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天,常毅仁一走進高書記的辦公室,辦公室的大門就被緊緊的關了個嚴實。哪怕常貼在門邊,征豎起了耳朵,也听不到兩個人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郊縣官場上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以後,常征的腦袋里似乎有了幾分的明悟。
有一點常征很清楚,就在常毅仁和高晨光談話之後,那個由自己散發出去的李一冰是王八科長的小道消息,竟有如刮起了一股旋風般的越演越烈,短短幾天,這股風從縣里刮到了隆興鎮,又從隆興鎮刮回了縣里,隨即又以縣城為中心,刮遍了整個郊縣的角角落落。
原本只是特定圈子中茶余飯後的談資,最後演變成了家喻戶曉的誹聞,李一冰頭上的綠帽子算是徹底扣的嚴嚴實實,想摘也摘不下來了。而這件事情的結果更遠遠超過了常征的預期,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推動傳聞的方向,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組織部長管興誠。實事證明,高晨光的眼楮里不揉沙子,也不是什麼任人揉捏的那種有度量的人,對于搖擺不定的管興誠,高晨光再沒有了對待同志般的包容。
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桃色事件本身就讓人說不清楚,但是造成這件事的影響卻是郊縣哪一位領導都能說得一清二楚,于是,以權謀私,誹聞纏身的管興誠,命運開始變的悲催了起來。在高晨光和常毅仁一同驅車到市里匯報工作之後,郊縣的組織部長換人了。清江市委借著充實縣級領導班子的機會,對郊縣縣委、市政府都做了微調,管興誠被調到了市民族委員會任副主任,頂替他位子的是清河市委秘書長劉加南。
這幾年清河市借助口岸之利,經濟發展迅速,每每有干部調整,都會搶到頭彩,更重要的是清河市一直是市委劉桐書記的聯系點,清河的領導干部大多跟劉書記走的近,而劉書記也有意在清河市樹立起一面旗幟來,清河市干部的提拔自然是十分迅速的。
隨同劉加南一同走馬上任的還有兩位清江市委黨校青干班學員,一位是前隆興鎮黨委書記熊克賢,另一位則是現任明澤鎮黨委書記趙海龍。不過,熊克賢的職務是郊縣縣委統戰部部長,雖說統一戰線就是個虛職,但級別可是實打實的副處級。
至于趙海龍的頭餃,則要差上了一層,明澤鎮黨委書記、郊縣縣委、縣政府工業產業園區管委會副主任,括弧享受地方副處級待遇,享受副處級待遇,參加黨校青干班,無疑就是高晨光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取得的支持的結果。為了推動趙海龍上位,進而跟雷縣長掰手腕,高晨光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找了一個郊縣工業園區發展需要的理由,極力地幫著趙海龍爭取。否則趙海龍想要踏進縣級領導班子,少說還得奮斗兩三年才行。
不過,別小看了這個享受副處級待遇,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趙海龍享受了這個待遇,在縣政府里掛了一個名,也就意味著高晨光把手伸進了縣政府。而且,高晨光計高一籌,打著發展產業園區的大旗,硬生生的把工業企業管理權限從雷縣長的手中扣了出來,交給趙海龍直管,而原任工業副縣長丁茂則頂了魏金華的缺,轉任了農業副縣長,從此郊縣再無工業副縣長,趙海龍也就成了不是副縣長的副縣長,手中的權限比之熊克賢這個統戰部長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趙海龍風光與否,常征不關心,黨征關心的是遠在隆興鎮李一冰,這個把自己婆娘都送了出去,又搶了自己位子的卑鄙小人。管興誠倒了,倒在了作風問題上,那麼與他這個組織部長下台有著直接因果關系的李一冰,就沒理由再堂而皇之的坐著鎮長的寶座,以高晨光對待對手一向斬草除根,辣手無情的做派看,絕不會再留著這個小人在隆興鎮威風八面,上竄下跳。只要李一冰被免職了,這隆興鎮的鎮長不還是自己的嗎?
