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葬 第十四章

作者 ︰ JY

更新時間︰2013-05-28

就算失去了記憶,她還是拒絕別人踫她,避免別人因她而受傷。

你沒有為人父親的資格。

徐志達又說了一次。

由紀彥沒有否認,他低下視線,沉默不語。

這件事就先算了,諸惡的根源應該是別人吧?

模著下巴的徐皇呼了一口氣,插進對話。

徐志達和陳雪仍舊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把視線從由紀彥身上移開。

他叫作香沙薙桂對吧……那個白發小妖究竟是什麼來歷?

陳靜問著由紀彥,點燃香煙。

由紀彥睜開低下的雙眼,他的眼里盡是滿溢的怒氣。

我不知道他的背景。他說他想要被廣澤八家封印的魔劍,才會找上我……可是,他……他……!

由紀彥非常震怒。

原來香沙薙桂就是把種了種入妻子體內,給予由花妖魔之力的男人。

對由紀彥而言,香沙薙就是攪亂他整個人生的罪魁禍首,對由花而言也是一樣。

他認識我和由花,而且也會操縱妖魔……我應該早點想到的……

雖然由紀彥曾經懷疑香沙薙的真正動機,但由紀彥為了救出由花,仍舊選擇與他共同戰斗。

褐色的皮膚、白發和紫色的瞳孔,真是引入注目的外表啊,會是獸人嗎……

徐皇陷入沉思。

那個白發小妖到底幾歲啦?看起來明明就跟徐志達差不多大,不過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在干壞勾當了對吧?

我不知道,我雖然問了他很多有關來歷的問題,但他什麼都不回答……

由紀彥對著陳靜的問題搖了搖頭。

這個叫香沙薙的可以制造出無限的妖魔對吧?

恐怕是如此……

他說戰斗能力會隨著接收結晶的生物而改變,還有就是種子的濃度之類的……他到底要拿這些怪物來做什麼啊?那個白發小妖。

陳靜抬起眼角咬著食指,她從以前就是這樣,只要踫到懊悔的事物就會這樣做。

——姊姊大人也因她的火攻無效而受了刺激啊……

徐志達把視線從姊姊身上栘到自己的左手上,他雖然用這只手抓住了香沙薙的喉嚨,但他還是沒能把香沙薙打倒。

——這也是因為對方猶豫了一下我才得以攻擊啊,我現在的力量果然不足以戰斗,如果不會變身的話……。

徐志達已經把神僵尸力量逐漸恢復的事告訴大家了。

力量恢復……嗎?我倒是沒听說過……

听到徐志達的力量開始回復之後,徐皇低著頭自言自語般說道。

父親在十二年前失去了神僵尸的力量,而那股力量至今未曾回復。對徐志達的話感到最詫異的,應該就是父親了吧。

我不知道香沙薙的目的是什麼,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如果由花變成了妖魔,那因此而犧牲的絕對不會只有由花一個人而已。

由紀彥申吟。

從由花體內升起的鮮紅霧氣、他們見識過的妖魔力量、還有香沙薙那句讓污穢的小狗去死,每個場景都在徐志達腦海里復蘇。

徐志達在那紫瞳青年身上,感受到他對僵尸一族的強烈敵意,看來是**不離十。

如果香沙薙的目的是整個僵尸一族……如果他的目的是要讓由花化作妖魔,毀滅整個僵尸一族……

自己的低語讓徐志達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全部人陷入沉默。

我去看看由花。

陳雪在沉默之中起身。

進到寢室後沒幾秒鐘,陳雪的尖叫就傳了出來。

陳雪!?

徐志達趕忙跑進寢室,看到陳雪抱起由花上半身,不斷哽咽著說由花她……

由花不斷喘著氣,她臉上滿是汗水,身體則像得了瘧疾一般不停顫抖。

由花!

由花!

