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葬 第三十六章

作者 ︰ JY

更新時間︰2013-05-14

虎丸號的艦長不敢出聲打擾梵蒂岡千軍思考,只是用手勢簡單葬法令屬下全艦提升軍事戒備,預警直升機全數升空平貼海面飛行巡邏,嚴防美國的軍事報復。

「絕對不能引發意料之外的戰爭,不論是軍事叛變抑或是任何狀況,一定要干旋。」

梵蒂岡千軍拍打手中的紙扇,緩緩做出指示︰「從現在起讓所有的情勢,所有的資訊全部透明化,讓梵蒂岡與華盛頓方面清楚我們堅定的和平立場,不能有任何曖昧的空間。」

「是。」虎丸號的艦長遵葬法,又說道︰「需要聯系其它港口的艦隊出動嗎?」

「當然,另一方面用最各緩的距離監視第七艦隊的動向,並將我們的艦隊調度清楚通知梵蒂岡,務必不讓梵蒂岡無道有發動戰爭的理由。」

他想起了他的劣徒,山本五十六。

二戰期間,梵蒂岡千軍因反對的海軍總部挑畔美國,于是被山本五十六的私人暗殺軍團施用強烈麻醉煙霧將他囚禁起來,等到偷襲珍珠港成功後才洋洋得意將梵蒂岡千軍給放出來,向他展現梵蒂岡歷史上最做大偉大的成功海戰。

殊不知,喚醒擁有全世界最頂尖機械科技文明的美國的結果,不僅將梵蒂岡的戰力整個拉跨,最扣還挨了兩枚鬼哭神號的核子彈。

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一次。

這次的代價誰也負擔不起。

「另外,我要從世界各地調回「淚眼咒怨」境外特勤部,四十八小時之內都得到我的身邊。這個葬法令是最高機密,你知道最高機密的意思嗎?」梵蒂岡千軍緩緩踱步,每一步的距離都一樣,度量著極端的保安計劃。

「是。」虎丸艦隊的艦長雖然是個人類,但可是因梵蒂岡千軍的提拔才能在這承平時代理平步青動,是梵蒂岡千軍安插在般隊里的心月復大將。

「成立一個直接向我匯報的專案小組,進行蘭丸飛彈中心的報告。」梵蒂岡千軍思忖,說道︰「我還需要一個叛變的故事,必要時我要找到可以犧牲的棋子,明白嗎?」

「明白。」

是的,再明白不過。

事情的真相當然必須調查,但是「先反到叛變的禍首」,才能將這件事從漫天飛彈的情勢帶往冷靜的談判桌。如果美國也希冀得到一個不需要出兵的理由好鎮壓軍隊里的鷹派,那麼梵蒂岡千軍提供的「叛變的幫事」,也就相當重要了。

「立刻接通華盛頓,從現在起我們要興美國高層保持聯系,不論是誰想要發動戰爭,他都不會成功。」梵蒂岡千軍的紙扇緊緊抓在手中,眼神如炬。

虎丸號的艦長還沒應答,船底一陳驚人的巨響震動了整個海面。

儀表板閃失靈,供電正在急速下滑,幾秒間整艘虎丸已完全進入黑暗。

不對勁。

「我們好像中了向量性電第一線脈沖彈,才會失去動力。」一個操作員懷疑,因為在這處盤旋的直升機並沒有失速墜海,顯然電磁脈沖彈的範圍很有限。

「長官……好像有東西從船底鑽了上來!」另一個操作員霍然站起。

梵蒂岡千軍紙扇停住,冷冷地看著震動不已的指揮艙地板。

19話

今晚的驚喜還沒有結束嗎?

來者究竟是誰?

