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府前後都收拾完了,隨從、下人也都安頓好了,眾人這才回到前廳相見。
「這是大徒弟,史阿。」
「拜見大師娘,拜見二師娘。」
「這是二徒弟,麴義。」
「這是三徒弟,羊咕……」
十個徒弟依次上前敬拜,皇甫天心、孫黛亦一一回了禮物︰一人一根遼東百年老參,一人一把玄菟玉骨折扇,都是王家自產的物件,卻也頗受幾個徒弟喜愛。
隨皇甫天心而來的,亦有一百多名武師,都是前些年童關在時留下的苗子,苗子又拉苗子,給帶出來的親衛武師。這一次護衛著二位少女乃女乃,便除了幾個做種子的苗子,余者傾巢出動,都來了京都。
王越見這一百多人有些武術基礎,且都習過烈馬樁,便交給史阿、羊咕等人去回爐再造,好好培養成自已的精稅武師。
王家武場有了這些生力軍的加入,更是實力大增,隱隱已自成一系,慢慢的在這京中勢力里,排上了號。
武場的事有史阿、羊咕、竇輔三人照應,三人亦都做得不錯,便省下王越很多事情,成天帶著天心、孫黛到京都內外游玩,逍遙自在,似乎全然又忘記了宮中還有位皇妃美人日日在守望著自己。
三人玩了半個多月,天心、孫黛終于心滿意足了,開始籌劃著王家商號的事情,王越也終于又開始教史阿他們武藝了。
時隔半年,大多都是史阿他們自我練習,自由發揮,倒是往自己喜愛的方向更進了一步,但在道法方面,卻是進展緩慢。好在經過半年的積澱,眾人對王越的道家心法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王越教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眾徒弟也修為大進,各自的特長又精進了一步!
這一日,王越正在與眾人吃飯,忽的不知怎的,心口突的傳來一陣絞痛,手中的筷子「叭嗒」的掉在了地上。
「王大哥,你怎麼了?」皇甫天心驚異的問道。
孫黛亦傳過關心的眼神,又細心的回身再取了雙筷子來,送到王越手上。
「沒……沒什麼。」王越捂著胸口,疑惑片刻,便勉強笑著安撫兩女。
「哦,是不是最近太勞累了?我一會讓伙房給你熬個老參湯來補補。」皇甫天心是意有所指,想著關心一下,卻是沒注意場合,文央、麴義、曹休三人卻是听懂了,忍不住低頭掩口賊笑著。
王越也想起最近日日笙歌,忍不住俊臉發熱,沉聲喝道︰「你們吃完沒有?吃完趕緊去給我跑五十圈五行陣,少一圈沒有晚飯吃!」
「啊?」徒弟們哀嚎一聲,紛紛埋怨文央三人,不情不願的放下碗筷,出門去跑樁去了。
經這一鬧,王越也沒當回事,仍是吃飯,吃完飯又陪著二女在院中散步。
過了一個來時辰,忽的從府外來一宮人,似是王美人宮中近侍,急匆匆的直奔王越而來。
王越心中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急步上前,抓住那宮人的胳膊,急聲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來我府上尋我?可是發生什麼事情?」
那宮人吃痛,但卻忍著痛附到王越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什麼?」王越大驚失色, 的倒退了三步,幸得天心在旁扶住,否則非摔倒不可!
「王大哥,你怎麼了?」皇甫天心驚聲問道。
王越臉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太傅……」那宮人含著淚眼,急聲提醒了一句,王越這才回過神來。
「呀哎哎……怎麼會這樣?」王越一聲大吼,便沖出了府門,翻身上了匹馬,直奔皇宮而去。
「王大哥……」
「王世兄……」
「師傅……」
眾人在後面喊了幾聲,王越卻是連頭也不回。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
「讓開!讓開!」王越拼命打著馬,在街市上飛奔而過,顧不得撞翻了多少東西,也顧不得是否踩到了人,一路疾馳,片刻間便來到了皇宮門口,也不理會宮門守衛,騎著馬直沖而過。
「什麼人!站住!」一年青守衛高聲喝道。
旁邊一名中年守衛照著他後腦勺便是一巴掌,罵道︰「你小子瞎嚷嚷啥呢!看清楚再喊!沒見是王太傅麼?叫什麼叫!」
「啊?他就是王太傅?」小年青愣了,趕緊伸長了脖子想看一眼,卻只能見到王越的背影了,不由得崇拜的說道︰「王太傅就是不一樣,你瞧這背影,真是帥氣啊。我還去過王家武場呢,只可惜才走了三圈便摔了下來。可惜,可惜。」
「能走三圈,你小子不錯了。以後多去幾次,要常去,沒準遇到王太傅高興,教你兩手,夠你受用一生的了。」
「是,是,是,大哥教訓的是,以後我不當班了,一定天天去。」
「嗯,這還差不多。話說,王太傅這麼急著趕進宮干嘛去?莫不是宮中出大事了?」
王越卻不管這一路上的守衛都在議論他,只顧著拼命的打馬疾馳,片刻便來到王美人宮外,翻身下馬,直奔進寢宮內!
