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章︰我只是你的借月復新娘
齊宥宇望著眼前淡笑著的蕭清兒,眼中竟是殺戮和乖戾,「是你在那芙蓉糕里下的毒?」
蕭清兒微微一笑,「太子爺錯了。舒駑襻那些芙蓉糕,我也有吃。是太子妃太過輕信他人,有毒的,不是芙蓉糕,而是那食盒。」
齊宥宇這才想起,原來自從那日吃過蕭清兒做的芙蓉糕之後,夏子都就一直說著要吃,所以她便讓蕭清兒做了許多帶進宮里。最近幾日,他時常看到她一直捧著那食盒,不過齊宥宇見她吃了不曾有事,所以也有沒有太過在意。
沒想到……
「解藥呢?」齊宥宇冷冷地望著蕭清兒。
蕭清兒看著他冰冷徹骨的俊臉,臉上依舊淡笑著,「想要救太子妃,就要看太子爺您有沒有誠意了。」
齊宥宇冷冷地看著她,「你想要什麼?」
蕭清兒嘴角牽起一抹艷麗的笑容,輕聲道︰「娶我。」
「不可能。」齊宥宇想也不想,一口拒絕。
蕭清兒仿佛一早便料到他會這樣說,臉上的笑容完全沒有消退半分,開口道︰「太子爺不如仔細考慮考慮。不過,清兒還是應該要提醒太子一下,太子妃的毒如果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解,不但太子妃會七竅流血而死,就連她月復中的胎兒也會保不住。」
蕭清兒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寢室。
留下齊宥宇一個人面對著昏睡之中的夏子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窘之中。
一個時辰之後,齊宥宇來到前廳,便看到蕭清兒坐在圓桌前,閑閑地喝著茶水,吃著那食盒中所剩無幾的芙蓉糕。
她看到齊宥宇進來,眼中閃過一絲篤定的笑意,然後輕聲開口道︰「太子爺,可是想好了嗎?」
「交出解藥。」
蕭清兒听了他的話,站起身走到齊宥宇的面前,然後從衣袖中取出一顆藥丸,遞到他手中。
齊宥宇的視線一路盯著她的手,確認過她不曾耍花樣之後,才接過了她手中的藥丸,然後轉身就往內室走去。
這時,背後又傳來蕭清兒攸然的聲音︰「這顆解藥只能緩解太子妃一時的毒性。」
「你說什麼?!」齊宥宇听話她的話,猛然轉身,眼光炯然地望著她。
蕭清兒絲毫不畏懼他的目光,身姿優雅地重新坐下,臉上依舊笑如春風,「清兒不是婉清公主,我沒有那麼蠢。太子爺如果也想讓我跟一個發冠行禮,然後將我丟在這冷清的太子府之中,那麼清兒也不能保證,這太子妃的毒能不能完全解除。」
齊宥宇听了她的話,原本深邃幽藍的瞳孔陡然緊聚,渾身也漸漸緊繃起來,「你想怎麼樣?」
蕭清兒縴長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頭微微側著,然後開口道︰「第一,我要入住東宮,成為你名正言順的太子妃;第二,夏子都月復中的孩子必須過繼給我,由我來養育;最後,我要齊宥煥……死!」
齊宥宇听了她的話,強忍著想要將眼前這個女人分尸的沖動,冷冷地凝著她。
齊宥宇的渾身散發著殺人的戾氣,前廳中冷寂一片,氣氛也幾乎已經降至冰點。
許久之後,蕭清兒又輕輕開口道︰「當然,太子爺完全可以不答應。不過你手中的藥,只能維持她一個月的壽命,如果太子爺不同意清兒的要求,也沒關系。只不過,夏子都生完月復中的孩子之後,一樣會死。」
蕭清兒原本十分悅耳動听的聲音,此刻就像一個個噩夢一般,回蕩在齊宥宇的耳邊。
他緊抿嘴唇,不發一言地轉身走回了內室之中,然後走到床邊,將那顆藥丸塞進了夏子都的嘴里。
可是,此刻失去意識的夏子都,根本不知道要將那顆藥丸吞咽下去。齊宥宇低頭將薄唇貼上她泛白干涸的嘴唇,伸出舌頭,將她含在口中的藥丸輕輕推進她的咽喉,然後取過床邊的清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然後,他抱起床榻上的夏子都,再也不多做停留,坐上轎攆,回到了東宮。
第二日一早,昏迷了一整晚的夏子都終于悠悠醒來。齊宥宇看到她緩緩睜開雙眼,然後驚喜道︰「醒了?想喝水嗎?」
臉色依舊十分蒼白的夏子都听了他的話,有些疲倦地點了點頭。
她接過齊宥宇遞來的水杯,一口喝完,這才終于恢復了一點力氣。她看了一眼自己依舊隆起的月復部,不解道︰「以前也有胎動,可是從來沒有像昨日那般疼痛過,我還以為是要生了呢。」
齊宥宇听了她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隨即開口安慰她道︰「太醫查過,沒事了。」
