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葬 第九章 女人哭泣

作者 ︰ JY

更新時間︰2013-05-23

拿起來一看,才發現上面寫著‘給徐志達’,是陳雪的字。

「……?」

徐志達驚訝的打開信封,里面放了兩張紙。

他打開其中一張,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張離婚協議書。

徐志達仔仔細細地看過,發現陳雪已經簽名蓋章了。

「這是什麼意思啊!?」

徐志達粗魯的打開另一張對折的紙。

那是陳雪給他的信。

信的內容讓徐志達威到愕然,還有憤怒。

徐志達坐了下來,把信和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咬緊下唇。

陳雪的信里寫著——

‘對不起。徐志達。

我從父親那里听說了。你為了讓我復活,喪失了神僵尸的力量。

原本是被選為傳承這道重要血脈的我,卻讓這條血脈消失了。我已經失去了作為你妻子的資格。我應該要在你面前向你道歉。

但是我沒有那個勇氣。因為一見到你,我就會舍不得。

請你原諒我就此離開。

和你一起度過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過得很快樂。

要成為一個好獸醫喔。

每天早上也要好好吃早餐喔。

真的很對不起。再見。

ps︰我听真矢說了他的事。請讓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想啊?」

他又後悔又憤怒。

陳雪誤解了。

「事情不是這樣啊,你何必這麼想……」

又氣又恨的徐志達抱住頭。

「嗯?陳雪呢?」

陳靜進到廚房里。

徐志達無言地把陳雪寫的信交給陳靜。

陳靜看完信後,

「難怪她會一臉煩惱的樣子……」

她小小嘆了一口氣。

「唉,這也沒辦法,這都是你的錯。」

陳靜把信還給徐志達。

「你知道那個女孩為什麼會這麼想嗎?」

「……不知道!」

徐志達耍脾氣地說。

陳雪為了救自己而舍棄了生命,而自己也為了報答她拚命戰斗。

他們的心意應該是相通的,但他卻始終沒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訴陳雪。

「你不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很多事情不講出來,是無法傳達的。就這樣。」

陳靜拿起桌邊的報紙,輕輕敲了徐志達的頭。

徐志達愣了一會兒……

——不講出來就無法傳達……

他在腦中反芻陳靜的話,回顧過去相識的十幾天。

現在想想,他直一的有對陳雪說過會讓她高興的話嗎?

陳雪平常總是帶著笑容,所以徐志達自己對這種事情也沒有很在意。

因為連徐志達自己也不知道陳雪是在什麼時候,從‘突然冒出來的老婆’,變成他所愛的女人。但是,自己卻只有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才把真正的心意說出口。

「我搞不好是個笨到沒藥救的笨蛋啊……」

「你會現在才注意到,就表示你的確是個笨蛋。」

陳靜在徐志達的低喃後,丟來一句犀利的評語。

他無法反駁。

「只要把我的心情坦率地告訴她就好了,對吧……」

「反正你也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吧?」

「是啊。」

他苦笑。的確,要是逼他講什麼甜言蜜語的話,他的舌頭八成會打結吧。

「我要去找她。」

下定決心的徐志達站起身,把手上的離婚協議書捏爛。

「我把車開過來。你一分鐘之內就給找換好衣服。現在去應該還可以立刻追上她。」

陳靜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伸出一根指頭轉著鑰匙站起身來。

「謝謝你,姊姊大人。可是我不去追她,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什麼意思?」

陳靜皺起眉頭。

徐志達輕輕地笑了笑,不發一語。

「好好吃喔!徐志天哥你真的好會做甜點!」

睦美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邊大口吞著徐志天作的隻果派一邊無邪地笑著。

「這是我的興趣嘛。單身男人休假時唯一的嗜好。」

看著南原睦美如此有精神,徐志天不禁笑了。

李鬆唐的妹妹,睦美接受‘廣澤八家’的治療,前幾天終于恢復了意識。

昨天起轉到一般醫廣澤八家住廣澤八家治療。雖然下半身還有些許麻痹,但那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

