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勇過去是獵戶,槍法神準,150米距離一顆子彈,直接命中目標,一槍就把那名小頭目天靈蓋打出一道血霧。旁邊三人也同時開槍拼命打,打得地上塵土飛揚。
一名趴在地上的回兵抬不了頭,子彈壓上膛,胡亂開槍。想著不對呀,他要抬頭瞄準射擊,便停止射擊把頭微微抬起來一點。
方志勇正搜尋目標,把槍瞄著那個地方,就等著那名回兵探頭。砰開一槍,回兵就倒那里一動不動,躺在那里了。
胡陰山大喝一聲向敵人沖去,手里高舉著大刀,憑借著一把燧發槍發散發的煙霧,沖向死亡地帶。身後另兩名戰士也咬著牙,舉著上了刺刀的槍,沖向剩下的兩個敵人。
躲在地上的三名回兵,想要裝填子彈,但已經來不及了,須臾之間他們選擇迎上去戰斗,拔出腰間的腰刀,大喝一聲,不懼怕死亡。
大刀對上了腰刀,胡陰山沒有理會旁邊那把刺向他的腰刀,他選擇相信身邊的戰友,他的眼眸里只有一個敵人。那個人太像自己了,也是滿腮虯髯,一樣的春情歲月,一樣的義無反顧。一個為了國家而戰,一個為了民族而戰,就在這里綻放出艷麗的血花。
「鐺!」火花四濺,刀架住了刀,只用最簡單的砍殺,大刀碩在腰刀上,厚重的大刀崩出一個豁口。手持腰刀的回兵,虎口崩裂,手里的腰刀還是寶刀,但大刀的厚重讓華麗的腰刀斷裂成二節。
「啊!」胡陰山第二招順風而來,要命的大刀突然爆出一道刀花,橫切向敵人的腰袢,刀隨身轉,花哨的動作傳承于中原武林。
「啊!」回兵發出人生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離了,這是什麼刀法?只能呆看殺死他的英雄,那不正是他自己嗎?他想把名字告訴那個活著的自己,原來骨肉相殘就是這樣。
方志勇在四十步開外,甩出一根銳利的標槍,「噗」的一下,標槍扎入一名回兵的胸膛,連人帶槍一起惡狠狠砸在地上。
旁邊另一名回兵舉刀劈向胡陰山,他是那樣義無反顧,那樣不顧自身安危,只想和敵人同歸于盡。迎面有人格擋住他的腰刀,這一刀只差稍許就能飽飲敵人的血。他低頭看向肚子,一柄刺刀破入他的肚子。
「啊!」回兵忍不住大叫,捂住他的肚子想要救回自己的命,反貪官、滅清妖,殺出一個清平世界,他還沒殺夠,死不瞑目。
屠殺敵人就是保護自己人,這是最簡單的真理,也是最殘酷的現實。短促的襲擊戰,只能用來二分鐘,就結束戰斗。胡陰山走過去一看,地上五具死尸,一個回兵還沒死透,肚子上被刺出一個洞,不停的滲出鮮血,嘴里吐著血泡,正瞪大眼楮茫然看向他。
稚氣未月兌的徐忠拉動槍栓想要開槍,胡陰山說道︰「節省一顆子彈,試一下用刀。」
徐忠拔出匕首,跑過去在喉嚨處割了一刀,其他幾人都帶著匕首,也掏出匕首,往身上又捅了兩刀,當時就沒氣了。
匪夷所思的一幕,它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猙獰感,很多年以後胡陰山都很難解釋,當時的自己為何如此冷酷。
李運捕第一次拿刀,但是那種感覺,好像是沒有那種害怕,而且很享受,親自殺人,用槍異常的興奮,想試一下刀的時候,掏出來就毫不猶豫啪一刀就捅過去了,想都沒想就捅一刀,那個刀是真快,一刀就捅進去,噗一下,就噗這種聲音,就進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李運捕覺得他長大了,當然這是一種或許不該有的感覺,他面臨的是黑夜、是孤獨、是無法預測的危險。但的經歷和感受是那麼的真實,那種草木皆兵,那種風聲鶴唳,緊張惶恐,讓人提心吊膽。
