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國 第一百二十節、重商而抑農

作者 ︰ 夢里掙扎

由于在思考問題,所以姜田沒能在第一時間听到姑娘的話,直到人家走到了自己跟前這才發覺。♀不過只是稍微這麼一冷場,紅雲似乎是發現了姜田剛才有些走神,便不露聲色的繼續說到︰「紅雲久聞先生大名,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定要叨擾一番,還請您不吝賜教。」

這下姜田總算是搞清楚了狀況,再一留意的掃視一圈,發現被找來的姑娘們雖然也算是姿色不俗,可是和家中那幾個國色天香的美人一比自然要遜色一些。唯獨這紅雲似是一個鄰家的懷春少女般,自有一番伶俐可人的模樣討人喜歡,而且看諸位的意思,這位當家的紅姑娘自然是要陪著自己了。

「紅雲姑娘說的哪里話,相見既是有緣,如此怎敢不傾囊已授。」

今天本是一群官員吃花酒,所以找來的姑娘們自然之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般來說這群大老爺們明明都是個偷腥的貓,卻還要講求個風雅意境,姑娘們說話也都文縐縐似是要以文會友。所以一開始紅雲說傾慕姜田的大名什麼的,也算是套路一般的開場白。接下來無非是談談風月、聊聊詩詞,然後酒過三巡自己找房間去辦事,至于你是原形畢露還是依舊拿捏著身份,那就沒人看得見了。可今天情況不太一樣,這群人雖然也是官員,但是和那些科舉出身的文官不同,他們就算以前也有功名在身,但行軍打仗那麼多年,早就練就的如同兵痞般沒臉沒皮,所以反倒是那些姑娘們一開始有點吃不準了,怎麼這些個官老爺今天一個個和赳赳武夫區別不大呢?姜田一看這個情況,心中的石頭算是微微落地,他就怕這幫人也要吟詩答對,或者說個典故大家猜謎,到時候憑自己這半瓶醋的國學功底,那才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但是他不知道這些人早就打好了算盤,不是他們不想附庸風雅,而是當初姜田在金殿上同皇帝對詩的情景猶在眼前,一個賞雪賞得霸氣側漏,一個詠梅詠的超凡月兌俗,這已經成了文人心中的一根刺。原先那些本以為他不學無術的儒生們還當是真人不露相,所以這些個拿到砍人比寫字還多的家伙們自然不太敢班門弄斧。

說笑了沒幾句,那個紅雲見姜田總是心不在焉,便急忙提議︰「先生,今日美酒佳肴當前,不如小女子彈奏一首為大人們助興如何?」

姜田還沒回答,身邊這些人卻一個個轟然叫好,趁著取琴的工夫,便有人八卦的說到︰「當初金殿之上選秀,這紅雲姑娘也算是過五關斬六將,只是那玲瓏姑娘技高一籌,又得姜大人譜曲相授,最終力壓群芳摘得頭籌。自此紅雲便再未于人前演奏,看來今日我等又有耳福了。」

這個還沒說完,就有人接口︰「這還是托姜大人福啊,否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怎有機會聆听呢……」

听著這些奉承,姜田心中的疑惑只會更多。這些人就算不是戰功卓著,但至少也是勞苦功高,尤其軍隊中也是看資歷看軍功的地方,自己這種靠皇帝開恩才得到的官爵,也一點軍功沒有的人,怎麼會讓這些眼高于頂的從龍老臣逢迎拍馬?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官位比較高嗎?還是和莫名其妙出現的冀王有關?他正想著,那邊紅雲已經端來了一架古箏,本來還喧鬧不息的屋子里頓時變得安靜了許多,別管听得懂還是听不懂,怎麼也要給美人一個面子,所以這一刻倒是真有點文人騷客的樣子了。那邊的紅雲姑娘看著姜田微微一笑,也沒有說話便輕輕的彈奏了起來,幾個音符傳來,姜田便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因為這正是他教給玲瓏他們的那首琵琶曲《明月夜》,這曲子本來清冷簡潔,正適合三五友人恬靜賞月,本來是和今天的氣氛不相符的。但是她改用古箏彈奏之後又加入了一些變奏,曲調歡快了不少,听上去似乎和眼下的氣氛比較契合,由此可見她不僅熟悉這首曲子,甚至已經能隨意的改變曲調來迎合氣氛,已經沒有需要指教地方了。

一曲奏罷眾人轟然叫好,莫說這美人彈奏本身就是賞心悅目的事情,單單這曲子也于簡單中自有一番風味,哪怕你對音律一無所知也不會感到晦澀難懂,相反還有些余音繞梁的感覺。彈奏完畢紅雲施施然走回姜田的身邊,煙視媚行的樣子再次流露了出來,隨手拿起一只酒杯舉到姜田眼前︰「大人覺得奴婢這曲子可還入耳?」

