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院子里,李國樓左手抱著禮物對著陳香芳露出笑容,青春的臉龐上洋溢著幸福。
一雙鳳眼微微掃視李國樓上下,笑魘在兩頰顯露,蒼白的芊芊玉手,拂一下秀發,陳香芳平復心情,不滿道︰「你不是很忙嘛,干嘛又來了。」
原本口齒伶俐的舌頭打結,李國樓囁嚅不言,好像丟了魂一樣。
陳柔欺近柔聲道︰「我就知道你們是前世的冤家,大清早見面就要吵架啊,進屋里說話。」說完狹促的擰了陳香芳腰眼一把。
李國樓最善于看人的動作猜度人心,不過嘛如今他也是半斤八兩,揭穿別人的老底,等于暴露出他自己的心思。
陳柔挨到李國樓身邊,打趣道︰「砸場子的人來這里,還抱著個大西瓜,你給黃師傅陪禮道歉的吧。甭客氣了,大西瓜我收下了。」
看見陳柔要搶包裹著的香爐,李國樓大急,側過身子說道︰「我的姑女乃女乃,你的禮物等下次一定奉上,這次我沒來得及買,不好意思。」
陳柔十分不滿,攔住了門口,喝道︰「假洋鬼子,這可是我家,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錢,規矩到底懂不懂?」
陳香芳笑吟吟,眼楮只剩下一條縫,想讓李國樓進屋,命令陳柔讓道,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陳柔依然賴著不不讓道,一只手撐在門上,毫不動搖。
李國樓放下「大西瓜」,急得開始掏衣兜,陳柔一瞅李國樓衣服里鼓鼓囊囊,傲然道︰「假洋鬼子,這銀票我可不要,太俗氣,就要你衣服里的東西。」
李國樓沉思剎那,立刻掏出一只花俏的小盒子,無奈道︰「陳師娘,看清楚一對翡翠鐲子,上等貨啊,不是地攤上擺的下腳料。就算我對黃師傅的賠罪,我們練武之人講究的是給面子,這下寶芝林面子有了吧,我上門賠罪來了。」
陳柔輕嗔薄怒道︰「假惺惺,我就饒了你上一次無禮,記得下一次還要給黃師傅送禮。」說完打開盒子,看究一番那對玉鐲子。
晶瑩剔透的翠綠色熠熠生輝,陳柔立刻套一只在左手上,花枝亂顫道︰「巧極了,戴在我手上正好,假洋鬼子算你有眼光。我的姨娘是練武之人,手腕比我粗,戴不上去的,還是我戴著剛好。」
陳香芳不滿,伸手搶奪,急道︰「我才不相信,讓我試試看,能不能戴上去?」
陳柔轉身就逃,嗤笑不停,嬌聲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姨娘這是我向你學的,假洋鬼子上鉤了,這下你不用朝思暮想了。」說完陳柔拉著站在客廳里的黃麒英進入臥房,讓李國樓和陳香芳單獨說話。
李國樓用一串瑪瑙項鏈,打發掉鄭玲玲,知趣的鄭玲玲,又提出新的要求,讓李國樓知道什麼叫貪得無厭。
客廳里只剩下李國樓和陳香芳兩人,李國樓緊張萬分,比破案時還要緊張,心髒咚咚亂跳,好不容易才說道︰「我還有事,要到北海武館去,順便來看看你,上次你送的橘子還沒吃完。」
陳香芳回應道︰「小樓,我看你住的地方人多口雜,這麼大的人了,應該在京師安個家,那樣我和玲玲去找你,才方便嘛。」
李國樓腦子一片空白,沒有听出所以然,隨口道︰「哎!我就是想看看平民百姓是怎麼過日子的,我可不是敗家子。」
陳香芳有點不滿李國樓的回答,提高聲音道︰「小樓,那銀票我還你。」說完起身要向里屋走去。
李國樓一下變得機靈,說道︰「陳姑娘不用了,這開酒樓要很多錢,你先用著,不夠我再想辦法。」
這個回答還算讓陳香芳滿意,臉上露出紅霞,瞟向李國樓,給他看一看什麼叫秀色可餐。
李國樓心里知道,他說的每句話,里面的人都在偷听。口干舌燥一口將一杯茶喝完,想不出還有什麼話,可以大庭廣眾之下說,揚聲道︰「陳姑娘,我該走了,有空請你出去玩。」
這是李國樓鼓足勇氣說得最重的一句話,其他的話都是廢話。
陳香芳心里也知道李國樓已經被她攥住了,上千兩銀子落到她手心里,這筆錢普通家庭是不可想象的,連陳柔也在嫉妒她的命好。雖然李國樓沒有說要娶她,不過現在反過來她也要裝高價姑娘。
人的感情也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沒有金錢的感情維持不了多久。像陳香芳這種拖家帶口的小寡婦,原本寄宿在親戚家里,雖然也能和和睦睦。但無論什麼事,都不能發脾氣,做事總是搶著干,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人世間就是這麼奇妙,她只用一招「雙面夾攻」就勾引到李國樓。