而徐志天在那場戰斗中失去的左手也接受了治療,正在慢慢復原。

今天徐志天是來向李鬆唐告知‘廣澤八家’對加百利手下的處分,順便探望睦美。

一般來說,‘廣澤八家’對污穢者的處分通常都是毫不留情的,但這次李鬆唐的狀況卻定例外。

因為在‘廣澤八家’里擁有崇高地位的徐皇幫他說情。

陳雪的弟弟•真矢也是如此。

但他們也不是完全不用受罰的。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們必須在‘廣澤八家’里工作一段時間。

「徐志天哥沒有女朋友嗎?」

「沒有啊。我一點都沒有女人緣。」

徐志天揮了揮手。不過他的回答絕下可信。

只要看看他手機電話簿里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生的盛況,就知道真相。

「那我可以排候補嗎?」

睦美高興地笑了。她真是個適合笑容的少女。

他明白李鬆唐為什麼會為了救她而甘受加百利的操控。

他們能獲救真是太好了。徐志天打從心里想著。

「徐志天哥不喜歡年紀比你小的嗎?」

「也太小了吧。」

李鬆唐抱著花瓶走進病房,徐志天帶來的花就插在里面。

「沒關系,戀愛跟年齡無關。哥哥你閉嘴。」

「國中生不準任性。」

「哼!明明就是因為你沒女朋友才嫉妒我跟徐志天哥吧。」

「什麼?」

李鬆唐和睦美就在徐志天面前吵了起來。

徐志天看著兩人有趣的對話苦笑,看向窗外。

薄薄的雲掛在晴朗的水色天空上。

照進病房的陽光,就像在預告著冬天結束、春天到來般,暖暖的。

徐志達的眼前立著一面莊嚴古老的大門。

「嗚哇,好氣派的家啊。」

建在山麓邊的柚本家是以廣大日式庭園著名的名家。光是大門的氣勢就把徐志達給壓垮了。

「現在還退縮什麼!你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徐志達模了模瀏海,把領帶調整好。

明明就已經很緊張了,身上很久沒穿的西裝讓他更加緊張。

「她應該已經回來了吧。」

陳靜開車送徐志達過來,不過由于途中繞了一點路、再加上陳靜走錯路,所以開了半天才到。

「看到青葉城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

陳雪的老家在神奈川縣,但徐志達和陳靜卻一路開到了仙台去。

「我也嚇了一跳啊,居然沒注意到開過頭了……」

由于腦中想的全是陳雪的事,所以徐志達完全沒有注意到。連車窗外的景色也視而不見。「哼。不要小看專攻近程駕駛的實力。」

他們開到仙台時陳靜說了這麼一句讓人听不懂的話。雖然听不太懂她到底在講什麼,不過徐志達也無心追究。

專攻近程駕駛的陳靜在車里等。她說︰

「我也很喜歡那孩子,所以就算你死了也要把她帶回來。有必要的話把她打昏帶走也沒關系。」

真是深具鼓勵的一句活。

徐志達邊抓著耳後邊苦笑,看這右手上的花束。

那是在來的路上請陳靜繞到花店買的。紅色、白色、紫色,色彩豐富的花束。

徐志達對花不是很熟,所以他請陳靜幫他選。多彩的顏色看起來很豪華,但徐志達也只認識玫瑰和滿天星而已。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啊。

一想到這里,他就異常緊張。

徐志達握緊滿是手汗的手,按了門鈐。

「振作點,我只要把我的心情坦率地告訴她就好。」

他邊激勵自己,試圖用深呼吸來抑制快要蹦出來的激越心跳。大門打開了,有個人走了出來。

徐志達在那一秒鐘還以為是陳雪,但來的卻是真矢。

「唔!」

覺得有點尷尬的徐志達倒退一步。

由于之前第一次見面的印象過于強烈,所以徐志達不足很會和這個男孩應對。

真矢用極冷冽的雙眼直盯著徐志達看。就某種層面而言,這比被瞪還恐怖。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徐志達只好擺出一個看起來像臉部抽筋的笑容。

