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著最後半口氣,被高速下潛的惡龍拖著,彎下去解開纏在腳上的鎖鏈。當我閉著眼終于艱難地拿掉鎖鏈時,此時已經不知道是在哪個深度的深淵里。抬頭低頭,都是一片黑暗。受傷的惡龍只顧著下潛,離我遠去。我向上蹬了兩下,這沉重地可怕的水壓已經讓我的耳朵沒有了知覺,只听到水不斷灌入的聲音。終于,我崩潰地松了口,再也游不動。這個深度實在太可怕,胸腔中沒有一絲空氣,我已經開始失去意識,整個人只能無力地下沉。
看來我是要死在這了。雖然很不甘心,我會作為施瑯的犧牲品死在這里。我更不甘心的是,歷經了這麼可怕的戰斗,我卻已無福去活著尊享屠龍勇士的稱號和海盜們崇仰的目光,反而死在這寂寞黑暗的深淵里與鎖龍為伴。
在生命最後時刻,居然是松浦雨希閃過我的腦海,還是那天她在晨曦中驅趕海鳥的那一幕,她回頭,仍然可人的笑容。
我猛然睜開眼楮,幻覺般地模糊地看到一個人影。突然,我的手立刻被緊緊地抓住了。原來這不是幻覺,我看到施瑯正可怕地瞪著眼看著我。他的另一只手,正拿著龍牙。
出乎意料,在這種時候,居然是一向強勢的施瑯出現在我眼前。他完全不顧生命危險,下潛到深淵中,拉了我一把。施瑯都沒來得及將龍牙交到常開虎手中,就徑直追著惡龍直線下潛
張保見我們再次拿著龍牙回來時,目瞪口呆。
我們三人像剛從鬼門關回來,面容癱瘓,虛月兌地無力。我沒走到他跟前,又干嘔著從肺中吐出大量積水來,著實把張保嚇到了。
施瑯抬起手,發抖著將龍牙插入鎖孔。果然金鎖孔與龍牙絲毫不差,完全吻合。施瑯都還沒有轉動龍牙,金鎖就立刻彈了出來
「唔這就是我日夜所渴望的自由?是嗎?」張保終于從鎖鏈中解月兌了出來。他撫著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道。
「終于自由了義父啊,吾已承汝之使命,從今日起,旗幫之運,當由保一肩承起!今,時運已不同往昔,保擅自妄為,義父休再怪我!」
我們驚愕地看著張保,似乎從鎖鏈中出來的,已是另一個人。
「束縛我的人,你們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我不管你要讓他們怎樣付出代價,我也不管你與施瑯間有什麼交易;總之,你有什麼辦法,請快帶我們離開這兒。」
常開虎攙扶著我,有些膽怯地向張保問道。
「當然有辦法!」張保陰險地笑道。
「什麼辦法?」
「跳下去。」
「什什麼,你是說真的?真的跳下去?你不是開玩笑?」
「對,就是剛才你們不敢跳的地方,跳下去。」
「操!這有什麼區別!那我和莫飛何必要費這麼大勁來救他!施瑯,你這個混蛋!」
施瑯無言,臉上的水滴還在滾落。
「有區別,沒有我的時候,你們心存希望;而現在我告訴你們我也沒有辦法出去,你們的希望就破滅了,那就沒了指望,不得不跳。」
意識到被戲耍了的常開虎,握著拳頭不由地怒火起來。
「回想清楚了!之前,可是施瑯告訴你們我有辦法帶你們離開,我可沒說過呀!哈哈哈哈!」張保不顧我們,火上澆油地,暴戾地大笑道。
︰這麼高的地方,我可不敢跳!「施瑯也開始受不了張保,撇過頭去冷冷地說道。」我說了只有跳下去,不過我還沒說怎麼跳。「笑完後的張保收起了那令人厭惡的表情,他走到施瑯跟前,拿過他手上的龍牙。」龍終究是天上之靈,一定不好對付吧諸君,有勞你們了,我想,以你們現在這副虛弱的樣,跳下去無異于自殺。「