說到底李國樓沒有在花粉浪蝶里呆過,吃不住陳香芳的主動出擊,這其實是他的初戀,什麼也不懂?李國樓骨子里還是服從听令之人,從英國回到家鄉想娶定親的小姑娘謝芸芳,沒有想到被謝芸芳甩了。李國樓受到感情創傷,一直關閉情感,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沒有想到跑到寶芝林砸場子的時候,會遇見陳香芳。一種特殊的男女相處環境,讓李國樓得到家庭的溫暖,親人的關懷,心里有了對陳香芳的不舍。到底對陳香芳有多少愛?李國樓不知道,但心里既然有了愛,他就不想放棄。
但是李國樓還有顧慮,那就是怎麼說服他的家庭?所以他到現在還不肯表白,也不願意承諾。他原本是一條寄生蟲,全部靠家里人養活,若是和家里人為了娶妻之事鬧翻,他現在還承受不了這種結局。不過如今的行動已經告訴陳香芳,將來他會怎麼做。
戀愛之中的男女會變成傻子,他們的眼里只有對方,心里也只有對方,兩人的手悄悄握在一起。
陳香芳嬌羞的瞧著李國樓,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出去玩?」
李國樓掃視里面的房間,輕聲問道︰「你帶不帶玲玲呢?」
陳香芳搖搖頭,不再吭聲。態度實在曖昧,讓人遐想連篇。
李國樓渾身發飄,心里怪癢癢的,就想動手動腳。這是一個成熟的女子,渾身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讓李國樓想抱在懷里愛個夠,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也不管公事有多少?有沒有時間陪陳香芳?
李國樓月兌口而出道︰「陳姑娘,五天後我請客,白天就找你玩,你看好嗎?」
陳香芳撒嬌道︰「要五天啊!」口音里帶著強烈的不滿,一只手已經月兌離了李國樓的掌控。
李國樓抓著頭皮,實在沒有時間,晚上是不能邀請陳香芳出門的,那像什麼話!再有邪惡的欲念,也不能在晚上要請陳香芳出去「玩」。
李國樓苦著臉,說道︰「陳姑娘,我剛進刑部衙門,上面的大哥盯得緊,我怕走不月兌。」
陳香芳狐疑道︰「你是新人有這麼忙嗎?我听說衙門里早上點卯後,就可以走,你走不月兌嗎?」
李國樓沒有听出陳香芳另外的意思,那就是以後他在衙門里的一舉一動,陳香芳都會打听清楚,李國樓別想在外面招蜂引蝶。這就是有主見的女人對男人的掌控,陳香芳是個厲害的女人。
李國樓說道︰「陳姑娘,我真的有事,不騙你的,跟了個頂真大哥,推給我好多事情,這不今天不用到衙門去,但事情已經一大堆。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你,馬上要走。」
陳香芳耍小孩子脾氣,在這件事上糾纏了一番,讓李國樓嘗到了小女子的磨人功夫。
李國樓已經在惱恨為何早點不認識陳香芳,應該主動邀請陳香芳出去玩。一定要人家主動上門一次,這才有來有往,弄得如今分身乏術。事業是愛情的墳墓,他在事業這座墳墓里,只能把愛情拋在後面。
陳香芳一想要五天才能見到李國樓實在心有不甘,軟磨硬泡一會兒,退而求其次,緊咬銀牙道︰「給你最後一個選擇,這兩天和我一起去見一下你的李叔李經略,他花樣百出,刁難那巴子,你去告訴他,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讓他讓我們寶芝房開後門,什麼叫違約?他才是違約呢。」
李國樓懇求道︰「陳姑娘,李叔已經很給我面子,你和那巴子又想出什麼花樣經?你們倆不要讓我里外不是人啊。」
陳香芳一下子走進李國樓身前,身上的一股氣息直撲李國樓鼻息,嬌聲道︰「小樓,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呢。」
陳香芳沒有送李國樓走出寶芝林,在大街上她還不敢讓街坊鄰居知道她勾搭上一個小白臉。
在門口李國樓和黃麒英寒暄幾句,隨口告訴黃麒英,京師的刑部衙門如今被黑幫弄得焦頭爛額,想要變革,要組織一支愛國的民團,要請黃師傅幫忙。
黃麒英奇怪的問道︰「小樓啊,這是好事,為國為民,錢少一點就少一點。我們這些江湖之人,理應替君父分憂,那你為什麼不在里面和我說?」
李國樓心里的陰暗處,怎麼可以暴露在黃麒英面前,他可不願意黃麒英趟民團這灘渾水。
李國樓呵呵一笑道︰「黃師傅,你有這份心就可以,這件事王五負責,我可不敢胡謅。」
李國樓說謊不帶臉紅,一句話把蹴鞠踢到王五那里去了,人家王五對這件事還一無所知。李國樓喜歡撒謊的毛病,還是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