這是李運捕第一次任務,跟方志勇的血性拼殺相比,看似風輕雲淡,實際上李運捕自從有了這一次體驗之後,他就開始慢慢變得像個老兵那樣沉穩淡定。將要執行的任務還會越來越多,也會越來越危險。李運捕覺得長大了,當然這是一種或許不該有的感覺,他面臨的是黑夜、是孤獨、是無法預測的危險。但的經歷和感受是那麼的真實,那種草木皆兵,那種風聲鶴唳,緊張惶恐,讓人提心吊膽。
敵人是個很模糊的概念,那些人並非青面獠牙,而是跟我們模樣相近,沒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就在于裝束和語言,雖然在戰場上消滅敵人是天經地義的,但認知上是一回事,真正下手之後的感覺異常復雜。方志勇當時沒感覺在發抖,坐在那個尸體旁邊還抽著煙,看著尸體抽煙的時候,那時非常想抽煙,在抽的時候發現全身都在發抖。
五個人完成了一個軍人的蛻變,但他們不是心理變態的凶殘者,更不是殺人機器,在參軍之前跟其他人一模一樣,但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要自己承擔第一次殺人之後帶來的巨大心理沖擊。
未來幾位新兵如何面臨死亡,又是怎樣和死神擦肩而過?只有淡淡的煙草味,讓他們神經松弛下來。
李運捕平生第一次抽煙,嗆的眼淚水都流出來了,還笑著說︰「痛快。」
胡陰山大口吐一口濃煙,嗤之以鼻道︰「小李,你現在開心,待會兒就要哭了,我們這五個人,變成敵人的活靶子了。只要我們一動,子彈機會像長了眼楮一樣射中你。」
「那怎麼辦?我們還不快走。」李運捕不敢相信,趕緊把香煙踩滅。
適才滾入陰溝里的那名回兵,給抓住了。方志勇在旁將這名手臂受傷的回兵,那繩圈翻飛,很快將俘虜綁成粽子一樣,扔在馬背上,瞥眼道︰「別急,回兵不知這里發生什麼情況,他們也在附近嘀咕,我們不動,他們只能去猜。說不定還有人會來找死,我們等天黑再沖出去。」
李運捕問道︰「那敵人大部隊來了呢?」
方志勇哈哈一笑道︰「那我們不是還有馬嘛,就拼一下,生死由天,逃得了就逃,逃不了就光榮嘍。」
「王八羔子,都是窮光蛋。」打掃戰場的學生兵徐忠,沒有搜到多少值錢的玩意,只有找到一些吃的 餅,以及幾袋子馬料、以及一袋馬女乃酒、幾袋水、六桿俄國造的長槍、五把腰刀,都被綁在馬匹上面,隨時準備走了,一會兒功夫,他們就有十一匹馬。
五個人躲在一片叢林里等待夜色臨近,一人喝了幾口馬女乃酒,味道極差,難以下咽,就像馬尿一樣,都是皺著眉頭咽下去的。他們現在不敢跑,害怕敵人的子彈飛來。剛才的槍聲驚動了附近隱藏的敵人,只要他們跑到平原上,就會變成活靶子。
在這里可以听見零星的槍聲,一陣又一陣槍聲,在曠野里響起。五個人臉色難看起來,沒有剛才的欣喜狀,擔心起其他游騎的安危。他們發動的突襲戰成功了,可其他小組的游騎會不會因為他們的行動而喪命呢?沉重的話題誰都不敢去說。
「布谷布谷!」林間突然想起布谷鳥的叫聲,方志勇心領神會,做了一個手勢,兩條靈緹鬼魅般沖向發出聲響的地方,敵人在互相呼應。而他們要把會鳥叫的敵人消滅,五個人貓著腰拎著槍,向密林深處潛行••••••
李字營沒有行進至下一個烽火台安營扎寨,從各方游騎帶回來的消息,表明附近有許多回軍的游哨,很有可能回軍要對李字營下手。回軍騎兵甚是狡詐,敵人知道李字營火炮犀利,並沒有在白天襲擊車隊,而是壓迫李字營的回旋余地,對散落在四周的游騎下毒手了。
刀鞘雲肩膀掛彩,好不容易才逃回來,含著熱淚翻滾在地,哭訴道︰「主子,叛軍把前面的路給堵住了。離此還有20里路。我對不起你,只帶回四人,另外四人犧牲了。」
這時候是考驗指揮官能力和決心的時候,李國樓絕不會哭,再大的傷亡,他也承受得起,微微頷首道︰「刀隊官辛苦你了,下去包扎一下。督隊官把名字記下,我不會忘記李字營任何一名弟兄。」