也好,至少答案即將揭曉,不必勞神進行什麼調查了。

好幾個巨大的金屬物體從船體底部快速往上沖,摧枯拉朽的沖撞力將每道艙隔間給轟破,完全不讓戰艦有應變的時間;眨眼間,那些金屬物體便來到了指揮艙附近,停滯不動。

金屬物體原來是圓形形狀的小型船艙,一沖撞到鎖定的船艙地點後,立刻涌出數十道黑色的快影,用驚人的速度突破戰艦內特戰隊員的防御,血淋淋來到指揮艙。

失去動力的軍艦,只有一縷銀色月光,寧靜地穿過玻璃。

月光很美,景色很殺。

黑色的刺客,染血的圓形磁刀。

成圓成陣,井然有序的殺氣。

效率,致葬法,有條不紊。

選在重大的飛彈攻擊之後戒備最緊繃時,立即進行第二波的軍事行動,大膽到目中無人的地步;其計算精細,但執行計劃的能力更是讓人畏懼。

即使以鬼妖的標準來說,這亦無可挑剔的軍事刺殺行動。

令人畏懼——但梵蒂岡千軍並非尋常人。

梵蒂岡千軍沒有絲毫懼色,老態龍鐘的笑容牽動著軟弱無力的皺紋。

他是鬼。

足以殺佛的鬼。

「為什麼不直接用飛彈攻擊船艦,直接將我葬身火海豈不完美,卻要多此一舉帕特攻隊來送死呢?」梵蒂岡知軍溫暖的笑容,打量著約莫上面名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沒有動靜,肉搏死斗一角即發。

「答案當然是,因為我們要殺了你啊。」

虎丸艦長淡淡地說,後退了幾步,兩個黑衣刺客將艦長擋在後頭。

梵蒂岡千軍笑容頓住。

這老頭終于明白,這一切都是個局。

虎丸號艦長,也是局里的一枚棋。

敵人的棋。

「現在即使「淚眼咒怨」已經到你身邊,情勢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風已經吹向美好的新世界了舊的人物就留在舊的回憶吧。」虎丸號艦長說,表情比篤定還要篤定。

說不定根本沒有潛入者,蘭丸飛彈中心就是被z組織的長期臥底給控制了。虎丸號艦長被不明的敵人吸收肯定不是個案,越龐大的組織盡管勢力越強大,但無數漏洞也同樣蠶食著組織的嚴密。潛伏在東方鬼妖帝國里的害蟲,不知道有多少。

但梵蒂岡千軍有個最簡單的觀念。

只要吞得進骨頭,釘死敵人,絕對比上談判桌要簡單多了。

「好久了,我都差一點忘記自己不是文將出身,而是個粗谷的武人啊。」梵蒂岡千軍慢慢亮出扇子折面,上頭紙面用蒼老稀疏的筆法寫著︰鬼殺佛。

這個老是駝背的佝僂老人的身影,頓時飽滿了強大的黑暗之氣。

梵蒂岡千軍一動不動,地上的影子竟狂暴地燎亂起來。

這一燎亂,竟連同整個指揮艙的所有人影子都開始不自覺躁動起來,氣氛守詭異,好像連空氣也會燒了起來。只要親眼看過這一幕,都會懷疑「影子僅是單純的光影現象」這樣的物理解釋。

此刻,虎丸號的艦長不禁動搖了意志。

我的雙腳不由自主發抖是怎麼回事?

快要喘不過氣來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我站錯邊了嗎?

為什麼眼前這個彎腰駝背的老人,好像只要輕輕曲動一根手指……

就能將我們瞬間殺死的感覺?

「好一個‘血鎮’,如果你不要刻意壓抑,如果你不要刻意壓抑,它一定會進化成‘萬里長屠’。」

一個黑衣刺客開口。

梵蒂岡千軍眯起眼楮,看著方才說話的人物。

那人絲毫不畏懼地看著梵蒂岡千軍的眼楮,更主動撕下了面罩,將他奇特的模樣擔露出來。綠色的眼珠瞳孔,綠色的頭發,綠色的面容膚色,綠色的所見一切。

「什麼怪物,生得這麼丑?」

所有刺客眨眨眼,俱是綠色的瞳孔。

答案揭曉,皆是「第三種人類」。

何人特遣這群刺客,答案不言而喻。

「牙、丸、千、軍——傳說是當今鬼妖里最可怕的人肉兵器,比起那些在樂眠七棺里的怪物亦不遑多讓,今日一見,果然。」綠色的刺客首領語氣傲慢,卻充滿了尖銳的自信︰「為了對付你這個老死不死的人肉兵器,我們全都動了基因手術,肌肉動作、神經反射都比以前快上好幾倍,你覺悟吧。」