夏子都听了他的話,這才安了心,隨即開口道︰「齊宥宇,我餓了。」
齊宥宇听了她的話,寵溺地一笑,「想吃什麼?」
「銀耳羹,燕窩糕,小籠包……」夏子都一連串說出了許多她平日里愛吃的東西。
齊宥宇捏了捏她的小臉,「當心吃成小肥豬。」
夏子都被他一說,臉微微泛紅,嘟著嘴辯解道︰「不是我要吃,是我肚子里的那個要吃啦!」
齊宥宇笑睨著她,很明顯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夏子都郁悶,伸手用力地戳著他的腰,霸道開口道︰「我要吃飯啦!」
齊宥宇一直陪著她用過早膳,等她重新睡著之後,才輕輕起身,往書房走去。
他喚來田宇,拿出之前蕭清兒給他的那顆藥丸的一些粉末,遞到田宇手中,然後吩咐道︰「盡快查清楚這些粉末的成分,還有查清楚這種藥可以治那種毒。」
田宇走後,齊宥宇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如果能查出這些粉末究竟是什麼,也許就可以知道如何解除夏子都身上的毒。
雖然他並不清楚為什麼蕭清兒要這樣做,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答應她的無理要求。
兩日後。
這一日,桑其朵和桑其芸進宮來看夏子都,這會兒,她們兩個正小心地攙扶著夏子都在花園中散步。
桑其芸看著夏子都有些泛青的臉色,擔憂地開口道︰「子都,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夏子都听了她的話,不甚在意地開口道︰「也許是因為臨盆在即,我最近常常覺得很累,晚上又睡不好,所以才會臉色差吧。」
桑其朵也覺得她的臉色有些不太正常,于是道︰「不如找師父來給你瞧一瞧吧?」
「不用了,」夏子都搖搖手,「桑老頭這會還不知道在哪里逍遙呢,你們想找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天氣如此炎熱,省得你們折騰。」
過了一會,夏子都忽然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到桑其朵面前道︰「這是我自己寫的一個藥方,小桑,你盡快按照這個方子制些藥丸出來。我擔心,萬一我難產,到時候就可以用。」
她一邊說著,一邊有些艱難地捧著肚子緩緩在湖心亭中坐下,此時正值黃昏,原本夏風習習,吹在身上應該是十分的愜意,夏子都卻隱隱覺得有些冷,嘴唇也瑟瑟地發著抖。
桑其朵看她十分辛苦的樣子,連忙道︰「子都,你沒事吧?」
夏子都听了她話,有些吃力地開口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總是覺得冷,還常常流鼻血。」
「不如請個太醫來看看吧?」桑其芸一臉擔憂地望著她,開口道。
「太醫說沒什麼,是正常的妊娠反應。」
桑其朵和桑其芸卻隱約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兩個在夏子都的身後對視了一眼,然後開口對夏子都說︰「既然你不舒服,我們扶你回去躺著吧。」
夏子都只覺得此時身上一陣陣的寒冷,十分的難受,听了她們倆的話,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
她回到寢殿,剛剛躺下沒有多久,齊宥宇便匆匆進來了。
他看到她白得泛青的臉色和瑟瑟發抖的身子,心中一陣疼痛,連忙將她抱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她。
夏子都感受著他溫熱的胸膛和熟悉的氣息,漸漸覺得沒有那麼難受,不一會便睡意來襲,沉沉睡了過去。
齊宥宇小心地將睡著的夏子都放在床上。
前日,他讓田宇去查的那些藥丸的成分,卻毫無所獲。他眼睜睜地看著夏子都的精神越來越差,夜晚又時時被噩夢驚醒,胃口差得幾乎食不下咽。
他突然覺得覺得前所未有的的恐慌,如果她有什麼意外……齊宥宇根本不敢想象下去。
他從床榻上站起身,對著房中的桑其朵和桑其芸道︰「你們可有辦法找到你們的師傅?」
桑布其實穹宇大陸上最好的白巫師,也許他會有辦法可以解子都身上的毒。
桑其朵和桑其芸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這會听了齊宥宇的話,同時點了點頭,「我們會盡快找到師傅。」
她們兩個離開之後,齊宥宇輕輕轉身,望著床榻上毫無生氣的夏子都,心中仿佛被無數的針扎過一般的疼痛。
