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農業辦的成績可是有目共矚的,在這個時候增加力量,知道的說是鞏固成績,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摘果子呢,好說不好听,顯得當領導的不地道啊……」白婭茹話音一落,副鎮長吳鐵強立馬把話接了過去,陰沉的目光默默無語的看著倪瑞鋒,憤怒都寫到了臉上。吳鐵強很有政治智慧,倪瑞鋒和白婭茹磕了起來,那是人家的事。這跟自己沒關系的事情,自己就離遠點,畢竟得罪了誰都不好去擺平。
但是,該給的面子我給過了,該說的話我也說過了,我尊重老同志,我躲著你倪書記,我謙讓著你倪書記,可不代表我就怕了你倪書記。你有什麼想法我不管,你有什麼手段我也不問,你跟白鎮長死磕我也不想參與,但是你想往我分管的工作中摻沙子,往農業辦里插釘子,那可是絕對不行的一件事,什麼事情都讓你做了,還要我這個主管副鎮長干什麼。
「小胡是不錯,鍛煉很多年了,也差不多要成熟了。不過老倪啊,農業辦的工作開展的還不錯,農資補貼沒到位,也是暫時的事情。若是冒然安插人進去,難免其他同志有想法。咱們都是領導,這不利于團結的事情,給下屬增加壓力的事情可要慎之又慎。我看這樣吧,等一等,看看農資補貼審核結果,如果和縣里的出入太大,疏攏不清楚,那就讓小胡過去幫襯一下。若是工作順利,那就等一等,總有成長起來的時候嗎……」雖然倪瑞鋒做的有些過份,但看著他和白婭茹掐了起來,從平衡關系,左右局勢的角度來看,這個局面可是熊克賢樂意看到的,若是以往,說不得還要幫著扶持一下。
可是今天不行,倪瑞鋒不但理由站不住腳,還把吳鐵強這個自己的鐵桿給牽進去了,自己若是幫著他,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臉嗎?不過,熊書記倒底是熊書記,表態總是模稜兩可,輕易不下結論懷的言論,一邊對倪瑞鋒的提議否決了,一邊卻又留了個小尾巴,看似不偏不倚,實則左右逢源,這種耍平衡的手腕可不是誰都能使出來的。
……
「胡承先,胡秘書……」俯在辦公桌前,安平的心里念叨著胡秘書的名字,仔細琢磨倪書記把他推出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要搶農業辦的功勞,替他撈取政治資本,還是有意識的把他放出來跟自己來競爭,最終取自己而代之。若是第一種還好辦,可若是第二種,這事情可就有些大條了。
黨委會的牆,四處漏風,越該保密的事情,越保不住秘密,這幾乎成了隆興鎮的特色。這邊會議一結束,那邊全鎮干部幾乎有一個算一個的就都知道了白鎮長和倪書記在會上又掐起來了,前因後果,**低谷,起伏疊蕩,描述的有鼻子有眼,若是不熟悉的保證會以為整個隆興鎮的人都是黨委委員呢,這全鎮的人都知道了,安平自然也不可能充耳不聞。
自打到隆興鎮工作以後,安平與胡秘書接觸的比較多,還算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這個人有頭腦,有才華,有主見。而且,這個人擅于投機鑽營,尋找機會,年紀輕輕能做到黨政辦的秘書,能在熊書記的頭腦中留下好印像,私下里又能搭上倪書記的線,更能在探听到一點內幕消息就急著跳出來落井下石的品性和做法,都證明了他努力爭取機會,把握機會的性子。
當然了,之前胡秘書想要痛打安平這只落水狗,最終踢到了鐵板的事情,純粹就是一個例外,並不具有代表性,畢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任誰也想不到安平能在最後階段逆轉形勢。事實上,論工作經驗,胡秘書記比安平多;論投機取巧,胡秘書比安平嫻熟;論把握機會,更比安平有眼光。這樣的一個人,安平敢因為他的一次失利就一言而弊之,把他視為手下敗將而不屑一顧,這在道理上顯然是說不通的。相反,安平對胡秘書有著一種慎之又慎的心理,慶幸的是倪書記的提議並沒有通過,否則一時之間安平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胡秘書呢。
不過,這種慶幸又能保持住多久?自己將于鑫取而代之,已經徹底地得罪了倪書記,再加上上一次替白婭茹逆轉形式,更讓倪書記把自己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農資補貼的事情擺明了就是倪書記和李廣富聯手做的套,這一次在白婭茹和吳鐵強的聯手抵制下,沒能讓他如願,那下一次呢,一向自負的倪書記能就此善罷干休嗎?所以,自己面對的對手絕不僅僅是胡秘書這只小蝦米,倪書記,李廣富加在一起的合力,可不是自己一個小兵能抗的起的。
