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兵們射完火箭之後,見效果驚人的好,臉上紛紛現出滿意之色,迅速拾起地上的弓箭,張弓搭箭,居高臨下,一箭一箭的射了下去,雖然威力遠不如火箭,但勝在有些準頭。
蕭俊此時卻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城頭,就在剛才甕城被攻破之時,遠處城頭之上,約三十余名身手矯健的山匪已經攀爬了上來,這些山匪一攻上城頭便猛沖了過來,結果還未跑到一半,見異變陡生,甕城之內慘叫之聲連綿不絕,仿佛成了屠宰場一般,立刻剎住身形,猶豫著便要退回去。
就在此時,沖在最前邊的一名虯須大漢大叫道︰「對方只有三十個爛兵,余下的都是沒有武器的差役,我等佔優,只消沖過去解了城下之圍便是大功一件,吃香的,喝辣的,升官發財便在今日,兄弟們沖啊。」
言罷率先沖了過去,七名壯漢亦緊隨其後向前沖去,余下的山匪被這大漢一番言語激勵,又見有人先沖上去了,猶豫了一下,也都跟著沖了過去。
蕭俊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些山匪們漸漸的逼近,默默的估算著距離,在山匪們逼近到相距四十余步的時候,蕭俊眼中閃過一絲譏笑,大致的計算了一下時間,迅速點燃旁邊的一根引線,略等了極短的時間之後,飛起一腳踹翻了眼前的一堆滾木,然後一個箭步竄回至滾木後隱藏的一輛輕車的後面。
這些山匪們見蕭俊踹翻了一堆了滾木,心中剛剛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緊接著便見到滾木之後隱藏的一輛輕車之上赫然裝載著兩筒「百虎齊奔」大火箭,不僅是山匪,就連跑在最前邊的虯須大漢的臉色也是瞬間變得異常難看。這些山匪還未等反應過來,只見不遠處輕車之上忽然大片火光騰起,數百道黑芒閃了幾閃便瞬間到了眼前,這種百虎齊奔大火箭,每筒裝有百枚硬矢,射程高達五百步,不僅力量極大,箭速也是極快,百步之內,可擊穿數層重甲,從威力上講,已經介乎于冷兵器和熱兵器這間。
這虯須漢子首當其沖,任由其武藝高強,但面對這種威力極大的火箭,宛若當初的劉全才那般,只是眼中剛剛閃過一絲驚怒之色,便被一根利矢當胸狠狠的貫入,隨即還未等倒下,又有數枚利矢貫體而入。
城頭狹窄,這些山匪們擠在不寬的城頭之上,卻恰好成了最好的耙子,接二連三的慘呼之後,三十余名山匪,至少倒下了二十余名,跑在最前邊的十余人則是無一幸免,皆是被數枚硬矢射穿,全部魂歸西天。黃家派來的八名好手僅一個照面便全軍覆沒。
余下的幾個僥幸未受傷的山匪見狀,頓時嚇得魂飛天外,掉過頭來拼命的飛奔逃竄而去。
鄉民們攻城全憑一股血氣之勇,未攻入城的鄉民透過甕城的門洞,看到里邊落石如雨,箭如飛蝗的情形,膽氣頓時泄了幾分,又見「大將」蘇得彪被射成了刺蝟,大旗也倒了,耳中听著甕城之內連綿起伏的慘叫哀嚎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不知道是誰先大喊了一聲︰「中計了,有埋伏。」
其余的鄉民們听聞此聲,立刻如鳥獸般四散驚逃,他們本就已經擠到城下,如今突然拼命的轉身奔逃,有的動作慢些的,立刻被人擠倒踩踏,大聲哀叫,一時城下亂作一團,片刻後,便全部逃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十幾個被踩成重傷的鄉民。
于成龍見勝負已定,揮手示意停止攻擊,傳下命令道︰「這些鄉民只不過是被人蠱惑裹協,不要難為他們,輕傷者和沒受傷的,放任他們自行離去,重傷者收入城中救治。死者收斂入葬。」
片刻之後,這些被困在甕城的鄉民們,見城頭之上似乎沒有繼續攻擊他們的意思,沒有受傷的膽子大些的,率先從甕城的門洞逃了出去,里邊之人見「官軍」們並沒有難為他們的意思,有意放他們離開,這才互相攙扶著,紛紛離去,只余下數百名重傷和死去的鄉民。
于成龍指揮著工匠差役們將百余名重傷之人抬入城中收治,余下的皆在城外埋了。
