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可能的,我不相信,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連連後退,身後有一堵厚實的胸膛在後面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回頭好像看見救星一樣兩只手緊緊抓住了此刻也一臉嚴峻的周寒。浪客中文網舒駑襻「周寒,他們一定搞錯了對不對?不會的,怎麼可能會是肺癌……怎麼會是這個病!我爸他只是咳嗽了幾聲,他經常咳嗽的,他說這是老年病,治不好的……」說到治不好的三個字的時候,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再沒有任何聲音。
老莫同志他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得了肺癌,所以才會在我每次讓他去看醫生的時候找了各種理由搪塞過去,所以才會故意當著我的面喝一些藥水,卻遲遲不見好,所以他才會說,這個病是治不好的。
醫生交代了讓我們辦理入院手續後轉身要走,我好像忽然從怔然中醒過來一般放開本來抓住周寒的手。「我爸……求你救救我爸爸!醫生,做手術吧,還是化療?只要能做的,我們都會配合的。」
「抱歉,以你父親的情況,如果三個月前來的話,或許做手術還有一線希望,但是現在癌細胞已經不受控制了,還有擴散的跡象。我們只能采取保守的化療治療,但是療效如何,病人能拖多久,我們沒辦法保證。」
醫生走了,我卻怔怔地站定在了原地。我淡淡地問「你听清了麼?他說我爸不能做手術了……不能做手術了,只能拖……他們為什麼不給我爸做手術?明明可以的,我都說了,我們什麼都可以配合,只要能讓我爸活下來啊……」14757075
「莫小西,你不要這樣……莫小西!你看看你現在是一副什麼樣子!莫爸還在等著我們,你這樣進去,會讓他擔心的。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不告訴你他的病情,不就是不希望看到你今天這幅模樣麼?!」周寒一把拽過我的肩膀,他用力的搖晃著,竭力嘶吼。
他的話將我喚醒,我眨了眨眼楮,里面的淚水像斷了的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再落下來。心好像撕裂般難受,我多麼希望今天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來的時候,老莫同志正一臉無奈的站在我的床頭,作勢就要掀起我的被子,卻帶著笑意說我是小懶蟲,總是喜歡賴床。
「對,對……」我踱步朝急救室方向走去,周寒說的對,老莫同志還在等著我,他醒來後一定很想見我,就好像此刻我很想很想見他一樣。可是,心越著急,步子卻邁的越發凌亂,腳下一個踉蹌沒站穩就雙膝跪在了地上,終于,驚慌失措害怕恐懼還有濃濃的絕望在此刻崩潰,我趴跪在了地上,瑟瑟抖動著肩膀哭了起來。
我身後的男人沉默了許久後,緩緩朝我走來,他伸出手將我輕輕抱了起來,嘆了一聲道「想哭就大哭一場吧……可是,莫小西,你要答應我,哭過這一場後,就要勇敢堅強起來,莫爸還需要你的支持,你才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動力。」
我邊哭邊在他的懷中用力的點著頭。我懂,周寒說的對,哭過這一場後,我要裝作什麼事沒有的去見我最愛的男人。我在心底對自己說︰莫小西,我只允許你難過一下,就一下。
病房內,老莫沒有血色的臉映襯著白色的床單,顯得很蒼茫。他听見響聲,朝我轉頭而來,咧嘴笑了。zuzl。
「丫頭,嚇壞了吧?」老莫同志說,滿是皺紋的手握了握我的,他臉上有滿滿的歉意,他說「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可是我怕你難過擔心,沒想到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讓你知道了,是老爸對不住你。」
「爸……你,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明明三個月前你就知道了……」我這才想起來,三個月前,就是老莫同志突然說要旅行的時間,他這一去旅行去了整整一個多月。他想必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末期了,根本就沒打算去治療,他根本就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所以才會獨自一個人去了旅行,還特別去了和母親相遇的地方,故地重游。
