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封很厚的信。浪客中文網
王石回到屋中,拆開信封,取出里面十多張散發著清新芳香的信紙。
最先映入他眼簾的是筆跡娟秀的兩個字︰王石。
看到這兩個字,王石便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當初離開上京時青黎郡主便說過會給他寫信,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恰巧的時機送過來。王石心里清楚,雖然大山並不出現在世人眼中,但憑借天啟帝對郡主的寵愛,要送一封信進山不是難事。
他將腦子里對郡主的回憶鎖起,然後開始讀信。
「王石,見字如晤。自你離開上京後,這里發生許多有趣的事情,我想一件件說給你听,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好像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王石輕聲說了一句。
「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寫信,所以有點緊張,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對了,就從你的朋友開始說吧,我相信你也想知道他們的消息。你離開上京後不久,壽亭侯府的柳隨風就托人遞消息給我,說是你想請我幫他做件事。因為你的緣故,我沒有拒絕,但直到此時此刻,我依然很驚喜于你的心思。」
在離開上京之前,王石曾經寫下一份關于烈酒的營銷計劃,走之前留給胖子,讓他籌劃這件事情。從郡主的反應來看,烈酒已經生產出來,而且反響還不錯。
「我第一次嘗到那麼烈的酒,險些就醉了。驚喜之余,我有點不太高興,你既然能釀出我從未見過的酒,難道不應該是你陪我品嘗第一份驚喜麼?我知道去大山是無法拒絕的事情,所以我暫時不怪你,等你回來之後,我會跟你算這筆帳的。」
郡主的情意隱藏在字里行間,聰敏如王石又何嘗看不出?他百感交集地笑笑,然後繼續看下去。
「你讓柳隨風做的那些事情我一開始不明白,後面才發現其中的巧妙,我很想打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究竟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我還是要恭喜你,按照你的方法釀出來的烈酒,如今已是名滿上京,價格更是被炒到一百兩銀子一壇,即便是這樣也有很多人買不到。既然你掌握了釀酒的方法,我想產量不至于會這麼少。我猜你一定是打著物以稀為貴的盤算,對不對?不得不說,你真是一個非常可惡的家伙。」
我很可惡?王石捫心自問,最終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他給柳隨風留下的計劃中,關于烈酒最重要的是先造勢,通過青黎郡主這樣身份尊貴的人宣傳,將整個上京的貴族們的胃口先吊起來,然後在一個恰當的時機,搞一場盛大的宴會,再將烈酒推銷出去。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限量供應。
人都是這樣,只有稀有和攀比才能產生巨大的購買**,如果無限量供應,那麼別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稀奇之處。
除此之外,關于烈酒的釀造工藝的保護是重中之重。這一點王石自然少不得對柳隨風再三強調。在現在的起步階段,他不奢求能日進斗金,哪怕只能開一個很小的作坊,也一定要保證工藝不會外泄。
雖然胖子是個愛玩的人,但王石相信他會對這件事格外上心。
從郡主的信中來看,胖子這一點做的很好,所有的工匠都嚴格地控制起來,保證在短時間內烈酒的釀造工藝不會泄漏出去。當然,因為規模很小方便控制,也導致產量上不去,造成了供不應求的局面。
王石並不在乎這個,他不指望靠烈酒變得富可敵國,他是想通過這樣一種新奇的事物去試探他人的反應,同時也拉攏住第一批忠心的客戶,等到以後他的作坊制造出更多新奇的事物時,就不用反復地宣傳。
到他掌握足夠多的資源和人脈之後,他就不會再擔心工藝的泄漏,因為他擁有無窮盡的新興事物的制造方法,哪怕其中很多不適用于現在的環境,剩下的那一部分也夠用了。
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他將會迅速積累起恐怖的財富,而這一切又將幫助他取得更多的權力,二者相輔相成,足以讓他在這條路上走得平步青雲。
完整的計劃他已經勾勒多時,現在需要的就是耐心的等待,以及,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這種名叫‘太白’的烈酒已經成為上京城里最風靡的事物,無論是哪家酒樓,都以能夠供應太白酒為招牌,甚至連皇宮里都開始議論起來。雖然這家生產太白酒的第九坊看起來和你毫無關系,但我很清楚,你才是它的幕後主事人,你很快就會成為一個大富翁。不說這些了,王石,我想問你,你在山中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欺負?」
大山的生活啊……
被郡主這麼一問,王石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忘記來到大山的初衷了。當初手刃許鴻哲之後,他半是形勢所迫半是興趣所致來到山中,然而大山仿佛有一股天然的感染能力,讓他也變得慵懶起來。
在這里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除了將斬光整理出一整套的內容之後,就是陪九姑娘喝酒聊天,或者陪那兩個半大孩子抓魚捕鳥,再不然就是跑到第五峰上看那些怪人折騰各種動物或者植物。
至于長老會的那些人,他之後再也沒有見過。
想到這里,他不禁惡狠狠地詛咒某個極不負責任的中年男人。
詛咒他每天早上起來就開始拉肚子,一直拉到晚上睡覺。
不過郡主這封信提醒了他,自己來大山終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真的當作來這里度假。
「有幾件事情想告訴你。都察院那位許御史遇害之後,皇帝伯伯下了幾道旨意,刑部尚書調到都察院擔任左都御史,你兄長又升了一級,現在是右副都御史。從西邊傳來的消息,三皇兄這次和西魏人的談判很辛苦,但總算進展不錯,很有可能蕭關從此將徹底劃入我們大吳的疆域之中。」
郡主所說的這幾件事很重要,王石不禁微微皺眉。
舞弊案中,他曾與刑部尚書蕭鶴交過手,對這位老大人並沒有過多的惡感。只是許鴻哲死後,皇帝將此人調入都察院,顯然不會是隨意為之。只是不清楚,這位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究竟站在誰的船上?
至于三皇子一事,王石其實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因為他有秦家的支持,那麼在這場談判中肯定不會吃虧。只不過一想到對方立下這等開疆闢土的功勞,王石心中便多了些計較。將來回到上京,面對名望更上一層樓的三皇子,他又敢如何應對?
許鴻哲之死已經將這件事打上一個死結,無論是王石自己還是三皇子,都不會對對手有仁慈之心。
畢竟彼此的手上都沾上了對方的鮮血,這種仇恨是無論如何也洗不清的。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三皇子假借他人之手逼死段瑋青,而王石是親自動手。
「我听柳隨風說,你那位書痴朋友現在過得很痛苦,每天都被那些史書古籍纏住,已經消瘦得變了樣子。不過雖然他是你的朋友,我也是愛莫能助。因為讓書痴去修史的事情,是你父親親自安排的。」
王石心想,讓朝歌山去修史未必是件壞事,也許那家伙正樂在其中呢。
「王石,我不清楚你還會在大山里待多久,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一直在上京里等著你,希望你早日平安歸來。」
青黎郡主這封信一直都在說王石的事情,王石朋友的事情,上京里的趣聞,朝堂上的動向,也許她真正想說的只有這最後一句話。
王石注視著信的落款,那里是「孟寧涵」三個娟秀的小字。
這封輕飄飄的信忽然變得重若千鈞。
他輕輕一嘆,將這封信仔細收好,放入懷中。
也許自己是該找九姑娘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