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橋悄無聲息的蒞臨清江,又匆匆忙忙的返回了賓州,雖然想要借助秦延眾的手一舉將李孟山的囂張氣焰打下去的想法最終沒有實現,但從宋遠橋離去時嘴角彎起的孤度看,從眼角流露出的一抹濃重的喜色看,顯然此次清江之行所獲頗豐。
人一老,就念舊,借著父輩的余蔭,宋遠橋成功的勾起了秦延眾對往事的回憶,也成功的延續了父一輩在炮火中建立起來的友情,更成功的拿到了秦延眾支持的態度,有了這個態度,宋遠橋所期待的大事就有了實現的可能,李孟山等跳梁小丑也就不足為懼了。
就在宋遠橋返回賓州的當天晚上,北江省委召開了緊急常委會,會上省委書記宋遠橋居中而坐,一改以往的觀望和猶豫態度,毫不在意李孟山詫異和驚愕的目光,提議將清江二十多名副廳級以上領導干部全部免職,並移交司法機關,從嚴、從重、從快進行司法量刑,強勢的作風,嚴肅的表情,帶有明顯傾向性的批判語氣讓北江省的所有常委都知道了北江省的當家人是他宋遠橋,北江省的當家人也只能是他宋遠橋。
更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是,在宋遠橋拍著桌子批評某些領導干部工作方法簡單粗暴,缺少有效的針對性,並且包庇,縱容下屬胡作非為,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損害普通群眾利益的時候,就是傻瓜都听出來了宋遠橋將矛頭指向了省長李孟山,然而,一向強勢的李省長這一次居然沒有任何反駁,預期中激烈地爭執場景也沒有出現,反倒很虛心的悶著頭,按著記事本不停寫寫記記,神情異常的專注。
分不清狀況的人,以為李省長受到了洪益國的牽連,采取了退讓的姿態,避開鋒芒,緩和省委領導之間的矛盾,今後說不得要在省委劃定的圈子里規規矩矩的開展工作,但宋遠橋卻知道,李孟山的政治敏感性,比自己強的不是一點半點,更知道什麼叫做大勢所趨,自己這一拳打出去,看似威風八面,凌厲異常,實則跟打到一叢棉花堆中一般毫不著力,唬唬不明所以的外行人行,對李孟山來說起不到一丁點的效果。
省委常委會的召開,表明了北江省委對中紀委工作組的認可,也表明了省委對清江發生的混亂局面不再莫視,這讓清江官場動蕩而掀起來的巨浪達到了最頂點,幾乎在省委常委會結束的同時,消息就傳到了清江市,哪怕還沒接到省委的決議,劉桐就緊急召開了市委常委會,號召僅存的幾位常委承擔起責任,堅守住崗位,同心協力應對眼前的困境,共同維護好清江的秩序。
這個號召很蒼白,也很無力,但仍然讓劉桐竊喜不已,慶幸清江混亂的局面終于迎來了曙光,要知道如今的清江幾乎陷入了癱瘓的狀態中,下面市直機構的領導,基本上都是洪益民線上的干部,都被工作組摟了個干淨,人事調動也被凍結了起來,市委的權力等于被工作組架空了,在沒接到省委下發的決議之前,提名的干部無法通過,印發好的文件發不下去,就跟秦初越談好的條件都無法落實下去,就清江常委會現有的幾個人,根本無法承擔起相關工作的運轉,除了應應景的喊喊口號,耐心的等待以外,劉桐還真的沒什麼好辦法。
而就在劉桐焦急等待消息的時候,安平也迎來了人生第一大的喜事,潔白襯衫,大紅的領帶,筆直的西褲,手中還捧著一束鮮花,挺拔的身姿往接親的豪華轎車前一站,豐姿俊朗中帶著瀟灑和風度,引來了一眾女眷驚呼不已,秦初越的小女兒廣蕊更是雙手捧心,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色,沖著安平高聲叫道︰「小哥,你帥呆了,簡直愛死我了……」
「啐,你個瘋丫頭,跟你哥瞎說什麼呢,也不嫌臊的上……」廣蕊一臉花痴的樣子,引來小姑姑秦初玉的一陣輕啐,拎著她的耳朵不停地數落起來,姑佷倆又打又鬧,頓時人群中掀起一陣雞飛狗跳。
「帥吧,小妹有眼光,我也覺得自己就是最帥的新郎官,嘿嘿……」正了正脖子上的領帶,安平彎子,對著車鏡有些照了又照,自戀的表現引來了噓聲一片,特別是給安平充當伴郎的栓子一只手揪著頭發,皺著眉頭,擺出了一臉痛苦的樣子,一只手拉著安平的胳膊說道︰「哥啊,咱謙虛點行不,再這麼沒羞沒臊的,這伴郎我可真不當了,把我的光輝形象都踐踏光了,我真丟不起這人……」
