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島外,浪水東流,涼風四起,吹拂在島上遼闊的濱海平原,幾個孤廖的身影。秋平四方,飛鳥掠過高聳的蒼松綠林,向更遙遠的天空飛去。顏良垂淚跪在顏思齊的墓前。身後,莫飛與鄭森陳丁等一干人肅穆地站立著。
開拓者的墓碑永遠朝著西邊故土的方向。隔著兩岸的季風,大浪淘沙,潮涌不息。
少年時的叛經離道業已褪去外殼,在父親的墓前,歷經數年歷練的顏良逐漸成熟,重新拾起了年少時不屑一顧的那些話語。墓前的人和景色猶如存在在記憶中一般,永遠不曾有過褪色和變化
島的另一邊,幾艘艨艟巨艦停泊在鹿門灣黃金水道中,鄭芝虎的戰艦。巨大的船身平衡沉穩,任憑波浪起伏,也沒有半點受到影響。
跳板上,一個瘦弱的人拄著拐杖,步履闌珊,在跳板上艱難地一步步向岸上走來。這個傷殘的海盜,便是之前施瑯的下屬,乞丐葉和。自永嘉別過施瑯後,葉和與牛大眼就在閩粵各地,招募沿海各地的災民饑民,帶領這些討生活的人們來到琉球島,也為鄭氏建設琉球添丁人口。但不料在月港招募時,葉和遭遇了強橫的荷蘭殖民海盜。他們殺了牛大眼,又毫不分說地廢了葉和。
站在高高的跳板上,葉和望著腳下不時飄蕩的水波,心生涂嘆。
葉和哀嘆地走著,冷不防地見岸上,已有一個人在等候著他。那人雙手背後,獨望江洋,落在海風之中。葉和見此背影,心中頓時一陣冰涼。
「葉和,別來無恙吧。」那人明知故問地說道。葉和愕然,前邊,擋住他去路的人,施瑯。
葉和驚愕惶恐地看著施瑯,對此心中已然明白了三分。
施瑯回身,輕蔑地看了看傷殘的葉和,走進他身邊,伸出手輕輕地推著葉和的腰問道。
「是誰出賣了我?」
「什,什麼?出賣你?誰出賣了你?」葉和結結巴巴地說道。語意中充滿了害怕。身為施瑯曾經的手下,葉和心中十分清楚他的手段。
果然,施瑯放在葉和背後的手突然一推。
「啊!!!」葉和慘叫道,立刻有如撕心之痛,痛得他跪倒下去,完全不能站立,眼中只剩下一片血腥模糊的海水。
就在葉和不能控制,就要跌落下去之時,施瑯又伸手拉住了葉和。
「你只是去替鄭芝龍辦事這麼一會兒,才多久沒見我,就忘了這麼多事啊,需要我提醒你嗎葉和?」
「我不知道啊老大!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葉和大叫著哀求道。
「那你說!為什麼我在太倉一登陸,就又戚家軍在等候著我!」
「這不正是你的計劃嘛!假裝被捕進入水牢!」
「不!!!」施瑯長廠地大吼一聲,他一把猛然按倒葉和,逼著把葉和按到高聳的岩礁邊上,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那是我被投入太倉水牢後鄭芝龍才臨時改變的主意!但當初一定是有混蛋提前向水師告密!」
「什麼!」
「快說!是誰告的密!在我向鄭芝龍告之我欲謀求太倉之前,只有你和牛大眼知道我的計劃,說!到底是誰想加害于我!是誰向水師密!」
「這我真的不知道啊老大!我和大眼怎麼會加害于我!這不可能!何況,大眼他已經死在荷蘭人槍下了,不可能啊!」
「那你之前還向誰提及過此事!」
「沒有!老大,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施瑯抓起葉和的頭,猛向岩石上撞去!葉和頓時頭破血流。
「還不說,還是你忘了!啊!」
「我真不知道啊老大!也許」葉和哭喪著向施瑯乞求道,但突然又臉色蒼白地似乎想起了什麼
遠遠的,只見葉和沒有了聲息,直直墜落到海中。