「太慢了。」

真矢非常不高興地說。

「姊姊在後廣澤八家里。」

「謝、謝謝。」

真矢看也不看道謝的徐志達,就把門推開。

——他不會咬我吧。

徐志達邊想著些有的沒的,有點害怕地走進去。

一進去便看到一個巨大的池塘,到處都設有古老的石燈籠。就像是高級和式料亭里會有的純和風庭園。

「好、好棒的房子。」

徐志達試著與真矢聊天,但真矢完全無視。一片寂靜的沉默。

「呃、是後廣澤八家……對吧?」

「同一句話,我沒有重復說兩次的嗜好。」

徐志達再一次鼓起勇氣用開朗語氣開口,沒想到又再一次被真矢冰冷的回答凍傷。

再說也沒用了……徐志達盡量努力維持表情,繼續往前走。

雖然定古老的平房,木造的主屋蓋得寬廣又堅固。徐志達穿過主屋旁,往後廣澤八家走去。

幾棵已經結實的櫻花樹並排著。這樣春天一到,就可以在自己家庭廣澤八家里賞花了吧。

他從前雖然來過一次,卻完全不記得。

走了一會兒,終于來到了後廣澤八家。後廣澤八家像是跟後山連在一起,植物的香味乘著夜晚的微風陣陣傳來。

「好懷念的感覺啊。」

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徐志達一邊想著,一邊感慨地環視四周,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樺木。

陳雪就站在樹下,眯著眼楮仰望著夜空。

她的側瞼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既夢幻又美麗。

徐志達看傻了眼,忘了出聲叫她。

陳雪用手壓住迎風飄揚的發絲,看向這邊。兩個人的眼神交會。

「啊……」

徐志達張口想說些什麼,但他的腦中卻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

陳雪的表情一瞬間有些驚訝,但隨即被悲哀蓋過。

「陳雪……」

「……」

陳雪不回答他,悲傷地垂著頭。

看了陳雪的信,他知道陳雪在煩惱些什麼。只是親眼看到她悲傷的表情時,徐志達的胸口仍定一陣抽痛。

陳雪低著頭,徐志達則是半句話也說不出口。時間就這麼流逝。

「……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交出去了。」

徐志達下定決心,開了口。

陳雪的肩膀小小的抖動了一下。

他拜托陳靜帶他到區公所去辦的。

「我和你已經不是夫妻了。」

「……給你添麻煩了。」

陳雪輕輕的閉上雙眼一會,隨即抬起頭來張開眼楮。她微笑著。

「我……還是應該要正式地向你說再見才行。」

說著說著,陳雪的眼角已經浮現了淚光。

「我不是來和你說再見的。」

「……」

「我是來告訴你我的心意的。呃……」

徐志達一邊抓著頭,一邊尋找著字匯。

坦率地把心意講出來不就好了嗎。他是這麼想的,只是要把真正的心情轉換成語言,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很難辦到。

說他喜歡她就好了嗎?說他愛她就夠了嗎?

不管哪一句話,其實豆很符合徐志達現在的心境。可是,他覺得光是這樣一句話並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

徐志達碎碎念著。一直很不安的陳雪不禁笑出聲來。

「徐志達你總是喜歡抓著頭碎碎念呢。」

「嗯?啊啊、是……這樣嗎?」

听陳雪這麼一說,他才注意到。的確,自己似乎常常邊抓頭邊碎碎念。

徐志達一邊這麼想著,手也不停地抓著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徐志達的反應太有趣了,陳雪眼里帶淚地笑著。

徐志達也跟著笑了。

看著一邊用指尖拭去淚水一邊笑著的陳雪,徐志達終于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陳雪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徐志達說完後遞出花束。

