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過去了,2013來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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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陽光逐漸變得火辣,距離刺殺那日已經過去七天,上京城里關于青黎郡主的議論慢慢平息。在普通百姓眼中,郡主自然是極為尊貴的人物,反倒是救下紫衣少女的王石,根本沒有人提及。
王石的身份以及他在那件事中起的作用,自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不過他不會在乎這些,因為刺殺一事發生後,王粲每日清晨都會命人送來一份簡報,上面都是朝堂局勢的動向,甚至還會包括皇族內部的隱秘。王石清楚尚書大人此舉的用意,而他現在不再像當初那麼排斥入世,通過這份簡報他能夠掌握很多東西。
面對北鄭人的挑釁,吳國朝堂上下的反應一致憤怒且直接。
奉天啟帝的上諭,禮部尚書王粲坐著馬車來到城東驛館,將常年住在上京城的北鄭使臣一頓聲色俱厲的斥責,平時溫良寬厚的王尚書發起飆來聲勢駭人,震得那位使臣唯唯諾諾,不敢多發一言。
天啟帝親自修了一份國書,對北鄭這種罔顧兩國情誼,用卑劣手段刺殺吳國皇室子弟的行為一番痛斥,並且嚴正地警告北鄭朝廷,以後如果還有類似事情的發生,那便是要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吳國一定會發動全面反擊。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交涉,朝堂之下另有暗流涌動。
在吳國三年一次的大考來臨之前,市井坊間悄然傳出很多故事,大都是關于北鄭人這麼多年在邊疆犯下的罪孽,其情其景簡直慘不忍睹,一股憤怒的情緒逐漸在吳國的民眾間沸騰,相信如果此時天啟帝下令討伐北鄭,一定會得到朝野上下的鼎立支持。
處于事件漩渦中心的其實是北路邊軍主帥這個位置,不過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天啟帝並未有所動作,寧親王世子孟子建依然安穩地當著邊軍主帥。吳國與北鄭接壤的地方屬于群山地帶,其中三座雄關扼住了南北往來的咽喉。近日來隨著兩國之間的形勢變得緊張,邊關內的軍士操練得更加頻繁,與上京城之間的軍情通報也愈發密切。
這些事情在簡報中都有提及,王石不免有些好奇王尚書的能量之大,禮部尚書其實位尊而權卑,遠不及吏部尚書與兵部尚書在朝中的權柄厚重,而王粲隨意送來的一份簡報就能囊括整個吳國上下的各方異動,顯然這位老大人手底下有著隱藏很深的力量。
當然,王粲並非無所不知,譬如在青黎郡主遇刺的當晚,一騎快馬已經北去,將天啟帝的一封密旨送到孟子建手中,這件事情便只有寥寥數人知曉。
在更遙遠的北方,北鄭京城天都城的奢華皇宮內,幾份關于南吳邊關軍情變動的情報遞到了光明帝的案前。
年輕的北鄭皇帝只不過略掃幾眼便棄之一旁,指著案上南吳天啟帝親手寫就的國書對身前幾位股肱老臣冷笑道︰「南吳那個老家伙實在可笑,什麼屎盆子都往朕身上扣。這次不知他又想耍什麼花樣,居然說朕的鷹衛跑到上京去刺殺那個什麼郡主,簡直是荒謬!」
「通知軍部,給朕盯緊南吳那幫蠻夷,如果他們敢在邊境上鬧事,就給朕狠狠地打回去,不能讓那個老家伙佔到一丁點便宜!」
一場白塔下的刺殺,隱隱攪動了天下的風雲大勢。
有人歡喜有人愁,王石隱于小院安心養傷,倒落得清閑自在。更令他欣慰的是腿上的刀傷痊愈得極快,這得益于他多年來精修武道練就的強悍身軀。
冬兒身為王石的貼身丫鬟,在這小院內實則很有地位,其他僕人丫鬟莫不听她言語。因為憂心王石的傷勢,她自然愁眉不展,弄得其他人也是滿面愁容,原本輕松活潑的小院頓時沉寂下來。後見王石傷勢恢復得極快,冬兒才笑顏逐開,小院復又被歡聲笑語填滿。
這日王石起得較晚,洗漱過後出房門踱步到涼亭中,早有人備好冰鎮香梨及各色點心,以消炎炎暑意。
王石一手捧著父親清晨命人送來的簡報,一手抓起一個香梨,咬一口便汁水四溢,香氣流連于唇齒之間。簡報上依舊是朝廷的一些決議,王石草草看過,發現最後居然有一則皇家趣事,令他大開眼界。
這上面說的是天啟帝與寧親王乃一母所生,其他兄弟這些年都已去世。按理說這兩人感情應該比較好,實際上則不然,世人皆知寧親王對天啟帝並不敬重。當年先帝還在世時,他十分疼愛寧親王,對還是太子的天啟帝則較為冷淡,甚至動過廢長立幼的念頭,最後遇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對才作罷。
因此寧親王一直對天啟帝頗為不忿,認為是兄長使手段霸佔本應屬于自己的皇位。這件事情不算絕密,民間也多有流傳。然而令王石嘖嘖稱奇的是,這兄弟二人結怨並非全部因為那把椅子的歸屬,更重要的原因竟是一個女人。