徐志達和由紀彥一同出聲大叫,兩個人一起跑到由花身邊,由紀彥出手把由花從陳雪懷中搶出來抱著。

由花……

看著由紀彥抱著因痛苦而喘息的由花,徐志達心底涌起了復雜的怒氣,也許可以算是嫉妒吧。

看著拋棄孩子的男人居然比自己還快奔到由花身邊,徐志達非常懊悔。

徐志達把手放在癱坐在一旁的陳雪肩上,咬緊牙根。

看來時間所剩不多,這孩子體內的妖魔力量已經開始侵蝕她的身體了。

徐皇環抱起雙手說著。接著,他又說到由于香沙薤對妖魔力量覺醒的催促,由花體內的力量正強迫她走向壽命的終點也說不定。

那由花她……

就快變成妖魔了吧,我不知道她會在活著的時候變成妖魔,還是會死了之後才變成妖魔……

听到徐皇這麼說,陳雪倒抽一口氣,全身僵硬。

一陣風吹過樹林,窗外傳來沙沙的聲音。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得阻止這孩子變成妖魔,就像由紀彥所說的一樣,問題不是只有這個孩子死了就能解決的,如果香沙薙要挑戰的是整個僵尸一族,那問題就更大了。

要怎麼樣……要怎麼做才能阻止由花變成妖魔!?

徐志達握住陳雪的肩膀,抬頭看著父親。

只有一個方法,淨化、並消去那孩子體內的妖魔力量。

要怎麼做……

如果有可行的辦法,廣澤八家應該早就做了。

用那個、或是……

僵尸魂之槍……對吧。

由紀彥把視線從由花栘到徐皇身上,徐皇點點頭。

僵尸魂之槍……?

那是一把擁有強大淨化能力的魔力武器,它能消去魔力和沒有**的靈魂。

只要用那個的話,就能救由花了嗎!?

是啊,可是……

徐皇臉上的表情另有含意。在這曖昧不清的氣氛中,徐志達氣急敗壞的叫著可是!?可是什麼啊?

你冷靜點。

陳靜打了徐志達的頭一拳。

沒有人知道那把長槍在哪里!?

由紀彥低著頭說。

僵尸魂之槍曾經被廣澤八家封印,但十二年前有人把僵尸魂之槍盜走,至今下落不明。

我也調查過要怎麼樣才讓由花變回普通的孩子……不過就算我知道要用僵尸魂之槍,沒有那把長槍也是白搭……

由紀彥非常失望地說。

該死!

好不容易露出的一絲曙光就這麼被遮蔽,徐志達拍打著塌塌米。

沉默支配了現場。

要長槍的話我有。

徐皇的一句話打破沉默。

十二年前偷了僵尸魂之槍的就是我。

听到徐皇這句話的人都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所有睜大的眼楮都集中在徐皇身上。

為了和加百利戰斗嗎……?

听到陳靜猶疑的問句,徐志達嚇了一跳。

十二年前——母親死去的那一年,在母親死後,父親和加百利對決了好幾次,御堂失去了大半的魔力,父親則失去了神僵尸的力量。

徐皇不作回應,只揚起了一個苦笑般的笑容。

靜靜的和室里,窗外不斷傳來的竹林搖晃的聲音,看來風勢變強了。

由紀彥用毛巾擦拭著由花額上滲出來的汗水,她的臉頰異常的熱,而且熱度而且還不斷上升。

由紀彥一個人在寢室里陪伴在女兒身邊。

他拜托想待在由花身邊的徐志達和陳雪離開房間,雖然兩人滿臉不滿,但他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陳靜走了出去,徐皇說在去拿長槍之前要先聯絡一下,他現在正在打電話給寄放僵尸魂之槍的寺廟,那間寺廟是徐皇安置亡妻墳墓的地方,他表示等會就去把僵尸魂之槍拿回來。