「對對,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安鎮長的像貌充其量就算是一般人,都是衣服映襯出來的,哪像我們栓子哥,看看,這身材,這樣貌,透著陽剛美,要不能當人民警察嗎,我就琢磨了,這天底下的姑娘都瞎了眼,放著這麼帥,這麼好的小伙子不找,偏找安鎮長這種歪瓜劣棗,哎,還有地方說理嗎……」麻桿跟栓子搶伴郎沒搶上,心中對栓子一直耿耿于懷,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對手的好機會。
「一邊呆著去,今天大喜的日子,削你一頓不好看,要不然,哼哼……」麻桿的吹捧簡直把人吹上了天,落到了眾人的耳朵里,可就成了刺耳的挖苦,栓子哪還听不出這話說的是反話,氣的直沖麻桿揮舞著拳頭,卻沒想到這一動作,更加坐實了他肌肉男的形象,又引來了大家一陣大笑。
就在眾人打打鬧鬧之中,接親的良時到來了,伯母撒出一把硬幣以後,招呼著眾人上車去接新娘子,接親的隊伍並不大,滿打滿算不過四十多人,若不是伯母不知道從哪召來長長的一溜全新的紅旗轎車壯臉面,這隊伍都顯得有些寒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安平一個孤兒,在清江除了幾個要好的同學和同事以外,根本沒什麼親戚。
而秦家人丁不旺,兒子媳婦,女兒女婿等直系的親人總共也不過十幾口,能來的都來了,至于一些旁系的姻親,想來也得夠資格才算,安平可是秦家的謫親血脈,沒有秦延眾點頭,兩個姑夫誰都不敢把安平的消息擴散出去,更別說讓人來參加婚禮,變像慶賀了。
由于郊縣距離市區太遠,往返的時間太長,安平就在北山賓館訂了一個套房,作為李紅佳臨時的閨房,所謂的接親就是到賓館將新娘子抱下來,接到新房去,然後再回到賓館的餐廳進行結婚典禮,大體上就是這幾個步驟,說起來很簡單,但細化起來十分的忙道人,在伯母和兩個姑姑提著耳朵不停地念叨著婚禮中的各種禁忌後,安平有些激動地坐進了汽車。
事實證明,伯母和姑姑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接親的過程順利的一塌糊涂,甚至有些平淡,相比于安平這邊略顯稀疏的隊伍,李紅佳的親屬也不太多,除了馬鵬飛夫婦和幾個安平並不太熟悉的親戚幫著張羅了一下,捧個人場以外,他的伯伯、姑姑之類的親屬居然都沒露面,而少了一些年輕人沒大沒小的胡鬧勁,接親的過程自然是比較溫和。
「紅佳,今天真漂亮,不對,不對,是每天都漂亮,今天最漂亮……」點喜煙,吃喜糖,吃喜面,發紅包,安平像木偶一般按著伯母的話做著每一個動作,眼楮卻始終不離新娘子的左右,心中一陣陣的火熱,在幫著李紅佳盤起頭發的過程中,俯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呵起了熱氣。
無疑經過精心化妝的李紅佳美艷不可方物,圓潤的臉蛋,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楮,高挺的鼻梁,每一處都透著充滿風情的嫵媚,而一身雪白的婚紗上,縷空著蕾絲花邊,蓬松的透明褶皺,寬松的裙擺,再加上對襟的托胸,把李紅佳傲人的身材展現的淋灕盡致,更顯現出一種恬靜的端莊,如此,嫵媚和端莊這本是矛盾的兩個特征在她的身上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簡直就像是一只墜入凡間的精靈,讓人忍不住的想把她捧到手心中小心呵護。
「去,這麼多人呢,別鬧,讓人看到丟死人了……」安平肆無忌憚目光,火辣辣的打在身上,直讓李紅佳羞紅了臉,而安平輕眺虛浮的舉止,更讓她有種心慌慌的感覺,有些心虛的偷眼向四周瞧了瞧,看到大家都在吃糖聊天,沒有人察覺到兩個人的小動作,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對不起啊,家里的親戚有點少,大喜的日子,好像不太熱鬧……」本來人就少,而帶隊的伯母是大家出身,一言一行都透著沉穩,這性子放到祭祖上顯得莊重,但用在婚禮上,則有些沉悶的不倫不類了,而且,伯母的身份特殊,氣場更是異常強大,直接影響了栓子和麻桿幾個有心想鬧騰一下的年輕人,沒有了大呼小叫,又吵又鬧的氣氛,這讓安平總感覺這婚禮似乎缺了點什麼。
可還沒等安平的話音落下,只听窗外一陣鑼鼓雷動,鎖吶齊鳴,金蛇狂舞的曲調從四面八方一起涌了進來,麻桿湊到窗前突然一聲怪叫道︰「快看,快看,咱西街村的鄉親祝安鎮長新婚大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