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葬 第二十一章

作者 ︰ JY

無法戰斗的徐志達,再加上會拖累他們的陳雪和由花,他們一定得避開這場戰斗才行。

「你們就因為不想和我戰斗,所以才叫弟弟跟我打?」

「是啊,如果徐志達一個人的命能換回陳雪和由花的命,他應該也不會有怨言吧。」

陳雪和由花試著要反駁,但陳靜用眼神制止了她們。陳雪和由花咬著下唇把到口的話吞了回去。

「好啊,不過就十天,你們的恢復力應該不需要一個月吧。」

「就算僵尸一族的恢復力再高,遺是會有個體差異啊。」

「十天,」

「……我明白了,只是請你讓我們指定再戰的場地。」

「隨便你。」

陣內無聊地搖了搖頭,草率地回答。

「場地是徐的老家。」

「ji n啊。」

陣內非常干脆地答應徐志天的提案,對他而言,場地在哪里都沒差吧。

徐的老家是遠離人煙的山中寺廟,不需要擔心會把老百姓卷入。

「十天後的晚上,在徐老家啊。」

陣內轉過身去,他背上的肌肉和胸肌一樣發達。

唰,火焰突然覆住陣內灼熱赤紅的巨大身軀。不過,那並不是陳靜的攻擊。

劃出一輪烈焰後,陣內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真是夠了。」

徐志天抓了抓後頸。陳靜問他︰「你在搞什麼鬼?」

徐志天趁機把還有另一個敵人隱身在後的事情告訴陳靜之後,她忍不住念了起來︰

「嘖!越來越麻煩了。」

陳靜撥起頭發,咬著食指。

「沒錯,但像陣內那種戰斗狂大多會遵守約定,因此應該可以確保徐志達他們的安全,況且如果能在這十天內找到他的根據地,也可以由我們這邊發動奇襲。」

「原來如此。」

陳靜放開嘴里咬著的食指,把手放進外套口袋里。

「徐志達!」

陳雪緊抱著徐志達的頭噙著眼淚大喊,由花也是一臉擔心地搖著徐志達、邊叫他的名字。

徐志達失去了意識。

徐志天和陳靜一臉凝重地凝視著徐志達他們三個人。

啪嚓,靜電彈開般的聲音響起,原本該有的風景回到身邊。

徐志天一行五個人突然出現在人ch o的正中間。

好幾個人在看到倒臥著**上身、滿是傷痕的徐志達後,發出驚叫聲,四周一片s o動。

決意與淚水

徐志達在沉眠間作了一個夢,一個彩s 的鮮明夢境——

一片的雪景——

陳雪走在純白的雪原上。

粉雪隨著輕柔的風兒飛舞,在柔軟的月光中閃爍著光芒。有如幻想般的美景。

徐志達站在離陳雪一段距離的地方看著她。

凍人的寒風從徐志達背後吹來。徐志達轉過身,映在他眼底的是直達地獄、巨大的深深裂痕,黑暗深沉,如無底深淵。

不可以過來這里!徐志達試著制止陳雪,但原本應該發出來的聲音卻不成聲。

既然不能出聲,徐志達拼命地揮手要她別過來,但視而不見的陳雪卻未停下腳步。

她的手里抱著什麼東西,像是抱著嬰兒般愛憐地抱著它。

那是一個人頭。而且還是——

(我的頭……︰︰)

陳雪把徐志達的頭抱在胸前,不停哭泣著,空洞的大眼似乎什麼都看不見。

吹舞著粉雪的微風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風雪。

陳雪慢慢走過徐志達身旁,他試著抓住陳雪的肩膀,但手卻踫不到陳雪,擦身而過。

在風雪中抱著徐志達首級的陳雪,筆直地朝向裂痕走去。

徐志達試著追上她,伸出了雙手,但他的手腕卻像n i油般溶解掉下。

(什麼……︰︰)

