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清月 五十五章 身世

作者 ︰ 零零六六

第二天,糖人居酒肆自開業以來,第一次非正常歇業,燕氏呆坐于酒肆的閣樓之上,一直心神不寧的想著兒子被人入室襲殺一事,剛才听縣衙里熱心的差役跑來報告說,被抓到的二人都是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武藝高強,在江湖上小有名氣,這使得燕氏愈發的擔心了起來。

在燕氏的旁邊,蕭俊柔聲的哄著月芽兒,教她畫糖人兒,小丫頭昨夜受到了驚嚇,又受了些傷,正午醒來後便是一付神情郁郁的模樣,蕭俊使勁渾身解數,好歹算是將她哄得小臉兒露出了點笑模樣,月芽兒身上的傷已經找郎中看過,倒沒什麼大礙,蕭俊上次受刑時留下的治疤藥還余下一點兒,正好給月芽兒用,倒也不虞會留下疤痕。

杜氏听聞女兒受傷,也在一在清早跑過來陪女兒,同時也不時的寬慰著燕氏。

蕭俊又哄了一會兒月芽兒,將她交給杜姨娘,走到母親身旁,尋了張凳子,坐在了母親對面,這才沉聲詢問道︰「娘,您能把孩兒的身世說出來麼?兒子天天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卻又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實在郁悶得緊。」

燕氏望著兒子期盼的目光,思慮了半晌之後才道︰「本打算等你十六歲成人時再告訴你的,你既然想現在知道,說出來也無妨,只是為娘現在實在擔心得很,那些人的手段好象愈發的凌厲了。」

燕氏說完,思索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思路,便用深沉的語調講述了一個極老套,卻又在大家族中時常上演的故事︰「江南有諸多世家豪族,在江蘇揚州府有一個蕭氏大族,這蕭氏大族傳承到了清代,族內文風不盛,極少有考中舉人的,便是秀才也不太多,但是族下的產業卻經營得十分紅火,家族銀錢十分充足。尤其是到了宗長蕭伯乾這一代,蕭伯乾極具經商頭腦,是個極難得的經商奇才,在他的經營下,蕭家的生意更加的紅火,行商遍布大江南北,其中大部分產業都掛了長房的名下。」

「這蕭氏大族雖然家族內部時有些小矛盾,但並不影響家族的繁榮和發展,不過當江寧府的名門望族黃氏家族將自己族內的一個嫡出女兒嫁過來之後,這一切卻都發生了變化,雖然同為大族,蕭家遠比黃家弱小,黃家文風極盛,有多人在朝廷之內做官,甚至有位居三品的按察史,黃家在清兵入關之時,曾經大力資助過清軍,算是有大功的,但也因此造成了銀錢的緊張,加上這一代人沒有幾個善于理財的,卻有不少擅長揮霍錢財的,家族管理混亂,族下產業收益也不甚理想,大家族極重門面聲譽,行事極為講究排場,尤其是象黃家這種在官場上人脈極廣的,銀錢耗費更是驚人,因此這黃家入不敷出之下,經濟便陷入了空前的危機。」

「為了擺月兌這種困境,維持家族的臉面和在官場上的人脈,黃家便產生了控制甚至吞沒別的大族產業的想法,蕭家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卻無人做官,又曾經資助過南明,落下了把柄,因此便成了黃家下手的目標。

黃家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手,畢竟這個世界還是有秩序、有王法的,而且蕭家也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黃家先是將自己一個十分精明干練的嫡出女兒嫁給了蕭家長房的四公子。大族之間聯姻十分正常,黃家又缺銀錢,因此蕭家倒也沒懷疑什麼,只道是黃家希望借此在生意上能多條商路。」

「結果這位嫡出女兒黃氏嫁過來之後,每隔一段時間,蕭家長房能夠繼有資格承家產的幾個嫡子嫡孫便會離奇的死掉一個,死因都極其自然,絲毫看不出謀殺的跡象,或是突然得了急病而死,經郎中和仵座檢驗絲毫看不出異常和被下毒的跡象,或是走在路上忽然被驚馬撞到,或是外出行商突然遇到劫匪,或是在青樓尋歡時突然得了馬上風,或是嬰兒嗆女乃而死,總之是死法離奇古怪,隨著長房嫡子嫡孫們接二連三的死去,蕭家終于發現了異常,不過蕭家隨即卻發現四房嫡子雖然過世了,但兒媳黃氏生下的兩個嫡孫卻是安然無恙,居然成了蕭家長房一脈除宗長之外唯一的嫡孫,雖然沒有證據,但蕭家也明白了問題的癥結所在,這黃家如此做,顯然是仗著勢,向蕭家表明態度,必須將家產傳給黃氏生的兒子。」

「大家族極重顏面,這種隱秘事,自然是不便讓外人知曉的,蕭家雖然驚怒異常,但黃家多人做官,在官場頗有些關系,實在是惹不起黃家,又苦無證據,就算是有了證據,這官官相護,相互勾結,也未必就能夠有板倒黃家的把握,蕭家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諾大家產要被黃家吞並,而且這種大家族之間的內斗,為了控制傳承到家產的嫡子,不少嫡子都是與外人通奸所生,但蕭家同樣找不到證據,黃氏一共誕下兩子,蕭家懷疑長子是與人私通所生,幼子才是蕭家骨血。」

「面對空前嚴峻的危機,蕭家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族長蕭伯乾已經年近七旬,一旦身死,黃家肯定會仗勢將產業掛在黃氏的嫡子名下,蕭伯乾當機立斷,與幾個旁支的族中長輩密議之後,擇日舉行了一場隆重的儀式,在祖宗面前,念了一篇長長的詞賦,夸獎自己一個極其精明干練的庶子的母親,生前是如何的賢良淑德,然後將這位已經亡故的小妾立為續弦正妻,這樣一來,這名庶子便成為了嫡子。此人名叫蕭達通,他便是你的生身父親,蕭伯乾立下嫡子後,集全族之力嚴加防範,以免黃家對你爹下手,而自己這些年心力交瘁,加上已是風燭殘年,沒過多久便死去了,將諾大家業傳給了你爹,這樣一來黃氏便成了距離長房最近的旁支,黃氏大鬧了一場,聲稱那名小妾已經亡故,且出身卑賤,不宜為妻,此事甚至鬧到了官府,但蕭家有遺囑在手,又出動全族的長輩,在祖宗面前確立了你爹的宗長地位,官府縱然想幫著黃氏,卻也找不到什麼借口,去干涉別人的家務事。」

「從那以後,蕭家任何一個可能以任何方式繼承財產的庶子也開始陸續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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