——沒有身為父親的資格……嗎?的確是這樣沒錯。

由紀彥非常感謝這樣責備自己的徐志達和他的女朋友陳雪。

他們是為了由花才這麼生氣,他們為了由花流血又流淚,兩個人責備他沒有父親資格時率直的雙眼,就是他們關心由花的最佳證據。

——也許那塊金屬板真的听到了我的心願……

使用那塊轉送的金屬板時,由紀彥希望它能把由花帶到沒有寂寞的地方。

雖然徐皇說由花或許是受到徐志達逐漸恢復的神僵尸力量的吸引,才會被帶到徐志達身邊,但由紀彥卻不這麼覺得。

——一定是里花和里穗引導由花到這里來的,引導她來到這個每個人都會關心她的地方……

由紀彥撫著女兒貼在額頭上的瀏海,他淡淡地微笑著。

里花,我再也不會逃走了。我沒有辦法補償你沒能陪伴由花的時間,不過,有徐志達他們陪在由花身邊,所以……

由紀看著遠方自言自語,他看著右手手掌,由花九年前誕生時,里花一直握著這只手。

(你要很溫柔……很溫柔地對待她喔,就像你對我這麼溫柔一樣,你也要很溫柔地對她喔。)

里花在產台上一邊痛苦地喘著氣,一邊微笑著說,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手指緊緊地握住由紀彥的手,雖然她的手僵硬到不像一般女子該有的手,但上面的溫暖卻絲毫不減。

由紀彥和里花的成長過程非常相似。

他們都在有記憶之前就失去了雙親,在廣澤八家的照顧下長大,在廣澤八家里成長的孩子們不論意願如何,都會被培養成戰士。

由紀彥和里花的變身能力都在十歲前就已覺醒,過人的才能表露無遺。

兩個人都在大人天才啊怪物啊的耳語下長大,不知何時已從孩子群中孤立,承受著無可言喻的孤獨。

雖然兩個人都具有過人的天分,但他們都不喜歡戰斗。他們不想讓別人受傷,也不想讓自己受傷。不過廣澤八家還是強迫他們繼續戰斗。戰斗、殺戮、染血,最後他們得到了獸聖的稱號。

同是孤兒的兩人情同兄妹,而且還同樣接受戰士的英才教育,兩個有著相同孤獨的人相互吸引或許是必然的結果。

我一直不喜歡戰斗……每次戰斗都讓我愈來愈覺得戰斗是一件恐怖的事……不過我還是繼續戰斗……等到我回過神時,戰斗已經成為了我逃避的手段。

和敵人戰斗、獲勝,一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但當自己贏過愈多敵人,由紀彥就愈來愈贏不過自己。

天賦的強韌**招致精神上的脆弱。

里花……我背叛了你……

由紀彥撫著由花的額頭低語,由花的五官、頭發和眉毛都和母親很像。

(我啊,希望小寶寶只有眼楮長得像你,由紀彥完美的雙眼皮好帥喔,如果是像我的話,就會變成單眼皮,不過就只有眼楮喔,只有眼楮,剩下的部分都像我的話一定會比較可愛。)

里花生前拿著手鏡在鏡子前比較著她和由紀彥的臉,笑著這麼說。

到底是像誰啊……

由紀彥還沒有認真看過由花的眼楮,在廣澤八家的時候她濕潤的眼楮張開,剛剛從游樂園停車場回來後她也一直睡著,她閉起眼楮時的樣子像極了里花。

由紀彥以指月復悄悄撫著由花的眼瞼,紙門邊傳出了敲門聲。

請進。

由紀彥應門後紙門悄悄地滑開,進來了的是徐皇。

剛剛我兒子說的話太過分了,不過他沒有惡意,請你原諒他。

徐皇一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別說這種話,徐志達和陳雪說得很對。

由紀彥搖了搖頭。

小犬和陳雪兩個人就是太執著了,有點精神潔癖。

徐皇坐在由紀彥旁邊,看著由花的瞼。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活到這把年紀,孤憐憐的一個人住的話就會很想要有這麼可愛的孫子陪在自己身邊啊。

徐皇笑著說。

陳靜她是常來啦,只是她很少帶孫子們來,這真的很教人寂寞耶,她都不知道老人最大的興趣就是看看孫子。

是這樣嗎?

