「老板,這是定金,若你真的做不出來,這定金就當是給你的補償;若是你做得出來,我會再給你一百兩作為酬勞,如何?」
這樣穩賺不賠的生意,老板當下便滿口答應了下來。桑其葉滿意地點點頭,道︰「那我十日之後來取。」
另外一邊,齊宥宇離開別院後便回到了東宮書房。
「皇後那里有什麼動靜?」
田宇答道︰「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今日下午婉清公主進了宮,與皇後說了很久的話才離開。」
齊宥宇點點頭,「這幾日,本太子身子不適,不上早朝。喚陸白年來見本太子。」
「是。主子。」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一身戎裝的陸白年走進了書房。
「參見太子。」
齊宥宇揚了揚手,開口道︰「撥一隊精兵給我。」
「是。屬下一會便去辦。」
「另外,最近麒麟城中似乎流進了許多朱雀國的探子,你暗中派些人馬盯著他們。」
陸白年猶疑道︰「太子,是不是那朱雀國的皇帝知道了咱們上次硬闖百雀宮的事?」
齊宥宇點點,俊眉上挑,「那朱雀皇帝如今沒有了百雀宮女巫的幫忙,心中自然是倉惶失措,不過這絕對不會是因為這個。你只管看住那些探子,但是不要被他們發現,本太子留著他們還有用。」
「是。」
正事談完了,陸白年卻並不離開,他望著一臉平靜的齊宥宇,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問道︰「太子,太子妃她……」
他初初收到太子妃歿的消息時,正在操場上練兵,乍然一听,連手中的兵器都掉落在了地上。他無法相信,那個巧笑盼兮,精靈美麗的女子竟然一夜之間就這樣隕落了。
可是他今日看太子爺一臉平淡的樣子,陸白年心中微微覺得奇怪︰連他都覺得無法接受的事情,為何太子卻看起來如此的平靜呢?
他有多寵愛夏子都,別人不清楚,陸白年卻是了解的。
當初為了從白雀宮將夏子都帶出來,他不眠不休數日,調動了所有的精兵,甚至不惜與朱雀國皇帝撕破臉。那日若不是夏子都阻止他,只怕此刻那白雀宮早已經不存在了。
齊宥宇抬頭望了陸白年一眼,「你問得太多了。出去吧。」
陸白年連忙行禮,道︰「是。屬下告退。」
齊宥宇靜靜地坐在書房中,那滿桌的公文,他一個字都無法看進去。
他一心記掛著宮外的小女人,只希望能立即飛過去,守在她的身邊。
齊宥宇就這樣木然地坐著,一直到書房外的天色漸漸深沉了起來,他卻不願意讓宮人點燈。
田宇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黑暗中顯得十分孤清的齊宥宇。
自從自家主子有了太子妃之後,田宇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見過如此冰冷的齊宥宇了。
他輕輕地開口道︰「主子,皇上讓您去皇後宮里一起用膳。」
齊宥宇點點頭,沉默著起身。他帶著田宇來到了皇後宮中的時候,發現除了齊盛天和皇後之外,一旁還坐著精心打扮過的婉清。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絕。卻並不出聲,只是沉默著走到位子上坐下。
齊盛天一臉擔心地看著他,輕聲道︰「宇兒,太子妃已經去了。你是一國太子,可不能一直這麼頹廢下去啊。」
一邊的皇後也附和道︰「是啊。雖然太子妃沒了,而且你還有婉清啊,她也是你迎娶的側妃啊。」
齊宥宇抬頭掃了一眼皇後,又轉頭看了一眼打扮的艷麗非常的婉清。他輕輕垂目,淡淡道︰「太子妃去了,你似乎很高興?」
婉清心頭一驚,連忙道︰「不,不是,太子爺……」說著,又轉向其他兩位求助道︰「皇上,皇後娘娘,婉清沒有……」
齊盛天雖然口中沒有說,卻微微有些不滿地看了婉清一眼。皇後則是微微瞪了她一眼,轉頭對著齊宥宇解釋道︰「宇兒,婉清這是怕宮中氣氛太過凝重,所以才想著穿一身亮一些的衣服。」
齊宥宇再也沒有多說什麼,一直到齊盛天被太監喚去了御書房,他才緩緩起身,走到婉清跟前,突然道︰「本太子送你回去。」
婉清乍一听,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只見齊宥宇眉頭一挑,「怎麼?不願意?」
「沒,沒,太子,我……」婉清欣喜若狂,竟連話語都說不齊全起來。
齊宥宇卻對她想要說什麼絲毫不感興趣,徑直往殿外走去。婉清和皇後互換了一個眼神,便連忙跟著也走了出去。
馬車上。
齊宥宇神色冷然,讓坐在他對面的婉清絲毫看不出此刻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他為什麼會突然要送自己會太子府?難道他終于看到自己了嗎?
