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洋,靜海縣外。
自從別過張璉之後,我們的船又一路顛簸,終于來到了大明海境之內。
三保的大眼在望遠筒中眨巴眨巴。
「還還是沒到嗎,還是什什麼都看看不到嗎?再再這樣下去,我我感覺我快快要爆炸了!」
三保回頭,一張浮腫的大臉映在望遠筒上,籠罩了他的視線。
「誰讓你偷吃!」三保不屑地拍打著輝仔腫大的腦袋。輝仔因為在船上偷吃了過多壞掉的腌漬肉後,腦袋變得腫大無比。
「是啊那是我準備用來燻了釣魚的,輝仔你把我的魚餌都吃了,真貪吃。」西西拎著輝仔的大耳朵說道。
「我我練功我餓啊!」
「吃了那麼多鹽還吃不死你,輝仔你也快百毒不侵了吧?」雨希也從船艙膳房倉中出來說道。
「哎我都半半個月沒沒吃新鮮東西了!」輝仔無力地回答。
雨希走來,和我坐在風帆下,剛坐下來,微微感到船身一震。
「嗯?怎麼回事?」我問道。
大家靠到船邊。
「哎哎,你們看,有東西浮在水面上,快撈起來看看,哎啊還在動呢!」余一回答道。
四哥給了他後腦勺一掌,「蠢,那是魚鰭,鯊魚的魚鰭。」
果然,海面上,有五六條行動迅速,凶殘嗜血的虎鯊只露出了可怕強健的魚鰭在船邊周圍游曳著。
「鯊鯊魚我要吃鯊魚!」魏崇輝撲著跑過來。大家回頭迥異地看著腦袋浮腫,嘴邊掛著口水的魏崇輝。
「那再簡單不過了,」我轉眼說道,「既然你已經吃了魚餌」.
不一會兒,輝仔被五花大綁著慢慢放下到海面上。直到魏崇輝的鼻子沾到海水,他才明白過來。
「我大哥!快拉我上去!我不想被吃啊!你們搞錯了!」
「加油輝仔,我們看好你哦,你可以的!大家的晚餐都指望著你呢!」雨希眨眼說道。
「開什麼玩笑!我會被被吃掉的大哥!啊!」
虎鯊漸漸靠過來,輝仔大哭大鬧起來。
「別害怕輝仔,想想我一直在教你的閉息術和海搏術,你行的!」九次郎遠遠站在上面笑嘻嘻著幸災樂禍地鼓勵指導輝仔。
「搏個屁啊,我他媽現在被你們綁著啊混蛋,你叫我怎麼赤手搏鯊!」
「說得也是不如給他松綁吧,就把他放海里去吧哈哈哈」
「哎哎,你們玩笑可別開過頭呀!」西西開始有點緊張。
「放心放心,只是嚇唬嚇唬他。」四哥提著手中的繩子,閉眼搖手說道。搖著搖著,四哥漸漸臉色蒼白,因為繩子下面沒了動靜。
大家往下一望,輝仔停止了哭聲,呆呆地看著遠處水面的漣漪。
「他媽的為什麼突然沒聲音了,你想嚇死我啊!」四哥張大嘴朝繩子下的輝仔大罵道。
「哎,你們看,鯊魚都走了。」輝仔懸著腳說道。
這麼一說,我也起身眺望。
這些虎鯊背鰭發達,行動迅速有力;是典型的嗜人鯊魚。在船邊繞游了幾圈後,對輝仔完全沒有興趣,突然掉頭徑直朝著同一個方向劍游而去。
這只有一種可能,有東西把鯊魚吸引走了,血。
「三保!望遠筒!看看鯊魚游走的那方向上是否有情況!余一嚴琪升帆!」我立刻指揮大家分散行動起來。
「吳平左滿舵!」
「哼,不用你說我也明白,明白!莫飛船長!」
「西西九次郎,準備藥草,前方可能有人落水受傷!」
「四哥輝仔,炮火戒備!」
「當然!」四哥伏在弗朗炮上對我豎起拇指。
「那那我呢?莫飛」雨希站出來怯怯地問道。
「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
「啊」雨希有些不知所措。
我還沒說完,吳平和四哥立刻怒目跳出來把我踩在腳下。
「嚴肅點船長!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莫飛你要再敢在這種時候**,就真拿你去喂鯊魚!」
「有情況有情況!」三保站在瞭望台上揮手叫道,「前方有個島,鯊魚游去的方向!」
狼山鎮外,小島灘頭。幾艘哨船沉在水邊,島上依稀一些破敗的建築,證明這里現在是個鳥無人煙的荒島。
十多條鮮血淋灕的大虎鯊橫在岸灘邊。這種個頭大小,又凶猛靈活的嗜人鯊魚並不會擱淺,而是被開膛破肚地橫在岸邊。虎鯊的血流到海中,引來了更多不知畏懼的虎鯊前來吞食同類。剛游過來的虎鯊爭相撕拖著岸邊虎鯊的尸體搶食。