听徐皇的抱怨,由紀彥也笑開了,過了一會兒。

你後悔拋下她嗎?

徐皇眯起眼問著由紀彥。

嗯……我現在很後悔。

之所以現在才突然想救女兒……是因為生病嗎?

什麼……?

听到徐皇說起他從未提及的病情,由紀彥嚇了一跳。

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雖然這在本人面前說有些失禮,不過你的印堂發黑,活不久了吧?

徐皇似乎已將一切看穿,由紀彥坦率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沒錯,我在看到自己生命的終點後,才第一次發現到我所重視的事物。

由紀彥每天晚上都在病床上夢見妻子,她在夢里一定會說一句話︰現在還來得及.請你把未來帶給由花。

妻子誠懇的表情和聲音不僅加深了他對妻子的罪惡感,也讓由紀彥開始思念起女兒。

他的思念日漸加深。但隨著他的思念愈深,病魔的侵蝕也更加劇烈。

香沙薙桂便在這時候出現在病危的由紀彥面前。

對于同意和香沙薙共同戰斗的由紀彥而言,香沙薙所提出的入侵廣澤八家的方法實在過于瘋狂。

使用妖魔強行進行攻擊,這個手段會卷入許多無辜的人,由紀彥並不希望這麼做。

但由紀彥還是答應了,就算他已經擁有久遠之月,但他所剩的時間並不多。

由花的生命也有限,她只有十二、三年的壽命,她隨時有可能結束生命、化作妖魔。

由紀彥告訴自己沒有選擇手段的時間了,他幫忙香沙蒞一起強行攻入廣澤八家內。即便他已經拜托香沙薙不要拖累太多人,但香沙薙完全听不進去。

就算是為了由花,我還是沒辦法阻止那男人的,讓這麼多人犧牲……我還真是個……不負責任的自我主義者啊……

由紀彥自虐地笑了笑,他用雙手覆住臉。

只要一和孩子的生死扯上關系,父母這種生物就會不顧一切,我知道這不代表可以加害其它人……可是我沒辦法責備你。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我拋棄了女兒、犧牲了別人……盡做些不該做的事,就像徐志達所說的一樣,我沒有一絲作父親的資格……

由紀彥從喉頭底處擠出聲音,眼底滲出的淚沾滿了覆住臉部的雙手。

至少你有試著救你的女兒啊,這份心情是絕對沒有錯的。

徐皇站起身來,把手放在由紀彥肩膀上。

就算你再怎麼覺得自己沒有為人父親的資格,只要你有這份愛女兒的心,你就是她的父親。不要貶低自己,這樣只會讓你的妻子更加難過而已。

徐皇輕拍了由紀彥的肩膀。

千萬不要做一些讓死去的妻子傷心的事,那樣太悲慘了。

徐皇嘴角揚起一抹笑,離開寢室。

用手覆住雙頰的由紀彥在女兒身邊不斷哽咽。

沙沙,增強的夜風大幅度地晃動著庭廣澤八家里的竹子。

日落後雲朵慢慢增加,快速流動的雲覆住滿月後隨即又飄遠。

徐志達和陳雪並肩坐在走廊邊,抬頭仰望著滿月。

徐皇家有個寬廣的庭園,里面還有個養著錦鯉的小池塘。

還是得好好治療才行,我去拿繃帶。

啊啊,對喔,我都忘記我受傷了。

陳雪拿下包在徐志達額頭上的繃帶,繃帶都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的了。

由于剛才太慌忙了,根本沒有好好治療傷口,只有用陳靜車上的繃帶卷上,隨便做了應急處理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傷是妖術造成的,愈合得很慢。