婉清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恐懼。
可是她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不管如何,今日都是她難得的機會,她終于可以單獨與他相處。
婉清艱難地抑制著自己內心的澎湃和狂喜,微微垂目,雙手緊緊地握著。
不久後,馬車便停在了太子府的門口。
齊宥宇一言不發地下了車,他走到大門口,忽然想起初初遇見夏子都的情形,心中便不由地泛起一絲暖意。
齊宥宇眼中閃過一絲溫暖,如今看來,第一次在丞相府外見了這個女人之後,他就對她上心了吧。
所以才會以借月復為借口,一路哄著她騙著她,讓她心甘情願地走向自己,嫁給了自己。
婉清看著他站在那里,仿佛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不由地暗暗著急,于是怯怯地開口道︰「太子,不如進去喝杯茶吧。」
齊宥宇回過神,凝視了婉清很久,然後才點點頭,徑直走了進去。
婉清連忙跟著他也進了府,卻沒有跟著他走到前廳,而是先去了膳房,親手為他準備了一杯柑橘汁,然後端到了齊宥宇面前。
齊宥宇看到那杯柑橘汁,冷冷開口道︰「側妃有心了。」
婉清一听這話,帶著一絲委屈,又帶著一絲喜悅道︰「太子爺,臣妾從小便留意太子的喜好,只是太子從來不曾看到過臣妾。」
「是嗎?」齊宥宇輕輕挑眉,望著她反問道。
婉清只當他還在為了自己之前害夏子都的事情而惱,所以柔著聲開口道︰「太子,以前的事是臣妾的錯,臣妾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會改的。太子,求你,原諒婉清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啊~」
說著,便想要上前抱住齊宥宇的腰。
就在她幾乎要踫到齊宥宇的那一刻,卻被齊宥宇點住了穴位,然後一掌將她振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齊宥宇一臉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對著門口道︰「還不給本太子滾出來。」
門口的桑其葉模著鼻子,一臉無趣地走進來,「唉,還以為能看到一場好戲呢。真沒意思。」
齊宥宇優雅起身,「她交給你了。」說著看也不看她,便徑直離開了這太子府,往別院趕去。
被點住穴道的婉清怒視著一身銀灰色錦袍的桑其葉,開口道︰「你是誰?你可知道我是誰?不想死就放開本宮!」
桑其葉嘴邊嚼著一個妖孽般的笑容,「宮主真是記性不好,連小的都認不出了嗎?」
婉清听到他這麼說,眯起雙眼仔細地打量起他來,忽然間,她瞪大雙眼,「桑其葉!你竟然是個男的!」
桑其葉搖了搖手指,裝得一臉受傷道︰「宮主這話說得我不愛听,什麼叫我竟然是個男的?我從來都是個男的啊。」
「你!該死!竟然騙了本宮這麼久!上次夏子都的帳本宮還未與你算!」
桑其葉毫不在意,「不妨,日後等宮主得了空,咱們坐下來好好算便是了。」
說完,便也不再與她廢話,抬手將一顆藥丸送進了她的口中,不一會便看到婉清昏迷了過去。
桑其葉看著婉清完美無瑕的臉龐,嘖嘖道︰「還真是個難得的絕世美人,太可惜了。」
桑其葉抬著她走到門口,對著一早候在那里的暗衛道︰「將這女人送去醉紅樓。記得,親自交到那媽媽手里,不要被其他人發現。」
「是。」桑其葉看著那暗衛施展輕功離開之後,轉身又重新走回了太子府。
他走到大廳,悠閑地參觀起來,最後還拿起桌上的那杯柑橘汁一飲而盡。
齊宥宇趕到別院,走進內室時,看到夏子都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而桑其朵則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書,看到他進來,便淡淡起身朝著他點點頭,走了出去。
齊宥宇輕輕走到床頭,看到夏子都原本十分蒼白的小臉此刻已經漸漸有了些血色;他又輕輕握上她的手,滿意地感覺到她的體溫也漸漸回復正常了。
