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清江,剛剛進入初夏,晝長夜短,清晨不過四點鐘,天就透亮了起來,清江市委市政府的定點接待賓館,北山賓館的寬闊院子里已經有客人走出房間開始了晨練。浪客中文網這里佔地寬闊,植被茂盛,蒼松翠柏列于甬道的兩側,走上幾十步就有一個景觀花壇,花壇中開滿了詫紫嫣紅的鮮艷花朵,若加上清晨清新的空氣,給人置身于植物園中,有一種親近自然的清新感受。
在北山賓館後側的半山中,有一個環境更加幽靜的**院落,院落的周圍栽滿了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在這片郁郁蔥蔥的翠綠之中有著兩座三層的別墅,這是清江市政府特意開僻出來的一個特定招待場所,能住進來的客人不說是國家級的領導人,至少也得是權勢滔天的省部級大員。所以,安全保衛工作極為嚴密,不但外圍有警察執勤,內部還有武警站崗。
秦初越走出房間,踩在別墅院落中的碎石甬路上,一邊貪婪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一邊輕輕地甩動著雙臂,身心一陣的輕松和愉悅。來到清江有幾天了,與其說是調研區域經濟發展,莫不如說是來渡個假,北江雖然地處邊陲,氣候惡劣,沒什麼叫得響的風景名勝,但這種破壞較輕的原始風貌,更讓人有一種親近自然的感觸。
更重要的是這里沒有案牘勞形,沒有開不完的會議,沒有簽不完的文件,更沒有讓人想破腦袋的困難,所謂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作為國家計劃委員會的第一副主任,秦初越每每念及自身所具有的責任和使命,都有一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的勁頭。
大體上國家計劃委員會有著華夏小國務院的別稱,一把手享受的是副國級的政治待遇,其余幾位副手也不只是單純的官員那麼簡單,都是分管一攤,有些專門的研究領域,都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的某一領域中有著獨到之處,算得上是國內經濟發展領域中的頂尖人才。
更重要的是國家計委手中掌控的權限巨大,但凡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宏觀方面的調控和審批都要由國家計委統一規劃,別說是秦初越這種位高權重的第一副主任了,就是隨便出來個司長、處長,手上都有可能掌控著數以十億計的項目資金審批權限,最受地方上急于發展而缺少資金的官員所追捧。
無疑秦初月是華夏宏觀經濟調控中的專家,他所展現出來的方法和技巧,用一句高屋建瓴、羚羊掛角來形容豪不為過,而且他還有著勤奮、嚴謹和慎獨的性格,對自身要求很嚴,再加上父輩戎馬一生所打下來的榮耀,讓他很快超越了自我,不過五十出頭就納入了國家領導人的梯隊培養。于是,這種輕松悠然的田園生活自然跟他沒了交集。難得有了感受一次這種生活的氛圍,秦初越已經很知足了。
幽靜的小院,悠閑的生活,讓秦初越徹底喜歡上了清江這個北方邊陲的小城市,一改以往到基層調研來來去去,匆匆忙忙的方式,難得的在清江多休息了幾日。這跟清江市委、市政府的接待也有很大關系,清江市的接待讓秦初越感到很滿意,特別是那位洪市長,事無巨細的考慮的很周全,就沖著這個人情,秦初越決定,回去之後要盡可能的對清江有所傾斜,權當交個朋友,對北江之行留份懷念。
「首長,前面是賓館的公共區了,人來人往的又雜又亂,不太安全,您看咱們是不是別往前走了……」一邊走著,一邊鍛煉著,不知不覺的秦初越就跨出了警衛們暗中劃定的警戒線,再往前,幽靜的小路就到了頭,連接的就是北山賓館後院的公共休閑區,抬眼望去盡是熱衷于晨練的人,還沒等秦初越跨過這條並不存在的警戒線呢,一直跟在後面的警衛立刻跑上來制止。
「你這個小王,如今天下太平,哪那麼多的不安全。行了,我這也走了一會兒了,你說不往前,那就算了……」地位越高,權勢越大,這身子也就越不自由,這話在秦初月的身上得到了具體的體現,像他這種納入梯隊管理的高級領導干部,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上升到了一定的層次,吃飯有營養師看著,工作學習有保健師看著,出去散散步還得听從警衛的安全建議,干什麼事都要受人管著。偏偏這些工作人員的建議,既是組織上的要求,也是他們的職責,秦初越不願意我行我素的給工作人員增添麻煩,腳下一停,笑著跟警衛打趣了兩句,轉身回返。