「老爸啊,就怕看到你今天這幅小花貓的模樣。小周,你也來了,你看,我們家小西總是麻煩你,要我說啊……」老莫同志還未說完,我帶著哭腔沒好氣地接過他的老話梗來。「認識我莫小西,他周寒才是真的倒霉,對不對。老莫同志,都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老莫同志沖我笑著扎了眨眼,他掙扎著要起來,卻被我一個箭步上前按住躺在床上「我說丫頭,老爸還沒怎樣呢……小周你瞧瞧,這丫頭啊,就是孩子性子,長不大,以後啊,還得麻煩你替我多看著她一點。」
「為什麼要周寒看著我?人家將來是要娶老婆的,到時候你女兒就沒人疼,沒人寵了,所以……你不許生病,不許離開我,我就要你親自看著我。」我說,一把抹去眼角不小心又要掉下的眼淚,倔強的說道。
這一說,將老莫逗樂了,他點了點我的鼻尖玩笑地說道「小周看見沒,這小醋壇子倒翻可不好收拾。」
周寒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上前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他說「莫爸,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莫小西的。」然後故意沖著我說道「就算我會娶妻生子,你放心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老莫同志顯然將周寒的話當了真,滿心欣慰的笑著揮了揮手,說是說了會話有點累了,而且我和周寒明天一早還得上班,便打發了我們回去。我本不願離開的,我想一直守在老莫同志的身邊,可周寒卻不容分說的將我拽出了醫院大樓,徑直拖進了他的車里。
個怎個厚。「周寒,你干什麼!我要留在醫院陪我爸!你放開我。」我試圖趁著周寒繞過車子前面的時間打開車門沖回去,卻不料被這廝手腳敏捷的一把抓住,然後他用力的將我按在了位置上。彼時,他喘著粗氣,臉色難看地盯著我,我別開臉,眼淚好像又有想要掉下來的沖動。
「莫小西,你這樣只會讓莫爸心里更難受。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對他來說,最大的安慰就是你每天好好的過日子,正常的上下班,然後陪著他在醫院里走完……」周寒的話到這里曳然而止,他動了動喉結,卻半晌沒有說完那一句話,可我卻知道他沒有說完的話,他要說,然後陪著老莫同志在醫院里走完最後一程。
「你胡說!我爸他還有很長的路沒走完,你憑什麼不讓我回去!我就要回去!」我奮力掙扎著,好似魔怔了一般的就想著一刻不離的陪在老莫同志身邊,深怕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忽然周寒猛的俯身過來,他的一只手按住我的,將我壓在他的身下,幽黑的眼楮看著我幾秒後毫無預警地一下吻住了我的唇。我睜大眼楮怔忪在了那里,任由他的牙齒在我的唇上撕咬,一下,一下鑽心的疼。
許久之後,我終于逸出一聲嗚咽,他的舌趁著我微微張開嘴的空檔毫不客氣地探了進來,與我的教纏在了一起,我的眼前逐漸朦朧,雙手從他的束縛中掙月兌開,從頸後繞過周寒的脖子,不自覺的回應起他的吻來,越發激烈,好像此刻,這個男人的吻,他的唇,他的溫度,才能給我賴以活下去的空氣一般。
半晌,他的吻頓了下來,在看了我一眼後飛快地坐回到了駕駛位上。那一眼里有濃濃的哀傷和心疼。
「周寒……就今天,就今天讓我難受一下好不好?」我說,低頭輕聲哀求。
周寒嘆了一口氣,他將我扶著坐好,系上安全帶,然後飛快的開著車子來到平日里他偶爾會帶著我來的私人酒吧。打開車門,他將我拖了下來,指了指酒吧的門口,說道「莫小西,只有今天……你記好了,明天我希望看到的還是原來那個沒心沒肺,總是傻笑的莫小西。」
酒吧里沒有喧囂,放著淡淡寂寞的音樂,我獨自一個人坐在吧台前,周寒說完那番話後,卻沒有陪我進來,也許他知道,此刻的我最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大肆的哭一場罷了。
從前我不相信「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的話,只覺得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的人都是膽小不敢面對現實的人……可現如今,我苦笑地舉起酒杯,這已經是我進來後不知道喝的第幾杯。我想也許那些人是對的,酒是不能解憂,卻能澆愁,能讓你的神經麻木,然後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看。
周寒說,他不喜歡我喝酒,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五年前,他撞見我和我的初戀男友分手的時候,我一直想不起他後半句說了什麼了,而此刻,在昏暗的的燈光下,我竟莫名想了起來。
他說,莫小西,不要喝酒,那東西最後只會讓人的心,更痛。
***繁華夢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