徐志達瞪大了雙眼,他的皮膚開始溶解,身體就像是被強酸潑到一樣灼傷然後溶解。

被燒灼溶化的皮膚發出思心的焦臭味,肌肉也跟著溶化,化成血水的皮膚和肌肉雜著鮮紅的血,滴落在雪地上開成朵朵紅花。

(啊……啊……)

徐志達絕望地伸出皮膚肌肉都已溶解、只剩下骨骸的手覆住臉,某樣東西從指間掉落——是他的眼球。

此時,陳雪已站到巨大的裂痕之前,她緩緩轉過頭來。

臉上帶著微笑。

徐志達大聲叫喊著要她等一下,但卻發不出聲音,下一瞬間,陳雪已經躍入深淵。

另外一邊的眼球也落下,徐志達身上的肌肉全數溶解,只剩下一架搖搖晃晃的骨骼。骨骼化作灰燼,隨著雪原上的風飄逝——

徐志達在夢境與現實的狹窄空間中放聲尖叫——

當他醒過來時,臉上滿是的淚水。不熟悉的天花板和牆壁映照在眼底,徐志達坐起身來。

「病房嗎……」

室內的燈並沒有點亮,但窗外的月光讓病房里還有點微亮。徐志達環視四周,昏暗的病房里沒有半個人影,這里是單人房。

「好可怕的夢……」

全身上下因為冷汗而濕透,徐志達用雙手覆住臉,一陣猛烈的反胃戚涌上。

「嗚思!」

徐志達搗著嘴下床,瘀傷和骨折似乎都已痊愈,雖然還沒辦法用力,但是已經可以站起來了。

徐志達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沖進廁所。

他把頭塞進水槽里不斷嘔吐,吐出來的只有胃酸,他不斷吐到連胃酸都快被吐光,胸口和喉嚨劇烈疼痛。

吐到最後,徐志達連漱漱口清潔一下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跪倒在地上,紊亂地喘息著。

這[遠之月]副作用嗎?」

徐志達洗了洗嘴巴、粗魯地抹了臉,任水龍頭開著。他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鏡中的人像是瘦了十公斤一樣,雙頰深深凹陷,皮膚干裂粗糙、臉s 變得暗沉無光,眼窩下方帶著大大的黑眼圈。

「和由紀彥那時一樣……」

由花的父親o綾瀨由紀彥的臉浮現在徐志達腦海中,當時患有不治之癥的由紀彥,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

「我……會死……」

嘴里自然而然地滑出這句話。

「再這樣下去,我會死……」

剛才的惡夢再次浮現徐志達的腦海。

「那是個暗示,那是在告訴我接下來會變成現實的夢境……」

徐志達用顫抖枯干的手指模著映照在鏡子里的自己的臉,戴在無名指上的[久遠之月映入眼簾,徐志達的眼角止不住地抽蓄顫抖。

「哈……哈哈哈……」

但出現在徐志達臉上的不是淚水,而是笑聲。

「哈哈哈哈哈……」

徐志達把手撫在鏡子上,不斷地笑著……

嘩啦啦的流水聲在狹窄的空間中發出回響——

陳雪坐起身來,發出了小小的思一聲。

她立刻發現自己是坐在病床上,電燈沒開,身旁沒有任何人。

「我……」

陳雪想起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陣內離開後,空間隔離術也被解開了,他們五個人連忙驅車前往醫廣澤八家。

陳雪坐在陳靜車子的後座上,把徐志達的頭放到自己膝蓋上,模著他的頭。陳雪自己的意識也逐漸模糊。她所記得的就到此為止,後來自己失去意識了嗎?