轉過身來的秦初越,腳步還沒邁出幾步,突然看到小王臉色一緊,雙眼盯著自己的身後,氣勢猛的一下上升到了極點,這讓秦初越意識到身後可能出了狀況,下意識的就要轉身看個究竟。只是這身子還沒轉過來呢,只見小王一個箭步竄到了自己的身側,一聲高呼道︰「什麼人,站住,警戒……」
北山賓館的院落里,栽滿了郁郁蔥蔥的蒼松翠柏,茂密的樹林突然竄出了一個人影,沖著自己身前的首長撲來,小王的心神頓時提了起來,還好距離稍稍有些遠,發現的也比較及時,一聲高呼立刻驚動了守在左右的兩個暗哨,沖著竄來的人影圍堵了過去。
只是還沒等小王松口氣呢,讓他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竄出來的人明顯是個練家子,最先撲到他身前的戰友居然被他一個斜沖拳直掏肋下,整個人受力不住的橫著飛了出去。而另一個暗哨則與來人差了兩個身位,根本不可能擋住來人。這一下,小王的心又懸了起來,一把將秦初越拉在了身後,身體迎著來人的拳頭毫不退縮, 的一聲悶響,小王和來人互相打出了一拳,只感到小月復一陣巨痛,不過來人也沒佔到便宜去,肩膀上受到了小王居高臨下的迎頭一擊,整個人飛了出去,摔到了地上,然後被趕上來的警衛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強忍著小月復上的劇痛,小王立刻收住身形,倚著秦初月向後快速退了幾步,直到與對方拉開了距離,才小心翼翼的穩住了身形。作為警衛,小王很清楚他的工作不能有一次的失誤,首要的職責是保護首長的安全,而不是去與敵人好勇斗狠。所以,越威險的時候,越要將首長護在自己的身體之後。
「小王,你不要緊吧……」看著小王肩膀不停地的抖動,額頭上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緊張的見了一層的細汗,秦初月急忙扶住了他的身體,關切的問道。
看到小王示意無事的搖了搖頭,秦初月又扭頭看向被警衛按在地上的人,哪怕幾個警衛按在他的身上,仍然嗚嗚的向上拱著身上,一頭灰白摻雜的頭發,穿著一件髒的都看不出顏色的襯衫,怎麼看都是一個沒什麼自我意識的流浪漢,這心里不由地又是一軟,急忙制止了想要對他拳打腳踢的警衛,輕聲的說道︰「看他好像就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流浪漢,怎麼還動起手來了,你們聯系一下地方民政部門,把他送到收容站去,別為難他了……」
雖說改革開放十幾年了,但廣闊的疆域,眾多的人口,區域發展的不均衡,這個國家遠遠沒有實現真正的富裕,社會保障體系更無法滿足民眾和社會的需要,鰥寡孤獨更是得不到有效的救助。被流浪漢這麼一鬧,秦初越又想起了壓在自身的職責,剛剛升起的一點興致也隨著這場小沖突而蕩然無存,落寞的搖了搖頭。
「啊!文,文哥兒……」剛想轉身返回半山中的別墅,秦初越听到身後啊的一聲嘶吼,緊接著一聲嘶心裂肺的吼叫聲在耳邊響起,直讓他的腳下不由地的就是一頓,扭過身子看著鼻青臉腫,目光渾濁,滿臉的皺紋有如斧鑿刀刻一般的流浪漢,整個人有如石化了一般楞在了當場。
「文哥兒,你的身子弱,我在樹上逮的麻雀,給你炖湯補補身子……」
「文哥兒,學打拳要先扎馬,身子才能穩,不能急的……」
「文哥兒,我陪武哥兒去遼河,除非我死,不會讓任何人害傷武哥兒……」
「哥,北方天冷,你身子弱,去了抗不住,我的身子骨壯,還有豹哥陪著我去遼河,沒事的……」熟悉的聲音,親切的稱呼,塵封在秦初越腦海深處的記憶閘門猛然的打了開來,一個個片段,一幕幕場景瞬間劃過腦海。好一會兒,秦初越才回過神來,不顧警衛的阻攔,飛快地跑到流浪漢身前,顫抖著手的扶起了他的肩膀看了又看,半晌之後,仍有些不確定問道︰「你,你是周豹……」
「平兒,救,平兒……」試探的詢問並沒有得到期盼的回答,豹子叔仿佛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一般攤開緊握的左手,一塊黝黑的玉石,一張發皺的照片掉落在了地上,照片中陽光帥氣的安平帶著和煦的笑容站在隆興鎮政府的門前,頓時秦初越臉上難以控制的眼淚滑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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