他絕對不會讓她和他們的孩子有事,只要能救她,不管任何事情,他都會去做……
夏子都這一睡,一直到三日之後才慢慢醒來。
她緩緩從床榻上爬起來,只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體溫也變得正常了起來,不再像數日前那樣的畏寒。
她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的臉龐,也比之前要紅潤了許多。她高興地輕撫上自己的小月復,喃喃道︰「寶貝,是你在保佑娘親,對不對?」
她拿起台上的蓖梳,緩緩地梳理著自己的發絲。
突然間,她听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夏子都心中覺得有些奇怪,自從她懷孕之後,齊宥宇便不準宮人們大聲說話和走動,怎麼這會兒會這麼吵?
她輕輕起身走到門口,打開大門,發現四周竟然在張燈結彩。夏子都心中疑惑,連忙拉住一個宮女,問道︰「宮中最近有什麼喜事嗎?」
宮女被夏子都這樣一問,連忙跪,支支吾吾道︰「太子妃,是……是太子爺前幾日求了皇上,說要娶蕭太傅之女為新的太子妃。」
夏子都听了她的話,一臉地不相信,她甚至笑著道︰「不可能,是齊宥宇故意讓你這麼說,嚇唬我的吧?」
齊宥宇娶太子妃?還是娶蕭清兒?怎麼可能!
「是真的。」這時,齊宥宇從外面走進院子中,雙眼直直地落在夏子都的臉上,語氣肯定地開口道。
他看到她已經不再那麼蒼白的臉色,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
眼看著她就要臨盆,他絕對不能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如果她知道是蕭清兒給她下的毒,按照她的個性,她一定會非常的難過和沮喪的。
蕭清兒!齊宥宇想到這個女人心中就泛起無數的冷意,待到夏子都生產完之後,服下所有的解藥,他一定會讓她知道,惹到自己的下場是什麼!
夏子都很明顯,根本不相信齊宥宇所說的話,她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仰頭望著他,開口問道︰「你要娶新的太子妃?而且還是蕭清兒?怎麼會?怎麼可能?!蕭清兒喜歡的是四王爺,又不是你。」
齊宥宇望著她盈亮的雙眸,忍住心頭的不舍和想要將她一把擁進懷里的沖動,淡淡道︰「是真的。明日我就會娶她進東宮,到時候,寢殿會用來做婚房,你暫且搬到東閣樓去。」
就連桑布其都無法解她身上的毒,如今蕭清兒是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冒一絲的風險,如果不照著蕭清兒所說的做,那麼一個月之後,她……
夏子都听了他的話,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聲音中帶著一絲受傷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又要娶別的女人?這次又是為什麼?」
齊宥宇望著她眼中滿是受傷的表情,心中一疼,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在她耳邊輕聲道︰「相信我,嗯?」
夏子都從他懷中掙扎而出,不敢置信地望著他,「齊宥宇,我懷了你的孩子,馬上就要臨盆了,如今你跟我說要娶別的女人,還要讓我相信你?!」
「呵,」她的臉上忽然綻開抹淒麗的笑容,「真是可笑。」
「子都,……」齊宥宇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輕輕地甩開。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庭院之中,夏子都雙眸低垂,手不停地安撫著自己的肚子,而齊宥宇則直直地注視著她,一秒都不願離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子都忽然抬起雙眸,對上齊宥宇的目光,淡淡開口道︰「齊宥宇,我可以不問緣由地再相信你一次,最後的一次。」
夏子都說完,再也不去看他,輕輕轉身,對著一旁一直跪著的宮女開口道︰「將我的衣物都清理出來,送至東閣樓去。將這里騰出來,讓太子迎接新的太子妃。」
說完,她有些吃力地邁開腳步,緩緩地往東閣樓而去。