陳雪止住笑,一臉驚訝地看著花束。

「比任何人都重要。」

徐志達想傳達給陳雪的不只足愛情,還有她將他從過去的傷痛、絕望、和死亡的深淵里拉起,救了自己與家人的感謝。

為了能表達出這兩種感情,徐志達選擇了‘重要’這兩個字。

「我之所以會交出離婚協議書,是因為我不覺得婚姻是可以由別人隨便決定的。並不是因為我恨你讓我失去了變身能力之類的事,沒有這種事。」

「徐志達……」

陳雪擦干的眼眶里又溢出了淚水。滿滿、滿滿的淚水。

「下次由我們兩個自己決定我們的婚事吧。」

徐志達用右手拿著花束,左手伸進西裝內袋里,掏出了一張紙。

那是結婚證書。

徐志達已經在上面簽名蓋章了。

那是他在區公所交了離婚協議書後拿來的。

「我還是個小鬼,所以結婚證書並沒有實質的意義。等到哪一天,我們再一起去交吧。」

徐志達深深地看著陳雪淚濕的雙眼。

映在陳雪眼里的徐志達因為淚水而扭曲。

她用雙手覆住嘴巴,一邊落淚一邊說道︰

「我真的……很慶幸我能喜歡上徐志達……」

她接下了徐志達遞給她的花束。

嬌小的陳雪努力地抱起這巨大的花束。

「很漂亮呢。」

陳雪把臉貼近花束,聞著花香。

「……太好了。」

徐志達的緊張突然崩解。他吐了好大一口氣,汗水也一口氣冒了出來。背上浸濕的汗水感覺蠻惡心的。

——結果我還是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言嘛。不愧是我。

連徐志達自己都很驚訝陳雪居然就這樣子接受了他的花。

「我要生很多健康的寶寶。」

「嗯?」

突然听她這麼一說,徐志達楞住。

「我要生到可以組一支足球隊為止。啊,可是一支足球隊里有幾個人啊?」

陳雪一臉認真的煩惱著。徐志達韁硬的問道「那個……陳雪?」,但陳雪沒听見。

「我們兩個人一起加油,報名參加大家族特別節目吧。」

看著陳雪抱著大大的花束一個人在那邊點著頭,徐志達不禁一愣……

我還是被她牽著鼻子走啊。

苦笑。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只要兩個人能走在同一條人生路上就好。

徐志達仰望著滿月過後逐漸凹陷的下弦月這麼想著。

一切,都過去了。

月兒總會再次圓滿,化作滿月在天上綻放著光輝。

他一直非常忌諱的滿月。從今而後,他毋須再忌諱了。

「因為我有月之女神陪在我身邊嘛。」

溫柔的月光照耀著兩人。

後記

首先,由于很多讀者問我‘志村先生總是在想一些不該想的事嗎?’現在我就藉著後記的機會回答一下。我的確是只想著不該想的事情(笑)

就是這樣,我志村一矢(雄?米克斯混種?黑毛)。

因為沒有錢,沒辦法買很多電動和漫畫,所以我總是在妄想。不知何時開始,成為小說家成了我的目標。是個沒救的家伙。順便一提,我的興趣是溜狗。將來的夢想是成為可愛的入贅女婿(來個人娶我吧)。

接下來,來說說這本‘將花束獻給月亮與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錯它的名字(笑)。

雖然我沒什麼經驗,這本作品也沒有探討什麼特別深刻的話題,但我還是把我所有的愛都灌注在這本書里了。

不知道看完這本書的人有沒有感受到我的愛啊?

如果你沒能從這本書里感受到作者的愛,請寫信來罵我。

下次我會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愛情的!

雖然我還不是一個成熟的作家,但我愛作品的心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作家喔(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轉個話題。能夠得到第五回電擊電玩小說大賞‘選考委員會特別賞’的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擺在書店里的。

所以接下來,是新人作家必備的感恩大放送時間。

首先是給我寶貴機會的選考委員會的老師們,謝謝你們。

我要謝謝把作品刊登在「電擊hp」上,讓它有機會成為一本文庫本小說(它真的變成一本文車了)的mediaworks編輯部的所有成員,謝謝你們。還有讓這本作品成形的責任編輯鳥居,我最感謝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發很棒喔。

感謝榮獲第五回電擊電玩小說大賞金賞的椎名優老師負責插畫。沒有你的話,就沒有這本‘將花束獻給月亮與你’了。我從心里感謝你讓徐志達和陳雪有了形體。你所說的‘想傳達這本作品中的溫柔感情’讓我熱淚盈眶。我倆同是新人,接下來也一起加油吧!

謝謝從專門學校時代開始,就一直守護我的大多和伴彥老師。請你繼續守護著我這個沒什麼用的小毛頭……和你的胡子(志村最喜歡老師的胡子了)。

和我有志一同的好友佐藤洋平、伙伴山崎義彥,你們的謝辭我就省略了(笑)。

給一個人把我帶大的媽媽。或許從今而後還會給你添很多麻煩,但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請你繼續健康地活下去,我會讓你過去的辛勞都得到回報。

最後,給看完「電擊hp」連載、寄來希望作品出版成文庫小說建議的讀者們。因為有你們,這本原本沒有打算發行成書的作品才得以面市。我想要緊緊地抱住你們每一個人,緊到讓你們的脊椎都對折的程度(笑)。

我會好好收藏大家寄給我的信。雖然志村是個散仙,動不動就把東西弄丟,不過我絕對不會把大家的信弄丟!

