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們得知的消息,由眾貨主們的商議約定,每個朔望月的下弦月過半那幾天,儲貨碼頭就由李光頭及其眾使用。浪客中文網
四哥推著獨輪車慢慢靠近,前面就是北碼頭的儲貨倉庫,他的臉上難顯鎮定。我在前頭顫抖地扶著獨輪車上的箱子。里面是裝彈完畢的佛郎機火炮和虎蹲炮。獨輪車吱嘎作響,像把我們推向萬劫不復的地獄。
一伙綁緊褲腿,衣穿短衣,頭扎紅帶的海盜們陸續從碼頭邊的倉庫里晃蕩蕩地走來。他們右手上刺著血色倒山字圖案,皆是李光頭眾手下。還有人手中拿著撬棒,扁擔,剛剛把要販往海外的貨物搬運到北碼頭的儲貨倉庫,正朝著海邊的船走去,對不遠處的我們渾然不覺。
四哥停住獨輪車,調轉車頭,打開箱子,拿起一顆大火彈丸。我立刻迅速架設起虎蹲炮,瞄準炮口。
四哥點燃引線,將火彈丸往地上一滾。火彈丸隨著地勢開始加速向海盜們滾去。引線越燒越短,彈丸內急速積聚了無可控制的膨脹之力。
走在這伙海盜中最後面一個黃而消瘦的家伙,听到了漸漸靠近的滾動的聲音,他和同伴搭完話,隨著聲音回頭望來。
「哎,我說,我眼神不好,你看看那邊兩個家伙運什麼東西來了,像是有東西在向我們滾來吧……」
另一個人在生命中最後一次回過頭了,看到了已經快滾到腳跟的火彈丸,最後一次給同伴發出了警報。
「趴下!」
他還沒說出口,大火彈丸爆炸了,轟的一陣巨響,整個月港為之一震。耳中只有了發聵的余震聲音銀。頃刻間,剛才那個倒霉的家伙就灰飛煙滅,沒留下任何遺言,只在周圍的地上灑下一灘血。
這顆威力驚人巨大的高爆彈立刻放倒了一大片人。地上炸出一個黑焦的大坑,一股黃煙猛然升騰,走在後面的十幾個海盜全部被送上了西天。一些被炸飛的家伙則伏在地上,昏迷不清或是抽
搐著,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情況。
僥幸走在前面的海盜們立刻也伏倒在地,這是經歷過火器時代海戰後的本能反應和戰術修養。
濃烈的黃煙逐漸變成青色,青煙散淡。確認沒有第二顆滾落的爆彈之後,他們立刻明白了怎麼回
事,馬上像上發條一樣拔出刀槍或手銃判斷出我們的位置,開始戰斗。
「那邊,那邊,在那!射他們!殺死他們!」
但血肉之軀怎能與炮火匹敵!生于烈火,百煉成鋼,只在這一時升華。
趁著煙霧散去之前的掩護,四哥推上虎蹲炮,我調準炮口。在李光頭的手下們和我們眼神對視的那一刻前一秒,四哥點下引線,第二顆炮彈穿越青煙,呼嘯而去。大地又一次震蕩,島外的海水也在顫抖。
剛看到我們的海盜們還沒來得及記下我們的模樣和我們告別,就已羽化升仙,下輩子再見了。
我又立刻架起佛郎機火炮,四哥握緊炮口。西人的科技的確非同凡響,佛郎機火炮能五連齊發,五顆碗口大的炮彈對著一大片區域間不容發,連遠處的倉庫都被打中,坍塌了一角。
三輪炮火過後,李光頭一直盤踞的北碼頭已徹底變成了一片滾燙的冒煙焦土。待風吹散炮火的余煙,我和四哥走進北碼頭。風中連喘息聲都沒有了,只剩下無聲的遺言。我踏上冒黑的焦土,偶還有可辨認的肢體落在我的腳印下。
四哥在我身後雙手舉起鋼刀,無情地插向地面。我回頭,見一個還沒有死絕的海盜被四哥從後面重重補上一刀,他的手正抓著我的腳,鮮血濺到我的臉上。
想起從前方虞對我們說過的,經歷過殺戮的孩子永遠和沒有經歷過的孩子不一樣。
我抿了抿嘴唇,不去思考這些。
「先找找李光頭,看他在不在其中。」四哥看著自己所做的,說道。
「嗯,分頭找。」
我剛提劍轉身,突然一陣槍聲迎頭而來,一顆帶著強烈氣流的子彈擦過我手臂,如一條射線而過。
「啊……」我猛然驚心,鋼劍掉落在地,沒能躲開,疼痛得撫臂咬牙。四哥心頭一驚,循聲回望,看到是地上一個奄奄一息的家伙對著我開了一發陰槍。四哥憤怒不已,腳底一墊步立刻傾身飛速而至,到那人跟前側身奮力拉開拳頭,揮舞一拳,徹底打碎了他的頰骨。這家伙立刻倒頭面埋黃土。
「沒事吧?」
「皮外傷而已。」我逞能地說道。
四哥幫我扶著手臂,這時一陣腳步聲從我們眼前的海邊上一艘停靠著的小哨船上傳來。敦實的腳步讓哨船都隨著在水上搖晃,開始吱嘎作響,難以平復。
我和四哥不約而同朝著聲音望去,我緊緊扼腕,手扶胸口;血液加速,徒然心跳,跟著哨船後的情景一起搖晃,幾近窒息。
「是誰在外面,弄這麼大聲音,吵得老子都睡不好午覺啊?」
一個光頭大漢彎腰從船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