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隨著這莫婷,由正門內側一處閣樓側門走了進去,隨後穿過了一棟閣樓前的碎石甬道,又經過了一個不大的花園,最後來到了一處景致頗為不錯的園林,這園林的中間是一處不大的小湖,湖上建有眾多回廊,直通湖中心一處懸于水上的涼亭,那莫婷將眾人領到湖邊的一個涼亭之內,這才客氣的對著蕭俊身後的哨騎說道︰「此處致景頗好,諸位好漢請在此小憩,一會兒自有人奉上酒菜,晚些時候妾身會尋幾個姑娘來唱幾首小曲兒助興。」
略停頓了一下,這才神色一整,詢問道︰「蕭公子,前天蕭家派人傳訊說,您有首曲子,極有可能助我們在花魁競艷上奪魁,妾身這兩天心里可是一直惦念著呢,不知現在可否拿出來讓妾身開開眼?」
蕭俊微微一笑道︰「末將從未涉足過風月場所,這能否助貴樓奪魁,心中也確實沒有多少底,不過,末將對這首曲子還有頗有些信心的。我看湖心的涼亭頗好,麻煩姐姐準備一只琵琶和一只長簫,我們到湖心去演奏此曲如何?」
莫婷見蕭俊一付泰然自若、自信滿滿的模樣,興致卻是又被勾起了幾分,對著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龜公喊道︰「趙二,麻煩你去將吳大娘和鄒四娘喊來。」
隨後姿態優雅的伸手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勢,說道︰「公子請隨我去湖心。」
蕭俊隨後拉著月芽兒隨在莫婷身後向湖心走去。
月芽兒從進門到現在,小臉兒上都是一付迷迷乎乎的表情,悄悄的問道︰「哥哥,月芽兒不是被群芳閣給買走了麼,怎麼又跑到萬花樓里來了?」
蕭俊拉著她的小手,猶豫了一下,說道︰「有人提前將你從群芳閣贖走了,哥哥到這萬花樓,正是想辦法解決此事。」
「啊?」月芽兒聞听自己提前被人贖走,立刻急得哭了出來,說道︰「這可如何是好,求哥哥一定要救月芽兒。」
蕭俊用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寬慰道︰「傻丫頭,急什麼,有哥哥在,一定會救出月芽兒的,先靜下心來,把曲子唱好,這首曲子唱得好壞,可是能否將你救回來的關鍵。」
月芽兒聞听此言,立刻停止了哭泣,開始極其認真的琢磨起了如何唱好這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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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心的涼亭之內,暖風陣陣,花香襲人,蕭俊吹著長簫,月芽兒彈著琵琶,在莫婷以及兩位年近三旬美艷婦人的注視下,輕啟朱唇,淺吟輕唱了起來,他二人所選的器樂是琵琶與長簫合奏,恰到好處的將曲子的悲涼意境體現了出來,月芽兒從一開始便完全投入到了此曲所蘊含的意境當中,優美哀婉的曲調,以及月芽兒用最純淨的心靈所表達出來的淒美神韻,令眼前三個在詞曲上頗有造詣的婦人听得入了神兒。
一曲唱罷,蕭俊緩緩收起長簫,不動聲色的注視著眼前的三個婦人,他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十分的淡定沉著,內心卻是十分的沒底,他畢竟只是粗通音律,詞賦上的造詣也不深,那兩個婦人既然被拉來品評曲子,估模著十有**是曲樂大家。
那位吳大娘卻似乎仍然沉醉于曲樂當中,良久之後才慨嘆道︰「妙,妙,妙。」
一旁的鄒四娘也是一付大夢初醒的模樣,同樣點頭贊嘆道︰「好曲,好曲。」
莫婷臉上也是露出驚訝之色說道︰「公子的這首曲子實在是大大的出乎妾身的意料之外。卻不知這首曲子是何人所譜?」
蕭俊臉皮雖厚些,卻也有些微微發紅,沉聲道︰「是本人所譜。」
「咦?」那吳大娘臉上現出懷疑之色說道︰「非是妾身對公子不敬,這詞曲意境幽遠,給人以濃烈的蒼桑悲愴之感,似是才華橫溢、飽經風霜之人所做,可絕不象你般小小年紀所能做出來的。」
蕭俊萬萬未曾料到在後世不怎麼太流行的一首曲子,會受到三位風月大家如此高的推崇,心中不由得有些發苦︰「夢境中的那些穿越小說還真是坑人,那里邊的男女主角隨便拿首詞賦不通,曲調怪異的通俗歌曲,就能打動若干才子名妓、將相帝王,自己小心謹慎的拿出了一首曲子,結果人家立碼就看出破綻了,幾位久歷風月的曲樂內行,又豈是自己一個外行所能輕易忽悠的?」
事已至此,關系到能否救出月芽兒,後退是不可能的了,蕭俊略調整了一下情緒,慨然長嘆道︰「實不相瞞,此曲確實有著一番不同尋常的來歷。」