梵蒂岡千軍輕舞紙扇,動作緩慢到讓人氣悶。

「覺悟?哈哈,好啊,我覺悟了!」這老頭如此說。

老頭的舞並沒有迷惑信刺客,只是他的舞也沒間隙,讓人不人何下殺手。

梵蒂岡千軍沒有自信能夠在核彈的蘑菇雲下存活,但面對一百人的武裝兵團……抱歉,不管這一百人是什麼來頭,最扣能站著走出這艘戰艦的,絕對是拿著扇子的自己。鬼殺佛,當然也殺名不見經傳的綠色怪物。

艙底的煙霧,不知何時已彌漫了整個指揮艙。

一百雙綠色的眼楮凝縮。

「我說,人肉兵器啊……」

「這次你太自信了。」

一百個第三種人類刺客,同時將手臂上的按鈕按下。

微型注射器瞬間將奇特的發亮液體,汩汩灌入眾人的體內。

奇異的,強大的,粹練的能量,迅速激動了一百名刺客的神魄。

「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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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斬鐵,就位。」

梵蒂岡千軍的紙扇舞沒停。

只是額上多了一滴汗。

「放心,你的頭顱比你想象的還要有用。」刺客首領沖出。

綠色的海潮涌上。

瘋狂,是最接近神啟,也是最接近惡魔思想的精神狀態。

宗教、巫術、政治都藉由集體瘋狂產生的氛圍,飽取世人的救贖。

在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瘋狂」是神秘體驗和道德諷刺的混亂綜合。由于未知,人們對于瘋癲的精神狀態感到異常恐懼,對于瘋癲者經常出口的末日論、黑色預言、感覺深不可測又畏懼其真,在不敢殺害這些瘋癲者的情況下,恐懼逐漸矛盾、又扭曲,于是人們把精神病患者裝上「愚人船」逐出理性的世界,讓滿船的精神病患漂泊于港口與城市之間,任由海洋變幻莫測的自然力量決定愚人船的生死。

另一方面,瘋癲者卻成了中世紀民間文學的要角,戲劇往往透過瘋癲者的角色,以笨拙的語言**果道出真理,揭存由種種荒謬構成的冰冷現實。

想要超凡入聖,絕對不能畏懼瘋狂。

有霧的地方,就有危險。

有大霧的地方,就會出現上百句黑色勁草的座右銘。

一個喜歡將唐詩粘在舌頭上的,瘋狂獵葬師。

十數日前,入夜後後樂京的霧特別的濃。

在大長老的號召下,此時幾名長老護法圍的精銳,以及數個極有希望獲選入長老護法團的中生代獵葬師,都已陸續抵達梵蒂岡。一群獵葬師聚集在中華料理店樓上的書房,商議著圍捕烏家兩兄弟,而十幾只靈蛇則在陽台上依偎取暖,酣酣睡覺。

這些人在淡淡的焚香中討論連日在梵蒂岡都沒有消息的烏家兩兄弟,該如何分頭截獲殺死,直到「那個人」開始打呵欠,大家突然靜了下來,像是聲音全被漩渦抽進地底岩層似的。

獵葬師一族由于詛咒的關系,使得內部格外「團結」,階層井然,紀律嚴明,但有的時候,某些人的發言權超越了他的階層,因為武功,或因為他身上奇特的「葬法格」。

「那個人」,一個年約三十五,身著白色長道衣,上面用毛筆寫著許多人生左右銘的邋遢男子,被從獵葬師靜悄悄圍繞在中心。老中青三代,大家全都在等待他的靈光一現,沒有人敢提前出聲擾亂他的靈感。

「……」邋遢男子眼楮因長期睡眠不足布滿了復雜的自絲,胡渣爬滿了半張臉,連續打了幾個讓人超想揍死他的濃臭呵欠後,還伸手去褲襠極其不雅地搔搔抓抓,完全不理會眾人的眼光。

