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太倉,九山洋灣內。
七月,朝陽初升,雲蒸霞蔚,水霧茫茫。
潮汐柔和地在灣內蕩漾。三四十條漁舟在灣內翻起水波,船上的漁民在晨曦下,灑下金色漁網。水波蕩漾,灣內開始熱鬧起來。岸邊是靠著山腳下層疊起來的小吊腳樓。
典型的水邊人家。
漁船上一個矯健的少年挽起袖子,從海水中拖起一個沉重的水籠。流水落過竹籃,沉甸甸的鮮魚活蝦還在籠中活蹦亂跳。
「小山,過來幫我!」少年站在船頭,墊著腳叫道。
「哎,來啦。」船尾另一個正在拉網的少年應聲跑過來。
「來,抓穩了,用力拉起來!」哥哥讓出一只手指揮著弟弟說道。兩人一同站在了小船船頭的右側。
「用力!」
「嗯,啊!」
兄弟倆合力一拉,頓時小漁船翻了
「兩個笨蛋!」
一個滿臉絡胡的中年人拉著漁船滿載著海鮮靠岸。船的另一頭,濕漉漉的兩兄弟也嘻嘻哈哈地走上岸來。
「小虎,去幫孫大伯的魚筐背過來。」
「哎!」少年常開虎笑著抬起頭,陽光照過他希濕的額前劉海,揚起一張青澀的臉,他輕快地向一個靠岸的老漁夫跑去。
正在這時,海峽內,三艘龍形小快舟從山後邊破浪而來。三道環弧在海面上劃出半月,向著岸邊的漁民們飛快地駛來,每條船上都左右各坐了四個蠻壯的男人在奮力劃槳。九山洋灣內的漁民們都愣在原地,呆呆看著這些陌生的不速之客。但從他們的行舟速度和人員配備看來,大家都感到不安,來者定是不善。因為,這麼快的速度若是用來逃跑,很明顯,九山洋內沒人能追得上他們。
「爹,這些是什麼人啊?」少年常立山靠近常青身後輕聲問道。此時,坐在龍舟內的壯漢們止槳,龍舟順水已到洲頭,靠近水岸。舟頭一人站起來,舉手抱拳高聲道。
「吾嶼灣海人船家首領花騰老大,特派我劉威前來問候九山洋灣漁家老大常青常老大!」
「常某素來對花騰老大敬重無犯,也不曾有往來。不知閣下突然前來某次貧寒之地,有何事謂呢?」常青不知道其來意,也抱拳直截了當地問道。
「人都說九山洋常老大,潛撈擅捕;識水向听魚聲;精于水術,是太倉的第一捕魚好手。為人也重義氣,從不吝嗇自己的特長。帶領著這一眾的漁民們下碧海,撒大網,圍網捉魚,可日進斗糧,帶得九山洋村的漁民們家家戶戶都是倉中殷足。」
「泛水魚腥,哪能稱得上殷足!只不過是填月復充饑,靠海捕魚生存而已。」
「常老大謙虛了,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還是有魚可捕咯?」
「你為何這麼說?」常青暗暗感到壓力,感覺自己已進了自己的圈套。他後悔自己真不該多說一句話,來者既不善,言多則必失。
「哼哼,我吾嶼灣內,最近不知為何,魚們都像長了腦子一樣,都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不是都跑你這九山洋來了。」
「你這是什麼蠢話!」
「哈哈哈,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些愚蠢該死的魚跑哪兒去了。不過既然常老大長了收獲頗豐,年年有魚,我就希望能向貴地借一些魚去。也讓我吾嶼灣內的眾海人度些時日。」
「慚愧!常某我雖想助吾嶼兄弟,但怎奈我這貧瘠之地,鄉民們即使下海能蒙天之幸,也不過在生存溫飽線殘存而已,實在沒有余糧外借。」常青已完全明白了劉威的意圖,他還是先拒絕劉威的敲詐。
「常老青,這麼說,你是全然不念及吾嶼灣和九山洋灣一衣帶水,鄰近之情咯?」
常青明知劉威是光然搶劫,但也不想這麼明白地得罪他們。畢竟,吾嶼灣內,漁人蠻猛,海盜橫行。
常青的嘴唇還在猶豫,劉威,猛然提起身邊一個浸在水中的捕魚籠子。
「這籠子是用什麼做的!」
「當然是竹子。」常青沉著氣說道。
「那麼這竹子,必然是後陰山上伐來的吧!」
常青听後,背涔冷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知道麻煩已經躲不了了。
「後陰山是我們吾嶼的領地,常老青你既不肯借我們漁糧,那這屬于我們的財產,這些竹子我統統要帶走!」
劉威踢碎竹籠,豐收的魚蝦紛紛落回水中。
「哎」眾漁民惋惜地伸手,但又無人敢上前阻止,他們乞求地等待著常青。常青依然沉著氣無所動。
劉威又提起身邊兩個竹籠擰折斷,扯裂漁網,甩手扔向遠處。突然劉威意識到自己身後的手被緊緊抓著,他心知肚明地回頭。
「我交」
「每日五石!」日中前交到吾嶼花騰船上。
「五石!」常青怒目咬牙。
「明日就交,少一斤不可!不然,我也不能保證,九山洋內的漁籠會不會無故消失減少。」
常青想了想,還是松了手。他清楚劉威的意思,以他們龍舟的速度,在一夜之間取走九山洋灣內的全部漁籠輕而易舉;並且九山洋內的漁船全然無法攔截這些快速龍舟。
「明白了。」
「明白就好!」劉威登船,蠻漢們立刻劃槳,龍舟瞬間飛梭離岸。劉威從船里拿起一個爆彈點燃扔向岸邊。
「早知道你常老青定是食古不化的家伙!接著,這是花騰老大的禮物!哈哈哈哈!」
常青立刻轉身捂著常立山撲倒向眾漁民大叫,「趴下!」
一股濃烈的黑煙在人群邊上升騰。
水上船邊,少年常開虎蹲伏在船尾。雙手緊緊抓著船邊,盯著遠去的強盜。
如猛虎匍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