想起自己受了傷後,傷口才開始刺痛。

請你轉向這邊,徐志達。

兩個人面對面,陳雪在走廊上立起膝蓋,把手放在徐志達雙肩上,然後輕輕地吻上傷口。

徐志達閉上眼,陳雪的舌尖觸踫著傷口,一陣溫暖在額上散開。

以舌忝舐傷口來療傷,這是只有白僵尸女性能使用的治愈能力。

每當陳雪動一次舌頭,刺痛的感覺便逐漸和緩。

過了一分鐘之後,痛感已經完全消失,陳雪微笑著說已經沒事了。

謝謝你。

徐志達報以一個微笑,凝視著陳雪近在眼前的雙瞳,她的眼一如往常地平和、溫柔。

徐志達抿起嘴,想把他作的一個決定告訴陳雪,不,是試著告訴陳雪說……

我不會回去的喔。

在他開口之前,陳雪搶先說了這句話,她的臉就在鼻尖前,所吐出來的每一口氣都撫著徐志達的臉。

拯救由花就由我來,陳雪你待在這很危險,趕快回去。徐志達你一定是要這麼說的吧?

陳雪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怒氣,她抬眼看向徐志達。

被看穿了的徐志達抓了抓頭,看著徐志達困擾的臉,陳雪不禁笑了。

不要笑啦。

因為徐志達你太好懂了嘛。

徐志達跟著陳雪一起笑了。

是喔,原來我很好懂喔。

是的,非常好懂喲。

兩人的額頭相抵,一起笑著。陳雪的手放在徐志達肩上,徐志達的手放在陳雪腰上。

我……想救由花。

嗯。

徐志達閉著眼楮說,陳雪也跟著閉上眼楮。

那個孩子跟我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用天生的力量去傷害我們所重視的人……她很痛苦,她在責備自己。

嗯。

我還有你,你拯救了我,所以這次,我想要拯救那個孩子,因為我知道她有多麼痛苦……

嗯。

我是個笨蛋,而且神僵尸的力量也才回復了一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麼,也許我什麼也做不到……

嗯。

不過我還是想為那個孩子做些什麼,我想要盡我最大的力量,拯救那個孩子。

嗯。

兩個人一起張開眼楮,夏天的涼風包覆住兩人。

只要你有這份想拯救她的心意就可以了,你的心意一定會化作力量的。

陳雪很高興看到徐志達下定決心要拯救由花。

對徐志達而言,拯救由花就等于和自己心里的創傷戰斗。

她知道徐志達一直苛責自己殺了母親這件事。

他已經越過那道創傷,只是還沒辦法完全釋懷。殺害母親的心理創傷只能用一生的時間去學會放下,因為那道傷痕就是如此地深刻。

陳雪希望她能陪著他走完這一生。

和心理創傷戰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只有孤單一人難免受挫,陳雪希望能在他受傷的時候成為他的支柱。

我剛剛原本想跟你說太危險了,要你趕快回家……可是我還是做不到。

徐志達再次閉上雙眼。

只有我一個人的話,什麼事也做不成。我希望你能待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守護著你……請你待在我身邊。

陳雪輕輕地把食指抵在徐志達唇前,徐志達驚訝地張開雙眼。

不要說什麼守護,不論何時,我都會待在你身邊,我會跟你一起走完人生,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守護和被守護,而是相互扶持,好嗎?

……好的。

陳雪把手指自點頭的徐志達唇上抽開,這次,她用她的唇抵住徐志達的唇。

雲朵流逝,兩人沐浴在滿月雪白的光輝下,交換了一個長長的吻。

我們不只被人留在這里一整天,而且最後還被人拋棄了。戲份就跟小嘍沒什麼兩樣嘛。

李鬆唐靠在燒盡的杉木邊,抬頭看著雲朵快速流逝的夜空喃喃自語。

真矢也靠在杉木上,坐在李鬆唐身旁,兩個人上身**,被繃帶雜亂地包裹著。

昨天晚上的火勢到今天早上才被控制下來,滅火行動主要是以操縱冷氣的白僵尸、操縱風的翠綠僵尸和操縱水的水僵尸為中心進行的。

結果最後沒有人有空幫李鬆唐和真矢進行治愈,他們兩個只好倒在沒有火勢的地方。

昨天晚上徐志天雖然帶了一名白僵尸女性來,但那個二十來歲的女性卻說你們還年輕,這種程度的傷不去理它也很快就會好的,就先用這個湊和湊和吧。說完後就把繃帶丟了過來,接著一句戴眼鏡的,你沒事的話就來幫忙,那里還有很多重傷者。就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徐志天拖走。

