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下午一上班,走進辦公室的于鑫看到安平端坐在側,忍不住的就是一聲冷哼,隨即陰沉著臉昂首闊步走向他自己的位子,砰的一下重重地坐了下來,老舊的椅子在他的沉重地底發出一陣吱呀吱呀的申吟,似乎隨時有散了架子的可能。
此時在于鑫的內心中對安平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能將安平掐死在當面。在他狹隘的心眼中認為,就是因為早晨和安平之間的爭執,攪亂了他的情緒,這讓他在隨即與熊書記進行的約談中表現極為欠佳,詞不達意的根本沒能體現出對熊書記的恭敬和虔誠來,對未來農業辦工作的表述也是雜亂無章,毫無頭緒。熊書記雖然沒有評說自己什麼,但淡淡的態度,無不表明對自己的拭失望和不滿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安平。
隨著熊書記約談干部的深入,整個隆興鎮變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起來,很多干部在揣揣難安的同時又帶著幾分難以抑制的興奮,眼神中俱是充滿了向往高處的殷切期待。熱衷于權力,始終將農業辦主任的位子視為禁臠的于鑫對這份期待更加上心,好不容易做通了倪書記的工作,才費盡心思的為他爭取來這樣一次單獨約談的機會,可就是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就在心緒不寧中有付諸一炬的可能,于鑫的心中又會如何不恨。
「牢記羅叔的話,低調,內斂……」哪怕不抬頭,安平也知道于鑫那雙有如毒蛇一般的眼晴正描著自己,心里不停地告誡自己正身在隆興鎮政府,這里不是天安區的街頭巷尾,他于鑫也不是街邊的小混混,不是誰的拳頭大就能解決問題,要想混進體制,就得按照體制內的游戲規則去做事,千萬要忍讓,千萬要壓制自己內心中的不憤。惹不起咱就躲著點,
「唉,小安,叫你呢,人都走了,你就別裝了,就這損貨,你怕他個啥……」這種發自內心的潛意識告誡在心中默念了幾遍以後,似乎起了效果,安平的心思真的靜了下來,兩只眼晴盯著李萬水做出的匯報題綱,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其中的深意,一時之間整個心思居然沉浸在其中,連于鑫一臉陰沉地走出辦公室和方紅尖厲的呼喚聲都注意到,這讓聲音提高了八度的方紅一陣的不恥,打心里認為安平裝的也太假,太投入了。
「啊!方姐,對不起,對不起,有點走神了,你剛才說的是……」所謂越描越黑,這種事情跟方紅沒法解釋,也懶得解釋,索性方紅怎麼認為就怎麼是吧。整個農業辦里,除了自己和李萬水這個即將退休的主任以外,就剩下兩個人,自己已經把于鑫得罪的死死的,再沒有一丁點回旋的機會,若是再得罪了方紅這個比于鑫還陰狠的女人,那日子可真的沒法過了。
「切,我跟你說,小安,熊書記約談干部不是要對各部門進行調整,而是鎮里要發生大事了……」方紅這個女人不但有心計,還有些神經質,先是偷眼描了一下門外,沒發現異常的聲響,才探著個身子,壓低著聲音故弄玄虛的跟安平顯擺起來,可想要顯擺,卻又顧忌多多,說一半留一半,遮遮掩掩的,一點不痛快。
「方姐,你這話我有點听不明白,到底是有什麼大事啊,你快說說,我保證不外傳……」沒頭沒尾,不盡不實的話听的安平是一頭霧水,若不是為了滿足方紅私下里擺八卦的虛榮心,安平都懶得多問一句。不過,最終安平還是壓制住了心中的不耐煩,故意裝出一副極為感興趣的樣子,頗為上道的奉迎了方紅起來。
「呵呵,你是我老弟,我自然是放心的,這事你可別跟別人說,鎮里要來新鎮長了,據說也是個不好惹的人物,連熊書記都不能不認真對待,這次約談中層干部,就是要給大家敲敲警鐘,鞏固一下他在鎮里的權威。可笑于鑫還以為他的機會來了,卻是想的美事……」看到安平如此上道,方紅的慮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又向前探了探身子,壓低著聲音向安平轉述著她意外得來的內幕消息,眉宇間盡是一副了不得的神色。只是方紅並沒注意,她不斷探向前的身子已然懸空到了桌子邊緣,寬大的領口根本遮不住胸前的豐碩,兩只雪白的玉兔在一雙胳膊的擠壓下,不安份的有如要跳出來一般,白花花的一片,晃的安平直眼暈。