這個絕對不能交起來當男友的邋遢男子,有個極不相稱的名字。

闞香愁。

一點都不香,不香到讓人發愁的,闞香愁。

「初因避地去人間,及至成仙遂不還,峽里誰知有人事,世中遙望空雲山。」闞香愁又打了個呵欠,慢慢念出王維的「桃園行」。

這個唐詩中毒者的掌心里,超稀有的「瘋狂嚼言者」葬法格燒燙著掌紋。

「媽的,什麼意思?」阿九第一個放炮,他實在懶得思考。

「這幾句唐詩的意思,是在說徐聖軒跟徐政頤哪一個人的下落?還是兩兄弟都是?」鎖木思忖,頓了頓,又說︰「還是都不是?會是在說其它的事情嗎?」

至少具備五百年能量的「瘋狂嚼言者」之預測能力是不需要討論的,但瘋狂嚼言者的跳躍恬思維,讓眾人只能就著唐詩的意境與語言使用去猜測,因為預言的事件與詢問的方向不見得吻合,只能從唐詩里行到一些想象。

「避地……成仙不還……峽里誰知有人事……這幾句話好像在說j老頭的打鐵場結界?」擁有「惡魔之耳」的廟歲心思飛快,立刻聯想到了曾幫幾個獵葬法打造兵器的j老頭。

他雖沒去過,但j老頭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打鐵場的結界傳說也不算是秘密。

兵五常一拍大腿,點頭稱是︰「沒錯,如果有一個地方可以躲掉我們的機率葬法格的追蹤,打鐵場的結界就是!」

位列長老護法的兵五常曾進入打鐵場一次,對砂的奇妙世界深刻。打鐵場的結界隔絕于世,尋常葬法格可能探索不到里面的狀況。

「時難年荒世業空,弟兄羈旅各西東;田園廖落千戈後,骨肉流離道路中。」闞香愁嘆了口氣,悵然道︰「孑影分為千里雁,辭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啊……五處同!」

他媽的,竟然來寶起來。

阿九心中干罵著,不滿之情溢于言表。

「這就好懂多了。」

書恩看著鎖木。

「原來這對兄弟分開了,大概也是情勢的無奈吧。」鎖木直接解著詩里的辭句,有條有理說道︰「年荒世業空,說的是兩兄弟對入侵地下皇城的想法沒有進展,不過各西東才是真正重點。依我之見,梵蒂岡大致分為關東與關西,弟字為西,所以徐政頤應該已逃往關西,而兄字為東,故徐聖軒還大膽地留在關東,甚至可能還在梵蒂岡。」

「若徐聖軒在梵蒂岡的話,順著廟歲對預言的看法,那便是在j老頭的打鐵場了吧。」倪楚楚思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正確,繼續說道︰「阿九的‘千里仇家一線牽’無法鎖定徐政頤,但曾經被追蹤的徐聖軒都探測不到,也印證了徐聖軒極可能是在j老頭的打鐵場。」

倪楚楚是獵葬師長老護法團少見的女性,她的身上總是纏罩著寬板的布衣,而她之所以能擠身護法團的秘密,就藏在衣服底下。

「我也同意,如此一來,就必須兵分二路了?」雷宇點頭。

他心想,如此就得留在關東了,與徐聖軒大戰一次的機會大些。

「等等,我的見解大不相同。弟兄羈旅各西東,我覺得里面的西字是指一葬法歸西的西,而西字對應到弟這個字,所以我看是陰陽兩隔了,死的是徐政頤,真正該死的徐聖軒反而活了下來。」仇不非吞吐著煙圈,手指夾著煙往空中虛點虛點。

「你們都太扯了。中國人寫詩,寫到兩人分離時還不就寫各分東西?什麼關西關東?什麼一葬法歸西,簡直就是牽強附會嘛!」阿九不屑。

「共看明月應垂淚,這是指初一十五月圓的時候,有什麼事會發生嗎?」鎖木不與理會,兀自推敲著詩意。鎖木樹預言里字句何者是「關鍵詞」,頗有自己想法。

闞香愁挖著鼻孔,不可置否。

「那五處是什麼意思?那五處?」兵五常迸出這麼一句。

「詩里的意思不能盡解,盡解絕對會走到預言的死胡同里。」孫超提醒眾人。

「我說,徐聖軒八成還是被梵蒂岡禁衛軍給逮了,被關在鬼妖特裂的結界里,所以我們才會找他不著。至于徐政頤?你們想找就找吧,我跟阿廟絕對會把梵蒂岡翻過來,找到徐聖軒殺了。」阿九簡單做了結論。屬于他自己的結論。