蕭俊溫柔的看了一眼月芽兒,用舒緩的語氣說道︰「十幾年前,在臨湘有一對青梅竹馬的少年男女……」蕭俊飽含深情的將那日在月芽兒耳邊所說的話添油加醋的又復述了一遍,失去月芽兒時的悲憤莫名,尋找月芽兒時那濃濃的思念,尋到月芽兒時的欣喜,連帶著又提及了自己為尋月芽兒,于六百里敵營設伏,命懸一線時的驚險,萬般無奈之下,孤騎闖城,于數萬敵軍之中殺出,九死一生時的悲愴,蕭俊將從各種肥皂泡沫劇、狗血言情劇、八卦煽情劇中學到的表演天賦施展至極致,將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演繹得催人淚下。
末了,這才說道︰「這曲子便是如此創下的,至于為何會有如此意境,也許是感動了上蒼,上蒼借我之口,將此曲賜予我,此曲,只能說是神來之筆。若是再讓我去做,是絕對做不出第二首的。」
月芽兒小鳥依人般的偎在蕭俊身邊,她還是第一次听哥哥親自講述,為了尋她,兩次險死還生的經歷,小丫頭被感動得一塌糊涂,大眼楮撲閃撲閃的,大顆大顆的淚滴滑落到地上。
三位婦人听著蕭俊的故事,眼中亦是現出十分感動的神色,那吳大娘更是邊听邊哭,幾乎哭成了淚人兒,莫婷拭去臉上的淚珠兒,輕嘆道︰「好一對兒苦命鴛鴦,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實不相瞞,這曲子本就不同凡響,再配上這麼一個不尋常的來歷,不僅今年我萬花樓穩獲花魁,同時公子也使得我萬花樓又多了一首來歷非凡的招牌曲子,憑著這曲子,我萬花樓亦是能夠聲名更響,穩穩的壓過其他名樓一頭,可謂是受益匪淺,為報答公子的贈曲之恩,公子所托付之事,本樓全部應允,從今天開始到花魁競艷結束這段時間之內,本樓會以請月芽兒姑娘幫助籌辦花魁競艷為名,和群芳閣打好招呼,暫時將月芽兒姑娘借過來,公子放心,憑我萬花樓的背景,別說黃家,就算是勢力再大些的,也不敢不給這個面子。」
略停頓了一下說道︰「依妾身的打算,花魁競艷時,在唱這曲子之前,先將公子的故事編成一段感人至深的蘇州評彈,之後再將曲子唱出來,到時候,為了證實這曲子的來歷並非杜撰,而是真實的,可能會將二位接去……」
蕭俊笑道︰「姐姐的打算倒是與我不謀而合,蕭俊賣給姐姐這曲子,便是希望能夠在這花魁競艷上證實這曲子的來歷,此舉對蕭俊極其重要,只是,我現在是軍身,身不由己,能在江寧府逗留多久,並不取決于我。听聞貴樓頗有些門路………」
莫婷笑著說道︰「此事公子勿慮,我萬花樓雖然和軍中沒有什麼往來,但將公子和二十幾位袍澤多留上幾日還是能夠作到的。」蕭俊見莫婷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禁暗自忖道,一個青樓婦人,隨意的便可以影響到軍中,還自稱沒什麼往來?這萬花園背後的勢力,想必是大有來頭。
莫婷笑著繼續說道︰「得了首這麼好的曲子,本樓會額外贈送給公子三千兩銀子,做為謝禮。妾身知蕭家不缺這點銀兩,這些只是了表心意而已。」
此時哨騎們正坐在涼亭之中,酒菜已經開始布上,哨騎們多少還是知曉一些風月之事的,剛才听到蕭俊要送一首能夠在花魁大賽上奪魁的曲子,眾人都還是十分驚訝的,蕭俊和月芽兒練曲子的事情進行得很隱蔽,他們並不太清楚,結果不久之後,隱隱約約便從湖中心飄來歌聲和曲樂之聲,听得倒也不甚清楚,再然後讓他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只見兩個雜役抬過來一個裝滿銀兩的木箱,木箱內滿滿的全是大錠的銀兩,足三千兩的模樣,一首曲子竟然能賣這麼多錢?居然值三千兩?眾人眼中均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湖心涼亭之中,莫婷十分客氣的笑道︰「蕭公子,這塊玉牌是本樓貴賓的身份證明,持此物,到我萬花樓找樂子,听曲子,可打七折哦,只是不知公子身邊這個小醋壇子,是否樂意。」
說完將一塊玉牌遞了過去,月芽兒卻是伸出小手兒,一把將玉牌搶了過去,隨即卻嚅嚅道︰「月芽兒替哥哥收著。」
莫婷打趣道︰「小妹妹,心虛什麼,是你的男人,就得看緊了。這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貓。」
隨後卻是沖著蕭俊拋了個媚眼兒,說道︰「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二位這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是有些乏了,請到湖邊和諸位好漢一同飲酒作樂,放松一下,妾身幾人在這里商議一下如何更好的編排一下這曲兒?」
蕭俊見對方下了逐客令,微笑著拱了拱手,帶著月芽兒回到涼亭之中,那兩個雜役亦是抬著銀兩跟在了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