既然他讓自己信她,她就再相信他一次。只要他的心中的那個人始終是自己,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去計較。名分,地位,本來她也不在乎。只要他的心還在她這里,只要她的孩子依舊安好。
她可以,最後再相信他一次。
轉眼便到了第二日,夏子都獨自坐在東閣樓中,淡淡地喝著茶,听到外面鑼鼓震天,爆竹聲聲,好像比之前齊宥宇娶婉清時不知道熱鬧了多少倍。
她的耳邊還依稀傳來門外宮人們的議論之聲︰「听說,太子爺親自去太子府將蕭姑娘接來東宮了呢,用的還是太子妃專用的儀仗。」
「也不知道太子爺看上那女人什麼,太子妃都快要臨盆了,太子爺居然還要娶別的女人!」另外一個宮女忿忿不平地替夏子都抱屈。
「是啊,真想不到,平時太子這麼寵愛太子妃,居然也會娶別的女人。」
就在夏子都愣愣地發呆的同時,桑布其忽然出現在了她的房間中。
他看到夏子都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這是她命中必有的一劫,必須靠她自己挨過,他也無能為力。
「丫頭,」桑布其開口喚她,看到夏子都猛然間回神,才裝作瞪著她道︰「看到為師來,還不替為師倒杯茶?」
若是換了從前的夏子都,一定會與他口舌相爭一番,可是這會,夏子都卻很是听話地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桑布其。
桑布其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看了夏子都一眼,道︰「你既然不願意他娶別的女人,為何不去阻止他?」
夏子都听了他的話,輕聲道︰「如果愛也要用搶或者阻止才能得到,那我情願不要。」
「難道你就這樣獨坐著一個人難過?這可不是我桑布其的徒弟該有的作風。」
夏子都淡淡一笑,「也許,齊宥宇真的有難言之隱,我願意給他時間,讓他親口跟我解釋,這所有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她停了停,隨即又道︰「如果等我生完月復中的這個孩子,他依然不願意告訴我真相,我也就死心了。到時候,我會帶著孩子,離開這里。」
「你休想!」隨著一聲怒吼,房間的門被突然重重地推開,夏子都連忙轉頭,看到一身喜袍,滿臉怒容的齊宥宇站在門外,雙眼緊緊地盯著她。
沒有看到他臉上的怒容,反而是他那身鮮紅的喜袍,深深刺痛了夏子都的雙眼,她輕輕撇過頭,淡淡道︰「太子爺怎麼會來這里?這會你不是應該跟你的新太子妃洞房花燭嗎?」
齊宥宇听到她話中的冷淡和疏離,心中不由地一痛,上前就想要將她抱住。
夏子都這時忽然冷聲道︰「不要穿著你和別的女人成親的衣服來踫我!」
齊宥宇瞬間停住了所有的動作,身子微微繃緊,「子都……」
桑布其看著他們兩個如此糾結的表情,暗暗嘆口氣,然後站起身,對著夏子都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丫頭,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任何人都拿不走的。」
桑布其說完,又深望了齊宥宇一眼,便施展巫術離開了房間。
齊宥宇看著她一臉的冷淡,開口道︰「你說你會信我。」
「是。」夏子都對上他的俊眸。
「我只是給她她想要的名分,其余的,我日後會跟你解釋。相信我,嗯?」
夏子都望著他深邃幽藍的眼眸,微微地點了點頭。齊宥宇心中大喜,上前又要抱她。
夏子都連忙用手指抵住他的胸,沒好氣道︰「將你身上這件該死的衣服月兌下來,撕了。」
她話剛說完,齊宥宇就迅速地月兌下那件喜袍,大手一震,瞬間將那件衣服變成了一堆碎布。
夏子都這才臉色稍齊,不過依舊不願意跟他說話。齊宥宇也不惱,輕輕將她擁進懷里,感受著她的溫熱,心中頓時覺得充盈而滿足。
只要她平安地待在自己的身邊,只要她和孩子都無事,其余的,等到替她完全解了她身上的毒,他一定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
第二日清晨,齊宥宇一大早就去上朝了。夏子都見過御醫,用過早膳之後,便由一個宮女陪著去御花園中散步。
隨著臨盆的時間越來越近,夏子都每日都會在御花園走上一大圈,御醫說這樣可以幫助生產。
晨間,微風拂動,草舞花飛,夏子都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花香在鼻尖縈繞。
她心情很好地繞著湖心走了一大圈,覺得有些腿酸,便打算去涼亭小坐。誰知她剛走到路口,便看到一身粉色衣裙的蕭清兒正從涼亭中走出來。
夏子都的好心情瞬間歸零,她轉身,不想要與蕭清兒照面。