更讓安平揪心的是,這會議都結束一個多小時了,自己一直在等候著白婭茹的招喚始終沒有到來,哪怕是不高興,不滿意的敲打自己幾句,也是在表示她的一個態度。但這不言不語的算什麼,是對自己表示著無聲的不滿,還是壓根沒把倪書記的進攻當做一回事?以白婭茹的政治敏感性,不當回事顯然是不可能的。白婭茹的一貫態度,讓安平總模不透想法,也就意謂著白婭茹並沒有把自己當做完全值得信賴的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有隨時舍棄的可能。相比于明槍暗箭的攻擊,沒有一棵大樹倚身,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安主任,安主任……」輕輕地敲門場響起,沉思中的安平渾然不覺,只到來人放開了聲音,才把安平驚醒了過來,扭頭一看卻是鎮企業辦的王楚正在辦公室前。
「是王哥啊,快進來,真不好意思,中午喝酒了,注意力有點不集中,沒听到你敲門……」王楚以前是平沙嶺村小學的民辦教師,不知道走通了什麼路子,先是從民辦教師轉成了正式教師,又從村小學調到了鎮教育辦,又從教育辦進了政府企業辦,雖說一路走來都是當科員,但一年的時間實現了三次調動,能量無疑是巨大的。這段日子,胡秘書被白婭茹派出去搞蔬菜產業發展調研,黨政辦里人手不足,也不知道是哪位領導提的名,他又到了黨政辦幫忙,據說和羅玉進相處甚歡。
「沒事,沒事,安主任,你別客氣……」王楚三十出頭,為人很低調,很謙虛,整天看到誰都笑呵呵的,別說是面對領導了,就是面對安平這樣比他歲數小的干部都是一副笑臉,表示出足夠的尊重,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所以他在鎮里的人緣很好。
「安主任,羅主任讓我寫一個農業產業發展方面的匯報材料,給白鎮長準備著,我對這塊情況不太熟悉,想到咱們鎮里的產業發展思路是你在主持,就來找你取取經,請你把我把把關,羅主任對材料要求嚴格,我可怕過不了關……」將一份材料擺在了安平的面前,王楚一臉謙虛的笑容,言真意切的望著安平,絲毫沒有向安平這個比他小著十多歲的小兄弟請教而覺得不好意思。
「啊!是嗎,王哥你坐啊,我先看看……」看了一眼王楚,又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材料,安平的心里有如開了鍋一般,暗暗思忖著王楚這個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是示好,是拉攏,還是另有所圖。別說給材料把關之類的屁話,王楚當了多年的教師,哪能沒有扎實的文字綜合能力,何況放著羅玉進這個全鎮都出名的大筆桿子不請教,用得著來請教自己?
「白鎮長,是了,材料給白鎮長的,王楚是沖著我身後的白鎮長來的……」自從撞破了吳鐵強和方紅之間的超友誼關系,吳鐵強向白婭茹推薦安平接任農業辦主任,白婭茹接受了這個推薦,並在黨委會上提名通過。隨後,安平又替白婭茹扭轉了不利地局面,狠狠的挫了倪書記的風頭。所以,不論白婭茹是否把安平當做自己人,但在全鎮干部職工的眼里,安平儼然已經是白婭茹的謫系親信。
如此一來,很多人開始對安平上了心,公事也好,私事也罷,不好直接和白婭茹這個鎮長去開口,去溝通,跟安平這個鎮長的親信迂回一下,通過安平的嘴先去試探一下白鎮長對某些事情的態度,白婭茹有意的,那就大膽放手去做,無意的,那就再想別的辦法,這緩和的余地就出來了。很明顯,王楚的舉動就是這個意思。
只是王楚有什麼事情要試探白婭茹的態度呢?是了,材料,給白婭茹寫的材料,這是重點。看這意思,王楚不只是對自己示好,更是對黨政辦秘書這個位子上心了,這個人倒是一個有心計的人,知道黨政辦秘書的位子是條捷徑,而想要佔據黨政辦秘書的位子,書記和鎮長的態度缺一不可。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王楚想要謀取黨政辦秘書的位子,必然要和胡承先這個現任秘書發生沖突,若是支持他和胡承先斗上一斗,不論成與不成,似乎對自己都沒什麼壞處,這個事情倒可以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