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杜氏喚醒了沉睡中的女兒,月芽兒卻不知道母親將會把她送往何處,迷迷乎乎的張開了雙眼,小手使勁兒的揉了揉睡眼惺松的大眼楮,見母親正滿臉不舍的望著自己,沖著母親甜甜的一笑,軟軟的喚道︰「娘親。」
這一聲呼喚卻似乎刺到了杜氏的心坎上,杜氏眼圈一紅,眼淚差點兒流了出來,強忍著悲傷,幫女兒洗了把臉,之後便細細的幫女兒梳理起了頭發,一想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幫女兒梳洗,今後怕是要與女兒永遠的訣別,杜氏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簌簌的流了下來,月芽兒感覺到了娘親的異樣,回過頭來,卻見娘親正在哭泣,小臉兒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伸出小手來幫娘親抹去臉上的淚水,女敕聲道︰「娘親,你怎麼哭了?」
見娘親只是哭泣,卻不說話,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說道︰「是因為月芽兒不乖麼?娘親不要哭,月芽兒今天晚上一定不會亂踢被子,一定不會再喊冷了,月芽兒會乖乖的。」
見女兒惹人憐愛的模樣,杜氏的眼淚卻是流得愈發的凶了,好半晌之後,才止住了抽泣,簡單的打點了一下行囊,抱起女兒,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蕭俊,沖著燕氏哽噎道︰「到岳州城的船快開了,妹妹這就走了,謝謝姐姐和俊哥兒對我們母女的照拂,若是有來世,妹妹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恩情。」
燕氏心中也是有些發酸,說道︰「妹妹說的哪里話來,你我能夠相識一場,也是緣份,只是月芽兒這麼乖巧的一個孩子,姐姐真的不忍心她被送進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杜氏咬了咬嘴唇,搖頭道︰「若不是逼不得已,妹妹又何嘗想這樣做。」
說完咬了咬牙,抱著女兒便大步的向渡口的方向走去。
杜氏尚未走出幾步,忽然听到身後一個略顯稚女敕的童音喊道︰「且慢。」
杜氏疑惑的轉過頭來,卻見蕭俊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站在燕氏的身邊,神情復雜的望著她。
杜氏抱著女兒向回走了幾步,神色抑郁的沖著蕭俊解釋道︰「俊哥兒醒了,剛才見你睡著,又怕你難過,便沒有叫醒你,姨娘知道,你待月芽兒有如親妹妹一般,一定會舍不得……」
蕭俊搖了搖頭,勸道︰「杜姨娘,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現在就急著把月芽兒送走,未免有些太過急切了。」
杜氏卻是同樣搖了搖頭,正想說什麼,蕭俊打斷了她的話頭說道︰「昨天晚上,杜姨娘不還是說天無絕人之路麼?我們一起想些辦法,若是實在不行,再送走月芽兒也不遲。」
杜氏苦笑道︰「我們幾個孤兒寡母的,又有什麼辦法可想?」
蕭俊望了一眼正眨巴著大眼楮望著自己的月芽兒,不贊同的回道︰「沒有試過,姨娘又怎知我們想不出辦法來?」
杜氏見蕭俊沉穩的模樣,猶豫了一下,詢問道︰「難不成俊哥兒想出了什麼好辦法?」說到此處,眼中卻是現出一絲希驥的神色來。
蕭俊目光閃動了幾,略思量了一會兒說道︰「倒是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不過事在人為,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便努力去做,或許會出現轉機,也說不定。」
燕氏有些疑惑的看著兒子,問道︰「俊兒若真想出了些可以去試試的法子,便說出來罷,我這當娘的現在可是心亂如麻,半點頭緒都沒有呢。」
蕭俊想了想說道︰「這樣罷,一會兒我多吹些糖人,然後想些辦法讓碼頭上來往的船只都知道臨湘有一種特殊的糖人技藝,這樣便可以吸引更多的人用餅子換糖人……」
杜氏打斷了蕭俊的話頭問道︰「便是多討些餅子,又能如何,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過冬的房子。」
蕭俊看了杜氏一眼,回道︰「杜姨娘莫急,只要能盡量多的換到餅子,這有了吃的,還愁沒有人來幫我們蓋房子麼?」
杜氏聞听此言,眼前一亮,隨即卻疑惑道︰「听著倒是個好主意,可是真能弄到這麼多餅子麼?碼頭上擠滿了縣境內前去乞討的災民,可是來往的船只雖多,肯施舍的卻是極少,這雇人干活可是需要不少糧食的,而且如果人太少的話,怕是入冬之前,未必能夠蓋好房子。」
蕭俊捏了捏月芽兒的臉蛋兒,賣了個關子說道︰「要想多討幾個餅子,還得要月芽兒多出些力。」
隨即沖著月芽兒說道︰「月芽兒,喜歡睡在外邊麼?」
月芽立刻將小腦袋晃得跟撥楞鼓似的,女敕聲道︰「月芽兒不喜歡,外邊好冷。」
「那月芽兒想不想睡在暖暖的屋子里,軟軟的床上呀?」蕭俊刮了一下月芽兒的小鼻子誘導道。
「想……」月芽兒用力的點著小腦袋,拉著長音兒回道。
「那月芽兒一定要照著哥哥說的去做哦,千萬不要做錯了哦,否則的話,就再也住不到暖暖的屋子,睡軟軟的床了。」蕭俊哄著她說道,然後耐心的「教導」了起來……
「教」了一會兒月芽兒之後,蕭俊這才沖著母親詢問道︰「娘,我們還余下幾張面餅?」
燕氏打開包袱,點了點︰「除卻早上的吃食,還余下八張糙面餅,都是比尋常的面餅要大上一些的,這些干餅雖能保存的久些,但時間太長,也是容易變質的,否則的話,倒可以多積攢幾張。」
蕭俊略略盤算了一下,語氣堅定的說道︰「我們先做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