他擔了一天的心此刻終于放下了一些。齊宥宇又愛又恨地看著她無暇的臉龐,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輕哼道︰「下次若再敢給我來這一招,本太子定會讓你數日都下不了床。」
轉眼到了第二日,因為之前桑其葉說過今日夏子都會醒來,所以齊宥宇一整日都不曾離開別院。而齊宥胤也是一大早便來到這里,等著夏子都醒過來。
話說,咱們的太子爺和四王爺如今既然都撕開了各自的假面,也都不再藏著掖著。
齊宥宇看到他一大早便來到這里,不爽道︰「四弟真是早啊。」
齊宥胤淡淡回︰「太子也一樣。」
某太子咬牙,「她是我的太子妃。」
「說不定她會是我未來的四王妃。」
某太子忍住想要揍他的沖動,冷哼道︰「這一世,下一世,你都不必想了。」
齊宥胤絲毫不在意,也不再與他重復這種無聊的對話,靜靜地坐在圓桌前,優雅地喝著茶。等著夏子都醒來。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在場的其他人只覺得屋子里的氣氛詭異又微妙,沒有人敢輕易開口,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這兩個同樣月復黑,同樣冷血的主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的人兒才終于有了動靜,屋子里的人瞬間都松了口氣。
某太子和四王爺是因為看到夏子都醒來所以松了口氣;而其他人則是因為看到兩位大爺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而松了一口氣。
某太子的俊眸瞄了一眼齊宥胤,然後坐到床頭將剛剛醒來的夏子都摟在懷里,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道︰「醒了,嗯?」
一旁的田宇無語地看著自家失常的主子。心中暗自嘆息︰唉,自從遇上了太子妃,他家主子就仿佛沒有正常過。
齊宥胤一臉平淡,直接無視某太子幼稚的行為,只是專注地看著他懷中的夏子都。
夏子都醒來便看到一屋子的人表情都是怪怪的,她正轉頭想要跟齊宥胤打個招呼,卻被某太子霸道的按在懷中,在她耳邊威脅道︰「不想再見那不男不女,嗯?」
夏子都一听這話,抬頭望向他深邃的雙眸,「桑其葉已經去太子府了?」
齊宥宇十分配合地點頭。反正現在只要她不將注意力放在齊宥胤身上就好。
「那婉清呢?」夏子都又問道。
「送進醉紅樓了。」齊宥宇雲淡風輕道。
「什麼?咳咳,」夏子都因為吃驚而吸進了一口冷氣,輕聲咳了起來,笑望著他道︰「你可真狠。」
齊宥宇輕哼,「這樣已經是便宜她了。她既然那麼喜歡打扮,本太子不過是成全她罷了。」
夏子都昨日不曾與他一同去皇後那里,自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一旁的田宇卻十分的清楚。
他暗暗咋舌,在心中默默地告誡自己,惹天惹地,也千萬別惹了這屋子里的三個祖宗。
齊宥宇這時最介意的便是某四王爺,他暗暗咬牙望著齊宥宇,道︰「你還不滾?」
齊宥胤看到他懷里的夏子都偷偷地做了一個鬼臉,不由地寵溺地看著她輕笑了起來,笑容明媚地抬頭對著某太子厚顏道︰「太子爺,臣弟難得來你這里做客,怎麼連個午膳都不請我吃嗎?」
「沒有。」齊宥宇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齊宥胤攤攤手,「也罷,沒想到堂堂的麒麟國太子竟然如此拮據,竟連頓飯都吃不上。不如本王將府中的廚子找來,請太子和太子妃飽餐一頓?」
夏子都听著他的話,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贊同道︰「好啊好啊,四爺你品味這麼好,肯定也是個吃貨,府上的廚子一定不差。」
某太子將夏子都重新按回懷中,對著他道︰「不許來!」
心中暗忖,這殘腿,天天來,天天來。當他這個正牌夫君是死的麼!