可是,那蕭清兒卻一早就看到了她,在她身後輕聲喚道︰「子都……」
夏子都停住腳步,輕輕轉身,淡淡地望向她。
蕭清兒笑著走到她面前,將自己手中的一朵粉色海棠輕輕別在夏子都的發間,然後端詳了一會,開口道︰「這多海棠,與你很配。」
說實話,即使到了此刻,夏子都都無法說服自己去討厭眼前這個清淡美麗的女子。她不解地望著蕭清兒,開口道︰「為什麼?」
蕭清兒笑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如今我們終于可以日日相伴,不好嗎?」
「愛和丈夫是不能用來分享的,」夏子都望著她,「何況,你愛的根本不是齊宥宇,你愛的是四王爺,不是嗎?為什麼你要讓齊宥宇娶你?」
蕭清兒听出她話中的怒意,「你忘了嗎?我一早就說過,不一定愛一個人就要嫁給他。相同地,我嫁給太子也不是因為我愛他。」
「自從那日在三王府拒絕了齊宥煥之後,他時時來煩我,纏著我讓我嫁給他,我避無可避,不甚其擾。我想,如今在這朝堂之上,能夠讓他忌憚的,便只有太子。所以,我才會選擇嫁給他。」
夏子都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因為只有的理由而嫁給齊宥宇,「所以,你不惜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
蕭清兒听了她的話,突然湊近她,字字清晰地開口道︰「子都,其實,你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有父母的愛,有丈夫的愛,你家境優越,面容姣好,你有所有的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可是,你看你,自從嫁給了太子,你總是不斷地被人傷害和出賣。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被保護的太好了,如果你沒有太子的寵溺,如果沒有太子的保護,你覺得,憑你自己,你有什麼資本可以在這里人吃人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夏子都被蕭清兒逼迫地步步倒退,連一句話都無法反駁。她忽然直覺想要逃離這里,她捂住雙耳,不想再去听蕭清兒說那些讓她覺得頭痛欲裂的話語。
可是,蕭清兒根本不給她任何的機會躲閃,接著道︰「你想想,因為你的無能,齊宥宇一次又一次的娶了別的女人;因為你的單純,你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陷入絕境,然後可憐巴巴地等著別人來救你;因為你太過容易相信別人,你總是一次次地將自己陷入囫圇之中而不自知。」
蕭清兒微微停頓之後,又開口道︰「夏子都,齊宥宇是麒麟太子,他隨時都可能會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就算今日沒有我,一樣會有別的女人,不斷地出現,來分享,吞噬甚至搶佔你所愛的人。」
「你閉嘴!」夏子都再也忍不住地大喊出聲,就在她憤然想要轉身離開的同時,夏子都忽然感覺到肚子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大腿根部開始有濕濕的東西緩緩溢出。她連忙喘著氣道︰「我肚子好痛!我要生了,通,通知齊宥宇……」
蕭清兒見她這樣,連忙對著一旁嚇得呆住的宮女道︰「傳御醫,叫穩婆,快!」,她說完,又對著自己身後的宮女道︰「通知太子!」
說完,蕭清兒連忙將夏子都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使出全力,咬著牙扶著夏子都往東宮而去。
東閣樓中,御醫和穩婆已經都在里面,宮人們忙得焦頭爛額,夏子都則渾身是汗地躺在床上,一陣接著一陣的撕心一般的疼痛不斷地涌上來,惹得她連連尖叫出聲。
聞訊匆忙趕來的齊宥宇,听到她的慘叫聲,瞬間鐵青了臉,想也不想就要往里沖,卻被一旁的蕭清兒攔了下來,「太子,這會若是她見了你會分心,你不如在這里等著吧,子都不會有事的。」
齊宥宇听了她的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腳步卻真的停了下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齊宥宇焦慮難安地听著里面的叫聲越來越小。該死的,為什麼還沒有生出來!