姜田無奈接過酒杯輕輕飲了一口,硬擠出了一點笑容︰「姑娘蘭心蕙質。竟然能無師自通,本官可是佩服的緊啊!」

听他這麼一說,雖然明顯就是在敷衍,可紅雲依然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低下了頭顯得羞不可遏,只是借這個機會雙手卻悄悄放在了姜田的大腿上。這下眾人更是起哄聲四起,甚至有人喊出了讓姜田給紅雲贖身的話來。對此姜田出奇的冷靜,一來這一年因為清幽姐妹的關系,自己已經不是個情場小白,絕對不會像某些初哥那樣看見美女就走不動路,而且他心中也暗生警惕,自家院子外邊總有一群人等著抄襲樂譜,這幾乎成了北京城人所共知的秘密,這年頭沒有版權的概念,就算被抄襲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他沒有制止過這種行為,但是他從劉寶鎧那里得知,雖然四九城里想學習新曲子的人不少,可目前還沒有誰能演奏出玲瓏她們那種水平,這是因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音樂同中國古代的許多技法並不兼容,無論是演奏習慣還是曲調曲風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民間對和音的使用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宮廷中的雅樂之外,老百姓接觸到的還是以一兩種樂器演奏為主,不具備完全抄襲姜田樂譜的能力。♀至于這首《明月夜》只在極少數的場合演奏過,也沒有機會讓外人听到,那麼她是怎麼得到完整樂譜的?這個紅雲雖說技法一流,單看古箏的彈奏絕不在玲瓏之下,可沒有自己這個老師從旁指導,她是如何熟練的掌握了現代音樂的精髓?並且還能融會貫通將琵琶曲用古箏演奏得熱烈奔放?除非她是不世出的演奏大師,但那也要在听過原作之後才能改編創造吧!況且若真是精通音律怎麼沒能在當初的金殿獻藝時展露才華呢?所以姜田的被害妄想癥再次發作了,他本能的將紅雲列入了危險對象,並初步判斷這可能是某些躲在陰暗處的敵人施放的美人計。

至于那個裝羞澀的女孩,此時並不知道姜田在心中如此定位自己,她的雙頰緋紅,似乎是被大家調笑的也可能是不勝酒力造成的,總之一個羞怯的美麗少女不時的拿眼偷瞄著身邊這個年輕官員,似乎在等著對方的回答。姜田心思飛快,他知道自己家里已經夠亂的了,不能再領回去一個。雖說自己是一家之主,帶多少女人回家都是自己說了算,可如果不想天天看一幫女人在那勾心斗角,就最好別招惹這個花蝴蝶。

正在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敷衍的時候,一個大嗓門突然從門口傳了進來︰「呦呵,夠熱鬧的啊,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喝花酒竟然不找我!」

姜田一听這個聲音甚為熟悉,眾人也被他吸引了過去,結果一看進來的這個人,姜田差點沒樂出聲來,于是便搶先回應他︰「不叫你都能聞著味找來,看來下回連下請帖的工夫都省了!」

來者不是外人,正是花名在外的**劉寶鎧,只見這小子大大咧咧的同這些官員打招呼,好像同他們十分的熟悉,然後想也不想就走到姜田身邊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先生這麼說就不對了,課堂上您是先生,這課堂外可就是我劉某的哥哥,咱倆出來小酌還用得著下請帖嘛……您還不快快介紹一邊這位美人是誰啊!」

有這個自來熟攪合,姜田很自然的便從剛才的尷尬中抽身出來,表面上看去他似乎比一開始要放開了許多,也不時的和紅雲調笑幾句,似乎是因為來了熟人所以不再那麼拘束。但是真正的有心人就能發現,自打劉寶鎧現身之後,酒桌上便形成了以他小公爺為核心的一個熱鬧圈子,姜田反到是被邊緣化了,大家的注意力一轉移,便沒有人關心他會不會給紅雲贖身了。

笑鬧了一陣之後,突然有人話題一轉說起了明年的恩科,要說這些人就算從軍之前有過功名,那也大多是秀才一類的,身負舉人頭餃的都很少,更別提正牌出身的進士了,所以一提起科考自然與那些文官體系下的官員感情不同,他們可是對自己不能金榜題名懷恨在心,自然說起以前的科考也沒什麼好話。但是他們更關心今後朝廷的規矩是什麼,就算自己已經身在體制內了,宗族里今後也要有人出仕為官吧,總不能舊的科考考不中,新的還是考不中吧,所以一提起這個話頭,大家又自然的將目光集中到了姜田的身上。本來還有點放松的姜田這下緊張了起來,猜測著這幫家伙是不是在打自己出題資格的主意,誰讓他還兼著副主考的頭餃呢,甚至在新學的課程上,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連那個副字都省了。

「這個嘛……」姜田斟酌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大家可以放心,只要按照朝廷發布的課本去學,絕對不會為難各路才俊的,再說大家也都知道,洪武年間就是只考中舉人也是前程似錦的,可到了崇禎年間,兩榜進士出身還無處著落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咱這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際,只要忠君愛國,自然會受總用的!」

他這麼一解釋很多人長出了一口氣,他說的很有道理,從古至今太平久了讀書的人多了,自然錄取率就會相應降低,宋朝甚至出現文人去考武狀元,就為先擠進公務員隊伍的情況,所以目前不用這些人擔心自家的子弟太不爭氣,姜田都說了只要忠君愛國就行,天底下還有他們這些人更用戶張家皇朝的嗎?不過既然已經提到了這個問題,自然有人會順著話頭說下去。

