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的傳奇 027.討厭的小點心

作者 ︰ 粗糧餅干

管仲說︰倉廩實而知禮儀。

這句話的牛逼之處在于說出了禮儀的本質。逢年過節敬天地鬼神,見面點頭作揖,你好我好大家好,孝敬老的愛護小的,過馬路知道看紅綠燈,不亂丟垃圾隨地吐痰,不隨便給別人添麻煩,明白這些的前提是家里的倉庫得堆滿糧食,有句俗語叫吃過見過,見怪不怪才能過的淡定。

當五人魚貫而入總統套房,狐假虎威的勁頭有點繃不住了,眼球前凸,下巴緊貼胸大肌。足足400平米的大套房,所有的東西都眼熟,又都不認識,大陽台大吧台大沙發大吊燈……所有的東西都比平常的大一號。

「請您們先休息一下,葉總大約四十分鐘後來拜訪。」偽黃曉明並沒鄙視幾個摟不住的土包子,帶著職業微笑彬彬有禮的說。

咳咳……李大志率先收回下巴,客氣的沖黃曉明微笑點頭︰「謝謝啊,兄弟。」

「不客氣,需要服務請按鈴。」黃曉明說完,退出房間。

「我操,在這兒住一晚得多少銀子?」喬峰嘆道。

「據說這是本市六家五星級酒店里最豪華的總統套,納米比亞總統來就住這間,給非洲兄弟驚著了。」李大志一窩在真皮沙發里,發出舒服的申吟。

「靠,那幫窮鬼見過什麼?哪有咱這兒敢花錢啊!」喬峰對來自遠方的非洲兄弟嗤之以鼻,靠在吧台上瞄酒櫃里的外國酒瓶。

「歇了吧,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頭一回吧?」李大志不客氣的數落喬峰。

喬峰也不還嘴,跟潘明兩個劉姥姥似的到處亂竄,模模這個,弄弄那個,不停的發出沒見識的驚呼。

「我靠,依雲啊,一瓶就他媽80塊。」潘明咋咋呼呼的丟過幾瓶礦泉水。

雖然總統套奢華的讓人眼暈,老實人的心思卻不再這上面,一坐下眼楮就沒離開茶幾上的那幾碟小點心。

這會是真餓啊,今天就不該來面試,更不該叨叨這麼長時間,最不應該讓這幫家伙發現,要不然這會該吃飽喝足躺床上歇著了。

跟肚子相比,什麼找工作,什麼寫小說,什麼同學聚會,統統都是浮雲,吃飽才是硬道理。

80塊的依雲礦泉水依然是水,頂不上8毛錢一個的大白饅頭。幾口涼水下肚,楊端覺得胃都抽抽了,坐在沙發上一陣陣出虛汗,瞧什麼都像包子。

喬峰和潘明不知從哪里弄了瓶紅酒,端著高腳杯瞎晃,呲牙咧嘴的踫杯契爾氏裝上流社會。

董小潔和李大志捧著依雲礦泉水對坐,嘻嘻哈哈不知聊些什麼。

幾碟精致的小點心擺在茶幾上,巧克力慕斯,櫻桃小蛋糕,鳳梨酥,還有三樣不認識,楊端也不想認識他們,只知道他們都能吃。

楊端很想沖上去吃掉這些討厭的家伙,他們能喝紅酒,能喝80塊一瓶的水,點心也應該能吃吧?但他又有些猶豫,人只是讓在這休息一下,沒說里面東西能隨便動,沒經過別人允許,就拿人東西吃是不是太沒禮貌了?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那些點心太精致色彩太鮮艷了,不會是塑料的當擺設的吧?楊端使勁咽了口唾沫,暗暗給自己找個拒絕誘惑的理由,眼楮卻無法離開那些可口的小東西。

吃還是不吃,這是個問題。

情況跟大學時代一樣,只要有三個人,楊端必定是多余的那個,就算在總統套里也一樣。

「倉廩實而知禮儀」後面還有一句︰衣食足而知榮辱。

這一句話也非常牛逼,一針見血的指出了肚子連著面子的道理,肚子癟的時候只能是癟犢子,沒什麼尊嚴榮辱可言。

這兩句話如果是酒足飯飽的貴族說的也就罷了,管仲出身貧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堪稱偉大,甚至比他輔佐小白成就五霸還要偉大百倍。

還有句話叫飽暖思婬欲,可見吃飽穿暖不單能知榮辱,還可以思婬欲。面子和褲襠是人類第一等的大事,足以推進文明進步,但前提都是得吃飽,可見這個世界的所有文明都是吃飽肚子的人創造的,跟土里刨食三餐不濟的苦哈哈實在沒有太大關系。

說這些的意思是,餓極了的老實人面對食物的誘惑,心防崩潰是遲早的事。在盯了小點心足足半個小時以後,楊端伸出了罪惡的手掌,事實上,這段時間對于饑火中燒的他來說,如同春運綠皮火車一樣漫長。

只吃一塊墊墊就好,楊端這樣想,吞下一塊慕斯。

但是饑餓的胃部就像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就再也無法閉合。對食物的渴望讓楊端的矜持顯得可憐巴巴。

最後一塊……每吃一塊之前,楊端都這樣告訴自己。連吃了八塊之後,楊端終于覺得舒服多了,口腔開始感受到糕點的甜香,真是幸福啊!