「痛……」

她試著起身,但一陣痛楚從側月復傳來,她低頭檢視自己,原來的衣服已經被月兌下,換上住廣澤八家病人專用的衣服,手上、頭上和月復部都包著繃帶,臉頰上也包著紗布。

陳雪所受的傷並不輕,如果她不是生命力和回復力都高人一等的僵尸一族的話,可能早就已經回天乏術了。

「徐志達呢……」

之前被閃電打飛出去撞傷的部位隱隱傳來劇痛,光是下床就得費盡她全身的力氣,但陳雪還是努力地站了起來。

當她打算走出病房時,門外的對話聲傳來,是陳靜和徐志天的聲音。

「才三次而已、三次而已耶,怎麼可能會變得那麼糟糕︰︰病灶根本就已經是擴散到全身了嘛!」

陳靜煩躁的聲音響起,拍打牆壁的「砰」一聲也隨之傳來。

「病灶?是指什麼?」

雖然陳雪並不願意偷听別人的談話,但這句話里隱藏的異常氣氛,讓她決定听完兩個人的對話。

「醫生說已經不可能開刀把病灶摘除了。」

「可惡!為什麼那家伙非得踫上這種事不可」

陳靜已經失去了冷靜,這是陳雪第一次听到陳靜如此的慌亂。「手術……?那家伙……是指徐志達嗎……?」

陳雪揪緊了胸前的衣服。

「那家伙生為神僵尸,因為無法控制的力量殺了母親。和陳雪相遇後,ji n不容易重新站了起來……我以為他終于可以過過平凡的幸福r 子,結果現在是怎樣I︰生命被戒指削減到搞不好馬上就要翹辮子︰要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什——!」

陳雪倒吸了一口氣,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陳靜和徐志天听到病房中傳來的聲音,連忙走進去查看o

「陳雪……」

「我們太大意了,看來你已經听到我們的對話了。」

陳雪蹲在地上環抱著顫抖的雙肩,抬頭看向兩人。

「你們說徐志達也許就快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提出問題的聲音顫抖得幾不成聲。

陳靜和徐志天苦惱地彼此對看一眼,而後陳靜一臉苦澀地抓著頭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雪仍舊緊抱著雙肩,大聲質問。

一看來是沒有辦法瞞下去了,我們會把事情全部告訴你。對徐志達而言,他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

徐志天說完後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陳雪。

徐志達的身體被名為久遠之月的戒指侵蝕著。

「第三次的使用讓他的病灶移轉到全身了,因此他現在就等于是患了難治的病癥。」

徐志天也把狙擊徐志達的敵人——有關陣內甲牙那個鬼族之人的事告訴了陳雪。

但對陳雪而言,陣內的事根本無關緊要,光是听到徐志達全身上下被惡性絕世唐門

「徐志達他……」

戚覺就像吞下了數干只蟲所聚集成的蟲塊一樣,陳雪的胸前戚到一股似乎會從內部被咬破般的疼痛。

「如果能夠用手術將能摘除的病灶全數摘除,而且永遠不再使用久遠之月的話,徐志達應該就不會死。」

看著瞪大眼的陳雪,徐志天彎把手放在陳雪劇烈顫抖的肩膀上。

「陳雪,我接下來要拜托你的事也許非常殘酷,但我希望你能不要失去冷靜,繼續以笑臉迎接徐志達。好嗎?」徐志天以溫柔的聲音說道。

「男人這種生物,到正式上場前總會變得特別軟弱,這時候他最強大的支持便是他所愛的女人的笑容,所以我希望你能繼續帶著你的笑容陪在他身邊,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我也拜托你了,那家伙從以前就是這樣,一生病就不能放他一個人落單,如果沒有人陪在他身邊的話,他就會特別寂寞……」

陳靜靠在牆上環抱著雙手說道。她的長發垂下來覆住她的臉,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感應到兩人內心痛苦的陳雪,緊緊抓住肩膀忍住顫抖。她拼命告訴自己,現在就算慌亂也不能讓狀況好轉,強迫自己不停地深呼吸,讓心情穩定下來。