中午時刻回來的徐志天說,他一整個晚上都在照顧傷員。

而徐志天現在不在廣澤八家里。

那個死家伙,說什麼我們只會拖累他,要我們乖乖好好睡一覺,開什麼玩笑!

想起徐志天的臉和他所說的話,李鬆唐的臉上寫滿了不爽。

你那麼想跟他一起去啊?那家伙超級會使喚人,我討厭他。

真矢也是一臉不爽,這幾乎可以算是他唯一的表情。

我才不想跟他去咧,我只是吞不下他說我們會拖累他的這口氣。

李鬆唐嘖了一聲。

看來徐志達那邊也踫到了一些和妖魔有關系的麻煩事,不過徐志天沒把話說清楚就走了,弄得他們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狀況。

……今天也見不到姊姊了。

真矢感傷地嘆了口氣,不過這口氣還沒嘆完就被切斷了。

嗄?怎麼了?

真矢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

徐志達踫到麻煩事,就表示姊姊也……

也被卷入了?

……我要去。

喂,喂,

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真矢搖晃著身子,背踫到樹干後就順著倒下。

不要亂來啦!電擊眼鏡男不是出動了嗎?不用擔心啦。

哼。

真矢一臉不高興地抱起膝蓋,李鬆唐苦笑。

看來我還是得從頭訓練起才行啊。

李鬆唐想起和犬對戰的過程,不禁咬牙切齒。他原本一直以為只要是打架,誰也贏不了他,但這半年來,他的自信不斷瓦解,開始在徐志天手下工作後,他終于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過是一只井底之蛙罷了,和犬的這場戰斗更是為他的無能貼上證明的標簽。

雖然我不知道要怎麼使用獸氣,可我一定會把它學起來的!真矢,你也跟我一起!比起一個人,兩個人一起修行會比較容易。

……要來個強化訓練營嗎?

是啊,我小時候在奈良那邊有認識一個人,那個大叔一定會好好鍛煉我們的。

李鬆唐笑道。

……我又要見不到姊姊了……

真矢把頭埋在雙膝里深深嘆了一口氣,但他並沒有拒絕李鬆唐的邀請。

太好了!我們就來個力量八倍(哪來的廣告標題),讓那個眼鏡男嚇死!

李鬆唐仰望著雲朵流逝的夜空,用拳頭拍擊著掌心。

隔天,李鬆唐和柚本真矢便為了修行踏上了前往奈良的旅程。

不過兩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暑假已經結束了。

兩個人因為這次的修行而導致出席天數不足,明年春天就即將親眼見識名為留級的地獄,不過這個跟故事無關就是了。

徐志天開著他的愛車.黑色的skyline朝向飯能市外奔馳,目的地是安置母親.詩織墓地的寺廟。

沒想到徐志達口中那個從天而降的少女,居然就是被關在結界里的人。

徐志天一面獨白著,一面看著逐漸被黑雲籠罩的天空。

惡魔族、香沙薙桂……

徐志天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想起昨天在火焰中和響忍對峙時,他所說的忠告。

這次的襲擊事件不需要調查,不準對香沙薙桂出手,這是長者的忠告,說是忠告,應該說是命令才對。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需要調查傷害了這麼多人的敵人……