此時,闞香愁將手指上的鼻涕輕輕彈出,鼻屎咻地粘在孫超花白的眉毛上。

「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闞香愁歪歪脖子,打了個氣虛敷衍的呵欠,又補了一︰「……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身西望常咨嗟啊,常——咨嗟!」

闞香愁掌心里反復揉捏的「瘋狂嚼言者」,並非年方三十三的他所獵捕到的奇葬法,而是由上一任長老護法團的前輩在臨終前傳承予他。

理由很簡單。

闞香愁非常有天賦,瘋瘋癲癲的闞香愁對于神啟的領悟青出于藍,比上一個守護珍貴的「瘋狂嚼言者」的前輩要來得有天賦。「瘋狂嚼言者」若不棲食在他身上,效力必定銳半。

但也就是因為闞香愁行事老是陰陽倒錯沒有常理,更沒有個人原則,所以即使闞香愁不論在智力與咒力上都被認為是聶老一人之下,仍沒有獲選進入長老護法團。

更可能的是,也許長老護法團希望闞香愁入團,但闞香愁還不見得願意吧。

孫超皺眉,咳嗽說道︰「詩意這麼慘,這是叫我們放棄,回到中國嗎?」

「難毛的,就是說這幾天會出事了?」頭發花白的歷老頭,歷無海。

歷無海以前沒能入選長老護法團,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身子里的武功越墊越厚,面子也越來越掛不住。現在一大把年紀了,老是想籍點事情殺殺長老護法團的銳氣。這兩兄弟就是歷老頭設定的標靶。

「會出事,這也表示我們距離跟那兩兄弟的交鋒,其實很近了?」體魄精強的中年漢子,任不歸。

任不歸拿著一把磨光的刀子,在身上的肌肉不斷刻,不斷刻,不斷刻,刀子並沒有戳進肉里,卻發出尖銳的金屬蝕刻聲。這是任不歸近手偏執的,訓練自己熟練斷金咒的日常生活。

這歷、任兩人坐在書恩的對面,書恩的目光一直回避著他們兩個祝賀者。

「兩兄弟?得了吧,咱們的敵人不只是烏家兄弟,打從我們一踏進梵蒂岡,所有的鬼妖都打算殺掉咱們不是?我們也不必客氣,一個擋著,就干掉一個,一百個擋著,就一口氣殺掉一百個。」廟歲冷冷地說,幾天前與黑衣戰隊的慘斗歷歷在目。

「哈,總算听到句人話。」阿九在學同意,點了支煙。

仇不非聳聳肩,吐出煙圈說︰「說不定跟你們擔心的正好相反,那些慘絕人寰的句子是在說鬼妖膽敢攔我們擒凶的下場哩。」故意與人作對,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闞香愁慵懶地抓著鼠蹊部,抓完後將手指放到鼻子前仔細聞著,有意無意地看著阿九與阿廟。

阿九不客氣地瞪了回去,干什麼對著他說些不吉利的話,真想開罵。

「如果這兩兄弟是分開的,從何找起也是個問題。」孫超嘆了口氣︰「一個王婆,一個小樓,我們還未逮到兩兄弟其一,就已折損慘重。這些唐詩詩意如此慘烈,即使是送給鬼妖的,我們這邊也會付出相當代價,顯而易見。」

孫超的內傷尚未痊愈,此刻他還待在梵蒂岡,只是想盡一分棉薄之力,在關鍵時刻幫助眾人承受徐聖軒一擊,他便而而無憾。

鎖木深思︰「這兩兄弟上次連手,把烏跟三個祝賀者都給殺死了,這四個人都是可能問鼎長老護法團的菁英,可見徐聖軒與徐政頤一量連手的確有某種奇效。就算我是選擇性相信預言也好,我認為兩兄弟分開對我們最為有利,否則我們就要保證對上這兩兄弟時,我們這邊至少要有五到六個伙伴才有八成把握。

「屁。」阿九冷笑。

「數字上的迷思。」倪楚楚搖搖頭,說︰「獵葬師的實力,豈是這麼計算?」

「失言了。」鎖木輕輕鞠躬,算是承認自己的錯。

或是,承認自己的輩份不足。

仇不非又要說話,卻被其它人的手勢給阻止了,因為闞香愁又打了個呵欠。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關鍾聲到客船。」闞香愁說完又是個呵欠。