「我想去看看徐志達。」

「拜托你了,請你去看看他。」

問出徐志達的病房號碼後,陳雪慢慢走向徐志達身邊。

徐志達的病房就在陳雪病房樓下。

陳雪越過護士站,走在走廊上。由花從徐志達的病房里走了出來,一看到陳雪的臉就「啊」了一聲。

「陳雪姊姊,你的傷沒事吧?」

「思思。應該再兩三天就會好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不會不會,由花搖了搖頭。

「徐志達呢?」

陳雪問道。由花又搖了搖頭。

「我去一下廁所回來之後,徐志達哥哥就不見了。」

由花正四處尋找徐志達,卻找不到他。自從來到醫廣澤八家,由花就一直陪在徐志達身邊,但就在她離開的短暫期間,徐志達正好醒了過來。

這樣啊……」

擔心徐志達的陳雪把陳靜正在找由花的事告訴她。

「她說她要先回家一趟。」

「思……」

雖然由花看起來不是很想回去,不過她還是乖乖地回到陳靜身邊。

由花還不知道徐志達的身體狀況。

原本應該是三個人快快樂樂一起度過的生r 前夜祭,卻被搞得一團混亂。明天的生r ,由花恐怕也無法用笑容度過了吧。

陳雪目送由花的背影離去,皺起眉頭。進了病房,窗簾拉開了一半,床上的床單紊亂,仔細一看,才發現枕頭已經濕透了。是因為作了惡夢而哭了嗎?陳雪一邊用指尖撫著枕頭一邊思考著。

「陳雪。」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轉過頭去,徐志達就站在那里,手上拿著一個裝著白襯衫的塑膠袋。

看到他的臉,陳雪緊咬下唇。

眼前的徐志達憔悴到簡直讓她認不出來,臉s 比死人還難看。他的臉s 告訴陳雪,陳靜和徐志天說的都是實話。

「你的傷勢已經沒事了嗎?」

陳雪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擺出了笑容。

「是啊,[久遠之月]的治愈能力有在運作,我已經沒有傷了。」

徐志達回答的異常冷靜,臉上毫無表情。

「你的傷呢?」

「我也沒事了,雖然我的運動神經很糟糕,可是傷卻ji n得很快!」

陳雪舉起雙手,擺了一個勝利的姿勢給徐志達看,但徐志達什麼話也沒說。

他月兌下病人專用的衣服,打開手上的塑膠袋穿上白襯衫。

這是我跟大哥借的。」

看來他是去找了徐志天,大概和陳雪剛好錯過吧。

「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我的傷都ji n了,再住廣澤八家也沒意義了吧?」

徐志達扣著鈕扣,陳雪聞言瞪大了雙眼。

「你在說什麼啊!你的身體明明就——!」

陳雪走近徐志達,徐志達的眼底浮現一抹悲哀。

「你听說了我身體的事啊……」

沉默了一會兒,陳雪用力抿著唇點點頭。

「你不可以出廣澤八家,你要ji nji n接受手術,把病灶摘除……」

「沒用的。」

徐志達泛起一個像是苦笑的笑容,斬釘截鐵地打斷陳雪的話。

「就算動了手術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就算用手術把病灶摘除,它還是會復發。」

「可是徐志天大哥說不一定會復發的……」

「會復發的,病灶是不會消失的。」

被徐志達這麼一斷言,陳雪陷入沉默,果然自己的身體還是只有本人最清楚嗎……

陳雪深深地凝視著徐志達。他毫不驚慌,也不悲嘆,臉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樣。「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冷靜?」

陳雪無法繼續看著毫無表情、臉s 比死人還難看的徐志達,低著眼問道。

徐志達不回答。沉默包覆住兩人。

「……我…我希望你……可以早點告訴我你身體的事,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陳雪打破沉默的聲音模糊不清,強忍住的眼淚一下子涌上。

但徐志達還是什麼也不說。他把視線栘開,看著牆壁。

「我不希望你因為怕我擔心就什麼都不告訴我……不管是你的痛苦還是悲哀,我都希望你能夠土口訴我……」

陳雪捂住嘴,肩膀微微地顫抖著。

「因為,最擔心你的人,應該是我啊。」

他們約定過要一起走完人生,他也是這麼希望的啊。徐志達不是曾經抱著幾乎抱不動的大把花束向她求婚嗎?