就在他想要一把將門砸爛的同時,穩婆忽然匆匆跑出來,一臉憂慮地望著齊宥宇道︰「太……太子爺,太子妃難產,如今只能保一個……」
齊宥宇听了她的話,原本就鐵青的一張臉徹底地黑了個透,他疾步走進房中,望著床榻上幾乎痛得昏死過去的夏子都,又看到宮女手中一盆又一盆往外搬的血水,心越來越涼。
他忽然一把拽住御醫的衣襟,咆哮道︰「保大人!听到沒有!幫她止血,快幫她止血!听到沒有!」
「不要!齊宥宇……」床榻上已經累得奄奄一息的夏子都听了他的話,連忙開口道︰「不要殺我的孩子,齊宥宇!不要……」
齊宥宇听到她的話,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輕聲地哄著道︰「孩子沒有了,我們以後可以再要,嗯?」
夏子都拼命地搖頭,眼淚順著她蒼白的臉頰不斷地落下,「不!我要他!齊宥宇,不要殺我們的孩子,我求你……」
「夏子都!」齊宥宇望著她奄奄一息的容顏,幾近崩潰地吼她。
夏子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開口道︰「剖……剖月復,將孩子取出來。」
齊宥宇不敢置信地听著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突然心中有了決定,站起身,望著她道︰「不可能!就算你恨我,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死!今生今世,你休想逃離我的身邊!」
夏子都幾近絕望地看著穩婆一點點地靠近自己,她哀求地望著齊宥宇道︰「不要!我求你,你找桑其朵,她會!相信我……她可以救我和孩子!齊宥宇,我求你,不要這麼殘忍!不要讓我恨你……」
齊宥宇看著她堅定而決然的表情,原本的堅定的想法徹底被她擊倒,他嘆了口氣,對著外面大聲道︰「讓桑其朵進宮!快!」
夏子都听到他終于同意,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內室之中,忽然間一片寂靜,沒有人敢輕易開口。
齊宥宇一臉心疼地凝望著咬著牙死死支持著的夏子都,如果可以,他情願這一生都無兒無女,如果可以,他情願此刻疼痛欲絕的那個人是他。
可是這一刻,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來越虛弱,卻什麼都做不了。
第一次,這是齊宥宇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絕望和無力。
不多時,桑其朵便出現在了內室之中,雙眼已經無力睜開的夏子都,迷糊間看到一身白衣紅裙的桑其朵,終于輕輕松了一口氣。
桑其朵朝著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著齊宥宇道︰「太子,請讓所有的人都出去,然後為我準備一把刀,針線和一盆水。」
不一會,房間里便只剩下了夏子都和桑其朵兩個人。
待到一切準備好之後,桑其朵按照之前夏子都教過她的方法,先喂她服下一顆藥丸,不多時,夏子都便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一直守在外面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聲十分響亮的啼哭聲,「生了!生了!」
每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然後都高興地歡呼了起來。
齊宥宇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推開房門疾步走進內室,正好看到桑其朵在為夏子都縫合傷口。
他看也不看一旁剛剛出生的嬰兒,他此刻全副的注意力都在夏子都的身上。
一條長長地,血肉模糊的傷疤觸目驚心地出現在齊宥宇的視線之內。他滿是心疼地怒視著一旁的桑其朵,道︰「為什麼會這樣?」
桑其朵听了他的話,頭也不回,繼續著手下的動作,開口道︰「不用擔心,這條疤不用多久就會愈合,到時候我們再略施巫術,一定不會讓她留疤。」
「你就這樣生生地剖開了她的肚子?」
「不是,子都之前教給我一個方子,我便照著做了一些藥丸,她服過之後會失去知覺,即使被開膛破肚,也不會很疼。」
「她何時會醒?」
「大約三個時辰之後。」
桑其朵小心翼翼地幫夏子都縫合好傷口,又仔細地為她清洗干淨之後,才緩步離開了房間。
齊宥宇知道她平安,原本幾乎停止跳動的心髒才終于漸漸恢復了正常。
他這一刻忽然無比的感恩︰感謝上天保佑,讓她和孩子都能平安無事。
齊宥宇這才想起那個剛出生的嬰兒,他剛轉頭就看到一個嬤嬤抱著孩子一臉高興地走到他面前,開口道︰「恭喜太子,是個小世子。」