施瑯站在岸上,茫然地站立著,深吸一口氣,不由自主地感到戰栗
琉球島外,十多艘龐大的艨艟巨艦正一道揚帆奔駛而來。巨舶艦隊呈一字形排開,乘風駛浪,齊頭並進,甚為激壯。奔騰的巨幡船舶上,都掛著青水麒麟旗。旗下,船長鄭芝龍跨步船頭,迎著海風傲然望視著前方。
鄭氏艦隊歸來
島上府邸,一個年輕人正忙著打點行李,準備辭別。他走過空無一人的廳堂,又停下腳步,對著正中間的一副掛圖駐足許久,久久凝視著。他放下包袱,對著這副滄水先生的名作長虹貫日圖正襟下跪,深深地俯首跪拜。他抬頭,對著畫看了最後一眼,滿意地笑了起來
「此番的確是我誤會你們了,鄭森,謝謝你一直替我保管著我父親的家信,原諒我年少時的無知沖動。」
「顏良,你能回來就好。我父親和如今我們的鄭氏,整個艦隊,弟兄們,皆是得益仰仗于昔日顏公厚德,才能有今日之勢。所以今天,你能浪子回頭,我們也就不再有愧于九泉之下的顏公才是。」
鄭森搭著顏良的肩頭說道。
顏良亦抿嘴點點頭。
「也替我向鄭芝龍船長道歉吧,原諒我德無禮,從前都是我錯怪你們了。還有一件事,鄭森,我必須告訴你們和鄭芝龍船長。在我浪跡海上,四處漂泊,自以為為我父親尋仇的那段時間里,我曾與劉香李奇魁等人為伍。我要告訴你,多年前被你們擊敗的學斧團依然健在。劉香仍視你父親鄭芝龍為死敵。他們也在潛心等待著機會。之前,我們也在努力收集著曾經商海聯盟的四件鎮海之寶。為此,我和李奇魁還在那霸偷襲過粵海之鬼葛龍。雖然我還不知道劉香要得到四件鎮海之寶,是不是想號召海盜,但此人的確陰謀不小,所以,尤其是你們鄭氏,以後千萬要小心。」
「原來如此,多謝提醒。看來,劉香真不愧是十八芝的人,連重振商海聯盟的計劃,也與我們如此相似呢。」
「重振?」
「是啊,所以顏良,不如留下吧,我們一起,同舟共濟,將來的這片海洋,必將有所屬!」
「哼,鄭森,就算以後你是船長,我也從來都不會听你的任何話;我留下與否你沒有話語權。這里的人,只有莫飛的話才能讓我信服。」
「是嗎!」鄭森欣喜道,「你可要說話算數啊顏良!那可好辦,對吧莫飛?」
鄭森回頭對我說道
一艘小哨帆船揚起帆緩緩。年輕人跨入船上,隨手放下裝著畫卷的書筐。他揚起嘴角,看著帆船一點點地進入大海。
多德,莫飛他們只知道他是一個從北方來學畫的堅持韌性的年輕人。經過鄭森的引薦,多德終于在琉球島鄭氏的府邸上看到了他痴迷日久的畫,畫師名匠張滄水的長虹貫日圖。見到此畫後,多德便一直不下茶飯,痴迷如瘋,終日對著畫臨摹,似乎是在了結一個期盼已久的心願。
這時多德看到了岸上走來的一干人,他忙站起向著遠處岸上的人揮手大喊告別。
「喂!莫飛!鄭森!謝謝你們!」
「嗯,那不是多德嗎?」鄭森反應過來道。
「喂!多德!你回去了嗎?」我也揮手向他喊道。
「是啊,我告辭了,再見莫飛!鄭森!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不客氣,一路保重了多德!」鄭森也揮揮手向多德高聲喊道。
「還有,莫飛,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記著,其實我叫多爾袞,後會有期!」
「是嗎,那麼保重了,後會有期,多爾」
帆船已經遠去,看不到一點蹤影,像是掉落到了另一個世界當中去了。
「真是沒禮貌地家伙,趁我們不在,就這樣不辭而別了嗎!」鄭影在一邊不滿地抱怨著。
我久久思索著這個在哪里似曾听過的名字,多爾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