他無法接受。

因為是香沙薙桂做的事。

我希望你能說一些我听得懂的話。

徐志天從外套內袋里掏出眼鏡戴上。

香沙薙桂就是那個擁有紫色雙瞳的青年。

哈哈哈,我不會再說下去了,不過就算我瞞著你,你還是會自己去找答案,就算我不告訴你,也沒有什麼意義。

響困擾地抓著頭笑了笑。

徐志天抿起嘴唇,不再追問下去。不管他再問什麼,這個男人也不會回答了吧。

所以啦,我已經把長者的忠告轉達給你了。另外,如果你踫到綾瀨由紀彥的話,告訴他,他不能一直不露面啦,獸聖們都很擔心他呢。

響拿開眼鏡,露出白色的牙齒,他轉過身……

接下來,是我給你的忠告︰不要違逆長者啊,如果你成了污穢者,到時候我們獸聖就會被派去抹殺你,我不想要和你打啦,那樣很累耶。

響忍留下這句話後,便走向火焰的另一端離開了。

在那之後,徐志天就在白僵尸女性的差遣之下幫忙照顧傷員。

雖然徐志達在晚上十一點之後又打了電話過來,不過那時候他正撐著不能走路的傷員,二話不說地就把電話掛了。

昨天夜襲後死傷者超過六十人,大半的建築物也完全被燒毀了。

自從進入廣澤八家任職以來,徐志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廣澤八家遭受如此重大程度的破壞。

在傷員處置告一段落後,徐志天來到中樞區域。

這是上級人士所處的區域。因為這里受到結界的保護,才得以在昨晚的祝融之災中幸免于難。

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通過結界,而徐志天便擁有這個資格。

不過他也只能進到中樞區域里而已,徐志天的階級還無法進入上級人士聚集的紫宸殿。

——是要調查被打破的結界里關著什麼東西呢?還是要調查香沙薙桂這個人?

徐志天選了後者,只要挖出這個紫瞳青年的背景,應該就能了解被打破的結界里關了什麼東西。

響說過,調查是違逆長者意思的行為,但徐志天並不是為了在長者麾下工作,為他們去戰斗才進到廣澤八家里的。

——有這麼多犧牲者,如果放著香沙薙桂不管,犧牲者一定會增加,對我而言,就此撤退才是污穢者會作的事。

徐志天這麼想著,走進了收藏古老文獻的書庫里,在這里調查香沙薤桂的事。

雖然直接問上級人士是最快的方法,但那是最後的手段,這樣的行為會讓他變成污穢者。

就算他已經作好成為污穢者的心理準備,不過這並不代表他要直接選擇這最差的結果。

徐志天在書庫里調查是否有種族擁有白發、褐色皮膚和紫色瞳孔這種奇特的面貌,因為文獻里總不會有香沙薙桂這個人的個人資料吧。

果然,他在文獻中找到了線索。有一個種族擁有白發和褐色的皮膚。

惡魔族。

他們擁有白發、褐色皮膚和藍色瞳孔,是一支和人類與獸人都不同的種族。

擁有優秀魔力的惡魔族在幕府末期時,將他們的力量借給幕府使用,在背後操縱著歷史。文獻上說他們被廣澤八家消滅殆盡,這是一百四十年前的事。

能從書庫里文獻上得到的資料就只有這樣。

不過惡魔族外表的特征是白發、褐色皮膚和藍色的瞳孔,香沙薙的瞳孔卻是紫色的。

夕陽西沉,正打算結束文獻調查的徐志天接到父親徐皇打來的電話。

徐皇把徐志達一行人的事告訴徐志天。

——太好了,在我去調查之前就得到情報了,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成為污穢者了。

徐志天用中指彈著愛車的方向盤,嘴角揚起一個笑。

——關于香沙薙桂這個人的背景,索性就直接去問香沙薙桂他本人吧。

他為什麼要制造力量強大的妖魔?他在計劃些什麼?

如果他真的是惡魔族的人,為什麼他瞳孔的顏色不同?

為什麼長者不準我去調查他?

