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姐,接下來怎麼辦啊……」走出省農委的辦公樓,安平有如泄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的側著腦袋看向白婭茹,期望能從她的臉上能夠得到些新發現。
在馬鵬程的話里,安平經過猜測分析得出了三個結論。一是省農委進行了機構設整,菜籃子辦被劃走了;二是馬鵬程受到了打壓,被削減了權限,有失勢的跡象,馬鵬飛或許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不聲不響的躲了出去;三是馬鵬程跟產業辦的關系並不融洽,想要靠他去跑關系,最終的結果只能適得其反,越跑越糟。
這三個結論歸納在一起,究其根源其實說的就是一個事,不是馬鵬程不幫忙,而是他在省農委的地位不保,有心無力。放眼整個賓州,除了這個只見過一面的馬程鵬以外,安平可不認識第二個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婭茹的身上。畢竟白婭茹是世家子弟,又在賓州讀的大學,親朋故舊,校友同學什麼的估計少不了,只要能有一個同那個產業辦搭上線,事情也不見得就沒有轉機。
其實安平也知道,申請項目也好,爭取資金也好,主動權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人家給,那就是人情,不給是本份,跑不下來的時候佔據了絕大多數。換個角度說跑不下來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畢竟爭取項目是一個細水長流的工作,在走動中聯絡了感情,一次不行,下次沒準就成功了呢。
只是,隆興鎮的蔬菜產業發展已經到了關鍵時期,好不容易才從馬鵬飛的手中拉來了點資金,又搭上了馬鵬的線,卻因為省農委的機構調整而泡了湯,馬鵬程所在的農業開發辦在今後的工作側重點將轉向農產品深加工,這對隆興鎮來說,基本上今後不會存在什麼借力的項目。而從郊縣的財政狀況看,也基本上確定了不會對隆興鎮有傾斜,既使有,那也不會是初來乍到的白婭茹所能爭取來的。因此,除了從省菜籃子辦打開工作缺口以外,安平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能推動隆興鎮的產業開發。
「安平,馬鵬程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從其他方面想想辦法吧,我有一個大學同學的愛人在省政府辦公廳當處長,據說人脈很廣,能量很強,這樣我先給我的同學打個電話,看看她愛人能不能幫幫忙……」眼看著安平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白婭茹也感到很為難,搜腸刮肚的想了好半天,才隱隱約約的想到了一個同學或許能幫忙。
在賓州,她的親戚故舊是不少,但有能力幫忙的都少不了要跟公公和父親打招呼,沒有他們點頭,人家是不會幫忙的,若真那樣的話,白婭茹倒不如直接把項目甩出去,不當這個鎮長來得痛快。而至于同學校友,說實話,家世優越的白婭茹在大學期間很高傲,艷若桃李,冷若冰霜,對男生那是不屑一顧,對女生,嗯,嬌傲的公主一向很招人忌恨。所以,真正處得來的同學朋友沒幾個。
而且,白婭茹的所學的專業是信息工程,受專業的限制,這類的畢業生,一向是搞科研的多,從政的少,能留在省城,進入省直機關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白婭茹搜腸刮肚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卻把同學的愛人想了起來,本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原則,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再說。
「安平,快快,找個出租車,我和同學約好了,在省政府門口見,她愛人家有故交在省農委當領導,能幫上忙……」白婭茹匆匆地跑出去打電話,沒一會就帶著一臉雀躍的喜色跑了回來,催促著安平馬上動身。