誰知,齊宥胤卻像是要故意惹惱他似的,真的讓管家找來了王府中的廚子,不到一個時辰便做了滿桌的菜。
夏子都已經昏睡了兩日,這會兒聞到這陣陣的飯菜香,不由地食指大動,不停地舌忝著小嘴,饞得就差沒有流口水了。
誰知,那煞風景的太子爺卻只端了一碗清粥給她,開口對她道︰「你不許吃那些油膩不消化的東西。」
尤其是其他男人準備的東西!
夏子都嘟起小嘴,賣萌地望著某太子撒嬌道︰「我餓!」
「不行。」齊宥宇轉頭不去看她的雙眼,強迫自己不能心軟。
這時齊宥胤卻淡淡對著管家吩咐道︰「再去傳一些開胃的素食。」
完全將自己當成了這里的主人。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管家端了三五樣一看就讓人很有胃口的素食走到夏子都跟前,笑著道︰「太子妃,請用吧。」
某太子看了那些菜一眼,這次倒也沒再說什麼。
黃昏時分,齊宥宇懷抱著夏子都坐在院子的貴妃榻上,悠閑著享受著清風拂面,美人在懷的美好時光。
夏子都低頭把玩著他縴長瘦細的手指,開口道︰「你說,皇後會發覺什麼嗎?」
「不會。」齊宥宇親吻著她的發絲,篤定道。
皇後跟他玩計謀,還女敕了點。
「你是不是一早便有了計劃了?」夏子都仰頭望向他,問道。
「嗯。冷嗎?」齊宥宇含含糊糊地答著,擁著她的手緊了緊,問道。
夏子都搖搖頭,見他不願意多說,便也不再問。
她心中想著,兩個人之間,若是沒有信任,便談不上愛或者深情。
這個深秋的傍晚,兩個人就這樣彼此依偎著,看日落月升,听花開花落。日子就在這樣危機重重卻有十分甜蜜中過得極快。轉眼又過了一個月。
十一月初一。麒麟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場大雪。
早朝時分,大臣們魚貫而入,來到了殿中。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齊盛天入冬之前,竟斷斷續續地生起病來,身子骨已經是大不如前。他在內侍官的攙扶下坐在龍椅上,帶著一絲無力地開口道︰「有事上奏。」
歐陽尚書上前一步,啟奏道︰「皇上,太子妃已經歿了了一個多月,如今是否是時候給太子再選一位太子妃,也好早日為麒麟國開枝散葉啊。」
這話簡直是說出了眾位朝臣的心聲,他們都紛紛上奏道︰「是啊,皇上,這攸關國運,可耽誤不得啊。」
大臣們紛紛上奏,要求齊盛天給太子重立太子妃。齊盛天勉強地抬起眉頭,望著站在他右邊的齊宥宇,開口問道︰「太子,你意下如何?」
齊宥宇朝著齊盛天行了禮,然後對著眾位大臣開口道︰「難道各位都忘了,幾個月前,本太子曾經娶過一個側妃嗎?」
齊盛天點點頭,開口道︰「是啊,太子除了太子妃,本就還有一個側妃,若再選立側妃,耗資過大,我麒麟經歷了數月前的西北旱災,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這事以後不必再議。」
眾位朝臣听到皇帝如此說,雖然心中不滿,卻也都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這朝堂上的事一向傳得最快,早朝剛結束,後宮各殿便都知道太子拒絕了另立太子妃的提議。
此刻,皇後直直地坐在自己的殿中,听了宮人的來報,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太子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如今夏子都已經不在,只要齊宥宇不另立太子妃,這後宮便還是她做主。
她正想著,便听到外頭來傳︰「娘娘,婉清公主來給您請安了。」
皇後點點頭,「傳吧。」
片刻後,只見那婉清朝著她走近,行禮道︰「婉清給姑母請安。」