她以為自己已經成為比任何人都還靠近他內心的存在了。

可是當生命的危機逼近時,他卻什麼也不說。

她以為自己是最靠近他真心的人,難道這只是她單方面的一廂情願而已嗎?

她覺得自己好可悲,也覺得好傷心。

「如果光是被擔心就能治好身體的病的話,那要我說多少我都會說。」

一直沉默著的徐志達終于開口。

「什麼?」

陳雪抬起低著的臉,淚濕的眼對上徐志達干涸的雙眼。

「我之所以沒跟你說有關身體的事,不是怕你擔心,是因為就算跟你說了也沒用。」

听著徐志達用和眼楮一樣無表情的聲音這麼說,陳雪一陣愕然。

「就算跟你說了,又能怎麼樣?白僵尸的能力也不能讓我被削去的生命恢復,你會的不過就是到處引起s o動,然後做點對身體好的料理而已不是嗎?」

徐志達用鼻子嗤笑了一聲,繼續說著——

「面對敵人的時候也是一樣,你只會拖累我而已。今天不也是這樣嗎?我明明就叫你帶著由花離開,你卻跑了出來,所以才會受傷。」

徐志達的手指戳著陳雪臉上的紗布。

「說什麼最擔心徐志達的人應該是我?拜托你不要隨便決定ji n不好,沒有人拜托你做這種事!」

徐志達干枯的聲音里滿是煩躁。

「痛……!」

臉頰上的紗布突然被撕開,陳雪皺起眉頭。

「你這個只會煮飯洗衣服的拖油瓶不要擺出一副我監護人的架子。」

徐志達嘖了一聲,把撕下的紗布丟開。

「我……」

陳雪張開嘴巴想說些什麼,但徐志達卻又接著說下去打斷她。

「說真的,我覺得你真的很煩人,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徐志達的手放在門把上。房門打開了三分之一左右,走廊上的燈光微微照亮了黑暗的室內。

「你永遠都不用再照顧我了。」

徐志達丟下這一句後便走出房門。

房門再度關上,黑暗和寂靜支配著室內。

陳雪只是呆呆地佇立在原地。

她的雙眼圓睜、眼楮眨也不眨,看起來就像是個蠟人偶一樣。

徐志達從急診室的出口走出醫廣澤八家,途中曾被護士挽留,但他全部無視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風強勁地吹著,林木劇烈搖晃的聲音有點刺耳。

早上平穩的溫暖一變,化作吐氣都會有白霧產生的寒冷,明明身上就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但徐志達卻連一丁點顫抖也沒有。

「我連皮膚的戚覺都不正常了嗎?」

徐志達自嘲地笑了笑。

「你要出廣澤八家嗎?姊姊大人才剛幫你辦好住廣澤八家手續而已喔。」

有人對著他說話,大哥o徐志天正環抱著雙手靠在一旁的銀杏樹上。

「姊姊大人呢?」

「和由花一起,她們要先回家一趟,好像會繞到你家去幫你拿換洗衣物的樣子。」

陳靜吩咐徐志天在她回來之前不準離開醫廣澤八家,要盯緊徐志達。

「所以我現在哪里也不能去,雖然我要做的事堆的跟山一樣高啊。」

「我看待會兒得好好跟姊姊大人道歉才行了。一

如果陳靜知道徐志達擅自離開醫廣澤八家的話,一定會氣炸了吧。

「等姊姊大人回來了,我就會去秩父的[廣澤八家跑一趟。關鍵是我們能不能在十天內找到陣內甲牙的老巢。」

徐志天離開銀杏樹,走到徐志達身邊。

「你的臉s 真難看,原來健康失調和失戀一起發生的話,會變得這麼憔悴啊。」徐志達面無表情的臉終于出現一絲驚訝的神s ,回頭看微笑的大哥。

我什麼都知道了,大哥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他听到了我們在病房里的對話了嗎,徐志達正覺得奇怪——

