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道 第九章 舉目!天下無親

作者 ︰ 起戈

出奇的,洛塵此刻竟然從小草的眼神里面讀懂了她此刻的想法,他很清楚的感覺到,小草現在並不怎麼傷心。其實,這一點很正常,那些六歲大的小孩子,在得知自己唯一的親人馬上就要死了,這種情況下,相信無論換做是誰,都會認為他們會非常傷心,哭的死去活來才正常。

但其實,那是不可能的,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感覺。在他們這種年紀,根本就還不能理解生離死別的痛苦,也不會擁有那麼復雜的感情。

不像電視里面,隨便一個小孩子,見到自己的親人死了,馬上就會哭的死去活來,這在現實里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好比,你讓一個小孩子去看那種催人淚下的愛情片,你看那小孩子會不會哭,根本就不會!

從小草的眼楮里面,洛塵看到的只是對未來的迷茫,和對以後生活的不知所措。周老頭一死,小草就沒有了親人,連家也沒有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對于未來充滿了恐懼,這才是小草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這就是現實。

「放心吧,洛塵哥會一直陪著你,無論將來怎麼樣,無論我將來要去哪里,我都會一直帶著你。」這一刻,洛塵心里有了決斷,他要把小草培養成一個修士。這樣既是給周老頭一個交代,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他實在無法放下小草一個人,從某一方面來說,小草現在也算得上是他唯一的親人,甚至是唯一認識的人了。

舉目天下無親,全是陌生人,這是洛塵現在的情況的真實寫照。試想,在這種情形下,他如何能夠舍得讓小草離開自己。

听到洛塵的如此說,小草的眼楮一下子亮了起來,那些迷茫不知所措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緊緊的抓著洛塵的手臂,怎麼也不肯松手,就好像她抓住的並不是手臂那麼簡單,而是她對自己未來的希望。

「走吧,我帶你去見你爺爺最後一面。」洛塵拍了拍小草的腦袋,轉身走進了通向周老頭的甬道之中。

很讓人無語的一幕出現了,當小草看到周老頭的時候,竟然直接就被嚇住了,把頭深埋在洛塵的懷里,任洛塵如何勸說,也不願意再看周老頭一眼,只是小聲的叫了聲‘爺爺’,就沒有了下文。

周老頭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小草的反應,臉上沒有任何責怪,有的只是淡淡的笑容,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拿出一張雪白色的紙張,遞給了小草。看得出來,周老頭對這張紙非常的重視,在這種環境下,竟然都沒有讓它受到任何破損,甚至連一點泥垢都沒有沾到上面。

洛塵眼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一張結婚協議書,一張被洛塵簽下了自己姓名的結婚協議書。洛塵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他這才知道,周老頭之所以能夠撐下來的真正原因。他也許真的是很想在臨死前見上小草一面,但更大的原因卻是擔心自己死後,洛塵反悔,不願意照顧小草,所以他才強撐著等到小草的到來。他要把這張結婚協議書叫給小草,把洛塵的承諾交到小草的手中。

洛塵現在的心情很復雜,他不知道是該怪周老頭不相信自己,還是該為周老頭這麼重視那張結婚協議書而感到好笑。說白了,那不過只是一張白紙罷了,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若是洛塵真要反悔,又豈是那麼一張白紙就能夠束縛得了的。

不過,最後洛塵還是看著周老頭,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已經打算好把小草培養成一名修士,就算未來兩人不會走到一起,他也會把小草當作自己的親生妹妹一樣對待。

周老頭本來早就油盡燈枯,此刻最後的心願也已經完成,當下再也支持不住,帶著一絲滿足的笑容,瞬間去了。

看著周老頭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說不難受是假的,但洛塵心中此刻更多的卻是一種淡淡的惆悵。洛塵原以為,周老頭死後,自己就算不嚎啕大哭,也肯定會傷心落淚,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卻發現怎麼也哭不出來,心里面也沒有多少傷心難過的感覺。也許在成為修士後,很多事情他真的已經看開了,就比如這生死輪回,不可躲,無法避!

「世上誰人能不死,其中的區別也就是早死和晚死而已,凡人百年,不論生前如何,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模一樣,修士也是如此,哪怕壽元悠長,但始終是有干涸的一天,也許那些天下無敵的存在,最後也只能在沉默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洛塵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明白修道的真正目的了,不是為了力量,也不是為了那所謂的大道,修道的真正目的其實就是為了不死!為了永生于這個塵世之間!