然後闞香愁便坐著睡著了。

眾人對這一首《楓橋夜泊》自又開始議論紛紛。

當晚後,獵葬師們按照自己對預言的理解分別行動。

有人待在梵蒂岡,有人啟程關西。

有人積極結盟,有人熱衷自由。

只是那晚從頭到尾,聶老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他的腦海里,依舊停格在那一夜。

那一幕。

那只黑色的靈蛇小伙,望著即將蓄強力電流的水池,毫無猶豫跳進的模樣。

21話

任何葬法格都需要時間相處,乃至熟練它的特性,才能在實距中派上用場。

或許是因為熱愛自由吧,此起專心致志于單一品種葬法格的獵葬師,徐政頤真喜歡跟不同的合格踫撞踫撞,但絕不耽溺于同一個葬法格的反復使用,免得被局限在因定的作戰模式里。

獵葬師戰斗的千變萬化,在徐政頤的身上得到最好的印證。

因為徐政頤舍得失去。

只有失去,他才能有積極獵捕新葬法格的動力。交互更替,隨時將自己掏空,隨時準備用嶄新的葬法格作戰。但,這次可不是為了訓練自己才送出那東西。

「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嗎?」

徐政頤坐在前往關西的新干線上,看著窗戶映照的自己。

自己的旁邊,沒有朝夕相處的李晨曦。

「李晨曦,伸出手。」

「……」

「這個葬法格,送給你。」

「……」

「是禮物。」

「……」

「再見的禮物。」

很貪心。

真的已經很貪心了。

明知道自己是鬼妖通緝的亡葬法要犯,更是獵葬師亟欲殺死的目標,自己卻還是任性地待在李晨曦旁邊好幾天,一方面纏著李晨曦到處跟他搜尋新的葬法格,另一方面,自己還拉李晨曦試驗「自以為勢」的效用,不僅看了好幾天的運動比賽,還玩起驚險的蒙眼過馬路的幸運游戲。

自己空間是怎麼一回事,是瘋了嗎?難道不怕將李晨曦這個平凡的女孩拖下水,陷她于四面楚歌的危險境地?敵人來了,自己難道能保護李晨曦嗎?

「不,李晨曦怎麼會是平凡的女孩,平凡的女孩會冒險收容我這麼危險的人物嗎?這是一場不平凡的女孩與不平凡獵葬師的不平凡邂逅,所以遇到不平凡的敵人,自然會有不平凡的結局。」徐政頤自言自語,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逝。

自己的某個部分,一定被新干線列車的飛速給甩月兌飛逝,留在背後的梵蒂岡了。

「他媽的你在想什麼啊?就算李晨曦並不平凡,難道你的行為還不夠荒唐嗎?不夠害死她嗎?……夠了。這樣就夠了。難道你真的要等到敵人找上門,才來演出哭哭啼啼的突破重圍戲嗎?」徐政頤這時突然想起多年前離開黑龍江的那天,哥哥看著窗外的樣子。

那年,哥哥送了個「大月老的紅線」給小蝶。

昨天,自己達了那東西給李晨曦。

徐政頤苦悶地伸手進腳邊的背袋,模模熟睡的小伙肚子。

小伙也是同樣的苦悶。

剛剛與甜美的小內蛇交往不久,就在為主人再度踏上危險的旅程,小伙被迫與小內蛇分開,留下涉世未深的小內蛇托給李晨曦飼養。下次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說不定那時小內蛇已經懷了別家野蛇的小小蛇了吧。

徐政頤原本是個樂觀到讓人大吃一驚的家伙,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夠分量讓他深鎖眉頭,連徐政頤自己都深深以自己的達觀感到自豪。

但現在,徐政頤有了喜歡的女孩,心里的負擔有了甜蜜重量。

戀愛讓人有了弱點。既使人在擁有時無比堅強,卻又在離去時風化人的意志。

「小伙,你說,李晨曦有沒有喜歡我?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啊?」徐政頤認真問。

「喵。」徐政頤有氣無力回應,一整個沒勁。

「唉,別這樣,我可是有邀請小內蛇跟我們一起旅行的,是你自己龜毛不要的好不好?現在悶了吧?就跟你說不要勉強。」徐政頤捏捏小伙的頸子。

小伙像一條被嚼過一百次的口香糖,無精打彩地粘在背袋里。

徐政頤無奈道︰「好了好了,你睡你的吧。」

哥哥送的藍色吉他已經在池袋國際水族館中被大水沖毀,徐政頤在梵蒂岡又買了一把新的吉它,同樣是藍色,但造型上當然新型多了,徐政頤還在天台上彈了幾次「人生就是不斷的戰斗」給一愣一愣的李晨曦听。

