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安平與孫場長只說了三句話.隨即就被逐客而出.孫場長的霸道徹底讓安平對協商解決欠款一事死了心.收了貨.不付賬.還不想承擔賴賬的罵名而反咬一口.二七一農場的做派簡直就是既要當**.又立牌坊.
而且.簡單的一件民事糾紛.法院居然拖了一年多沒有審出個結果來.二七一農場在這里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可想而知.難怪孫場長有恃無恐的讓安平去找法院.只是.這法院就是為二七一農場開的嗎.安平的嘴角閃過一抹了冷笑.
「安縣長.你也看到了.他們就是這態度.咱們拿他沒招.這錢想要如數的拿回來.很難.不行的話.咱們就低低頭.跟法院協調協調.庭外和解.給多少就算多少吧.總比一分錢也拿不來要強吧……」走出孫場長的辦公室.于一群就一直在咒罵不已.時不時看向安平.眼神中多了幾分的埋怨.若非安平是領導.只怕于一群埋怨的話就會一下子傾泄出來.
早在安平張羅著要替拖拉機廠要貨款的時候.于一群就猜到了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畏畏縮縮的並不想出頭.畢竟之前來要賬幾回了都沒個結果.低三下四的像個孫子似的不說.還跟著林立業一起吃了鍋烙.替領導背黑鍋的事不是那麼好干的.上一次若非林立業仗意.把責任全都攬了過去.他于一群頭頂上經委主任的帽子.現在指不定誰帶著呢.
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安平認了死理.跟吃了槍藥似的沖勁十足.好像他一出馬.就無往不利.沒有什麼事情辦不成似的.自信心極度膨脹.這也讓于一群對安平多了幾分的念想.心里一直琢磨著安平是不是有什麼必勝的把握一定要回這筆貨款.若真是那樣的話.跟著跑上一趟.拿回了錢.盤活了拖拉機廠.說不得要分得幾分的功勞.
而退一萬步講.既使安平不成功.也無所謂.交好安平這個什寬的新貴.搭下一份香火情.怎麼算.這筆賬都是劃得來的.可現在看來.安平的表現遠遠超過了于一群的想像.三句話沒完就被趕了出來.看來安平的本事也是用大話吹出來的.真上了套.一下子就松了胯.比之林立業氣的翹腳罵娘還不堪.
「庭外和解.給多少算多少.那可不行.若是有這個想法.還用咱們來干什麼了.拖拉機廠自己不能來嗎……」耳邊听著于一群的喋喋不休.目光投過來時還會不經意間撇撇嘴.怎麼看怎麼像是在興災樂禍.安平知道他功利心太強.出師不利.對自己難免要有失望.
而最近這段日子.自己的風頭太盛.把整個什寬都攪動了起來.頗有幾分要大殺四方的意思.于一群巴不得看自己摔個跟頭.整點笑話出來呢.不只是于一群有這種想法.怕是什寬絕大多數干部都有這種想法.安平對此毫不為意.不招人妒是庸材.畢竟來到什寬的時間還短.彼此時還需要進一步的融合.想要被什寬的干部群眾完全接納.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行.
于一群的心理.安平能理解.但對他的建議.安平堅決不能接受.事實就是事實.來佔理的事情.堅決不能退縮.不蒸饅頭爭口氣.一退縮.氣勢就沒了.拿回來三瓜兩棗的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不說.凝聚力.進取心也都沒有了.所以.庭外和解不叫和解.叫施舍.拖拉機廠的王廠長之所以叫著這個死理.又氣又急的病倒在床上一年多都不肯松口.爭的也是這口氣.
「法院一年多都沒審出個結果來.顯然是辦案人受了農場的好處.拖著壓著的別有用心.等到把拖拉機廠拖黃了.這賬也就成了呆賬.爛賬.到時候一分錢都拿不回來……」好心好意給安平出主意.反倒被一陣的喝問.于一群的嘴撇的更大了.心里對安平更是不屑了.都這時候了還在叫死理.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有你丟人現眼的一天.
「法院.哼哼.那可是講事實.講道理.**律的地方.他二七一農場就算能做幾個通辦案人的後門.就一定能一手遮天了.老于啊.我看你的積極性不太高.信心也不足.怎麼.遇到點挫折就氣餒了.這可不是你于主任這樣老黨員.老同志該有的覺悟啊……」于一群受了點氣.就一個勁的在這潑冷水.打退堂鼓.打的是什麼心思.安平很清楚.若是在郊縣.就他這種消極的態度.早就一腳踢一邊去了.愛干就干.不干就換人.多少人搶著去受這份氣還沒機會呢.