「嗟!我才不會做偷听別人說話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只要看著你的臉,就可以清楚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你這傻瓜在想些什麼。」

徐志天苦笑。

「我真的是個很好懂的人啊。」

徐志達也跟著苦笑。

「你不會後悔你所做的決定吧?」

「不會。」

徐志達立刻回答。他的雙瞳散發出只有具備強烈決心的人才會有的堅強光芒。

訣別。

他做這個決定時不曾猶豫,也沒有後悔。

徐志達任寒風吹拂著頭發,轉頭看向白s 的建築物。

四樓左邊數來第二間窗簾半開的房間有個人影。徐志達凝視著那個房間,以沉穩的聲音輕輕說道——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對不起,我沒辦法讓你幸福。」

我很高興能喜歡上你。

我很高興你能喜歡上我。

徐志達在心中加上這兩句後,微微笑了。

三個小時後,徐志達來到了墓地。

他來見母親。

他從醫廣澤八家回到家里換過衣服後,騎著摩托車來的。

徐志達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抬頭看天空,望著像是要落下來的滿天星星眯起雙眼。

安葬母親o詩織的寺廟位在遠離飯能市內的一座山麓下。

那是一個植物環繞空氣清新的地方。每吸一口氣,都覺得澄澈的空氣能洗淨胸中一切不安。

寺廟雖然因為當初拯救由花時的一場大戰全毀,但墓地卻毫發無傷,寺廟現在正在重建中。

「雖然老家的寺廣澤八家在秋天的時候也會開很多花,可是這里的花還是比較多啊。」

是因為清新的空氣嗎,薄紫s 的紫苑花、鮮艷的橘s 黃花酢醬草、多彩絢爛的大波斯菊盛開著,在秋風中搖擺。

「這是我第二次一個人來掃媽媽的墓啊。」

徐志達一邊聞著花香,一邊想起春初時的事——

今年二月底,他第一次一個人單獨前來。印象中寺廟月復地內和墓地邊的梅樹開滿了白s 的梅花。

他來向媽媽報告他有喜歡的人了,報告他和她互相許下未來了。

以前,他總是在張彼岸周(譯注︰以春、秋分為中心r 的七天)和家人一起來掃墓,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不,其實他是沒有辦法來。

只要一站在母親的墓前,就算是和家人在一起,悲傷和罪惡戚還是會將他的心狠狠撕裂。他到底是沒有一個人來的勇氣。

不過,陳雪這個女孩卻讓他有了這樣的勇氣。

「媽,抱歉,這個時候才來。」

徐志達模著墓碑,對亡母訴說著。墓碑冰冰涼涼的。

「我說過下次要帶陳雪一起來,可是我卻沒有辦法遵守約定。」

他曾經想過要在春天來訪之時,帶陳雪一起來。

他想要挺起胸膛,告訴媽媽這是他喜歡的人。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做到,因為他太害羞了。

「我想去拜訪伯母。」

陳雪曾經跟他這麼提過,但徐志達卻總是用一句「下次再說吧」回絕了她。

所以陳雪從來沒有來過媽媽的墓地。

「我和她分手了。」

徐志達彎子,悲哀地微笑。

「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雖然不至于只剩下幾個月,但就算能撐再久,三年也該就是極限了吧。

