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靜靜地盤坐在院中,隱約能看到遠處山的輪廓,若要仔細看清楚,卻發現那山早已溶進了這黑夜里!
嗚咽的風,卷著塵土,掃過遠處,使得四周處于模糊朦朧之中,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一陣狂風襲過,如雪的長發隨風飄揚間,不知是是出現了幻覺還是怎地,耳邊依稀傳來傷心斷腸的嗚咽聲。
抬頭,星空中一片深沉,再也找不到散落在其中的明星,剩下的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四周,嗚咽聲依舊不停,也分不清到底是風在哭泣,還是他在傷悲,就如同看不到魚兒的眼淚,因為魚在水中,已是分不清那水里的成分,到底有多少是水,多少是苦澀的眼淚。
轉過身來,走入堂中,那冰棺猶是赫然在目,而眼角的淚水,又一次莫名地滑下,他並沒有擦拭,任由其灑落如雨,只是那往常深窘如海的雙眸,卻是暗淡無光。
不知為何,當水青山欲將冰棺葬于土中時,心中無端地涌出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絞痛,以及一種道不清言不明的不舍和思念,似乎若是將冰棺葬了,他的心也將追隨而去。
而見塵雲那痛徹心扉的哀痛,水青山竟也沒有堅持將其女兒葬于土中,只是將那沉重的冰棺交予塵雲手中。
對于水月涵的逝去,他也是悲痛至極,但他看得出來,其女兒對塵雲用情至深,見塵雲「死去」,她一心尋死,即便是作為父親,他也是無可奈何,水月涵雖看似柔順,但骨子里卻是一種無人可撼動的執拗。
既然她已將全部身心給予塵雲,那麼,其尸首一同給他也罷。
夜深了,狂風瑟瑟,落葉紛飛。
一道身影,緩緩攀爬在千丈山崖上,而其身後,赫然是一個丈許長短的冰棺,而冰棺中,那月兌離凡塵的女子,依然雙眸緊閉著,永久的睡去,只是其面頰上,卻是殘存著一顆顆淚珠,如上蒼的眼淚,晶瑩透徹。
他緊緊抓著那垂下的青藤,右拳重重地擊打著那堅硬如玄鐵的岩壁,一塊塊碎石砰然爆裂,伴隨著無盡的塵土彌漫,掩蓋了他的身軀,迷離了他的雙眼。
時間不知多了多久,一個直徑七尺洞頭終是顯現,幽深不知延伸至何處。
步入洞中,將悲傷的冰棺輕柔的放下,他便是垂立,目光凝凝的看著冰棺中沉睡的女子,其雙眸中,一絲絲血淚潸然而下。
就這般,其目光,看了那女子一夜,而血淚,也是流了一夜,灰暗的地面,已被染紅。
翌日晨時,將洞口徹底掩藏過後,他便是攀上山頂,目光怔怔地望向遠方,似穿越了無盡時空,卻不知落向何處。
此時的他,面孔盡管看起來依然那般的年輕,但那身上的滄桑和歲月的沉澱,從那花白如雪的長發,以及那黯然如夜的目光中,總能看出一些端倪。
「唉……」
見此情此景,早已候在此處的水青山三人不由悵然一嘆,心中也是唏噓不已,一個為愛凋謝的女子,一個為情白首的男子,無論是哪一個,都是讓人感慨。
將獨孤封給予的重劍背在身後,與水青山三人告別後,塵雲便是向著峰底行去,只是其腳步,卻是有些蹣跚。
他心中茫然,不知路在何方,不知今後將何去何從,此時的他,甚至也想永久地睡去,再也無需承受那無盡的傷痛。
于是,便可見一道單薄的身影,背負一般漆黑的六尺重劍,沉浸在暗紅的晨光中,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低聲沉嘆過後,獨孤封二人也是與水青山告辭而去,只不過卻在臨行前告知後者,不必擔心劍閣的報復,即便是與其宣戰,獨孤家族也定會保雲嵐宗周全,這是他作為獨孤家族大長老,所能給予的承諾。
此時獨孤封之所以如此承諾,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他心中堅信,自今日開始,塵雲的成長軌跡,必將驚世駭俗、震古爍今,而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來得好。
而且,他觀塵雲乃性情之人,如若對其施恩,其必定會百倍償還,故此,即便是得罪同為二流宗門的劍閣,也定要保住塵雲心中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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