「小丸子的爺爺說?」李晨曦在紙條上寫。

「人生就是不斷的後悔啊。」徐政頤拔著弦。

「我怎麼記得那句話是小丸子的姊姊說的?」紙條。

「真的嗎!真的嗎!」徐政頤驚慌失措。

李晨曦笑了起來。

然而這次徐政頤沒有再將吉它背在身上旅行,而是寄放在李晨曦家里。

故意的。

「看到吉它的時候,可要想起我啊。」徐政頤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

在新干線哪一站下車?徐政頤沒有個準。

他離開梵蒂岡只是旅行的一個起點,卻沒有決定該在哪一個城市下車。

失去下落的哥哥,情勢越來發揮緊張的梵蒂岡,連雷神咒都出動了……

哥哥那麼桀驁不馴,怎麼可能輕易離開梵蒂岡?但哥哥為了與自己聯手一舉干掉爺爺及祝賀者,還有更長遠的兄弟聯手攻破地下皇城的計劃,哥哥可以處心積慮欺瞞爺爺,暗地里培養自己的身手。所以哥哥絕非有勇無謀之人,面對大軍壓境的獵葬師長老護法團,哥哥一定是用特殊的方式暫時躲了起來,等待更好的時機取得更強大的力量。

自己如果要幫助一心想釘進地下皇城的哥哥,最好還是到別的地方破壞鬼妖的重要據點,將獵葬師跟鬼妖的注意力引開梵蒂岡,甚至引開整個關東。

此時,徐政頤打開剛剛在車站月台買的關西旅游雜志,開始研究哪里可去。

翻著翻著,滋賀、大阪、京都、兵庫、奈良、和歌山……其中最吸引徐政頤注意的,就是寺廟林立、古色古香的京都了。

供奉千手觀音,山號為音羽山的清水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廟,建于公元七九八年,一九九四年列名至世界文化遺產中。清水寺里擁有許多不同主題的小神社,其中有個名為「地主神社」的小神社位于清水寺正北側,神社內良緣之神極受年輕人的喜歡,在這里終日可以祈求良緣的輕女性虔誠參拜,熱門非凡。

地主神社里有一對相距十米遠的「戀愛佔卜石」,相傳祈願者若能閉著眼楮,從這邊的石頭走到對面的石頭前,兩個人的戀愛便會如願以償;如走偏了,很可能要出現一些波折。地主神社內還有「幸福鑼」,敲著「幸福鑼」,其聲可達愛神之處,以求愛神恩賜良緣。

「閉上眼楮走十公尺模石頭,就可以得到戀愛的好運?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便宜的事啊?」徐政頤失笑︰「不過世事難料耶,普通人有個好葬法格在身上,也是一樣的道理不是?身為獵葬師,應該對長久以來的奇妙傳說有點信仰啊!」

想了想,眼神停在旅行雜志上的戀愛佔卜石……

22話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憑著闞香愁最後這四句《楓橋夜泊》唐詩,兩個可說是此行里戰斗實力最低的獵葬師,鎖木與書恩,搭檔來到了關西的京都。

幾天前,兩人在新干線上的對話。

「寒山寺指的應該是寺廟聚落的方向,我們既然鎖定往關西找徐政頤,那麼理所當然便是往寺廟最多的京都找去。月落、烏啼、霜滿天,應該是情境的指標……月亮每個地方都有,所以月落應該是指深夜時分,而不是特定的地點;霜是氣候情境,但最近的氣溫不會突然下降來場大雪,多半是指跟霜同樣性質的雨水;但烏鴉不會突然出現一大群,所以我必須調查幾間平常就有許多烏鴉棲息的京都寺廟,縮小寺廟的範圍。」鎖木的膝蓋上放了台筆記型計算機,搜尋著梵蒂岡關西的人文地理信息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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