我癱坐著抬起頭,看著似有言外之意的張保,無力地喘息著。
「你們在這里等著,施瑯,龍牙先借我一用!」張保說完,轉身跳入湖中。他背後那個血紅的「赤」字,大為顯目。
「他,他是想干什麼?」常開虎難以置信地明知故問了一遍。
「不可能!這不可能吧」
我和施瑯久久地沉默
好久之後,湖水開始翻騰,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正在浮上來
一座巨大的瞭望台轟然倒塌,在人群眾掀起一陣籠罩的煙塵。水牢外,幾百個逃往的囚犯和前來圍捕的士兵們在殊死搏斗著。囚犯剛咬牙勒死了一個身被重甲的士兵,他彎下腰去撿起長刀,立刻被另一個上前的士兵從身後拿長戟刺穿了身體。
囚犯撕裂地嚎叫著,望著眼前碧滾的大海,含恨倒下。
石頭和葛龍仍在水師的包圍之中,身為林道乾和翁連山眾的準接班人,這兩個人的實力在海上的確不容小覷。在眾水師甲兵的重重包圍中,與戚繼光,湯克寬,李陳東三員大將惡戰了一個時辰仍不落下風。
石頭和葛龍個人武藝高強,配合精湛,輪番對換調整著面對水師密集的車輪戰。
不過在戚繼光的主導指揮下,兩人仍然不能月兌圍。
湯克寬推刀直向葛龍背後刺去,石頭立刻閃身前來補位。他橫刀一甩,太刀狠狠地劃過青龍刀,硬是將湯克寬的手震得發麻,抵過了青龍刀。
「野火燎原!」石頭抓住機會,立刻反擊。他揮刀一掃,一陣強大的揮空劍氣揮散開來,地火如泉涌一般,噴過眼前,將身前的眾多甲兵掃倒了一大片
九次郎與吳平一路且戰且逃,在混戰中好不容易沖到了海邊,卻發現大船上早已滿載了剛出逃的囚犯,正在慢慢離去。另一批海盜的船還在靠近,岸上好多來不及上船的囚犯一路向海中奔去,伸手求救著。大浪涌來。這些囚犯又跌倒在海中,發瘋地爬起來,向新來的船撲去。
「那個不是輝仔嗎!」九次郎指著最近一艘離去的艨艟巨艦,大謙號。
吳平循聲望去。
「輝仔!」吳平揮手大叫道。
「吳平!九次郎!」
「輝仔!」
「我們要去奔投林道乾首領!再見,吳平,九次郎!保重!」輝仔大哭著向吳平和九次郎揮手道別。
「保重!輝仔!千萬保重!嚴琪!余一!保重了!」吳平亦在岸上用力地揮手作別道。
「吳平!替我謝謝莫飛!謝謝你們!保重!你們!」輝仔泣不成聲,大喊著隨艨艟巨艦慢慢地遠去。
大浪涌來,已經听不到相互間在喊著什麼。很快,又一批福船靠岸,來接下一批逃往出來的海盜。
「快上船!」一艘小型鷹號福船接踵而至,泊在吳平和九次郎眼前。
「這聲音!」吳平翹首等待著船的主人走到船頭,他拿著重刀,向吳平招手說道。
「四哥!」吳平九次郎不禁異口同聲叫道
「嗯!那個是?」四哥抬頭,眯著眼望向遠處水牢邊高不見頂的陡峭的平頂山。
「好像有東西掉下來了。」
戚繼光垂著刀,鮮血從手指上不斷滴落。他的對面,石頭和葛龍也喘息著與他對峙著。不經意間,戚繼光被眼角余光瞥見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
「什麼東西?」葛龍背靠著石頭問道。
從平頂山上掉落下來的東西,正印在石頭的眼球上,緩緩墜落。石頭漸漸轉過頭去,猛然吃了一驚。
「是龍!」湯克寬失聲大叫道,「龍背上有人!」
戚繼光回過頭去,張大了嘴。
「是張保!」
「千萬不要放走了他!大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