不過,常征的想法有些太過樂觀了,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狂嘯的西北風把枯黃的樹葉卷的漫天飛舞,新任的組織部長劉可南上任都有段日子,關于李一冰的問題居然連個研究的意向都沒有。前兩天,常征看到李一冰到縣里開會,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那是恨得牙根直癢癢。
本來常征還想要旁敲側擊的試探一下高晨光,什麼時候能把李一冰這個賣妻求榮的小人給拿下來,可看到這段日子高晨光時不時的皺著個眉頭,一臉的陰沉如水,卻怎麼也不敢去張這個嘴。心底的疑問一直壓抑著,直到最近在踫到安平,兩個人在閑聊時,才從安平的嘴里掏到了一星半點的事實,可常征氣的不輕。
作為組織部長,管興誠背著高晨光不听擺弄,拿下他是必然的。但李一冰的背後站著的可不只是管興誠,還有他的便宜老岳父張效嚴,這也不是簡單易與之輩,一听管興誠有要調離的消息,立刻開始了他的超常規運作,最有力的一個舉措就是改變了中立態度,跟雷縣長眉來眼去,頻頻接觸,這一下可算是敲到了高晨光的後腰。
雷縣長做過組織部長,做過黨群書記,在縣委里有聲音,有強權,但隨著他轉任政府縣長,隨著高晨光空降而來,他在縣委的盟友,被調離的調離,轉崗的轉崗,郊縣縣委中除了保持中立的牆頭草外,剩下的幾乎都是高晨光的鐵桿,這也直接導致了雷縣長在縣委的影響力越來越小。
但是,現在張效嚴突然間跟雷縣長頻繁接觸,大有受到高晨光壓迫而倒向雷縣長的意思,這個舉動可讓高晨光有了一種後院起火的急切。而張郊嚴此舉的目的何在,高晨光很清楚,李一冰只是一只小蝦米,清理與否不值得張效嚴如此大動干戈,關鍵還是他自身的問題。
要知道,管興誠可一直是高晨光的鐵桿,就是因為跟張效嚴眉來眼去,說調走就調走了,張效嚴的心里說不擔心那是假的,他也怕高晨光緩過勁來以後,再把屠刀指向自己,若真是那樣的話,管興誠還有調走異地任職的可能,他張效嚴的未來會怎麼樣可就不好說了,若是高晨光要趕尺殺絕,留給他的就是高牆電網也說不準。
因此,到了這個時候,張效嚴必須要尋求自保,跟雷縣長頻繁接觸,關注李一冰的去留問題,就成了張效嚴試探高晨光的一個態度所在。剛剛抄了雷縣長的老窩,張效嚴就有了要給雷縣長做帶路黨的意思,在這個節骨眼上,哪怕眼看著李一冰繼續在隆舉鎮里囂張拔扈,高晨光也不敢輕舉枉動,節外生枝。所以,李一冰不只是常征心中的一根刺,就是在高晨光的心中,又何嘗不是一根尖刺。
就在常征坐在辦公室里畫圈圈詛咒李一冰的同時,李一冰坐在隆興鎮的小會議室中,面對俱是一臉陰沉的隆興鎮黨委委員,仍然毫不收斂的大放撅詞︰「我就想不明白了,這麼好的項目,同志們為什麼要反對?如今什麼是錢,信息是錢,科技是錢,資源更是錢,如今的煤碳是什麼價格,每噸一百多元,那從坑道里背出來的可都是錢啊。同志們,我們總說要帶領群眾致富,要促進隆興發展,可放著大好的資源視而不見,放著上天賜與下來的黑色黃金不去開發,放著頻臨倒閉的礦區企業不去大力支持,任由大把的鈔票荒在地里,任由企業自生自滅,任由企業職工生活無著,更任由耽誤隆興鎮發展的事實而置之不理,那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就是對隆興鎮的百姓不負責,就是隆興鎮發展的罪人……」
李一冰新管上任的第一把火要往安平的身上燒,結果火沒燒起來,反倒惹了一身的騷。綠帽子,王八頭,獻妻鎮長美名揚的齷齪名聲在隆興鎮是人人皆知,好一段日子,李一冰一走到街上,直感覺滿哪都是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而隨著管興誠的倒台,李一冰張揚的性格也著實收斂了許多,至少沒有了初到隆興鎮時的那份趾高氣揚,頤氣使指。
不過,好景不長,不知道是這人是神經夠大,還是臉皮夠厚,看到管興誠倒台了,並沒有牽涉到他,這威風又抖了起來,這一次李一冰要燒起他新官上任的第二火,謀求政績。不知道是胡承先幫他出的謀,劃的策,還是他李一冰本身的眼光夠毒辣,僅僅是在隆興鎮各個村子轉了一圈,就把謀求政績的第二把火燒在了隆興鎮已然倒閉,頻臨廢棄的隆興煤礦上。
期望著借助煤礦里的黑色金子給他撈取一份大大的政績,進而用這份政績掩蓋住他的齷齪名聲。不得不說,李一冰第二把火燒的夠準,以工業企業作為謀求政績的切入點,恰恰戳中了隆興鎮的軟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