遠處的山梁之上,黃仲達依然如一尊雕像般凝望著蒲圻城頭,不過此時的他卻是面若死灰,因地勢的關系,剛才的一幕幕他倒是盡收眼底,尤其是蕭俊沉著冷靜、干淨利落的襲殺黃家八名好手的那一幕,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選擇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果斷出手,一擊必殺,沒有給對手留下絲毫的機會,這是他第一次見蕭俊出手,這個少年比想象的還要更加的冷靜睿智。
聰明如他,立刻便想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黃家的八名好手,幫著蘇得彪攻城,說得嚴重些,已屬謀逆造反,原本黃仲達見雙方實力對比懸殊至極,以為萬無一失才放心的將人派上去,卻未曾料到會是這般結果,如今這八人的尸體已落入敵手,雖是混于山賊之中,但以蕭俊的聰慧,極有可能會發現破綻,若是加以利用,將來羽翼豐滿之後,給自己扣上一頂謀逆的帽子,那可是要凌遲殺頭的,自己這一脈的家眷也必定會全部被連累到。
黃仲達越想越是後怕,自己實在是過于自負了,結果一時不慎,竟釀下如此禍端,累及本族,這當如何是好?黃仲達心亂如麻,苦思了半晌之後,這才咬著牙,喃喃道︰「看來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將此人除去,無人追究利用此事,這禍端自然便會消彌于無形,即是如此,自己回去後,可要好好謀劃一下如何對付他了,為本族的身家性命計,便是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也在所不惜。」
暗自下定了決心之後,黃仲達的臉上隨即卻又露出煩惱和悲憤之色,被蕭俊射殺的這八人之中,幾乎全部都是族中關系極近的至親,此次全部命喪于此,回去之後,如何向這幾人的親眷、自己的叔伯們交待,也是一件極為頭痛之事,黃仲達暗自纂緊了拳頭,再次喃喃道︰「阿權,仲平,我黃仲達對天盟誓,此生必滅了此人,為你們報仇。」
黃六、黃蘞二人顯然也被蕭俊的手段給震懾住了,見八人中了蕭俊的算計,一個照面便全軍覆沒,臉上亦是露出震怒和痛恨之色,將目光投向黃仲達,等著他拿主意。
許久之後,黃仲達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將目光從城頭上收回,身心俱疲的對著二人淡淡道︰「以此人的機智,必定會從這八人身上尋到我黃家出手的痕跡,我們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之上,憑借著聯防保甲,還是很容易將我等尋出來的,我們即刻回轉荊州。秦氏兄弟被我們黃家供養了這麼多年,收了銀子卻沒有辦成事兒,過些日子商路通暢之後,還是讓他們過來見機行事罷,只是想要除去此人,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我們回去後,隱入暗中慢慢謀劃,此次連累了我黃家幾名族親慘遭毒手,他們的尸骨,也只能是買通本地之人,想些穩妥的辦法,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幫助收斂了。」黃家縱然有些勢力,但接連損失了八名好手,這損失也是不小的,尤其是這些武藝高強之人皆是黃家的族親,這種有本事又肯忠心耿耿替家族賣命之人,卻也不是輕易便可以尋到的。
蒲圻城頭,蕭俊面帶一絲疑惑之色的來到沖在最前邊的那虯須大漢尸身之前,剛才這虯須大漢雖是僅呼喊了一句激勵的話語,細心的蕭俊卻發現此人並非本地口音。
難道此人是外地逃竄過來的盜匪?蕭俊暗自思量著,解開此人身上的衣衫,卻發現此人身上並無傷疤,而且肌膚保養得極其堅韌光滑,顯是平時營養極好,似是出身大戶殷實之家的模樣。蕭俊心中的疑慮更深了些,隨即又檢查起了城頭其他山匪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