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溫都司率領眾人回到營地,將所有士卒聚集了過來,神情嚴肅的說道︰「所有的跡象表明,昨夜我們遭人暗算,將女囚劫走,這暗算的手段,或是我們當中出了內奸,或是有高人在暗中使用的奇門遁甲,本將認為後種可能性更大些,既然能夠動用奇門遁甲將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我們所面對的必定極其可怕的對手,從今天開始,明哨暗哨全部出雙哨,營地內也設哨兵一隊來回巡邏。一定要小心戒備,敵人雖然昨夜未取我等性命,但我等絕不可放松警惕。」
「遵命。」眾人轟然領命。
營地內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片刻之後,在武官們一聲聲的吆喝之下,所有的兵士迅速進入警戒狀態,人們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心懷恐懼的,尤其是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帶有傳說色彩的神秘的奇門遁甲。蓬車內的少女們驚恐的看著營地內神色凝重,如臨大敵的兵士們,小聲的竊竊私語著,猜測著事情的原由。
入夜,營地南側的一處暗哨內,蕭俊和柳雷此時正伏在一處掩體之中,柳雷將眼楮瞪到最大,緊張的四處張望著,仿佛黑暗中隨時會竄出一只隱形怪獸。忽然听到耳邊傳來輕微的酣睡聲,柳雷先是不可置信的側頭望去,卻見蕭俊睡得正香,立刻一巴掌將蕭俊拍醒,低聲怒道︰「就知道睡,小心睡覺的時候腦袋搬家。」
蕭俊換了個稍微舒服些的睡姿,神色輕松的說道︰「放心吧,那奇門遁甲我比你懂些,那東西若是那麼好弄,這天底下豈不到處都是奇門遁甲了?可是這麼多年,除了今天,你可曾有所听聞?前半夜我睡你守著,後半夜你睡我守著,安啦,就按普通暗哨防範即可。」說完再次閉上了眼楮。
柳雷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她對蕭俊的本事還是非常信服的,只好由著蕭俊繼續睡了過去。
蕭俊再次醒來的時候,卻見柳雷依然圓睜著杏眼,一付如臨大敵的模樣,嘆道︰「你這樣子不累麼,快去睡吧,後半夜我守著。」
柳雷橫了他一眼,悶聲道︰「我睡不著。太他娘的嚇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幾百號人給迷翻了。」
蕭俊也只好由著她,窩在暗處望著天空數星星,不一會兒,柳雷似乎有些困了,卻又不想睡著,一邊四處警惕的張望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小聲聊了起來︰「秀才,我發現你最近變了許多,原來的你就象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現在的你倒是越來越象秀才了。」
蕭俊繼續數著星星,悠然道︰「這些年,平亂、交戰、頻繁的出哨,每日里伴隨著血腥和殺戮,心也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硬,越來越麻木,這些日子照顧月芽兒時我卻發現,對月芽兒的體貼和疼愛觸動了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它讓我漸漸的開始找回原來的自己,蛻去冰冷的外殼,將自己凶殘的一面重新壓抑了起來,我很喜歡這種變化。」
柳雷瞪著眼楮尋思了半天這才說道︰「你們讀書人就是彎彎繞繞多,什麼外啊、內啊的,老娘只知道再他娘過幾天這種日子,老娘就嫁不出去了,老娘今年都十九歲了,別的女人象老娘這般年紀都養了兩三個娃兒了。老娘還得天天跟一幫臭男人廝混在一起。一旦傳將開去,怕是更沒人敢要了。」
蕭俊卻是不以為然的大搖其頭︰「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少人進了洞房才知道對方長啥樣,找個能忽悠的媒婆,多給些銀子,連蒙帶騙的,估模著怎麼也能把你給糊弄出去,就憑你這身本事,身上還帶著九品軍功,無論到了誰家,保管將夫君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柳雷此時正有些困倦,大腦有些短路,打了個哈欠,輕聲道︰「你的話好象有些道理,不過听起來怎麼這麼不中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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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宿沒睡踏實的兵士們一個個打著哈欠,紅著眼楮,再次上路了,一路之上,可謂是小心異常,不時的撒出哨騎偵測四周的情況。行進速度也變得慢了下來。那溫都司更是臉色陰郁得可怕,囚犯們被人劫走,身為領兵主官,自然是要擔責任的。