「啊,要來新鎮長,這可是大事。方姐,你這消息準確嗎?咱鎮里可一年多沒鎮長了,怎麼突然就要派人來了……」眼望著方紅胸前一片雪白的春光,安平堅難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對于安平這個火力正旺的大小伙子來說,這兩只雪白的豐碩比什麼新鎮長的到來更具吸引力。
不過,在短暫的一蹩之後,安平就強迫自己轉移視線,非禮勿視,小孩子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可是要長針眼的,更重要的是,若是被方紅發現自己偷窺她,以她彪悍的性格,保不齊會扯個破鑼嗓子滿大街的宣揚她的魅力無與倫比,把自己這個帥哥都能迷的五迷三道的,那自己都不用于鑫排擠了,可就徹底臭大街了。
「準,怎麼不準,吳鎮長到縣里開會打听到的,據說縣委全委的意見都征求完了,就等著開完常委會後就要走馬上任了。所以,于鑫那邊你別怕他,今後說不定怎麼個形勢呢,好好干,姐看好你……」安平居然敢對自己說的話表示懷疑,方紅的臉上顯現出幾分不愉。不過為了拉攏住安平,還是耐著性子又補充了一句,可謂掏干了家底,不但把鎮主管農業的吳鎮長點了出來,為她傳播消息的準確性作為佐證,還特意指出了安平的對頭于鑫,其中的深意已然十分明了。
「既然話是從吳鎮長嘴里傳出來的,還征求了縣委全委意見,那這事估計假不了了……」安平雖然參加工作的時間不長,但也是一名黨員,對黨的組織程序還是有著一定的了解的。特別是參加工作以後,想到了自己也算是進了體制,還特意找了一些干部選拔任用方面的書籍研究了一番,自然知道征求縣委全委意見所代表的重大意義。
一般來說,在黨的縣級組織體制中,鄉鎮黨委、政府所承擔的是一個區域的國計民生,也算是主政一方的存在。因此,在配備書記、鎮長的時候,不但要經組織部門提名,書記辦公會醞釀敲定預備人選,還要征求縣委全體委員的意見,在同意的人數達到一定比例以後,才能上常委會最終審議通過。相對比較之來說,選拔鄉鎮黨政正職比配備一般的市直部門一把手更加嚴格。而方紅不是黨員,文化素質不高的她也不了解黨的組織程序,能說出征求全委意見的話來,顯然是听來以後,照葫蘆畫瓢轉述一下,目的就是要體現出她在自己心目中特有的人脈基礎和雄厚實力,進而徹底地讓自己倒向她的一邊,這個舉動可謂用心良苦。
而且,安平還從方紅的話中敏銳的捕捉到另外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副鎮長吳鐵強。從安平到隆興鎮工作以後,沒看到方紅跟吳鐵強走的有多近,既使有接觸,也不過就是上下級之間正常的關系罷了,也沒听誰說過方紅和吳鐵強之間有什麼親密的交往。如此問題就來了,吳鐵強作為鎮黨委委員,副鎮長,那也是領導班子成員,閑著沒事跟方紅嚼這舌根干什麼?以吳鐵強的沉默寡言,嚴謹持重的性格,也不應該將上級黨委尚未正式公布的決議可哪宣傳吧,可事情偏偏就發生了,由此可見吳鐵強和方紅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
「小小的隆興鎮當中,居然有如此復雜的人際關系……」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這混體制的就沒有簡單的主兒,哪怕不學無術的于鑫,攻于心計的方紅都藏著著讓人打心底冒寒氣的底牌,一時之間安平感慨萬千,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疼,有些大。
于鑫的背後站著倪副書記,也不知道收了于鑫什麼好處,拼了命的要推著于鑫上位,于鑫能上了熊書記的約談名單,就足以說明這個問題。這會兒方紅又有意無意的把吳鎮長搬了出來,雖說吳鎮長在鎮里的排名遠遠比不上排名第三的倪書記,但勝在吳鎮長主管農業辦,在農業辦的工作上最有發言權,這能量同樣不容小覷。這兩個人就沒有一個好惹的,鬧不好就會出現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局面,但不論哪個方面佔了上風,都會或是拉批安平,或是排擠安平,安平倒向哪一方都必然要得罪另外一方,這對安平來說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