最後的最後,謝謝現在正在讀著這本書的你/你。

因為有大家,我才能挺起胸膛說我非常幸福。

下次再會了——

一九九九年初夏

志村一矢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點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紅。

而原因便是發生在市區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災。

慘劇發生的地點是在某個連地圖上都找不到、但卻月復地廣大的寺廣澤八家。

寺廣澤八家內無數個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廣澤八家外則由外牆和外圍的蒼綠樹林將整個寺廣澤八家圍起。

這里不準任何外人進入,不僅山區周圍到處設有禁止進入的警告標示,寺廣澤八家還派人四處巡邏,避免一般人誤闖。

廣澤八家。

大家是這麼稱呼這座寺廣澤八家的。

這里是一群能藉著月亮光輝將身體轉換為野獸型態的人們所聚集的場所。

廣澤八家這個組織的目的,就是集中並管理這些獸人。

因為有不少獸人藉著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類社會里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廣澤八家里工作的人,他們的任務便是消滅這些獸人中的敗類——污穢者,以及其他在人類社會中引起混亂與災害的魔物們。

廣澤八家有兩個據點,其中之一便是這里——秩父;而另一個據點則是在奈良。奈良是他們的本部。

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無雲,原本應該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的圓月和滿天的星星,但它們的蹤跡全被這股地上升起的白煙給掩蓋住了。

兩個人站在廣澤八家外牆邊的高塔上。

隨著白煙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們的身影。

其中一個瘦長的男人穿著白襯衫、深藍色的夏季西裝外套和米色長褲,年齡約三十歲上下。雖然五官看起來還蠻細致的,但凌亂的瀏海與凹陷的雙頰,導致他給人的印象非常陰沉,連完美的雙眼皮大眼也顯得毫無生氣。

另外一個人則是擁有特異容貌年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他的頭發全白,而那身覆蓋住無一絲贅肉、精悍修長肢體的皮膚,則是褐色的。

這身頭發和皮膚的顏色或許挺特別的,但真正讓人印象深刻的應該是眼楮的顏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楮就像是同時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級紫水晶一般美麗。

雕刻般的臉部輪廓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極具野性,身高比另一個體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襯衫的長袖卷起,扣子完全沒扣,下半身則是穿著一條黑色牛仔褲。

白發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發出來的氣息既高貴又可靠,讓人不禁聯想到鷹隼一類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揚起,用他紫水晶般的雙眸看著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亂而已,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這樣會死多少人啊……

另一個男人——綾瀨由紀彥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後說道。

我這麼做是要讓他們出來,他們不出來的話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靜地說。

由紀彥看著香沙薙一臉毫無所懼的樣子,不禁懷疑起他的神經是不是太大條。

對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沒關系吧?是你自己說你沒有關心別人生死的余力和資格的。

我的確是這麼說過沒錯,不過我應該也有跟你說過傷害的數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覺得我用的手段已經很溫和了。我看這只不過是我們的價值觀不同罷了,你就別再羅唆了。

……

由紀彥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只好沉默了下來。

——他已經不能回頭了,現在只能想著要把那孩子從這里帶走。

由紀彥緊緊握住雙手,握到指甲都快刺進肉里,他舉起了左拳。

中指和無名指上各戴著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沒有瓖嵌任何寶石的老舊銀戒,暗沉、毫無光輝。

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戰斗的誓約時,香沙薙給他的東西。

無名指上的戒指則是九年前拿下來後,就再也沒戴上過的結婚戒指。

——里花,也許你不會允許我重新戴上這個戒指吧……

由紀彥哀悼般地垂下雙眼。

當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時候,由紀彥犯了一個無法彌補的罪過。

從那之後,由紀彥就再也沒有戴過這個戒指。

但今天,他卻重新在左手無名指上戴上這個睽違九年的結婚戒指。

他希望過世的妻子能夠守護著他,他是這麼希望的——

那,就讓我來看看罪人要怎麼贖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著一個戒指,和他給由紀彥的正好是一對,形狀相同、也一樣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顏色不一樣。他的是黃金色的。