楊端眯著眼楮,第一次感覺到吃東西能讓人有如此真切的幸福感,看來《食神》里那位吃了星爺叉燒飯的女評委的表演並不夸張。

巨大的滿足感讓老實人幾乎沉醉了,渾然沒有發覺總統套的門被推開了。

「不好意思,怠慢各位了。」一個身材修長溫文爾雅的男子走了進來,微笑著對眾人致歉。

合體的阿瑪尼西裝,錚亮的古馳皮鞋,濃眉大眼下巴光潔,得體的微笑,無論用哪個國家哪個時代的審美標準,這個男人都堪稱英俊,無可挑剔。

這位一定就是金鑾殿大酒店的股東總經理,老同學季茗的老公葉源,幾個人心里同時出現了一個名字。

董小潔率先迎了上去︰「葉總,好久不見,更帥了啊。」

葉源含笑點頭致意︰「董小姐越來越漂亮了,請您介紹一下吧,這幾位是……」

「這位是李大志,我們班長,這是我老公潘明,這位是喬峰喬幫主……」董小潔一一介紹。

葉源禮貌的握手寒暄︰「幸會,幸會。」

「還有……哎,別吃了!」

董小潔氣急敗壞的叫聲把楊端從甜蜜里薅了出來,呆呆的看過去,突然意識到房間主人來了,趕緊站起來,手里還捏著一塊鳳梨酥,不知是該放下還是塞嘴里,事實上塞嘴里不大現實,因為嘴里還有三塊處在咀嚼狀態……

尷尬,相當尷尬!

幾個人看著楊端嘴唇飛快的蠕動,除了咀嚼的聲音,沒人說話。

楊端奮力的吞咽,無奈唾液分泌跟不上,舌頭的攪拌功能基本喪失,柔軟的小點心突然變的像石頭一樣堅硬。

「喝口水,喝口水。」葉源輕聲提醒。

楊端趕緊往嘴里灌礦泉水,咳咳咳……水順著嘴角嗆出來,幸好口腔恢復了自由,終于不用嗚嗚呀呀了。

看著老實人的窘狀,喬峰等人不壞好意的吃吃直笑。

「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呵呵。」葉源善解人意的打破僵局。

「這位是楊端,我們班有名的老實人,外號呆羊。」董小潔繼續介紹,沖葉源擠了擠眼,「當年季茗的追求者中,可有他一號哦。」

「哦,楊先生。茗茗給我提起過。」葉源老友重逢般熱情的伸出手。

楊端趕緊把右手的鳳梨酥換到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握住葉源修長的手掌︰「不……不好意……我……」

「沒關系,您別客氣,這房間的東西隨便用。」葉源爽朗一笑,招呼眾人坐下,「請坐,都請坐,茗茗一會就過來,還有其他同學吧?」

楊端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盤子,內疚的坐回原地,痛恨自己這張嘴,怎麼就這麼饞呢,太丟人了。

「楊先生從事什麼行業?」葉源似乎對楊端比較感興趣。

「咳咳……我啊?」楊端對大人物的注視很不適應,不自然的挪挪,說道,「做……銷售的。」

「哦,哪方面的呢?」葉源刨根問底,「說不定咱們還可以合作呢。」

這時,喬峰湊了過來,捧著一張名片遞到葉源面前︰「葉總,兄弟也是做銷售的,女乃粉。希望有機會照顧兄弟生意。」

葉源接過來,瞄了一眼︰「三虎……女乃粉?這個,女乃粉這行現在不好做啊,三虎?」

喬峰趕緊解釋︰「兄弟這個跟那個鹿啊馬啊沒關系,絕對沒有亂七八糟的添加劑,全荷蘭進口,你知道咱這女乃粉為啥叫三虎不?」

葉源搖頭。

喬峰得意的說道︰「小寶寶喝了咱的一段女乃粉虎頭虎腦,喝了二段女乃粉虎虎生風,三段女乃粉……」

「狐假虎威!」李大志插嘴道。眾人都笑。

「別瞎搗亂,這說正經事呢,三段女乃粉喝了虎躍龍騰,從0歲到5歲,咱這女乃粉能讓寶貝跟小老虎似的健康強壯!」

喬峰說著豎起胳膊,努力的鼓動不發達的肱二頭肌肉,鼓了兩下覺得說服力不強,哀嘆道︰「看看,我就是從小沒喝三虎女乃粉,那時候俺爹要是有錢給買,哥們這肌肉怎麼也不輸加州州長……」

「就吹吧,別說加州州長,就這個,哎哎哎,就那小伙的身板,你八輩子也努不出來。」李大志眼楮盯著楊端腳下努嘴,「端子,你把那圖拿出來。」

眾人紛紛向楊端腳下看去,只見一個寫著「秀山美居」的紙袋子倒在地毯上,一張宣傳單探出半邊,露出那個健壯的露著大白牙的小伙子。

楊端心咯 一下,疏忽了,絕對是疏忽了,這玩意怎麼能讓他們看見?正想遮掩過去,喬峰手疾眼快,一把拎起袋子,抽出一張宣傳單。

「霍,真夠壯的……咦,性福小丸子……金手指助中國男人雄起……性福從小丸子開始,丸晚不停,激情不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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