但是現在不行.麻桿打狼兩頭怕.什寬的干部躲著安平.生怕犯了安平的忌而被清算.而安平的手下也缺人.不管是拖拉機廠的問題.還是即將展開的工業改革.都少不了經貿委、工業局這些職能部門的配合.特別是一把手.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安平思想意圖的貫徹落實.不到萬不得已.安平不能也不敢采取太過極端的行為.當然了.不約束不代表放任自流.適當的敲打敲打他.還是必要的.
至于法院和打官司.安平並沒有太過上心.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話若擱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擱在哪一家企業身上.或許有一定的道理.但安平代表的可不是拖拉機廠.而是什寬縣委、縣政府.與二七一農場同樣是黨政機關.甚至比農場的名頭還大.而且.農場可以做通法院和法官的工作.安平也同樣借助自家的影響力向豐元地區法院施加壓力.別看二七一農場是有錢有勢的副廳級單位.但單論人脈和背景.農場和安平比起來差的遠了.
「安縣長.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個人性格上是心直口急.這一想著錢沒要回來.心里就堵得慌.一說話嘴上就沒了把門的.你別在意.別在意……」安平的底牌很多.自然有不在乎的理由.但于一群可猜不透.眼看著安平話風一轉.一下子把矛頭轉到了自己的態度上.他的心里就是一驚.恨不得狠狠的朝自己臉上扇上兩巴掌.只顧得生氣了.居然忘了叫勁兒的對象是安平了.看這意思.他對自己的態度不太滿意了.這是何苦來的呢.搭不上香火情.也不至于把人給得罪了.
「呵呵.我知道你的心氣不順.說實話.我的氣也不順.但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生氣.否則不就順了人家的心意了嗎.這賬有的要.不是著急的事情.咱們慢慢來.不過.等這事完結了.還要麻煩你抓緊帶領經貿委挑起企業發展的大旗.今年打牢基礎.明年有可能就一飛沖天了……」于一群很精明.哪怕不喜歡自己的性格和作風.也沒有表現出來.而在衡量與自己的關系上.不說做的多到位.至少也沒倚老賣老.從總體上看.算是個明白人.還是比較合呼心意的.這樣的干部.該用就得用.不但要用.更要讓他看到進步的希望.
「啊.安縣長有吩咐.我自當全力以赴……」打牢基礎.一飛沖天.安平看似說的是企業發展的事.但于一群哪還听不出弦外之意.雖然他並不確定安平有沒有讓他一飛沖天的能力和本事.但有棗沒棗打一桿子.擺在眼前的機會沒理由讓他白白錯過了.隱約間.于一群的心態又繞了回去.居然一掃之前對安平的不屑和失望.再一次對安平的話多了幾分的期待.
汽車行駛在什寬縣城的街道上.縣委大院已然遙遙在望了.可安平的心還停留在二七一農場孫場長囂張的臉上.停留在拖拉機廠的那筆貨款上.安平知道.既然二七一農場把責任拖到了法院身上.那麼接下來要面對的就不單單是農場.而是農場加法院這兩個強勁的對手了.該采用什麼辦法在最短的時間里壓住農場.擺平法院.拿回貨款呢.安平想了一路.有點不太成熟的對策.完善一下.或許能收到奇效.
「安縣長.您回來了……」听到安平的腳步聲.朱秘立刻從辦公室里迎了出來.一邊恭敬的打著招呼.一邊掏出鑰匙替安平推開了門.等安平進了屋.他也躡手躡腳的跟了進來.端水泡茶之後.雙手垂立的恭敬的站在一旁.
兩個多月來.朱秘把安平的品性脾氣和工作的方式方法都模的差不多了.平時安平的性格很隨和.跟普通的年輕人沒什麼區別.但在工作中很認真.雖然不太批評人.但語氣會不自覺的冷下來.讓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而每當安平外出回來.都要交待一些工作.這也是朱秘站在一旁不走的原因.
「通知工業局的古局長來一趟.另外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宣傳部的李部長在縣里沒.若是在的話.你替我訂個包間……」如何要回貨款.安平琢磨了一道.想法不是很成熟.但時不我待.沒時間去一點一點的完善.只能在推進中走一步.算一走.
正在向朱秘交待著.嗒嗒嗒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門就被推開了.一張嬌艷俊秀的臉龐探進門來.笑靨如花的看著安平.直讓安平驚訝的叫道︰「呀.你怎麼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