我們的船驚心地繞過鮮紅的海灘。
「島上有人!」三保拿著望遠筒警告道。
日暮草原,一個長發的男人把酒站立在風中,身後,他的劍正插在他觸手可及的咫尺。他周圍的草原上,是成排成列新堆成的土墓。聞到風聲,他無息地回頭一瞥。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孤島戰魂!」余一驚悚問道。
「啊!什麼亂七八遭!」三保被嚇得不輕。
「九九次郎說的!」
「哎,我我瞎編的,唬你們的」
「走!四哥吳平,我們上去看看!雨希,你和九次郎留在船上!」
我踏著沒到腳跟的蘆草,來到那人身後。他面著夕陽,站在墓堆中央。長發束帶飄揚,插在身邊的劍,身影顯得尤為冷峻。
「這發生了什麼事?」
他在一個墓前,揚手灑完酒,轉過身來一笑。
「大哥?」我和四哥齊聲叫道。
他正是有東南第一劍之稱,沿海絕頂高手,方虞
「大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前些光景,在這里發生了一些事;一群忠義之士,為了,無愧于天地,在此舍生而取義。我想來到這里,替他們收拾一下忠骨。」
「這麼說,這些土墓都是你堆的?」
「嗯。」
「這怎麼死的,是灘邊的鯊魚嗎?」
「不,義士們是在灘頭自刎而去。只是血水歸入大海,招來了不知道理的鯊魚。我到來時,鯊魚正在破壞義士們的身軀,所以你就把這些禽畜之獸的頭切了下來,以慰義士之靈。」
「原來是大哥你干的啊難怪」我回想著,回頭不經意間瞥見吳平雙手緊握燧發槍。
「吳平你干什麼!」
「是你!是你吧,就是你那晚挾持了我,還要走了我的船,方虞?!」吳平拔槍垂著向方虞質問道。
「耳力不錯,只是兩三句話就能記得我,吳平,我也一直納悶著,你怎麼和我的小兄弟們混在一起了?」
我和四哥驚詫不已。
「哎!」吳平懊惱地甩手。
「算了,木已成舟,事情到今天我沒什麼好後悔的了,更不能再背叛了;總之,莫飛,以後我還是跟你們去往任何一個地方!」吳平說著收起槍。
「嗯可是大哥,你為什麼要劫持吳平的福船呢?」
「對不起吳平,當是之時,實在情況陡險,我不能向任何一個人解釋。當時我向你借船,是為了帶小李北村的村人們逃命。」
「什麼!」我和四哥瞪大眼面面相覷,「大哥你是說大家都沒死!」
「嗯。」
「那麼李光頭不是冤死了麼」吳平小聲插道。
「啊!」我和四哥恍然大悟。
「哎,你們倆動手前也不問問人家青紅皂白就上了。」吳平搖頭嘆氣道。
「啊!李大哥,對不起啊」我和四哥趕緊雙手合十直呼南無哦米拖佛。
這時三保雨希帶船上的人都下來了。
「大哥你是說蘇豆,先生和鄉親們大家都還活著?」
「對,都活著,不過在逃跑的時候,登叔和其他幾個村人為大家斷後,沒能活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人干的!」
「一切歸于塵土,你們應該有好久沒見過先生了吧。先生很想你們,去找他吧,他會告訴你們一切。」
「先生現在在哪?」
「龍骨山邊的海涯寺。」
「大哥,那蘇豆呢?」
「我不知道,我從那走出和村人們分散已有些時候了。不過先生知道大家在哪,蘇豆應該也在那吧。」
我暗暗握緊拳頭。
「好了,時日不早,莫飛啊四」方虞說著拔劍起身,他從大地拔出劍的一剎那,草原上一陣無鋒之利迎面而來。
「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奔走。我也听說你們前些日子你們為了替村人報仇,在月港與海盜大戰,當我想去找你們的時候,卻听得你們已經前往海上奔走買賣貿易了。」
「是啊大哥你也听說了。」
「嗯,出海也許也是好事,等你們見過先生,以後的路,你們自己好好走吧。總之遇事不要魯莽,千萬保重。」
「對了,莫飛啊四,還有一件事。我正在尋找一個人,如果你們遇到一個叫多爾袞的家伙,不論何時何地,別問任何緣由,不要讓他活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