皇後點點頭,朝著她笑得十分慈愛道︰「起來吧。過來姑母身邊坐。」
她看著婉清面色紅潤,笑容滿面的樣子,開口道︰「听說,這幾日晚上太子一直留宿在你那里?」
婉清一臉嬌羞地開口道︰「姑母……」
皇後了然一笑,「今日太子在朝堂上都已經說過,如今有你這個側妃,便不會再另立太子妃,如今再沒人與你爭了。」
婉清朝著皇後甜甜一笑,「這都是全靠姑母照拂,婉清才會有今日的。」
這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皇後听到她這麼說,滿意地笑了起來。
「婉清,姑母如今幫你將路都鋪好了,你可要爭氣,盡快給太子生下個世子,這樣,姑母與你在這麒麟國的地位就再沒有人可以動搖半分了。」
婉清微微紅了臉,道︰「是,婉清會努力的。」
皇後听到她如此,滿意地點了點頭。
婉清在皇後宮里又坐了一會,方才起身道︰「太子爺喚了婉清進宮來陪他用午膳,婉清才行告退了。」
她出了皇後的宮殿便來到了齊宥宇的書房。
齊宥宇听到她進來,頭都不抬一下,「去過皇後那里了?」
婉清一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埋怨道︰「這皇後可是個老狐狸,我多害怕被她看出個端倪來。」
齊宥宇抬頭掃了她一眼,「你不是最擅長扮女人嗎?連本太子都騙得過。」
桑其葉撇撇嘴,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歹我也幫了你和你的女人這麼多次,你能不那麼記仇嗎?」
齊宥宇淡然道︰「你也有要本太子幫忙的事情,不是嗎?」
桑其葉贊許地看著他,道︰「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那你幫不幫吧?」
齊宥宇放下手中的公文,閑閑地靠在椅背上,望向他道︰「早就听說玄武國的太子爺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行家。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桑其葉見他直接戳穿了自己的身份,當下也不藏著掖著,「太子爺果然是消息靈通啊,這麼快就將我的底查了個一清二楚。」
「彼此彼此。」齊宥宇嘴角輕輕勾起,「玄武太子也不弱啊。」
桑其葉也不與他廢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書桌,桑其葉凝視著齊宥宇,「咱們合作,如何?」
齊宥宇輕敲著桌面,淡淡道︰「本太子有什麼好處?」
「事成之後,這個天下,便是麒麟和我玄武平分。」
齊宥宇搖搖頭,淡笑著道︰「你們玄武國有多少實力,他朱雀皇帝不知道,本太子可清楚的很,這幾年你們玄武國的實力早已經不是十年前了吧?我若與你們合作,難保有一日,你也會將我麒麟吞入肚中。」
桑其葉眯起桃花眼望著他,忽然鼓起掌來︰「麒麟太子殺伐決斷,精明通透。實在佩服。」他頓了頓,又道︰「難道你就不怕我現在不配合你們演完這場戲?」
齊宥宇篤定地對上他的眼楮,「你不會。」
桑其葉端詳著他的臉色,卻絲毫看不出此刻齊宥宇心中真實的想法。他忽然輕輕笑了起來,開口道︰「我發現,我開始有些欣賞你了。」
齊宥宇依舊是淡淡的一張臉,開口道︰「謝謝。」
桑其葉忽然升起捉弄他的想法,又加了一句道︰「還有你的太子妃。」
瞬間便感受到了齊宥宇殺人的目光向他射來。
桑其葉哈哈大笑,轉身準備離開書房。
「我現在去看你家那人見人愛的太子妃去了。」
他的話音還未落,原本老神在在坐在書房中的齊宥宇也瞬間沒有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