隊伍一連行進了兩日,到了第三日,途經一片樹林的時候,蕭俊命隊伍停了下來,這片樹林看起來有些奇怪,雖然現在已是烈日炎炎的正午,但里邊卻始終飄浮著一層淡淡的白霧,似乎是沼氣、瘴氣之類的東西。
向溫都司簡單的請示了之後,蕭俊點了幾名哨騎,帶著兩個刺客進入到了這樹林之內,這幾日以來,在蕭俊的授意下,哨騎和營兵們使出各種辦法,不讓這兩個行刺之人有睡覺的機會,這二人現在已經困倦已極,卻又不允許睡覺,加上混身的骨折和傷痛,其情形可謂是極慘,就連臉部都被折磨得有些變形。人的承受能力終究是有限的,所不同的是每個人的意志強弱不同,所能承受的或多些或少些罷了,而蕭俊所做的,便是直接摧毀這二人的意志。
迅速掃視了一眼林中的狀況後,蕭俊將其他幾名哨騎遠遠的打發開,設下暗哨,只留下柳雷一人,這才取出在銅陵買來的一盒銀針,隨後取出一張同樣在銅陵從某位郎中那里買來的人體經絡圖,對照著圖紙仔細的琢磨了起來,那小雲山十八義儒生留下的醫書中,有一種金針刺穴的醫術,據醫書上講,這套醫術,是他跟隨大西王屠川的時候,在無數活人身上做了各種試驗才總結出來的,其間被醫殘醫瘋醫死者無以計數,這金針刺穴,和中醫的針灸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這針灸是用來治病救人的,這金針刺穴除了在治病救人方面有著不少獨到之處外,在害人的方面也頗有心得,可以通過選擇不同的穴位,對人的軀體神智進行不同程度的摧殘。
蕭俊現在要做的,就是按一定順序用這銀針反復刺激這二人頭部的幾個關鍵穴位,不斷的摧殘他們本已經接近承受極限的神智。只不過蕭俊以前從未使用過這種秘術,穴位更是無法找準,這才不得不弄了張經絡圖。
半晌之後,蕭俊取出一枚銀針,暗運太極勁勢,將一枚銀針緩緩的插入其中一名刺客的頭顱之內,這刺客先是微微一震,隨即目光卻開始渙散了起來……
蕭俊不斷的將銀針反復刺入這刺客的幾處穴道之中,這刺客卻是更加的昏昏沉沉的了起來,一付馬上要睡過去的模樣,蕭俊見狀,一拉纂住此人的頭發,扒開其眼皮,使其對著透過樹葉射進來的陽光,同時不斷的用力擊打著各處斷骨,這刺客受到強烈的刺痛,漸漸的又有些清醒了起來。
如此折磨了兩柱香的功夫,這刺客目光漸漸的完全渙散了開來,口中不停的喃喃道︰「我要睡覺、要睡覺、要睡覺……」
蕭俊聞听此言,心中一動,沉聲道︰「我問你些問題,你若是回答了,我便讓你睡覺。」
這刺客卻仿佛神智已失,仍然不停的喃喃著要睡覺。
蕭俊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你若是告訴我,我便讓你睡覺。」
這刺客忽然停止了喃喃自語,目光呆滯的望著蕭俊,口中緩緩吐道︰「齊猛。」
蕭俊見這辦法到是管用,居然撬開了這硬漢的嘴,心中一喜,再次詢問道︰「何人指使你來殺我的,你若是想睡覺,就快些告訴我。」
這刺客這次卻是遲疑了片刻,在蕭俊的再三的催問和允許睡覺的誘惑下,終于似乎還是被打動,口齒有些混濁的答道︰「鑽山龍。」
見這方法似乎十分管用,蕭俊命柳雷幫忙審訊此人,自己則繼續用銀針去折磨另一人的神智。
在蕭俊反復的誘導下,這兩名刺客終于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一些蕭俊所要知道的東西,但這種拷問的方法首先要摧殘對方的神志,這效果卻也是極其的不理想,
蕭俊加上自己的分析,已經了解到的情況,將這些只言片語連貫起來,最終也只是簡單的弄明白了一些事實,當日在戰象之上襲殺蕭俊的六人,在江湖之上曾經頗有些名氣,六人中有兩對兄弟,還有另外雇來的兩個高手,這兩對兄弟一對姓齊,一對姓韓,這六人和江湖上一位綽號為鑽山龍的神秘人物頗有些交情,鑽山龍用重金供養他們,要求他們混入軍中伺機刺殺蕭俊,這些人看在銀子和交情的份上,便應承了下來。
後來這幾人混入軍中,成為另一部人馬的軍中精銳,但蕭俊生性極謹慎,即便是出哨,也極難追蹤,一直尋不到下手機會,直到那日蕭俊躍上象背之時,才終于趁著兩軍交戰時的混亂,以及遮天蔽日的煙塵,果斷的出擊,險些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