——是個有審問價值的男人。

徐志天用右手握住方向盤,左手在衣服上撫著下月復部,香沙薙的長劍所刺穿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傷痕。

——只要能作個了結,其它人應該也沒什麼話好說的了。

雲層逐漸變厚、變暗,慢慢化作烏雲。

啊——哈,兩位,很抱歉在你們愛得正火熱的時候打擾你們……

——!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的徐志達慌慌張張地離開陳雪的唇,臉紅得像顆熟過頭的蕃茄一樣。

回過頭去,爸爸徐皇正模著下巴一臉詭笑地站在屏風前。

啊嗚喔咦啊!

你在叫什麼啊。

徐皇冷靜地對著忍不住尖叫的徐志達吐槽。

呵呵,被我看到吻戲。

陳雪和連耳根都紅透的徐志達完全相反,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你、你打彎、癲、癲花啦喔?

你在說什麼啊?

徐皇打從心底覺得這兒子沒救了的嘆了一口氣,徐志達為了要壓下臉上的赤紅和恐慌,用兩手拍了拍臉頰。

我已經把事情告訴住持了。徐志天那邊我也跟他說好你們要在廟里見面,他現在應該在去廟里的路上吧。

你呢?

我不去了,我去了也沒用,只會拖累你們而已。

徐皇把手放在屏風上,抬起半邊眉毛寂寞地笑了笑,看著這個笑容,徐志達感到父親真的已經上了年紀。

不準輸喔,對方說要在世上灑落死亡,如果你救不了由花,就會讓更多人失去性命。不要忘記你身上背負了多少條人命。

……嗯。

看著徐皇嚴肅的表情,徐志達整理好心情後點了點頭。

陳雪,我家小犬就拜托你了。請用你愛的力量,給他灌人滿滿的活力。

是的。

對陳雪的回答感到滿意的徐皇微笑後拉開屏風。

喔,對了,你們不要欺負由紀彥啦,他得了不治之癥,還試著用他所剩無幾的生命在拯救他的女兒,希望你們理解他的痛苦。

徐皇突然想起似地說完後,回到客廳。

不治之癥……?

徐志達和陳雪對視著彼此。

香沙薙桂站在高樓大廈上,他紫色的瞳孔里映照著黑暗中浮現的霓紅燈和來往的車燈。

風勢增強的夜風在耳邊咻咻地吹拂著,讓他身上的襯衫和白發劇烈地搖晃。

他的左手緊緊握住黑色的劍鞘,右手則撫著自己的胸口,右手中指上嵌有一枚金黃色的戒指。

暗沉無光的古老金黃色戒指名為涅盤之月,是一枚擁有魔力的戒指。

這枚戒指和讓綾瀨由紀彥從病床上站起來的久遠之月是一組對戒,擁有活化佩戴者生命力和提高治愈力的效果。

但當初久遠之月和涅盤之月並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制造出來的。

它們真實的力量不只如此,也因此,廣澤八家將它們視為危險物品。雖然出動了大批人力尋找,但桂還是先他們一步找到這組被塵封在某個洞窟深處的對戒。

借著涅盤之月的力量,綾瀨由紀彥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已不復見。

我被那忌諱的封印之鏡解放後,已經過了十三年……

桂在風中眯起雙眼,對著空氣低語。

還沒有任何東西回到我手上。

桂闔上雙眼,回想起故鄉。

一個和人類歷史毫無相關、彷若時光就此停止的小小村莊。

小河的流水聲、鳥兒的鳴叫聲、孩子們玩鬧的聲音,都在耳朵深處不斷回響。

綠得眩目的山峰、數不盡的笑容、鮮紅的火焰、染紅大地的大量鮮血、在空中交錯的無數藍光,還有那個男人的嘲笑,都映照在他緊閉的眼瞼上。

這些景像從未在桂的心中褪去顏色。

桂的戰斗始于那個瞳孔被鮮血沾濕、眼中連升起的太陽都化作一片紅的早晨。一百四十年前。

桂張開雙眼。

大家再等我一下,我一定會把大家從那個男人的咒縛中解放出來,讓你們回到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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