我沒有要贖罪的意思。我也不覺得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能夠為我贖罪。只是…我……

由紀彥倏然張開的眼楮里燃著下定決心的火焰。

由花……

由紀彥緊咬著牙,輕輕地呼喚了一個少女的名字後,腳一蹬,從塔上跳下,身影就這麼消失在暗紅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動的再會,接著是永遠的別離嗎……

香沙薙抬手撥起白色的前發,嗤笑一陣後,隨著由紀彥一起跳入暗紅色的火海。

穿著黑色運動服的青年一邊鬼鬼祟祟地環視著四周、一邊踏入公園。

時間是凌晨四點三十分,朝陽原本應該要在這時候露臉的,但是之前帶來強大雨勢的烏雲布滿整個天空,完全看不到任何晨曦的光亮。

空氣中也還散發著冷冷的潮濕氣味,雨停還不到一個小時,地上依舊是濕答答的。

烏雲尚未散去,也許還會再下一場雨也說不定。

青年抬頭看著天空,自言自語著拜托,一定要放晴啊。

他來到的是隨處可見的兒童公園。

站在公園正中央的青年再次環視四周。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用白色手帕做的晴天女圭女圭,雖然上面有用麥克筆畫上笑臉,不過由于青年完全沒有任何繪畫天分,導致女圭女圭左右兩邊的眉毛粗細完全不同。

確認過身邊沒有人之後,青年開始做起伸展阿基里斯腱的運動。

——回想起來,在小學放暑假的時候,他每天都被姊姊大人打醒,被迫參加收音機體操。

青年一邊做著伸展運動,一邊想起小時候的事,他不禁苦笑。

接下來呢。

青年甩了甩手腳,斂起表情。

他踮起腳尖輕輕跳著。

首先是……跳躍力!

青年一邊跳著一邊看著身旁的立體方格鐵架。他彎下腰,大大拉開兩腳的筋向上一躍,綁起來的頭發和吊在脖子上的晴天女圭女圭也飛了起來。

他的腳尖輕輕地降落在立體方格鐵架的頂端上,這不是人類該有的跳躍力。

我還以為可以跳到另外一邊去哩!不過看來是不可能了。

他低聲說著,跳到地面上。

不過距離的確在慢慢增加,看來是真的有在恢復。

青年環抱著雙手,一臉復雜地走到公園的小角落,他站在公共廁所旁,放開雙手。

接下來是……速度,

他再次斂起表情,朝向另一側角落的長椅奔去。

大約是二十公尺的距離,青年只花了兩秒鐘不到就跑完了。

青年呼了一口氣。

這樣是表示我的力量恢復了多少呢?我還以為這種東西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的……

他坐在長椅上,一臉復雜地搔著耳後。

也許是件好事……但我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啊。

青年邊用指尖玩著晴天女圭女圭,一邊茫茫然地抬頭看著天空。這種天氣要能放晴才怪,

明天吧,明天要是能放晴就好了……

挾帶著濕氣的清晨微風吹動了青年的瀏海。

清爽的天空一片澄澈,黎明前覆住天空的烏雲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天上連一片雲也沒有。

正午時分,因為昨天下了整天的雨而顯得特別濕熱。在熱鬧的車站前商店街里,一對男女正在吵架。

吵架的舞台就在速食店前。店里的客人和路過的行人都好奇地張望著,加上又剛奸是夏天,來來往往的人群眾多,非常混亂。

眼前的場景大概就是女孩子生氣了,而男朋友不知道是怎麼安慰她的,居然還能安慰到自己僵尸狽得要命,有夠老掉牙的劇情。

生氣的女生是個穿著藍色小花洋裝的瘦小少女,可愛的臉龐稚氣未月兌,干淨的天然棕發上綁著一條大大的女乃油色緞帶。

僵尸狽的男朋友穿著苔綠色的短袖襯衫和牛仔褲,體型中等、眉清目秀,只是不怎麼起眼,長長的頭發綁在腦後。

我再也不管徐志達了,我再也不會在女乃油炖菜里加鮭魚、也不會在你背上長汗疹的時候幫你擦藥了!

