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隊的那些士兵接到了一條命令︰
奉上峰命,近期革命黨活動頻繁,大有禍亂新軍之勢。為挫敗革命黨之陰謀,特下令全部新軍武器上繳,待查明混入新軍之革命黨後再重新發還。
那些左隊官兵絲毫不疑,非但不疑惑,反而還大咧咧放心的交出了武器。
在他們看來革命黨和自己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像他們這樣的人,便是主動投靠革命黨人家也未必會要。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上繳的武器已經悄悄的落到了那些新征募入左隊的新兵手里
而就在武器上繳後的次日,一條可怕的流言卻正在左隊官兵之中流傳
上繳武器根本不是為了要對付革命黨,而是要對付他們這些土匪出身的「新軍」。而且四川總督趙爾豐早就下了死命令,任何像他們這樣出身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這一來,左隊頓時慌亂起來。
想想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左隊的出身本來就不怎麼光明正大,那些官府的人又向來是卸磨殺驢習慣了的,現在洋人人質問題已經解決,還需要他們有什麼用?
土匪們的腦子簡單,喜歡听信流言,而少數一些腦子活絡些的,本來還有懷疑,但隨著驚慌情緒的蔓延,他們心里最後一道理智防線也終于被沖垮了。
左隊大亂,群匪大亂。
本來若還有武器在手,尚還可以抵抗一下,但現在連武器也都被沒收了,這豈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局面?
亂了,左隊徹底的亂了。
這群土匪如同一群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到處亂打听,但卻沒有人可以正面給他們一個答案。
而在這里每多呆一分鐘,都存在著很大的危險
就在這個時候,俞四出現了。
俞四這個人在那些所謂的新軍當土匪盤踞在公雞山的時候還是很有人緣的。大家都知道他的頭腦活絡,反應快,因此平常一有事情都喜歡問他的意見。
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不找他還能找誰?
「是有這麼一回事情」
俞四才一開口,證實了這一可怕內幕的左隊頓時炸開了鍋。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當真出大事了!
「韓雷,你個王八蛋的,你不是個東西啊!」
有土匪張口就罵了出來。
想當年老當家韓大錘在的時候,日子過得何等逍遙自在?但現在老當家走了,少當家來了,卻要變著法子把弟兄們往死里整啊!
「不管少當家的事。」俞四急忙讓弟兄們安靜下來︰「听說了嗎?這次是趙爾豐親自督辦的此事,少當家的和趙爾豐派來的人據理力爭,可結果現在少當家的也被扣押了,隨時都有性命危險那!」
群匪一下變得沉默起來,最先開口的那人還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錯怪少當家的了,真的錯怪少當家的了。少當家的拿命保著弟兄們啊,可弟兄們居然還在那里懷疑他。
「俞四,現在咱們該怎麼辦那?」有人小心的問了一聲。
「跑!」俞四毫不猶豫地道︰「在這里只有等死,咱們還是跑回公雞山去,當咱們的山大王去!」
「跑!跑!」
就好像在絕望中抓到了一塊木板,群匪一下亂哄哄的叫了起來。
有幾個人當場就說這些人的命都是俞四救的,大家一起擁護俞四當他們的領頭人。這話一出,頓時得到了所有人的贊成。
至于少當家的韓雷?哎,弟兄們都很感激他,可為了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事了。
只希望少當家的吉人自有天像,能夠平安度過這次劫難吧
逃跑已經定了下來,所有的計劃都是俞四一手操辦的,原本混亂的情緒頓時得到了安撫,每個人都在默默的等待著。
到了夜里,群匪終于開始行動了。他們月兌下了軍裝,拿木棍的拿木棍,找磚頭的找磚頭,悄悄的向著新津城門方向接近。
只有能被他們控制住了城門,那一切都好辦了
可是,眼看著就要到達城門的時候,忽然四周圍火把通明,無數端著武器的人從暗出一涌而出。
他們手里拿著的槍,就是在不久前左隊群匪們才上繳上去的
拿木棍對步槍?就算群匪再多幾個膽子也都不敢。
在這群虎視眈眈士兵的包圍之下,群匪張皇失措,混亂不堪,有些膽子小的已經一下扔掉了手里的家伙,舉著雙手便高叫起來︰「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隊伍中的俞四忽然分開人群大步而出,指著對面破口大罵︰「沈寶泉,你不是東西啊,你怎麼敢這麼對待自己弟兄?」
群匪這才看清,對方領頭的居然是沈寶泉!
沈寶泉冷冷一笑︰「誰和你們是兄弟?你們不過是一群土匪而已。奉四川總督趙督憲命,韓雷身為新軍隊官,橫行不法,特命我擒之!爾等土匪出身,于地方上無惡不作,為肅清地方,保境安民,所有左隊之官兵,一律就地正法!」
這話一出,群匪們完全絕望了,叫的叫,哭的哭,整個現場,亂成一片。
「沈寶泉,你不得好死啊!」俞四滿臉憤怒,失聲痛罵︰「我們要見少當家的,我們要見隊官!」
「韓雷?他自身都難保了,你還指望他能來救你們?」沈寶泉「哈哈」大笑。
「沈寶泉!」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聲音忽然響起。
眾人紛紛朝那看去,赫然見到韓雷出現在了現場。
沈寶泉面色略變︰「韓雷。你怎麼出來的?」
「我自己出來的。」韓雷嘆息一聲︰「放了我的弟兄們吧,寶泉。」
「寶泉?寶泉是你叫的嗎?」沈寶泉冷聲道︰「當了你的弟兄?誰去向趙督憲交代?韓雷,你自己的命都要沒了,還是先考慮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我的弟兄們!」韓雷慷慨激昂,全然不懼,這些話听在公雞山群匪的耳中大為感激。
韓雷忽然一聲嘆息︰「寶泉,我有幾句心月復話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