「呵呵,安平,你不知道,我這個同學,以前交往的不多,也就畢業後在一起聚會過幾次,沒想到這人可真痛快,我一提農委項目的事情,人家二話沒說就答應幫忙,直接約我到省政府見面,說要帶我去找她先生。這樣,安平,人家答應幫忙,咱們也不能失了禮數,省政府後身有一個酒樓叫福滿樓,一會你就去訂個位子,再買兩盒高檔的禮品準備著。司機師父,麻煩你再開快點,我和別人約好了,去晚了不好……」眼看著就要黃了的事情居然出現了轉機,白婭茹很興奮,一上車又是跟安平講述著同學間的友誼,又是對宴請做著交待,更催促著司機開足馬力,那種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司機師父,你靠右側停下來,我們就在這里下……」十幾分鐘之後,省政府大門上莊嚴的國徽赫然在望,白婭茹擺弄擺弄了衣服,又歸攏了一下散落的流海後,板著身子拋了一個嫵媚的眼神向安平,對自己的儀表端莊情況征求著安平的意見,在得到了安平肯定的點頭後,才仿佛信心十足的招呼著司機路邊停車。
「安平,咱們站這邊,大門口,視野好,人一來就能看到……」車一停,白婭茹直奔大門口處擺放著石獅子的平台,在白婭茹看來,這處平台略高于水泥馬路,又對著一個交叉的十字路口,過往的車輛都能看到,必然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同學的到來。
「茹姐,還是換個地方吧,這大門旁沒有任何東西遮掩,正處在風口上,用不了多一會你就要凍透了……」省政府的大門前並沒有安平想像中的那種人來人往,繁忙緊張的氣象,反倒給人一種一眼望穿的空曠感覺。想想也正常,北江的傳統一向是春節不鬧元霄不算完,春節假期這才剛剛結束,很多部門還沒進入工作狀態,自然也就沒有人來人往的繁忙。安平搞不明白,在如此空曠的一個區域,隨便站到某一個點上,都能把整個門前的景像收歸眼底,白婭茹這句門口視野好的結論又是怎麼來的。
再有就是春節雖然象征著春天的開始,但北江地處偏遠,屬于高寒地區,這時段不說是一年最冷的時期,也絕對比數九隆冬暖和不了多少,白婭茹單薄的身子站在風口處,哪怕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寒風打透,看著白婭茹急切的臉龐和瑟瑟發抖的身子,安平是心疼的不得了。
「沒事,沒事,都約好了,估計用不了多一會,我那同學就來了,求人辦事,怎麼也得有個態度。這樣安平,我在這等著,你先去福滿樓訂個位子,一會兒人來了咱們就過去談……」對于安平的關心,白婭茹還了一個甜甜的微笑,雖然寒風凜冽,可此時白婭茹卻是心急如火,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錯失良機。
「那你往邊上站站,別頂著風口,小心凍壞了……」看著白婭茹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四下里搜尋著根本不見蹤影的同學,安平知道白婭茹把這次申請看的太重了,剛強的性格根本不允許她存在失敗,這種積極的態度可以說是件好事,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安平很擔心事情最終不成功,白婭茹的精神會垮下去。
「滋……」就在安平叮囑完白婭茹,準備轉身到福滿樓訂位子的時候,一陣軋片擠壓輪胎,輪胎又摩擦地面而發出的尖銳雜音響起,一輛豪華的高檔轎車突然停在了安平和白婭茹近前,這讓安平的心里不由地一喜,第一個想法就是茹姐的同學來了,能夠乘坐如此高檔的轎車,那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這申請怕是真的能成了。欣喜之下,安平急忙停下了腳步。
「婭茹,什麼時候來賓州的,怎麼不到家去呢……」車門推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喊的也是白婭茹,但這聲音是渾厚中透著幾分威嚴的男中音,似乎跟白婭茹女同學的聲音一點貼不上邊。而隨即從車里閃出身形的是一位男士證實了安平的疑惑,這個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嚴肅的臉龐,犀利的目光,混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氣勢,頗有一副領導的風範。
「呀,大伯,大伯好,我來賓州出差,時間挺緊的,又怕麻煩您和大娘,就沒到家里去,說起來是我失禮了,過年都沒去給您二老拜個年,您可別往心里去……」莫名其妙的踫到了這個大伯,白婭茹吃驚之余,急忙站正了身子,有如匯報一般的做著交待,言語中帶著一種緊張的恭敬。
「這位大伯氣場好強大,只是這眼神……」安平還是第一次看到性格剛烈的白婭茹跟人說話會如此小心翼翼,不用說這位大伯也是有來頭的。只是,安平發現,這大伯雖然是在和白婭茹交談,可他犀利的眼神似是有心,似是無意的總會掃到自己的身上,眼神中更帶起一種不怒自威,灼灼生輝的威嚴,很沉,很重,很危險,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直覺告訴安平,這位領導似乎更像是沖著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