洛塵沒有收斂周老頭的尸體,一具軀殼而已,靈魂都消散了,根本就已經和周老頭沒有了關系。而且,這里發生了這麼大的泥石流,他不相信外界的人不知道,也許,不久之後,就該有救災的人來了,到時候,所有的人都會得到安葬。

他帶著小草再次回到了長平村的外面,這里離去縣城的馬路也就幾分鐘的路程,相信那些人一來,就可以看到兩人。

洛塵是修士,但現在他修士的身份卻不能幫他辦成任何事情,他和小草必須要找一個地方落腳,要有一個能夠讓他們吃住的地方。他總不可能去偷去搶吧,洛塵還不至于墮落到那種地步。

上天沒有讓洛塵等多久,半個小時不到,第一批前來救援的人就到了,那是一批軍人外加幾個記者。這群人的心地很好,尤其是那些軍人,一見兩人的模樣,馬上就有幾個人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了下來,披在兩人的身上。

洛塵悚然大驚,他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竟然忽視了小草只是一個普通人。他不怕冷,但小草卻怕。不過,讓洛塵安心的是,小草一直都挨在他身上,在他體內法力的緩慢運轉之下,並沒有寒氣能夠侵進到他的身邊。除了先前去尋找周老頭的時候,小草離開過他身邊一會兒,可能受了點涼外,其他並沒有什麼大事。

洛塵表現的很低調,他一直低著腦袋,無論這些人問他什麼,他都只是搖頭或者點頭,他很不喜歡和這些陌生人打交道,更不喜歡他們看自己時,眼神里浮現出的同情和憐憫,非常的不喜歡。反而小草這丫頭表現得很活潑,這些人問什麼,她就答什麼,一點也不怕生,最後甚至連昨晚洛塵帶著她沖出村子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洛塵怎麼也沒有想到小草竟然會這麼坦白,當下腸子都快悔青了,他深恨自己,怎麼就沒事先和小草說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亂說的。

果然,那些記者和軍人听到小草說完後,頓時一個個都把目光匯聚到了洛塵身上,很多人都露出了震驚佩服的表情。帶頭的那個軍人親自夸獎了洛塵一番,一個女記者更夸張,也不管洛塵身上有多髒,狠狠的在洛塵的臉上吻了幾吻,差點沒把洛塵給嚇死。

洛塵明顯是白擔心了,這些軍人和記者自然不會完全相信小草的話,比如小草說的,從坍塌的房子內沖出來,一拳打爛飛過來的巨石等等,他們是不會相信的。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小孩子的故意夸大,在幻想,他們只會相信是洛塵運氣好,有驚無險的帶著小草逃出了村子。

對于這些人的想法,洛塵全部都看在眼里,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氣。要是這些人真的相信了,那洛塵才悲劇,必須馬上跑路,他可不想被抓去解剖,周老頭灌輸給他的東西,他一直都記在心里。他不認為自己是修士就有多了不起,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著很多破壞力巨大的武器,比如大炮。

洛塵听學校的老師說過,這種大炮可以一下子就轟平一座大山,他可不認為自己能比大山更結實,遇到那東西,他絕對是會死的連灰灰都不剩。

詢問完兩人,那些軍人和記者只留下了一點食物和水,然後就朝著村子里去了。

這麼久沒吃東西,兩人都餓壞了,洛塵還勉強撐得住,但小草就不行了。洛塵干脆只吃了一點,稍微墊了墊肚子,剩下的全部都讓給了小草。

吃完東西後,洛塵繼續帶著小草呆在那里,他們現在的身份是孤兒,無家可歸的孤兒,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洛塵相信,只要兩人不離開這里,政府一定會出手安置他們,甚至,如果運氣好,他們會被一些好心的有錢人收養也不一定。

從中午一直到太陽落山,長平村總共來了十幾批人。這些人中,有附近的農民,也有從縣城里來的有錢人,另外還有三批剛趕到的軍人。除了那些軍人外,其他那些人大多是在看熱鬧,真正進村里幫忙的卻沒有幾個。

不過,洛塵更喜歡這些來看熱鬧的人,因為這些人在看熱鬧之余,還會好心的送些東西給兩人,其中有吃的,有用的,有玩的,洛塵甚至還得到了不少錢,這一點讓他相當的無語。這附近又沒有商店,給他錢有什麼用,而且那些錢加起來也不過就幾十塊,根本就沒什麼大用處。

不過他還是小心的收了起來,畢竟是錢,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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