不管用手術取出多少次病灶都沒有用,病灶會再生。

徐志達知道的,在醫廣澤八家里醒過來之後,徐志達清楚地知道了,身為神僵尸的本能是這麼告訴他的。

就算大哥答應他一定會找到取回被削去的生命的方法,但最後應該也是徒勞無功吧。

「已經沒剩幾年r 子的我,不可能讓她幸福的。」

徐志達想起求婚時陳雪抱著花束那高興的笑容,他垂下雙眼。

「陳雪那麼體貼,一定到最後都……會一直陪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可是……」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愛的人一步步邁向死亡,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他再也不能ji n好吃飯、會r 漸消瘦衰弱、連走路也變得非常困難,不斷咳嗽、吐血,為了***苦痛而掙扎,陳雪必須一直看著這樣的他,她的j ng神狀況一定會先行崩潰。

接下來,必然會迎接的死亡——

對于一直在一旁守護的人而言,什麼也不會留下來,唯一留下的,只有悲哀。

「待在我身旁的話,只會讓她的心逐漸衰弱,而且……」

如果她待在自己身邊,一定又會被卷入戰斗。

「就算我是最強的僵尸人,我也總是沒有辦法保護她。」

加百利的時候也是,香沙薤桂的時候也是。在和陣內甲牙的一戰中,他甚至還以自己的力量傷了她。

「她不只有可能會被敵人殺掉,也有可能會像媽媽一樣,被我殺掉。」

對徐志達而言,這是他最害怕的結局。

「我絕對不能再讓陳雪被卷入戰斗。」

陳雪這個人是不能站在戰場上的。

在乎穩的生活中如陽光一般微笑,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

「可是我做不到,我沒有辦法為她做任何事。」

他只能為她帶來戰斗、鮮血、痛苦和悲傷而已。

「母親……這是因為我身為神僵尸的關系嗎?是不是因為我是神僵尸,所以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讓人幸福的資格……」

徐志達的手抵在額頭上,吸了吸鼻子。

「我……我想讓陳雪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想用我的手一直守護著她……我希望她能永遠帶著微笑陪在我身邊……可是……可是……該死!」

一團灼熱的硬塊從胸口深處涌起,哽住徐志達的喉頭。

徐志達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墓碑,大聲地哭泣,決堤的淚水滿溢而出。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徐志達用額頭撞著墓碑,放聲大哭。

對于決定和陳雪分手這件事,他未曾猶豫、也不會後悔,只是悲傷而已。

他可以用強大的力量和敵人戰斗,但他卻無法讓自己所愛的女性絕世唐門

他究竟是一個多麼淒慘的人啊。

他希望自己能就此毀壞。

徐志達一直哭到眼淚和聲音干涸,撞到額頭上出現傷痕。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o

血漬染上媽媽的墓碑。

徐志達大力地呼吸,雙眼變得空虛。他用那空洞的眼楮看著右手上的[久遠之月]。「……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徐志達從喉嚨擠出低語,下定決心的火焰在空殼般中的眼楮里燃起。

「我不能就這樣一個人死去!我一定要讓那兩個人一起陪我死!」

陣內甲牙——

香沙蒞桂——

雖然不知道陣內甲牙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後要做什麼,但敵人的目的和他無關,他只要讓陣內死得尸骨無存,不能轉生就ji n。

香沙蘿桂也是他在死前必須打倒的敵人。那個青年過人的執念一定還會為了要滅絕僵尸一族而采取行動。為了要讓陳雪將來能夠安心生活,徐志達一定得打敗他。而且香沙蘿原本就是讓由花痛苦、在陳雪身上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痕、一個他無法原諒的男人。