齊宥宇剛要伸手去抱那襁褓中的孩子,卻被突然進來的蕭清兒搶了先。
她抱過嬤嬤手中的孩子,望著一臉怒意的齊宥宇,笑著道︰「太子爺不會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她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顆藥丸,拿在手中閑閑地把玩著,「小世子交由我撫養,或者,看著你心愛的女人七孔流血而死。」
齊宥宇眯起冷冽的雙眼,望著眼前這個捉模不透的女人,「你究竟有何目的?如果你想殺她,為什麼方才在御花園的時候,又要救她?」
蕭清兒听了他的話,淡淡笑著道︰「太子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夏子都。我只不過想要成為麒麟國權利最大的女人罷了。只要您滿足我之前提出的那三個要求,我可以保障,夏子都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若是我不答應呢?」
蕭清兒不甚在意地望著他,然後笑道︰「那就要看,在太子心目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了。不過,我想太子爺是聰明人,這個選擇題應該不算難。將孩子交給我撫養,小世子依舊是安全的,我就算為了自己,也一定會保他無虞;
可是,如果太子不願意,那麼……夏子都可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她會渾身疼痛,七竅流血,然後……」
蕭清兒適時的住口,低頭閑閑地逗弄著懷中的小嬰兒。
光線昏暗的內室之中,齊宥宇靜靜地坐在床榻前,他轉頭望著躺在身邊安靜沉睡的夏子都,在沉默許久之後,他終于開口道︰「解藥給我。」
蕭清兒听了他的話,走上前將藥丸遞到齊宥宇的手中,然後抱著懷中的孩子緩緩離去。
三個時辰之後
夏子都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漸漸醒來。她睜開雙眼,便看到坐在床榻邊,手撐著頭打著盹的齊宥宇。
她的嘴角輕輕勾起,指尖溫柔地游走在他的飽滿的額頭,挺拔的鼻尖和薄薄的嘴唇。
他,听到自己要剖月復,一定擔心壞了吧?
夏子都想到她懷胎十月的孩子終于安全地呱呱落地,心中就不自覺地泛起一陣柔軟。她轉頭想要尋找她的孩子,可是環視一圈都沒有見到。
大概是嬤嬤抱出去喂女乃了吧,夏子都心里暗暗想著。
也許是听到了床榻上的動靜,不一會,齊宥宇就睜開了眼楮,他看到床榻上已經醒轉的夏子都,連忙握住她的手,焦急地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有沒有哪里痛?嗯?」
夏子都看著他一臉緊張地樣子,朝著他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道︰「我沒事。齊宥宇,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房間里頓時沉靜了下來。夏子都奇怪地看著他一臉沉默的樣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又問了一遍︰「孩子在哪里?我想看看他。」
齊宥宇反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子都,你听我說,孩子在蕭清兒那里,你身子弱,孩子暫時交給她,嗯?」
「為什麼?」夏子都听了他的話,抓著他衣袖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全力,「那是我的孩子,為什麼要讓別人來帶?齊宥宇,讓她把孩子送來給我,嗯?」
就在這時,蕭清兒忽然走進來,望著床榻上眉頭緊蹙,滿臉怒意望著自己的夏子都,開口道︰「不如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還記得,在太子府時,你吃了我做的芙蓉糕,然後月復痛難忍,暈倒的那一日嗎?」
夏子都忽然放開拽著齊宥宇的雙手,忍著月復部的傷口的疼痛,冷冷地望著蕭清兒,等著她後面的話。
「其實,那一日,我在食盒上擦了毒,你是因為中了毒,才會月復痛的。如果你沒有解藥,不到十二個時辰就會七孔流血而死。
太子爺為了救你,他答應了我三個要求︰他答應娶我進東宮,答應幫我殺了一直對我糾纏不休的齊宥煥,還有,答應等你生產完之後,由我來撫養你的孩子。」
齊宥宇沒想到她會將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