三十五年前,寧親王風華正茂,因為北鄭太後的壽辰,他作為代表去往北方的天都城作賀,在北鄭皇室的宴席上巧遇夢華公主,從此情根深種,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誰知道風雲突變,北鄭與吳國突然聯姻,夢華公主嫁給了吳國太子,日後更是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簡報上寫著寧親王在天啟帝大婚那夜大鬧皇宮,被先帝命侍衛杖逐皇宮,隨後更是狂飲爛醉數日,險些就成了瘋子。
夢華公主南嫁,待太子登基為帝後,兩國之間的關系漸趨平緩,天下也進入到一段持續二十多年的和平時期。
和仁皇後的封號便是由此而來,因為這代表著兩國聯姻,更意味著這帶來一段難得的和平。她南嫁吳國後靜心養身,從不干涉國政,而且養下兩位皇子,倒也博得一片贊譽,以至于近些年來很多人都忘記她的北鄭人這個身份。
王石看到這里便放下簡報,心想這個北鄭公主真不是普通人物,能在佳麗成千的吳國皇宮站穩腳跟,而且令這片國土上最有地位的兩個男人傾心愛慕,單這一點就能想見她當年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她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北鄭人,兩國之間交好倒也罷了,萬一將來哪天大動兵戈,她又如何自處?看她這些年的行事為人,竟似將自己完全當作一個吳國人,從不曾與北鄭皇室發生糾葛,也難怪近日上京城中醞釀著激烈的仇恨北鄭情緒,卻無人對身為北鄭人的和仁皇後提出非議。
冬兒遠遠走來便瞧見王石呆呆地望著手中簡報,待走近時才發現香梨的汁水已經濺得簡報上到處都是,她連忙拿出手絹,細心地握著王石兩只手擦干淨,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少爺,你也真是的,吃個梨都能吃成這樣。」
王石將簡報放到石桌上,隨手一拍大腿道︰「有你這樣一個好丫鬟,我才懶得收拾嘛。」
冬兒抬起頭,發現兩人離得極近,她甚至能感覺到王石鼻中呼出的熱氣,秀麗的眉兒一彎,低眸不知該說些什麼。
「哎呀。」王石扶著大腿,面色有些蒼白地叫道。
冬兒嚇了一跳,瞬間便明白過來剛才他那一巴掌拍到傷口上面,頓時急得那張俏臉就紅了起來,慌慌道︰「少爺,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王石皺眉盯著他,直到小侍女快掉下淚來才伸手輕掐她嬌女敕的臉蛋,哈哈大笑道︰「傻丫頭,上當了吧?你家少爺哪有那麼脆弱,這刀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傷口都結疤了呢,你要是不信,我讓你看看。」
說完他作勢去掀褲腿,冬兒連忙俯身按住他的手,又羞又惱道︰「少爺,別鬧了,仔細讓人瞧見,咱們好好說會話吧。」
時值夏日,小侍女穿的本就單薄,這一俯身更加現出她的身段,胸前已然可見兩團雪丘涌起,一抹白膩落入王石眼中,反倒讓他有些尷尬,便訕訕地坐直身體,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兩人這一陣嬉鬧,冬兒反倒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王石手中,道︰「少爺,這是方才外府管家命人送來的,說是壽亭侯府大公子下的帖子。」
「柳隨風?這家伙沒事下什麼帖子?」王石接過帖子,打開細細一瞧,面上的神情變得復雜有趣起來。
這柳隨風是他在太學院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也算是太學院內頗有名氣的一個權貴子弟。他的名氣無關學業武道,全因他偏愛斗狗走馬,無日不尋花問柳。上京城出名的青樓幾乎無人不知花花大少柳隨風的名字,沒有一個紅倌人不愛他手中拋灑的銀票。
早年間他父親壽亭侯還會不時管教一番,到如今已經徹底放任不管,只要他不殺人放火,便一切由著他去。
王石曾調侃他,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壽亭侯自己便是一個風流人物,也難怪兒子會青出于藍。
但今日這帖子卻有些古怪,王石很難想象這一手極漂亮的字出自柳大少的手筆。
若僅僅是這一手字倒也罷了,那家伙竟然請王石去離園赴宴。
一想到離園,王石就想起席先生,就想起以前拿著銀子偷偷跑去離園贖他的日子,心里便格外別扭起來。
不過別扭歸別扭,王石還是決定去一趟離園,因為柳隨風在帖子里說得很清楚,這是為了慶祝他大難不死,從北鄭人凶殘的刀口下逃得一條性命。如此看來,柳隨風八成是從他父親那里隱約听到一點關于白塔刺殺的消息,卻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否則按照他的個性,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是這麼一個厲害人物,早就滿上京城吹噓起來。
為了提前堵住他那張大嘴巴,王石也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