卻見宮內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四周全是碎瓶子碎碗,劉宏正扒在床邊上嗷嗷痛哭。
王越見躺在床上的王美人,閉著眼楮一動不動,頓時一陣眩暈,幸得一旁的張讓、趙忠手疾,又扶了一把,關心的說道︰「王太傅,還好吧?」
王越愣了愣,虎目含淚,甩開張讓、趙忠,急上前兩步,一便坐到王美人床邊,抓過王美人的手便搖晃著,旁若無人的大聲喊道︰「榮兒!榮兒!你醒醒啊!你王家哥哥來看你了!你醒醒啊!」
只是王榮卻早已了無聲息,已听不到王越的呼喊了。
王越怎麼也想不到,只是出了趟宮,這前後才相隔不到半月,竟突的天人兩隔,實是無法接受,眼前似乎還浮現著王榮的一顰一笑,那音容笑顏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王越含著淚喊道︰「榮兒,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的!我來遲一步了!是我不好啊!」
劉宏在一旁亦嚇得止了哭聲,怔怔的說道︰「王越……」
王越沒听到,仍在悲痛之中,旁邊的張讓、趙忠又過來拉扯兩下,這才將王越拉回魂來。
王越左右望了望,見大家都停了哭聲,抬頭看著自己,心中一 ,這才想起場合,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慌忙放開王榮的手,急聲說道︰「陛下,當日您開了金口,令我做了王美人的哥哥,我便一直以兄妹之禮待她。不料我回家半月,卻是天人兩隔。還請陛下原諒微臣的魯莽之舉。」
「哦,對對,是我說的。」劉宏似乎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但顏面放在那了,只得連聲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眾文武官員這才恍然,反倒過來贊揚王越的仁義性情來。
王越暗自抹了把汗,望見王美人渾身青黑,心中一怔,抬頭問道︰「陛下,王美人這身體……是不是中毒的跡象?」
「中毒?」劉宏心中一驚,找來一名御醫問詢,「華太醫,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華太醫走上前看了看,心中亦是大驚,翻了翻王美人的眼皮和手指,又瓣開王美人的嘴巴,看了看,聞了聞,回身說道︰「陛下,可以肯定的是,王美人是中毒而死!」
「中毒?」四周眾人聞言俱都大驚。有驚的是,這竟然是中毒,也有驚的是,這華太醫竟然真的敢說出來!
「中的什麼毒?誰下的毒?」劉宏、王越異口同聲的大聲喝問道。
華太醫不緊不慢的回道︰「陛下,臣目前只能大致判斷中了紅花之毒,但是否還有別的毒,是何人下的毒,還有待調查。」
「查!查!一定要查!一查到底!」劉宏咆哮著,頒下聖旨,嚴查凶手。
其實不用怎麼查,沒多久,事情便查出了個大概。
種種跡象表明,下毒之人,便是何皇後指使的。
「殺!殺了她!殺了這歹毒婦人!」劉宏那個氣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竟然被自己的另一個女人給毒殺了,直狠不得將何蓮大卸十八塊!
「不能啊!陛下!不能啊!」
「陛下,何皇後能新立,不能隨便殺啊!且這種事情不能傳揚出去啊,否則有辱國體,有辱皇家顏面啊!求陛下三思!」
眾臣紛紛哀求阻攔,以保國體。
便是張讓、趙忠等人,亦得了何蓮的大筆好處之後,轉頭為何蓮說話。
何蓮又要死要活的說了一大堆恩愛話,說剛進宮之時如何的受寵,這些年又如何的受到冷遇;又拉出太子劉辯,大打親情牌,哭得是稀里嘩啦。
劉宏雖十二萬個想殺了何蓮,但卻如被束了手腳的螃蟹一般,分毫動她不得。最後不得不草草收場,只是罰了何蓮宮中禁足,面壁一年,便將這事給溜了過去。
王越那個氣啊,心中五火直冒,卻又不敢發飆,只得暗咬著銀牙,在王美人尸體前滴下三滴熱淚,便失望的狂奔而出,任是張讓、趙忠、何進在後呼喚,理也不理,翻身上馬,徑直出宮回了王府,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再也沒進皇宮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