他忽然站起身,狠狠地掐住蕭清兒的脖子,渾身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你既然將本太子的事情調查的如此清楚,你就該知道,當初的婉清是怎麼死的。我發誓,我會讓你死的比她更加淒慘!」
蕭清兒被他掐的幾乎無法呼吸,原本白皙的臉龐也漸漸地紅得發紫,可是她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有減退半分,她十分艱難地開口道︰「怎麼?太子爺這是要過河拆橋嗎?你可別忘了,小世子還在我這里。」
夏子都听到她這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她顧不得自己疼痛難忍的傷口,掙扎著下床,十分艱難地來到齊宥宇和蕭清兒的身邊,她上前狠狠地甩了蕭清兒兩個耳光,怒瞪著她,開口道︰「你若是敢傷害他半分,我夏子都發誓,一定會讓你後悔一世!」
齊宥宇和蕭清兒都被她身上突如其來的戾氣所怔住,過了一會,齊宥宇才上前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夏子都,「子都……」
誰知,夏子都忽然轉頭,望向他,那凌厲的目光就像一把把無比鋒利的刀,狠狠地剮著齊宥宇的心。
她一字一頓地望著齊宥宇開口道︰「齊宥宇,你有什麼權利隨便決定我的孩子的命運?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懷胎十月,是我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你有什麼權利將他交給其他人來撫養!你跟這個女人講條件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問一下我的意見?!」
夏子都又轉頭望向靜靜望著自己的蕭清兒,一字一句,無比堅決地開口道︰「蕭清兒,你說的對,是我以前太過天真,太過單純,太過愚蠢。我蠢到以為只要有齊宥宇的愛就可以了,其余的我都可以不在意。我以為人與人之間,只要以誠相待,便能成為朋友。
如果今日,你只是想要站在齊宥宇的身邊,得到那令人羨慕的地位和權利,我可以原諒你;我甚至也可以原諒你給我下毒;原諒你利用我來滿足你的私欲和卑鄙的目的。
可是,蕭清兒,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今天不該帶走我的孩子。
你最好即刻將我的孩子平安無虞地送回到我身邊。否則,我夏子都對著天地發誓,你一定會後悔。」
蕭清兒望著眼前完全截然不同的夏子都,黑暗中,她清晰地看著夏子都顴骨處那朵隱隱發光的藍色蓮花。
莫名地,她的心中突然產生一種想要對著夏子都頂禮膜拜的想法。
而另外一側的齊宥宇,望著眼前明明看起來十分的虛弱,卻渾身散發著冷厲氣氛的夏子都,心中的不安感和絕望感越來越大。
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這樣的想法,幾乎讓他崩潰。他急急地走上前,想要讓她恢復平靜,像要將她像往常一樣地擁進懷里,小心呵護。
可是,夏子都根本不讓他觸踫半分。她望著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冷冽,那樣的陌生。
「齊宥宇,」夏子都忽然輕輕地開口,「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成親的時候,是因為一場協議嗎?」
她直直地望著齊宥宇,眼中再也沒有以往的柔情和甜蜜,「當初,我們說好,我做你的借月復新娘,為你誕下小世子,你給我黃金和宅邸,是不是?」
齊宥宇不發一言,目光卻一直凝在她的身上。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她做自己的借月復工具,那不過是一個借口,是自己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借口!
夏子都卻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接著道︰「如今一年之期早就過了,你也一早便撕毀了所有的協議。既然協議已經不存在,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在繼續一起生活下去。反正如今你已經有了新的太子妃,她可以為你重新生一個更加聰明漂亮的世子。」
「太子爺,請你,讓我帶著我的孩子,離開這里。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