「兩個敵人都非常難纏,只要我能打敗他們,姊姊大人和大哥就不需要戰斗了。」

這是他死前唯一能為大家所做的事。

就是戰斗。

徐志達輕輕閉上眼,戚受著夜風。風吹過的雙頰,讓人發疼般的寒冷。

「母親,對不起。我居然放聲大哭。」

徐志達睜開眼楮,用手拭去墓碑上的血漬。

「我一定是想大哭才跑來這里的吧。」

在他提出分手時,他知道絕對不能在陳雪的面前流下眼淚。既然是他提出來的分手,那就不能讓陳雪看到他的眼淚。

他希望陳雪能早r 把自己忘掉,所以他才那樣說,希望她討厭他、憎恨他。

「可是我實在不是說謊和演戲的料子啊……」

徐志達用袖子擦了擦再度流出的眼淚。

他一直忍住的眼淚如果不讓它流出來,心一定會崩壞的。

「我再也不會哭了,哭泣就到此為止。我會用我所剩的生命去完成我所能做到的事……然後我就會去見你的,母親。」

徐志達對著母親微笑,轉身離去。

在寂靜的病房中,陳雪一個人坐在病床上。

風從梢梢推開的窗縫中吹進,窗簾微微地搖擺著。

陳雪正凝視著月亮。

陳雪一直注視著和滿天星星一起散發光芒的新月,大概已經持續了三個小時了吧。

她換上了陳靜拿來的絲質睡衣,外面則罩著件針織外套。陳靜一個小時前來到陳雪的病房,陳雪拜托陳靜讓她一個人靜一靜,陳靜什麼也沒問地便答應了。

「徐志達……」

陳雪輕輕撫著頰上的傷口,閉起雙眼。徐志達的側臉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她硬是壓下自喉頭深處涌上的哽咽。

「我不可以哭……」

提出分手的他沒有哭。

難過的、痛苦的,不是被要求分手的自己,而是提出分手的他。

他忍住了眼淚,所以她也不能哭。

他最後的側臉上沒有表情。

但陳雪知道他的心里在流淚,所以她也忍住自己的淚水。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讓她討厭他、憎恨他,才說了那種話。

「不能長壽的我無法帶給陳雪幸福。如果待在我身邊,一定會再把她卷入戰斗,徐志達,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吧……」

淡淡微笑的陳雪對著不在現場的徐志達訴說。

陳雪緊握住床單,咬住下唇、忍住眼淚,只要她一放松,眼淚似乎就會潰堤而出。

「我不是為了要幸福才喜歡上你的,我是因為喜歡上你,才能一直過得如此幸福……」

只要能在他的身邊——待在充滿他溫柔氣味的身邊,就能獲得安寧。

為了他做飯、挽著他的手走在同一條路上,光是這樣,就能讓整顆心溫暖。她覺得這就是所謂的幸福。

「如果徐志達死了,我一定會很難過,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可是……」

所愛的人離開這個世界。

被遺留下來的人則是不幸。

愛情會化作悲傷刺穿被遺留下來那人的胸口。

但就算再怎麼悲傷,死者都不可能復生。

就算被遺留下來的人再怎麼伸長了雙手,都不可能觸模到死者的衣角。

就算被淚水淹沒,死者也無法伸出手來拉你一把。

無法……追上。

永恆而絕對的距離——那就是死亡。只是——

「如果徐志達死了,就算我再怎麼悲傷,我也絕對不會覺得我是一個不幸的人。所以徐志達你也不需要害怕我會悲傷……」能夠愛一個人愛到失去他後為他哭干眼淚,這也是一種幸福。

「徐志達……你明明就不一定會死,怎麼可以放棄……」

一定是他的本能告訴他自己無法避開逐漸逼近的死亡。不過,還有時間啊!

徐志天也會為他努力尋找得救的方法。

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有希望。

找不到可以得救的方法,那就繼續找,一直找下去。如果敵人阻擋在眼前,那就大家一起戰斗。

就算沒有方法,沒有希望,那也不是終點。放棄,才是所謂的終點。

可是陳雪卻沒能把這樣的心情傳達給徐志達。

她阻止不了離去的徐志達。

她以為,她沒有阻止他的資格。

[請你等我。」

她說不出這一句話,喉頭驀然揪緊,她說不出口。

(你這個只會煮飯洗衣服的拖油瓶——)

他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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