各隊游騎共有180人大都安全回來,只有胡陰山小隊五人,還有十人掉隊,應該都犧牲了。在得到各處傳來的消息之後,得知東處五千米外的丘陵地帶有水源,李國樓毫不猶豫的說︰「李字營立刻調頭向東,火炮架好,隨時準備搶佔東側無名高地,騎兵發起沖擊,搶佔無名高地。」
時間就是生命,巴特爾飛速的跨上戰馬,揮動長槍,道︰「第一哨的騎兵給我走。」
五千米外的丘陵地帶沒有回軍,巴特爾帶領150名騎兵快如閃電的疾行,把紅色的李字大旗插在山坡最高處。
「好!」全體將官歡聲雷動,好似贏得一次勝利。
李字營的車隊,次序井然的調轉前行的方向,一片趕車人的呼喝聲,人喊馬嘶,五千米的距離轉瞬及至。清澈嘹亮的軍號聲,振奮人心,前進中的李字營上空飄蕩著數百面紅色的李字大旗。
一座無名高地上插滿錦旗,沉重的大炮被牛拉人推,拖上丘陵,炮兵把一門門克虜伯大炮的炮管固定在炮架上面。輜重兵用巨大的鐵錘,把木樁打入黃土里。這巨大的克虜伯大炮需要固定,要把支架固定在一個地方,不然發射炮彈時巨大的後坐力,會把炮身掀翻,不像小型的榴彈炮、臼炮、銅砲只要一個支架就行了。
山坡百來米高度,林木稀疏,南側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河正好經過,只有南側回軍不會發起進攻,但李國樓還是放置了四門臼炮面向南方,以防止回軍不顧一切,改馬隊為步兵,趟過南側小河向李字營發起進攻。
臼炮可以用來發射霰彈,攻擊範圍超過30步,一個面的攻擊,殺傷力十足,唯一缺點就是距離太近。平地上不超過40米,有一些斜坡可以稍微遠一些能夠達到50米,是陣地的最後屏障。
民夫們光著上身揮動鐵鏟、鐵鍬、鐵杴,在黃土坡上構築工事,懂行的校官在旁邊指點,很多軍官同樣光著膀子在揮動鐵鍬,親自示範如何挖坑道。
現在開挖深溝是不現實的,民夫們是挖一個個坑,這種坑既可以讓戰士躲在里面射擊,又對騎兵造成傷害,戰馬不能踩到這種坑,小一點的坑也不行,戰馬踩到坑里就會筋骨俱斷。因為是黃土地的丘陵,挖坑不難,很快丘陵上被挖得坑坑窪窪。而每一面的坡道上又留下三十米距離的直道,用來讓李字營的騎兵出擊。
李國樓正在做管帶荀喜的思想工作,因為回軍主力在西面過來,所以李國樓要求荀喜在回軍進入克虜伯大炮射程里時給回軍一份大禮,一萬米距離就讓兩門射程最遠的克虜伯大炮開兩炮,而且一定要命中目標。
荀喜極目眺望西面的平原,搖頭苦笑道︰「李大人,你這是強人所難,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我這里哪能看得見一萬米以外的地方,我只能盡我最大努力,四五千米距離可以嘗試一下,有機會我就來個平推轟炸。等天黑了,我的大炮就變成瞎子了,只等當障礙物使了。」
李國樓想讓回軍先吃點苦頭,微微頷首道︰「小石頭,既然你命好,毫發無損的回來了。交給你一個任務,帶領一隊親兵隊,把回軍給我吸引過來,1200米距離就可以射擊了,俄國人的槍射程不超過800米,你們別進入回軍的射程,1000米是極限。」
這隊親兵侍衛都是從軍隊里退役下來的人,其中有小刀子魏群、長矛魏雲,利劍阿里郎,箭頭楊琮,射術一流,如今在京師里給高官做戈什哈,作為雇佣軍跟隨李國樓來到大西北。
李國樓讓這些百戰的老兵出動,就是要鼓舞士氣,讓營地里的人提起精神,適才游騎像驚弓之鳥一樣逃回來的丑態,讓李字營士氣不振。乘著夜色臨近以前,把士氣鼓起來,所以這次他把家底晾出來,讓回軍知道什麼叫炮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