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下,碧海上。
站在崇明島遠遠望去。瀾海上炮火連天。一艘艘巨大的艨艟戰艦,側著橫過戰船船身,伸出一排毒虎炮。頃刻間,炮彈有如排珠連炮般,向福船艦隊奔去。
為了阻止鄭芝虎的艨艟艦隊釋放火雲船向自己奔死而來,俞大猷當機立斷,被逼得反被動為主動,出灣迎戰艨艟艦隊。
唯有當艨艟艦隊進入福船的射程範圍內,才能阻止它們釋放火雲船。可是,無論射程,火力,艨艟巨艦乃是當時海上之霸,它遠比福船射程更遠,火力更強。當艨艟巨艦進入福船的射程時,福船更是早已經落入了艨艟巨艦的火炮半徑內。
每一艘側過船身的艨艟巨艦,竟能橫列兩層火炮!上層一十五門大毒虎炮,下層八門碗口炮。當十幾艘艨艟巨艦在鐵索前一字排開時,一排排連結起來的毒虎炮,竟像一道布滿火炮口的牆一樣,如從天而降般橫在明軍水師面前。
這道毒虎炮組成的牆後面,似有打不完的炮彈。高頻,猛烈的炮火射向福船群。眨眼之間,已有兩艘福船,飽受炮火,在哭喊嚎叫聲中,帶著滿船的戰火,沉入海中。
戰火中,俞大猷憤然站立在船頭,搖旗指揮著福船艦隊的行動和進攻。船只移動迅速,馬上落位。完全按照俞大猷的意志行動著。落點落位後,立刻接連開火反擊。
但在這麼猛烈的炮火淋擊下,越是嚴格的執行力,卻是令崩潰越早到來。戰局越來越傾倒,福船艦隊的還擊在艨艟巨艦方陣的攻勢下,完全不值一提。隔著防御的鐵索,艨艟艦隊卻以傾山之勢壓倒性地轟擊著防守方。
難怪連海盜們都會有這樣的公認,他們的艦隊,有如閻羅降臨。海面上,被炮火掃射過的地方,波翻浪涌,無寸平之水。
眼看著士兵們已經毫無戰意,開始有人主動丟盔棄甲,跳入水中。俞大猷回過頭,卻見眼前正有一顆炮彈飛來!他眼一橫,即刻揚手,徒手接下了這顆橫飛來的炮彈;又怒而拉開雙臂,傾拔山之力,將炮彈擲了回去。兩秒鐘後,順著那個炮彈回去的地方,一艘艨艟巨艦上開出一朵小小的火花。船上幾個被炮火轟飛的海盜呼叫著翻身掉落水中。
即使有如此神武之力,卻也依然無濟于事。俞大猷握著手中的太刀,茫然地抬頭,望著一字排起,高聳的炮牆,不禁感到無力回天。在這可怕的火力面前,縱使鋼鐵長城也難抵擋!過不了多久,福船艦隊必將覆滅。
「父親!再這麼下去,就要全軍覆沒了!」還沒說完,福船又中了一炮。轟地一聲巨響,船身像受到驚嚇般,不斷地劇烈搖擺著。
俞咨皋焦頭爛額地抬起頭來繼續說道,「撞上去!父親,接舷戰!」俞大猷听罷啞然無語。
「炮火火力決不可與其比擬!我們唯有勇士,可與之一戰!唯有接舷戰,才能拉賊寇下水!」
「不!大人,絕對不能!不能再打了大人,趕快撤回來!」又一個披著盔甲的人冒著炮火站出來說道。
「李陳東!你說什麼!膽小鬼!」俞咨皋轉頭喝斥道。
「盜寇人數眾多,聲勢浩大,如上前接舷戰,那才是死路,必將全軍覆沒!」
「那你說怎麼辦!」
此時身經百戰的俞大猷,竟也沒有了辦法,任由這兩個小將在此爭吵著。
「退回去,頂住!他們在那兒呆不了多久!」
「胡說什麼,難道還指望他們自己回去嗎!」
「不必指望他們,我只指望上天,天不會留他們!」李陳東伸手向上指了指天,「你們看上面!」
湛藍的天空此時已經變得烏雲壓抑,渾濁不堪。但這並不是火藥的煙霧。正在李陳東說話的突然間,遠處的烏雲,如烈火一般,滾滾奔蹄,席卷滾來。
「這!這是什麼!」
眼看著福船艦隊就要被完全擊沉了,俞大猷終于揮旗,福船艦隊立刻返回,收起火炮,退出了艨艟巨艦的火力圈。
「哈哈哈哈,居然你也會逃跑啊!」鄭芝虎大笑起來,終于也算是報了自己曾經的一拳之仇,好生出了口惡氣。
福船退回後,海面上,剛才還翻涌的水,在眨眼之間突然毫無征兆地平靜下來。
見福船群已經後退,艨艟巨艦的火炮也漸漸平息下來,毒虎炮的炮聲慢慢飄遠,只剩下了回聲。
「這是什麼?」見船上突然被黑影籠罩,洪輝望著天空,向周圍人問道。
鄭影和眾人也抬起頭。
「糟了!我竟忘了鐘予叔叔的話!」鄭影拍頭一掌。
鄭芝虎和眾人听後,不解地望向鄭影。
「大活汛!」鄭影簡潔解釋道。
「啊!」
眾人仰頭,只見太陽中突顯一點黑子,正在慢慢移動。不一會兒變成了黑狗,將黑色猛烈撕裂開來!
「這,這是,天狗食日!天文大潮!!」
「收兵!降帆!起錨!」鄭芝虎終于反應過來。
但是已經晚了,不遠處,已經能看到,平靜如鏡子的水面上,一道恐怖的,高如層樓的一線潮,似萬馬奔騰,山呼海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