「那不知姜大人對朝廷的變法如何看待,我等都曾深受皇恩賞了田產,可若是田地越多花銷越大,我等拿著這些土地該如何自處?」

姜田知道今天晚上的正題終于出現了,他才不信這幫人會突然間想要和自己搞什麼親善,必然是為了某種目的才不得已接近自己,那麼至少由姜田來解釋改革政策,更具有信服力與權威性,本來被劉寶鎧打岔而掩蓋的話題還是要被翻到台面上來。

「其實諸位大人大可不必為此而擔心,陛下定的田稅本不高,之所以有人會不滿,皆因在前朝這些人根本不交稅。」姜田好整以暇的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可是諸公想想,這聖人的教化之中,可有只言片語提及讀書人不用服役不用納稅?國之用度皆從稅出,這些人坐擁千畝良田卻于國于君半點恩情都不講,前明天下大亂流寇四起未嘗沒有這些人推波助瀾之功!若是照搬前明的舊例,恐怕不過十數年在座的這些大人們家中也是良田千頃廣廈萬間了吧?到時候你們說陛下該如何處置,所以思及前朝教訓,提出這攤丁入畝之策未嘗不是愛護諸位,也免得有些人渾水模魚!」

听到他這個解釋,眾人心中均是一緊,誰敢說自己當年不是存了衣錦還鄉做大地主的打算,才跟著張韜出來打韃子的。而且有些人在老家肯定也已經吞並了不少土地,照姜田話里的意思,似乎要想保住自己的烏紗帽甚至是保住項上人頭,最好就是規規矩矩的別再打土地的主意。這對于思想中只有「千里做官只為財」的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姜田也看出他們的失落,于是笑著接著說到︰「大伙似乎只看到了農稅,怎麼沒人問我商稅的事呢?這海關的關稅既然已經定下了草案,那開海出洋也就為期不遠了,就算諸位沒人願意駕帆搖櫓,可依然能雇人出海啊,我听說去年僅大沽口開海禁以來,關稅就收銀五萬余兩,小公爺你說是不是啊?」

劉寶鎧一听就知道姜田想說什麼,于是連忙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唉……還是太少啊,听我家老宅子那邊報來的賬目,若不是那些洋人許多還不知道京畿咫尺之外就有一處海港,這數字還要翻上幾番,听說泉州、廣州諸港,每年能為朝廷提供稅銀不下幾十萬兩。而且自河道衙門廢弛以來,南北貨物多賴以海運,我家不少南貨就是從大沽口登陸的,算起來比以前走運河或是官道還省下不少銀子呢!」

有劉寶鎧出面承認,這些人哪還有不信的道理,其實滿朝文武都知道南方解運的大米就是靠海路運輸,而且驅逐韃子之後,南北貨物能快速恢復流通也全賴海商們的興起,只是傳統上靠做地主發家的思想還根深蒂固,有些人雖然也指使家人做些小本生意,可思維的慣性讓他們短時間還沒有將眼光投向海洋。歷史上歐洲的那些貴族因為文化發展以及領地上的出產越發難以供給奢侈的生活,也曾經走過這條投資遠洋貿易與探險的道路,也正是因為那些商船的背後或多或少擁有貴族或者王族的背景,所以在歐洲幾乎就沒人敢拿海上貿易開刀,在中國張韜听了姜田對歐洲歷史的分析之後絕得這條路行得通,真要引導這幫貪婪的家伙出海貿易,將來難保不會迎來中國自己的大航海時代,有了海上的利益自然就會誕生維護利益的暴力機構,那麼中華海軍的興起也將是勢不可擋的趨勢,說不定幾十或是一百年後,中國也會因為貿易糾紛而派出艦隊同某個國家大打出手,更有可能是堵在某個弱國的門口強行要求開關通商。當初描繪這美好前景的時候,姜田的哈喇子差點流下來,要不是短時間建不起一支堪用的海軍,他姜田恨不得現在就兵發南洋,先為中華朝佔個殖民地再說。

有了他的這番說辭,甭管這幫人願意不願意,都已經明白了朝廷的決心和目的,要說他們也不是傻子,而且還屬于體制內的人員,早就應該看出這麼簡單的道理,可是這幫人還是有著些許的僥幸心理,做地主收租子的美好日子依舊吸引著不少人,哪怕經商獲利更多,可是在傳統文人心中也是下等人的營生,再說出海貿易更是凶險莫測,面對未知的領域他們本能的有些抗拒,直到現在算是徹底的死心了。

眼見著正事談完了,一眾官員也不管是不是真的高興,至少也要表現的神情輕松接著聊些風花雪月。這時就有人又想起剛才的那些玩笑,直夸獎紅雲琴藝超絕與姜田乃是絕佳的紅粉知音。

偷偷喘了口氣的**一听就眨巴起眼楮看著這位美女︰「原來紅雲姑娘還有這本事?哎呀,我來的晚了沒听見,不如就再彈奏一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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