少女不顧眾人眼光的大罵,白女敕的臉頰上染著一片赤紅,顯示她非常地生氣。只是她這樣的表情只會更讓人覺得可愛,一點也不恐怖。

我只是……帶把花去探病是很普通的事吧?你何必那麼生氣……

被罵的青年——徐志達皺起眉,抓了抓頭。

徐志達你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

所以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能送花啊!

我不要!

陳雪……

重覆了n次的對話,讓倍感疲乏的徐志達無力地垂下頭。

瞪著徐志達的少女名叫陳雪。說是少女,其實她已經二十二歲了,比二十歲的徐志達還大了兩歲。

這兩個人在戶籍上的關系原本是夫妻。

——啊啊……晚上的煙火大會要怎麼辦啊?

徐志達一邊嘆氣,一邊從頭回想起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八月二十六日。徐志達和陳雪約好這天晚上要一起去看附近的煙火大會。

我為了祈禱明天能放晴,做了很多晴天女圭女圭喔,而且全部都掛在脖子上!

陳雪似乎非常期待晚上的約會,昨天晚上打電話來說了這些事。

那、那個,陳雪……基本上沒有人會把晴天女圭女圭掛在脖子上吧……

徐志達對著電話另一端、臉上八成帶著笑容的陳雪說。

徐志達你也要做一個晴天女圭女圭掛在脖子上!兩個人一起掛的話,效果一定可以加倍,烏雲也會被我們吹走唷!

看來她是沒听到,而且……

是、是啊,我會的。

還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並且還答應她會做晴天女圭女圭。

雖然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約定,但既然都答應了,那就不能反悔,徐志達的個性就是這樣。

所以他乖乖地做了一個晴天女圭女圭,從昨天晚上戴到今天出門前,連睡覺時都沒拿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的晴天女圭女圭發揮了效果,氣象預報說是多雲偶陣雨•降雨機率60%的天氣,卻變成了萬里無雲的大晴天,是個最適合煙火大會的好日子。

徐志達跟陳雪約好傍晚在自家門口見面,早上則去拜訪一個朋友正在住廣澤八家的妹妹,手上還帶著對方指名的伴手禮——一把花束。

朋友的妹妹名叫南原睦美,半年前因為某個事件,徐志達他們認識了這位少女。

兩個禮拜前,她在和徐志達一群人打網球的時候,因為發出了一記奇跡的逆轉截擊,搞到腳骨折。

我再也不要住廣澤八家了啦!

好不容易才在五個月前為漫長住廣澤八家生涯畫下句點的她,一邊大力拍著腳上的石膏一邊嘆氣說道。

就在徐志達進到病房後沒多久,陳雪也來探望她。

那時候,睦美手上正抱著徐志達送她的那把闖禍的花束。

陳雪在看到睦美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就已經扭曲。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雙頰漲紅的跑出了醫廣澤八家。

徐志達一臉呆滯地僵在原地,直到睦美推著他說︰徐志達,趕快去追她啊,陳雪誤會了啦,他才急忙追上陳雪。

只是陳雪跑得實在太快了,快到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在奧運競走項目奪過獎牌。

照理說,兩人身高相差了二十一公分,步伐長度應該也差了不少才是——

徐志達滿頭大汗地快步走了約三十分鐘,好不容易才追到這個商店街上。雖然跑步的話應該可以更快追上,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然後兩個人的爭論就此開始……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跟睦美之間沒有任何曖昧關系!那束花也只是探病的禮物而已啊!

那種事我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生氣呢?

因為徐志達你送花給睦美!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你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懷疑我跟陸美有曖昧關系,而是因為我送了一束花給她?

就是這樣!

可是你知道那是探病的禮物吧?

我知道!

可是你在生氣,對吧?

我在生氣!

唔……我搞不清楚了。

對話內容再加上酷暑,讓徐志達整個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而圍觀的人則是不斷叫著男朋友加油呀!女朋友!給你男朋友一點顏色瞧瞧!趕快甩了這種男朋友,跟我一起去玩吧!漂亮美眉。之類不負責任的話。

徐志達你這個……大笨蛋!就算你得了糖尿病我也不管你了……

陳雪突然咬緊下唇,眼角泛淚。

咦咦咦咦——!?

徐志達對這前所末見的發展發出怪異的叫聲。

男人讓女人哭泣的這種情況,他曾經在街上和學校看過好幾次。他每次都是邊想著原來這世上有這麼過分的男人啊~邊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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